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门户网:田畑幸人：30年前首次来华，预言亚洲时代即将到来_东京-画廊-艺术-首次-亚洲-日本-展览

东京画廊+BTAP位于798艺术区陶瓷三街如果将1989年2月首次来华作为一个正式的起点，田畑幸人与中国当代艺术结缘已经

东京画廊+BTAP位于798艺术区陶瓷三街

如果将1989年2月首次来华作为一个正式的起点，田畑幸人与中国当代艺术结缘已经30年了。2002年，当时大山子地区的艺术氛围还远没有现在这么活跃，他在一片冷清的工厂废墟之中创建了东京艺术工程（东京画廊+BTAP前身），如今798艺术区早已在国际上知名，东京画廊+BTAP仍在原处，见证着它的熙熙攘攘和风云变迁。

16年来，在田畑幸人的引领下，东京画廊+BTAP共举办了106个展览，为了纪念这一段历史，画廊策划了“卅年：田畑幸人与中国当代艺术（1989—2018）”，展出了23位与东京画廊+BTAP有着紧密合作关系的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这不仅是对画廊历史的学术梳理，同时也是田畑幸人与中国艺术家友谊的展示。展览开幕期间，笔者对田畑幸人先生做了采访，聊天从他30年前的来华经历开始，聊天轻松却流露出这位从事艺术行业50余年之后的长者的真知灼见，让我们读来良有裨益。

东京画廊+BTAP创办人田畑幸人与画廊经理迟丽萍翻阅30年前“中国现代艺术展”的资料

30年前的回忆：首次来中国

艺术中国：还记得您首次来华看中国现代艺术大展的情形吗？

田畑幸人：我一辈子都忘不了。1989年的2月份，特别冷。到了机场有朋友来接我，一见面就告诉了我肖鲁的枪声，说展览关了，不让看了。没办法，我就在酒店等，不知道第二天展览是否还开。第二天，听到消息开馆了。我一大早就赶紧过去，进门的时候需要安检，特别严格，除了一个相机，其他所有东西都不让带进去。因为当时对中国了解不多，所以内心有点害怕。作为一个陌生人，我能更明显感觉到现场的紧张感。

艺术中国：当时在东京怎么决定来看这个展览的？

田畑幸人：80年代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非常多，像蔡国强、黄锐等。日本的画廊相对来说保守的比较多。正是通过他们的介绍，我开始了解和熟悉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状况，同时充满了无限的期待。所以当听说这个展览正在筹备的时候，就想到赶紧过来看一看。

艺术中国：第一次看到如此大量中国当代艺术的原作，您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田畑幸人：整体来讲，氛围非常热情。大伙儿都非常亢奋，作品表达出来的信息也热情洋溢。当时比较直观的印象是玉石混杂，大部分是还不能称为作品的作品，但也有非常棒的绘画及其它。数量庞杂，整体给人感觉非常有能量。当时的中国基本上还没有受到欧美的影响，所以对当代艺术，我本身没有很大的期待，但确实有一些作品非常震撼。比如第一眼看到徐冰的作品，整个人完全就呆住了。

1989年，日本东京画廊举办的首个中国艺术展览“中国当代艺术进行时”图录

艺术中国：您当时立刻买了一些中国艺术家的作品？

田畑幸人：是的，第一个决定要买的是徐冰。但是当时他展出的作品是很大的装置，所以第二天我去了徐冰的工作室，挑选了作品。然后就是杨诘苍，在展览现场看过之后，我就非常喜欢。还有王广义等，一共9件。为什么最先买的是徐冰和杨诘苍？因为他们两个人的作品真的跟欧美没什么关系，我以前从没见过，其他都是有欧美的影子的。

回到东京之后，我们7月24号在东京画廊做了第一个中国大陆本土的当代艺术家展览，题目翻译成“中国当代艺术进行时”。当时买的9件作品，我觉得还不够充分，所以就通过上海的朋友买了两件余友涵和孙良，还包括了后来补进去的一些作品。

“中国当代艺术进行时”图录内页，以上作品都是田畑幸人1989年购自于“中国现代艺术大展”

艺术中国：这个展览产生的反响怎么样？

田畑幸人：其实日本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地方，当时99%的人不相信中国有当代艺术。值得庆幸的是，有几个评论家马上对中国当代艺术产生了兴趣。其中有一位叫做田中幸人，他原来在媒体上班，把媒体工作辞掉后担任埼玉县立美术馆馆长，立刻策划了一个中国当代艺术展，这是令人欣慰的。

1990年代预言：亚洲的时代一定会来临的

艺术中国：您很早提出亚洲当代艺术的整体概念，并致力于推，是出于怎样的想法？

田畑幸人：1990年代欧美，尤其是美国强大的力量谁都能够感觉到，从各个方面都是无法超越的。但是我当时就认为亚洲的时代一定会来临的，可能是直觉吧。我是一个靠直觉生活的人，能够感觉到亚洲的力量正在升起。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在1989年或1990年时，中国一个国家的预算才几乎等同于丰田一年的利润，当时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短短30年，现在已经成为经济仅次于美国的大国，这真的是奇迹。

东京画廊为艺术家徐冰举办个展的图录

艺术中国：您做了很多日本、韩国、中国艺术家的当代艺术展，在您看来，三个国家的当代艺术有什么不同？

田畑幸人：首先说日本，日本这个国家很特殊，大约150年前，在明治维新之前，对它影响最大的国家是中国。明治维新以后，它慢慢受欧洲、美国的影响。它根据对它影响的主题的不同，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实际上它的原创性会比较差。韩国从大的环境上来讲，一边是中国，一边是日本，一直处于包围之中，但它自己向内的力量极为强大，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比不了的。中国首先是一个大国，它有自己的原创文明，通过曾经的丝绸之路，对自己的文化有一个吸收和补充。它一直是亚洲的一个文化中心，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是文明一直延续下来，这种大国的自信，是别的国家比不了的。

艺术中国：这种特点在当代艺术中的表现是什么呢？

田畑幸人：当代艺术其实就是一百年的历史，它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是因为我们活在现在。但是我们做的事情关乎文化，一定要有整体观、历史观，不要仅局限于当代这一块。这一百年其实不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文化传承。比如我们假设现在欧美当代艺术中的作品，一千年之后，能剩下几件呢？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2002年，东京艺术工程（东京画廊+BTAP前身）空间装修现场

做艺术：碰到喜欢的人和作品是一种幸福

艺术中国：作为画廊，盈利是重要目的，那在盈利和艺术理想之间，您怎么选择与平衡？

田畑幸人：画商这个职业最多也就300年的历史。过去买艺术品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只有皇家贵族才有。画商基本都是因为爱艺术，然后在喜欢的人之间倒倒手，一直发展到现在，都是这样的。画商分两种，一种是喜欢，另一种就是职业，把艺术品当做商品。我认为我是真的喜欢的那一种。

人类从原始社会开始，就画动物，艺术创作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虽然我们在工业、科技上取得了长足的变化，但我认为艺术这件事一点没有进步，艺术本身没有什么变化，这点是非常珍贵的。你可以被打动，这是人类特别宝贵的精神财富，所以我忍不住，就是特别喜欢。

如果你要研究科学，一定得找最新的东西，但是艺术或者文化却不一样，随便找一个内容，你这一辈子可能都学不完。中国或印度的文化，基督教或伊斯兰教文化，它们非常宝贵的精华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过时。这是人类非常幸福的地方。地球上的人类有黑皮肤、黄皮肤、白皮肤，但是做的艺术相互都能看得懂，这挺有意思的。

2002年至今，东京画廊+BTAP举办展览的部分海报

艺术中国：您现在还坚持去年轻艺术家的工作室考察和访问吗？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去工作室呢？

田畑幸人：工作室太有意思了！比如你看了古代的一幅画，觉得特别好，你就会想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但是你无法知道，可现在的人你就可以知道了啊。当你去工作室跟艺术家聊天，有时候你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差，但是为什么他的作品这么好？而有的人呢，人真好，你真想跟他结交，但是他的作品却实在是不敢恭维。有的一致的，有的又相反。看了每件作品后，你就想去印证，这个事儿太有意思了。

艺术中国：碰到喜欢的人或者作品，是不是一种幸福？

田畑幸人：这是最幸福的事儿了。比如我第一次见到徐冰，我感动坏了，我就看作品，不用看人，真的是非常感动。我就觉得跨越几千年，日本不可能出这么一个人。这真的是学来的文明和原创的文明的区别，一下子就把我摧毁了。

艺术中国：能描述一下这种感动是什么吗？

田畑幸人：这个特别难解释，我试着解释一下。东方艺术和西方艺术最大的区别是，东方艺术的原点在于书法，所以叫书画。在我们的印象里，书法比绘画要高级，所以在画里要写字。西方人对此并不能理解，至今也是。古代四大文明传承至今，国家形态在不停地剧变，到现在已经跟起点不太一样了。艺术其实是文化的一个体现，如果你不了解国家的历史，你可能就没有办法了解这个国家的艺术。汉字是从自然来的。从根上来讲，西方艺术的起源就是以人为本，东方的起源是从自然中来，这是起点上的不同。只有从根源上了解文化的起源、基础在哪，你才会看懂这个国家好的东西在哪。  

“卅年：田畑幸人与中国当代艺术（1989—2018）”展览现场

谈未来：希望年轻人建立一种新的价值观

艺术中国：您从2013年起，提出“新朦胧主义”的观点并付诸展览实践，其核心是什么？

田畑幸人：我做“新朦胧主义”的初衷，是因为文艺复兴之后，欧美的文明引领着全世界飞奔，尤其是产业革命之后，机动车代替了马车。几百年来人类社会发展的速度超过了以前的几千年，在欧美的强大引领下，我们走到了今天。但是最近，你能感到欧美力量的缺失，有可能他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理想。总之，他们现在后劲不足。全球都判断，接下来可能是亚洲的时代。作为亚洲人，我们穿着洋服，说着洋话，每个人都活在西方文明的包围之中，包括我们现在的学校体制，其实都是西方的一种体制。亚洲文化的起源是什么，我们自己知道吗？我们对自己的文化有多少了解呢？我觉得这是作为亚洲人需要反思的一个地方。另一点，怎么让西方人来理解跟他完全不同的一种文化？这种文化的根源的不同，需要从哪个点来切入，只看表面是不行的，这是我做“新朦胧主义”的初衷。

艺术中国：在北京16年，东京画廊做了106个展览，工作强度之大令人惊叹，未来您的事业将如何继续？

田畑幸人：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具体的事情已经做得很少了。但是我依然有热切的希望，希望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建立一种新的价值观，一个不同于目前主流的价值观，在这件事情上，我愿意一直努力下去。现在中美的贸易摩擦，完全证明了中国很强大。我的学生年代，接受的完全是西方的教育，买西方的画册，看西方的展览。我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世界里面，实际上是没有我的居住之地的。现在中国的年轻人，可以看到他们像我年轻时一样，那么崇尚西方的文明，那么喜欢西方的当代艺术。这个首先是非常有必要的，但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尽快地跳出来，创造自己的世界，而不是一心想加入别人的世界。

本文作者在东京画廊+BTAP办公室采访现场

艺术中国：作为一个几十年来中国艺术的观察者和亲历者，您对当下的中国的艺术生态，有什么观点和建议吗？

田畑幸人：我是这么认为，所有的事情也好，生态也好，一定是要经过一个阶段的，中国现在很必然地一个必经阶段。我们回想欧洲，最早的时候也是假货泛滥，模仿、抄袭，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就开始正经了。美国也是，一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有，后来日本也是那样。经过那段时间后，它就变正规了。中国现在没有任何可担心的，它就是在经过它必然要经历的阶段而已。不过中国有一点比较吃亏，人太多了，所以感觉天天都有不好的事在发生，其实只是太醒目了而已。再一个，中国人潜在的能力，比如脑子好，动手能力强，不可小视。印度跟中国差不多，但是印度殖民化时间太长了，英国人造成的影响太大，要完全找回自我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没有被这种框架束缚住，所有非常有潜能。我们日本受美国的影响太大了，现在日本人非常惶恐，学美国还是中国？以一种历史的眼光看，别无选择，只能选中国，但是因为我们处在当下，没有办法超脱出来，所以大家都惶恐不安。我从事的工作是艺术，艺术是最没有国界的行业，我只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只选好的东西。

艺术中国：谢谢。（文/许柏成 ，感谢东京画廊经理迟丽萍女士翻译）

本文作者与田畑幸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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