龙美术馆（西岸馆）路易丝·布尔乔亚首场中国大展“永恒的丝线”现场
开幕式合影
从左至右：路易丝·布尔乔亚伊斯特顿基金会主席杰瑞·格罗威、龙美术馆馆长王薇、策展人菲利普·拉瑞特-史密斯
11月2日，路易丝·布尔乔亚首场中国大展“永恒的丝线”在龙美术馆（西岸馆）举行，展览呈现了艺术家不同时代创作的40余件作品，创作时间跨度60余年，主要展出的系列有1940年代末期的“人物”系列雕塑、90年代的“细胞”系列装置艺术，还有她生命最后十年的以纺织物为创作核心的作品，以及最为宏伟的、纪念碑式的“蜘蛛”系列。
展览名“永恒的丝线”取自艺术家的创作主题——晚年的布尔乔亚最常使用各种针织物，那些“切不断的线”成为贯穿其创作生涯最重要的表现意象。
展厅现场
布尔乔亚被认为是20世纪以来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她于1911年出生于法国巴黎。1938年起，她迁往美国纽约，直至生命尽头。尽管在美70余年，童年的时光依然是她的主要创作来源。“记”、“性”、“爱”和“遗弃”是她复杂的作品中的核心主题。
与很多艺术家不同的是，直至1970年代，布尔乔亚的艺术价值才开始被业界肯定。1982年，美国现代艺术博物馆为其举办了个人回顾展：1992年，她参展第九届德国卡塞尔文献展，作品随即被法国巴黎现代美术馆收藏；一年后，她代表美国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以及里昂双年展；1996年，参展第23届圣保罗双年展；1999年，获得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
展厅现场
“布尔乔亚的创作生涯非常长。她曾说：“人越老就越聪明。'从我和她的交往中来看，她年纪越大时，就越喜欢掌控自己的作品，完成作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本次展览的策展人菲利普·拉瑞特-史密斯对艺术网说，“她是一个很典型的法国人，然后她的性格——总是在测试测试和确认这个东西，与她交流，好像与人跳舞一样，要来来回回。她很难琢磨，但作品的爆发力超过想象。”
龙美术馆馆长王薇
看到这儿，你或许会好奇：这位传奇艺术家是如何与上海“结缘”的。在今天的发布会上，龙美术馆馆长王薇透露，此次大展已筹备6年。“因参加国际女性艺术大展，更加深了其对女性艺术的理解。展览中，现场7米高的《妈妈》是布尔乔亚在90余岁时创作，是首次走出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展出，期望观众能从展览中看到艺术家更多真实情感。”
策展人菲利普·拉瑞特-史密斯 现场导览
“龙美术馆展厅的空间格局，提供了非常适合的机会和场所。”菲利普·拉瑞特-史密斯补充道，“希望通过这条象征艺术家的作品，象征女性与孩子、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连接性的'丝线'，观众能了解艺术家的方方面面。”
【那些最负盛名的“蜘蛛”们】
妈妈 1999年
图片：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
进入展厅，两件作品——《妈妈》（1999年）和《日侵蚀了夜，还是夜侵蚀了日？》（2007年）同时出现在观众面前。
蜘蛛是布尔乔亚最为人熟知的载体。布尔乔亚曾说，蜘蛛聪明、耐心、灵巧、有用，就像她的母亲一样。艺术家曾说：“她是一个织挂毯的女人，就像一只蜘蛛，是一个织工。她保护我，是我最好的朋友。”
父爱的缺位与母亲的形单影只一直笼罩在布尔乔亚的作品中。蜘蛛的出现，标志着她对父亲的仇恨转向对故去母亲的怀念与赞颂。这些蜘蛛虽然外表看似恐怖，但它们与母亲一样，善于缝纫与修补，站在蜘蛛巨大的肢节下，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般安全。
《蜘蛛》 1997年 龙美术馆展厅现场，布尔乔亚精心安排了一场源于自己生活中现成物件的舞台演出：娇兰一千零一夜香水瓶、火罐瓶、挂毯碎片等等，所包含的装配物件都与艺术家童年和成年早期相关，尤其是通过五感。
蜘蛛女人 2005
女人的头发变成了蜘蛛的腿，这一转化和变形象征着美和力量。
本次展览展示了各种体量和媒材的蜘蛛作品，《妈妈》是其重要的代表作。此件巨型蜘蛛装置曾在2000年时于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涡轮大厅中首次展出，此后，布尔乔亚又复制了6件，不过，只有这一件始终保留在室内。为了本次展览，这件唯一的室内大蜘蛛第一次走出泰特。它不仅代表艺术家对母亲的爱，也以蜘蛛丝来隐喻自己。艺术家曾说：“我的雕塑，就是我的身体。”在大型雕塑中，她表现出无所不在的力量，以及对空间感精准的把握——观众被邀请游走在大蜘蛛之下，它那拱起的保护性外壳，让人想起家或者子宫。
《日侵蚀了夜，还是夜侵蚀了日？》
展览现场，与《妈妈》“对视”的是《日侵蚀了夜，还是夜侵蚀了日？》，这面镜体雕塑放置在这儿，照到了蜘蛛本身，如同照到了艺术家自己。艺术家在这件作品中，探讨时间与对立。装置内的蓝色LED灯中，一段文字被嵌入弧状支架里，短语源自她的日记，涉及黑夜与白天之间过渡的阶段，被称为蓝色时刻，与忧郁、创造力和无意识相关。
【“情侣”：拥抱交织和螺旋】
情侣 2007-2009
路易丝·布尔乔亚信托机构收藏
这件悬置的《情侣》首次对公众展出。它是布尔乔亚同类主题雕塑中最大的一件。这对情侣的姿态既复杂、又奇妙，他们从头发、到身体都被卷入一个螺旋状的漩涡中。与此同时，这件作品悬挂于一个点上，突出了这种关系的脆弱性。雕塑的铝表面经过高度抛光处理，呈现镜面效果。“情侣”是布尔乔亚常涉及的主题。她想描述的不是爱情本身，而是一种“中性的连接——人与人、人与外界如何建立某种关系，可能，拥抱和交织是最直接而紧密的一种，而这种姿态多次出现在布尔乔亚的作品中。
螺旋是布尔乔亚最喜欢表现方式。对她而言，从中心向外旋转的动态，暗示着积极、乐观与接纳，而向内旋转的动态，则代表着抽离与拒绝。总体而言，螺旋是一次对于控制混乱的尝试，它始终有两个方向，你将自己置于何处？在边缘处还是漩涡中心？
无题 2004：这些抽象的悬挂雕塑，起初的设想是悬挂在树上。布尔乔亚总是将这些螺旋形的悬挂物看作逃离的避难所。
螺旋型女人 1984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
这些抽象的悬挂雕塑，起初的设想是悬挂在树上。布尔乔亚总是将这些螺旋形的悬挂物看作逃离的避难所。
除了《情侣》，本次展览还展现多件布尔乔亚不同时代的螺旋体作品，如《螺旋形女人》（1984年）。在这些作品中，人体的肢体伴随螺旋形的状态交织成将对抽象的状态——身体被包裹在拉长的螺旋中，同时也是螺旋
【纺织物品作品】
无题 1996
路易丝·布尔乔亚信托机构收藏
20世纪90年代初，布尔乔亚拿出她过往人生中所保留的纺织物品，开始运用在她的雕塑和装置作品中。每一件衣服都与时间、地点和某一特定记忆有关，为它原有的物理属性增添了另一层意义。每一个悬挂式的人物形象，都展现了布尔乔亚不同心理面貌的自画像。
细胞X（肖像） 2000
路易丝·布尔乔亚信托机构收藏
策展人菲利普·拉瑞特-史密斯导览：细胞XX（肖像）2000
路易丝·布尔乔亚信托机构收藏
当时，布尔乔亚完成了一系列“细胞”系列。这些织物的头部，并非某一位具体的人物肖像，而是与他人的接触中产生的特有心理状态的肖像。比如，在作品《细胞X（肖像）》（2000年）里，红色头部伸出舌头，既有渴望又有厌恶的意味。这一姿态代表了对亲密的渴望，同时又表达出对拒绝的恐惧。而在《细胞XX（肖像）》（2000年）中，两个面对面的白色头部，则象征着对信任、沟通和理解的渴望。
布尔乔亚对颜色的运用很直接，她钟爱红色，红色“象征着情感的强烈程度”，同时唤起鲜血和暴力。白色对布尔乔亚来说是平静与纯洁的象征，也代表着“复兴、重新开始、十足新鲜”。这些作品所传达的情绪源于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交流和相遇。
展厅现场：布尔乔亚作品中常常出现的笼子
布尔乔亚的作品中常常出现笼子。不过，不仅代表禁锢和隔离，也体现了空间感本身：比如，观众被她的蜘蛛包裹；被高耸的牢笼笼罩；被一件件织物隔开。这种人与人、人与外界的连接方式，如同孩子连接母体的脐带，所以，从这个层面讲，笼子也不尽然是负面的——它也是包容和安全感。
展厅现场
布尔乔亚擅长把自己的内心情感，通过不同的材料去进行新演绎和呈现。这个展厅中罗列艺术家小型人体头像与肢体雕塑。和上述作品类似，作品中也运用了艺术家经常使用的纺织材料。
情侣 2003
路易丝·布尔乔亚信托机构收藏
比如，这件《情侣》作品中，一对粉红色的织物情侣被网覆盖着，好像他们是子宫里的胚胎。粉色大理石基座的坚硬特质、网眼的精细和蜷缩在其中的情侣的织物柔软感之间开启了一场关于材料纹理的游戏。
情侣 2001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
而这对蓝色织物情侣以一种近乎病态的强度彼此紧紧相拥。用于制作这对情侣的绒布源自于艺术家毕生收藏的服饰和纺织物品。穿针与引线的动作象征性地表达了艺术家对补偿与和解的愿望。
与此同时，它们也使得布尔乔亚与母亲进行身份认同，后者是她象征性宇宙中的原始编织者。
一起 2005
路易丝·布尔乔亚信托机构收藏
这件《一起》表达了以任何可能的方式进行交流的尝试。尽管他们双眼紧闭，两个人物头部面对面，舌尖碰触舌尖。
比耶夫尔颂歌 2007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
比耶夫尔河流经布尔乔亚在安东尼的父母家房子后面。河水是印染挂毯的理想之选，这也是为何布尔乔亚的父母会选择居住此处附近的原因。这件晚期的织物作品是布尔乔亚用生活中的旧衣物和其他织物制成的。它是为了纪念河流的变革性力量，象征着时间的流逝和隐藏于现在的过往。
“细胞”系列装置艺术中，这些织物头部并非具体人物的肖像，而是从与他人的接触中产生的特有心理状态的肖像。
【头重脚轻的“人物”系列】
当观众步入地下一层时，首先看到的是布尔乔亚知名的“人物”系列，这是艺术家从四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代表性作品集合。
它们被认为是艺术家第一批成熟的雕塑作品。在20世纪40年代中期开始，布尔乔亚创作了一系列垂直细长的雕塑。当时，她在纽约曼哈顿住所的顶楼阳台上制作木雕，随后按照木雕模型铸造出小的铜雕版本。
展厅现场
据说，布尔乔亚经常随身携带木雕作品，有时会从一个房间带到另一个房间；由于这些雕塑不能独自站立，它们只能依靠布尔乔亚来维持稳定，这种状况被布尔乔亚称为“一个永远可能发生的变化”，因此也就产生了多种形式上展示的可能性。
这系列作品的人物雕塑，头重脚轻，整个身体逐渐变细，到底部演变成一个点，其不稳定的形式表现出脆弱性和易损性，而其坚硬的材质则传达了力量和耐久性。
观察者 1947-1949：在《观察者》（左二）中，观察者的心理状态由人物头顶上用于平衡的物件所体现。而《柱子 1947-1949》（左一）清楚地显示出建筑与人物之间的关联。这应该是布尔乔亚第一次将镜子运用在其作品中。
这些人物雕塑的原型大多来自于布尔乔亚的朋友和亲戚，特别是她嫁给美国艺术史学者罗伯特·戈德华特，并于1938年随夫搬至纽约后，那些留在巴黎的朋友和亲人们常常出现在布尔乔亚的作品中。哀伤与思乡成为布尔乔亚艺术生涯早期的显著特点。
永恒的对立 1946-1948：布尔乔亚将《永恒的对立》中间这环状物形容为一条带着焦虑的项链。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
20世纪50年代早期的，布尔乔亚开始意识到某些人物雕塑中的匕首、刀、棍棒等，象征着她对他人的攻击性和敌意，尤其是对他专横的父亲。这一系列的作品，表达了人与人之间相互冲突的情感状态。
在观者看来，他们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物。但布尔乔亚认为，这些人物看起来是抽象的，它们其实是情感和意识状态的抽象表达。她说：“我的雕塑可以被称为对抗图。
带包的女人（右一） 1949年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
《带包的女人》（右一）的中间部分有三个泪滴状的物件。这些形态暗指布尔乔亚的三个儿子：养子米歇尔(1936-1990)和她的两个儿子让-路易(1940- )以及阿兰(1941- )。《梅姆林黎明》（左一）与荷兰画家汉斯·梅姆林有关，布尔乔亚曾在1951年6月去荷兰旅行时看到过他的作品。黑色表示哀悼和忧郁，在这件作品中，黑色的运用与她父亲的经历有关。
巢穴 1962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
布尔乔亚在20世纪60年代创作的作品与40、50年代创作的人物雕塑系列作品截然不同。这些新的雕塑作品见证了在她与世隔绝这段时间中自我分析和自我挖掘的过程。
《巢穴》是对退隐和反省精神状态的外在呈现，就好像艺术家是一只退隐回巢的动物。
缝叶精灵 1963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
作品《缝叶精灵》的外形好似一个鸟巢，有着隐藏的内部空间。其泪滴状外形也是布尔乔亚作品中特有的形式，是内在与外在空间，心理现实与外在环境之间的连续统一体。布尔乔亚的悬挂式作品表达了矛盾和怀疑的情感状态。
歇斯底里之弧 1993年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
布尔乔亚对歇斯底里的心理状态感兴趣。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讲，身体症状被理解为潜意识中内在紊乱的外在显现。在龙美术馆此次展出的版本中，无头的形体悬浮于夸张的拱形中，身体所形成的拱形几乎接近于一个圆圈，弯曲角度的锐利带着一丝残酷。在此，抛光铜绿产生一种镜面效果，观众被映衬其中。
19世纪法国神经学家沙尔科经常在巴黎一个医学剧院的一群男同事面前进行他的女性歇斯底里的表演。作为对此的回应，布尔乔亚创作了一系列拥有拱形身躯、带有明显男性性征的形象。
【“人物系列” 是创作成熟的开始，雕塑 始终在延续】
亨利特 1985
路易丝·布尔乔亚信托机构收藏
布尔乔亚的姐姐有一条腿残疾，这也是为何艺术家会选择使用悬吊的假肢来代表她。这件作品在象征层面上也起着相同的作用：它代表了生活的故事，或是生活对你做了什么，是一首关于生存的赞歌。在布尔乔亚看来，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在某些方面存在缺陷，并且都需要去寻找一条生存之道。
无题（7号） 1993年
路易丝·布尔乔亚信托机构收藏
布尔乔亚将其助手杰瑞·格罗威握住她的双手这一姿势为造型进行铸模，创作了这件铜质雕塑。这件作品诉说了她希望与助手之间保持关系的愿望。紧握的双手暗示着一种快乐和有保护性的关系。格罗威左前臂上的小房子强调了这一温暖的纽带。
上午十点是你走向我的时刻 2006
伊斯顿基金会收藏
在布尔乔亚的晚年，她一般会在其助手杰瑞·格罗威上午10点来到她切尔西家中的时候开始工作。这套独一无二的版画作品由此得名。为了创作这件作品，她首先在乐谱纸上勾勒出她与格罗威手的不同姿势。接下来她用她在过去10年中一直偏爱的红色水粉颜料来填充这些轮廓。手部姿势和位置的变换暗示着她与格罗威的关系。后者既是她的保护者，也是她的缪斯。布尔乔亚也创作了多件青铜和大理石的手部姿势雕塑作品，每一件都表现出独特的情感和心理状态。
【后记】 路易斯·布尔乔亚的生命走过98年。生命呐，总有尽头。不过，矗立在那儿的作品依然坚韧、有力。仿佛在说，那根丝线，从未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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