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2019第七届“艺术长沙”总策展人陈叙良：经验与策略_艺术长沙-湖南省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湖南省博物馆-长沙-艺术家-创作-历史

在传统观念看来，博物馆几乎是历史文化的代名词，它应该收藏与展示那些已被写入艺术史的杰作。面对当代艺术

在传统观念看来，博物馆几乎是历史文化的代名词，它应该收藏与展示那些已被写入艺术史的杰作。面对当代艺术这个语义复杂或历史价值不明之物，博物馆最稳妥的做法或许是当一个“旁观者”或“局外人”。对这个问题，不同国家、机构或博物馆拥有各自的看法并仍在持续讨论中。湖南省博物馆作为一个综合性历史艺术博物馆，整体上对此持一种开放和包容的态度，自2007年以来连续参与举办了六届“艺术长沙”，今年即将迎来第七届“艺术长沙”，这在中国大型博物馆中可说是一个“非典型性”的文化景观。

之所以如此，可能源于我们对博物馆发展趋势的一种思考与判断。21世纪的博物馆，身处观念和技术变革的大潮，其功能与使命开始发生重大变化，作为文化中枢的地位正得到不断强调。无论是从时间还是空间的维度来看，博物馆都不再仅仅是“收藏历史”，而是增加了连接现实与未来世界的价值趋向。因此，举办当代艺术展实质上也是一种对博物馆功能、工作边界及其与当代社会关系的探索。从博物馆的角度，可由此尝试一种“为明天收藏今天”的实现途径，并在藏品与现实生活、时代精神之间建立一种更加内在与紧密的联系，让博物馆真正成为社区中的一分子。同时，当代艺术理论与视角的引入，无疑将增进博物馆的专业活力与学术影响，从而可能为公众创造更多更好的文化产品与服务。就当代艺术而言，博物馆跨越所谓“收藏历史”的“边界”，对已经发生的艺术现象、艺术批评和艺术作品逐渐养成了一种总结性场所的功能，这将引起当代艺术界对博物馆的重新审视。对社会公众而言，博物馆作为一个开放性空间，是存储着大量藏品和进行知识交流的“公共领域”，当代艺术与历史文化的对话将启发更加深入、多维的思考，以有助于公众探索与理解当下复杂而多变的世界。

当然，因其作为人类文化遗产收藏、研究、展示、教育重要机构的特性，博物馆在对当代艺术的收藏与展示持一种开放态度的同时，又必须坚持自己的学术主张与文化立场。在艺术家选择、展览主题、作品属性、展示方式、收藏定位、效益取向等方面，博物馆应与画廊、拍卖公司、收藏机构、学院甚至是展览馆、美术馆拉开一定的距离，形成自己独特的专业原则与工作方式，以避免与博物馆伦理及公共利益产生冲突的可能。

2019第七届“艺术长沙”选取了罗中立、段建伟、杨茂源、梁远苇、何岸、李津、刘庆和、武艺、王迈、傅瑶等10位极具影响力的当代艺术家。这些艺术家的年龄与参展作品的创作时间跨度都很大，最早的是创作于上世纪80年代初的罗中立的乡土写实绘画《父亲》、《春蚕》，最晚的有各位艺术家最近专门为本届“艺术长沙”创作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历史脉络。这些参展作品不但带有艺术家强烈的个人符号化或图示化语言特征，在创作观念、材料、方法和表现形式方面差异性极大，而且还将于湖南省博物馆、长沙市博物馆、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三个展区以准个展的方式集中亮相。著名策展人舒可文、鲁虹、吴洪亮，又分别为各自展区提出了“经验的位置”、“乡关何处”、“三少”的主题，如何以一种内在的逻辑将三个分展区联系起来，甚至用一个统一的“标题”来赋予它相对完整的外在表达，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通过与参展艺术家和分展区策展人的讨论、交流，再加上深入艺术家工作室，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感受他们思考创作的苦心孤诣之处，我好像又看到了10个艺术家鲜明个性里面隐含的某些共性，以及艺术家各自“曲径通幽”背后所显现出来的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一种新趋势。我试图用“经验与策略”这一词语来概括这种个人感受，也算是本届“艺术长沙”的主题。当然，所谓的“经验与策略”并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展览主题，它本身并没有什么具体或确切意义所指，而是试图揭示当代艺术目前的一种发展趋向及其在方法论上的意义，由此提出一个供大家讨论的话题。

“经验与策略”包含了人类认知的两个层次，一为感性一为理性，都会不同程度的影响到艺术家的创作。经验是历史化的片段，在社会实践中产生，是人们通过感觉器官直接接触而获得的关于客观事物的现象和外部联系的认识，属于感性认识的层次，带有比较强烈的个人化色彩。杜威认为：“美学要从人的经验谈起”、“艺术本来就应该以人的经验为出发点”。从方法或技术层面来看，艺术创作往往是一个在经验还原和积累的基础上，重新认识、提炼、加工、再创作的过程。经验从不同的角度可分为直接与间接经验、个体与群体经验、历史与现实经验、本土与国外经验等等。从本届“艺术长沙”众多参展作品中，我们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艺术家的创作总体上开始转向对直接、个体、历史以及本土经验的高度关注和深入挖掘，很多作品既有真实、生动、鲜明的个性表达，又体现出一种东方民族的文化底色。策略，简而言之是可以实现目标的方案集合，是高度理性的产物。在传统艺术观念看来，策略似乎代表了一种艺术上的“心机”，或许与当代艺术崇尚自由及个性化表达的理念相悖，但实际上策略在当代艺术创作中的重要作用已经是一个清晰的事实。“策略”从艺术创作的角度而言，指的是艺术家在经验的基础上，通过对材料、技法、形式、观念甚至艺术价值的深层次思考，从而形成有利于实现预期创作目标的完整的自主性选择方案。经验与策略两者之间相互渗透、不断转换和有序递进，无论是生活经验还是艺术创作本身的经验，都是作为艺术家策略性选择的结果，从而影响到周而复始的艺术创作活动。

湖南省博物馆主展区的5位艺术家中，罗中立和段建伟从不同的角度，深挖本土艺术语言，根植于乡土、民族、传统题材的研究，通过不同系列的油画作品反映中国农村生活的时代变迁。例如，罗中立的《归去来》是以绘画的经验为线索，在“炒冷饭”的同时，用更贴近自己经验的方法重画一些美术史名作及以前画过的形象或题材，用表现性绘画重构和解读绘画本体语言，本身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艺术策略。段建伟的油画充满不真实的空间序列，采用平面化、变形、夸张的艺术手法，又抽离出木讷稚拙的庄严静穆感，虽然包含了对西方中世纪后期基督教美术绘画经验的借鉴，但更多的是强调对中原大地乡土形象及精神世界的表达，更多的是通过不断介入中、西方艺术史，寻找绘画中的中国经验位置。杨茂源和何岸的作品采用现代雕塑、纸本文献、大型装置等，通过个体的生活经验和沉淀积累的艺术创作经验，运用策略性与创造性思考，隐喻地揭示了人类社会中存在的某种历史联系。杨茂源对历史存留之物的个体经验式的感知，让人体会到历史之物的温度和趣味，从而重建我们对历史、对人类文明的感受力。何岸的作品带有很强烈的现代诗意，而视觉上又带有物理和心理上相悖的冲击力，反映着对中国城市化现象的情感表达和视觉特征。梁远苇的油画作品和水彩作品不同于常规的架上绘画，近年，她花费了大量精力深入研究与思考古代绘画、造像及文艺复兴早期的绘画经验，在此基础上进行理性的分解、变化、重组，构建出令人惊叹的新的艺术生命体，于繁花似锦中又透露出严谨细腻的理性之美。

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分展区的3位艺术家，长期以来立足于当代水墨人物画创作，注重个体聚焦、水墨实验、旁观独白，他们从不同的角度通过水墨艺术表达自身与社会的关系。李津的笔墨是去诗意化的，甚至是反智的。它们大多指向饮食男女，像记录私生活的流水账，是穿衣服或不穿衣服的“自画像”。李津近年对笔墨的再追求所呈现的艺术创作新境，凸显出他非常严肃的一面，他大胆尝试大尺幅横向卷轴式的“墨分五色”人物画让人眼前一亮，蔚为壮观。刘庆和的艺术创作具有鲜明的时代印记，成为注解自己及其家庭生命轨迹的图示与旁白，也是对时代的再描述与再探求。武艺创作的方式非常个人化，他长时间关注创作对象本来的属性和面貌，不断地调整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甚至要求自己融入某种创作的预设之中。这种对创作对象的沉浸并不意味着自我的消解，而是重视在画面中传达自己此时此地的感受。

长沙市博物馆分展区的王迈和傅瑶醉心于尝试运用多种艺术材料和技法，综合运用装置、水墨、喷绘、油画、雕塑等艺术语言，在中西、古今的经验和知识中畅然游走，既根植于深厚的中国传统文脉基因，又立足于开放的国际视野维度，展现出当代艺术家全能型的创作趋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的作品是对历史图画的再解读和再创作。

这些艺术创作过程中对“经验与策略”的群体性反思与选择，既彰显了艺术家们对突破自身局限，获得艺术自由的渴求，又反映了中国当代艺术的一种学术自觉与价值转变。经过数十年殚精竭虑的探索，随着中国经济、政治、文化快速全面的发展，中国当代艺术已经从模仿、借鉴、学习西方为主，逐步转向到仍然追踪人类优秀文明成果的同时，更加回归到直接、个体、历史与本土经验为主，更加重视运用中国策略与中国智慧为主。毋庸置疑，这是一种更具原创禀赋与历史深度的艺术之路，它真正站在高度理性的“文化自信”之上，具有持续而蓬勃的生命力。我们相信，中国当代艺术将由此走出一条本土艺术语言、话语与价值体系的成功探索与自主性建构之路。

作者为2019第七届“艺术长沙”总策展人，湖南省博物馆副馆长、研究馆员

关键字： 内容标签：当代艺术,艺术长沙,湖南省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湖南省博物馆,长沙市博物馆,,艺术家,创作,历史当代艺术 艺术长沙 湖南省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 湖南省博物馆 长沙市博物馆 艺术家 创作 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