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不依靠传统,依靠创造力(四)_-艺术家-自己的-中国

编辑:张桂森 来源:雅昌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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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绍西洋艺术,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如何创造“时代艺术”?能不能创造时代艺术根本上取决于“创造力”。在这里,我不想谈论徐冰的“创造力”,因为我认为现在的徐冰已经没多少“创造力”了——徐冰的作品《天书》等可能充分体现了其“创造力”,但像《凤凰》、《桃花源的理想一定要实现》此类作品证明徐冰已经没多少“创造力”了。这里,我想讨论一下“当代中国人的创造力”。当然,只是个人的思考,可以争论。

  要讨论当代中国人的创造力,首先不得不谈中国的教育。我并不认为一个国家的教育会决定其国民的创造力——创造力是无法培养的,只能激发。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糟糕的教育通常会扼杀国民的创造力或限制其发挥。所以,当我读到徐冰“创造力,不是说给你自由你就有创造力了”这样的话甚感刺耳。倘若没有相对宽松自由的创作环境,创造力的发挥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徐冰想表达的意思可能是,《天书》证明他是在非常压抑、封闭的环境中依然是有创造力的。(他是在拿自己的成功做论据。)然而,人们可以反问徐冰:倘若你不是去了美国,那你能获得“天才奖”吗?倘若你不是从国外捧回来若干奖杯,你会在国内有那么多粉丝吗?你当初逃到美国也不是向往美国的自由环境吗?怎么现在回国反倒藐视起自由了。中国的教育是糟糕的,而在糟糕的教育中艺术教育堪称之最,这已经成为人们的普遍共识。浪费十几、二十年生命学*英文,到头来一句英文也说不出口;浪费十几、二十年生命学*素描、色彩,结果只能画一些程式化的连19世纪“印象主义”画家的素描、色彩作品都比不上的垃圾,然后去办高考培训班,接着误人子弟——颇为讽刺的是,这的确是徐冰所说的“传统”的一部分。然而,这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是让人倍感痛心的教育现实。

  中国被认为“有水平”、“有贡献”的艺术家是由美术学院培养的,至少大部分是,联系起糟糕的艺术教育,人们或许能得知中国之所以缺乏优秀艺术家、“大师”的根本原因。

  当然,中国缺乏优秀艺术家、“大师”的现实不能统统归因于艺术教育。英国艺术评论家罗杰·弗莱的看法是极为精辟的——艺术是不可教的:

  一直以来被忽视的事实是,艺术,确切地说,是根本不可教的。人们能教常规,例如语言的常规;人们能教产生某个科学实验结果的日期之类的历史事实;但人们不能教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而艺术的整个本质就是有待于将来的艺术家来发现的某个在世界的全部历史中从未存在过的东西,因此,这一未知的东西是不可能由任何教师(不管他学问多么丰富,同情心多么强烈)传递给他的。这个未知之物乃是个体以其全部情感与感官的特质对视觉世界做出的反应。这并不是说,艺术只是一个纯粹主观的事件,完全个人的事务。相反,最好的批评家几乎总是同意,最伟大的艺术几乎总是客观的、非个人的。然而,有关艺术的奇特之处在于,这一客观现实只能由艺术家通过彻底地探索他自己的感受力来获得。艺术家所做的,乃是对艺术史的一般财富奉献出他对现实的某一侧面的记录;这样一个侧面是从他自己的精神处境的独特角度所看到的。[13]

  “艺术的整个本质是有待于将来的艺术家来发现的某个在世界的全部历史中从未存在过的东西”,艺术是“创造”。“这个未知之物乃是个体以其全部情感与感观的特质对视觉世界作出的反应”,艺术是个体以其全部情感与感观的特质对视觉世界作出的反应——是一种个人反应(行为)。“这并不是说,艺术只是一个纯粹主观的事件,完全个人的事务”,艺术同样具有客观性、非个人性(社会性)——艺术是社会的存在。而但凡社会的存在都是可教的。

  创造是难的,艺术的创造更难。做一名空头艺术家很容易,只需读个美术学院便可,但真正要成为一名有创造的艺术家,有一定的贡献,是非常困难的。正如弗莱所言:“成为一个艺术家当然十分困难——比学校校长们及那些鼓励我们要勤奋与实践的好意之人所能想像的还要困难。对一个现代文明中的人来说,成为一个艺术家尤其困难,这是因为要成为他自己,在他四周巨大的压力之下维持对他自身的个人反应的价值与意义的信念,已变得如此困难。对于野蛮人与孩子们来说,成为艺术家并不难,但对于一个文明社会中的成年人而言,要成为艺术家就非常困难了。整个教育过程事实上都反对这种个人反应。其实,教育的任务在于通过交流人类经验中已经积累起来的故事,来拓展个体的经验。面对这种间接经验的丰富宝藏,个体总会失去他自己的直接接触,因此,下列说法几乎是正确的:在成长的过程中,一个平均化了的文明人用常人的意见,取代了他自己的极大多数感觉。”[14]

  知识是可教的——教育只能教给人知识,甚至技术也是不可教的——“经验是不可传授的”。那为何仍有教育?我曾对学生讲,“教育基于一个基本前提:人是社会化的动物,人的成长过程实际是一个逐步社会化的过程。在社会中,人单凭自己的能量无法茁壮成长,需要他人的帮助。也就是说,人需要和他人分享、交流经验——学校严格意义上讲是交流的场所。当然,教育的使命包括激发创造力。如果没有这个前提,教育就不存在了。”弗莱写道:“不过对任何一个想要学*的人来说,世上有大量的人想要接受教育或希望他们的孩子接受教育,因此产生了‘艺术教师’这样的职业……”[15]而我们之所以学*知识,认为知识是必要的,是因为我们假定知识是智慧的载体——在某种意义上讲,知识的确是智慧的载体。我们期望通过读书获取智慧。所以“智慧”是最重要的,人们需要通过接受教育(学*知识)获取“智慧”。还有一点,人存在是为了创造,“生命是要燃烧的”,而创造并不是凭空的,要有基础——刚生下来的婴儿不可能“创造”,因为凡被认定的“创造”,其实是“对社会的贡献”。这里,我想将“创造力”与“智慧”联系在一起。一个有智慧的人不一定有创造,但一个有创造力的人肯定是有智慧的。所以学*、知识的积累对于创造力的形成是有帮助的,但其是不是起着决定性作用呢?美国发明家爱迪生(Lars MagnusEdison)告诉人们:“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相应地,天才常常是那些做好了所有功课的人。”

  关于创造,爱因斯坦说过,既不是逻辑的演绎,也不是经验的归纳,而是一种直观的自由想象。到底什么是这想象,他没说。这里面,灵感、顿悟、同构联想,等等,恐怕都有……有的人一辈子兢兢业业,也没搞出什么东西来;但有些人很年轻,就有重大发现。你很难讲出道理,这是感性直观的,靠投入人力,未必就能获得。科学家有时感受、想象到一点东西,紧紧抓住,然后进行大量的想象推理(“先验想象”)、概念思索、逻辑论证,做经验性的实验,就成功了。有的人有了感性的直观,有了一点感觉,没有想到它背后有巨大的新意,没抓住,也就过去了。[16]

  弗莱写道:“人人都是潜在的艺术家,因为人人都有一种独特的精神体验。这个原理太富有基督教色彩,因而很难为人们所接受;我们仍然受到生活中的道德观念过于强烈的主宰。我们从勤勉、纪律与成就方面的优点与报偿的角度来看待生活。因此艺术被说成一种十分不易的成就(这当然十分正确,只不过理由完全不同),一种魔术般的巧计或杂技般的壮举,需要一个严厉的老师来教导,需要最持续不懈的练*,需要严格遵守规则。我们对一个杂技演员的赞美,其实是对他通过勤奋、坚持及服从规矩而克服困难方面展示出来的道德品质的报偿。”[17]我想我们可以这样说:人人都有潜在的创造力。然而,为何只有少数人有创造?不够勤奋、没有做好功课、浅尝辄止……列夫·托尔斯泰有句广为人知的话——“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曾模仿他的句式写过这样一句话:“成功的因素都一样,导致一个人失败的因素各不相同。”虽然人人都有潜在的创造力,但大部分人的创造力没有得到充分发挥、释放或在成长过程中遭到了扼杀。引用弗莱的话说,“在成长的过程中,一个平均化了的文明人用常人的意见,取代了他自己的极大多数感觉”。奢谈创造的时候,我们在为保护人的创造力努力吗?不管是普通的教师、家长、院长,还是一般的民众。

  所以,并不是说只有像徐冰这样的“成功人士”才是有创造力的。我想人们更多是从徐冰头上的“光环”认识其创造力的,而不是通过他的实际创造行为及作品认识其创造力的。成功显然已经成为衡量一个人的存在价值的标准。可以说,大多数人是在成功的(光环)诱惑下奔走的。但创造力能成为衡量一个人的存在价值的标准吗?我认为其成为不了标准。因为创造力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存在,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换言之,创造力不具备可操作性,不能用于“评论”他人。何以这样说?人人都有潜在的创造力,人人都是创造者,人人都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问题是,中国现在缺乏一套合理的机制以保证每个人的创造力得到充分发挥、激发、保护。我认为,更需要关注的是创造力的发挥、激发及保护。

  艺术家的姿态很重要,毕竟很多人认为艺术是由艺术家创造的嘛!然而,一方面我们知道创造纯属个人行为(艺术的创造也不除外)。另一方面,我们也很了解、清楚中国艺术家的状态。倘若稍微了解一下,人们会得知,越来越多的中国艺术家(尤其是青年艺术家)全身心投入到自我推销、宣传(打广告)乃至公关(比如参加Party、拉关系)中,而不是将全部心思、精力投入到创造(艺术创作)中。其它的什么都会谈——比如吃、喝、嫖、赌,就是不会谈艺术;其它什么都会搞,就是不会搞学术(包括艺术)。美其名曰“搞艺术”,其实只是“以艺术的名义”……“装B”、“摆谱”、“耍大牌”、“故弄玄虚”……我不是说艺术家不能搞自我推销、宣传,罗丹、毕加索不也搞吗?但是问题是,他们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非常投入、一点也不草率。貌似我们的艺术家学到的全是西方“大师”的花拳绣腿。当然,这种风气跟某些人对“操作”的鼓吹有很大关系。“操作”是唯一重要的事吗?倘若没有了创造者,没有了创造,你操作什么?你只能操作鸟蛋。无论你的操作多么“惊世骇俗”,将来也不会有人将其载诸史册,载诸史册的只会是个人的创造行为和创造,当然不排除一种可能,“操作者”厚颜无耻地将自己的所谓“操作行为”写进自己撰写的所谓“历史”。搞笑的是,在创造遭遇空前危机的时候,有些人不谈创造,不谈艺术创作,而大谈“操作”。

  当记者问徐冰为什么越来越多地开始关注整个社会问题的时候,他这样回答:“我很基本的一个态度就是:好的艺术家一定是一个对人类命运关注的人,只有关注和思考,他才能成为一个有创造力和敏感的人。你要是很满足或不意识到问题,那也不会有创造力,你没有必要有创造力,因为一切都很好。人类的问题越来越多,并且这些问题都是连锁性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作为一个艺术家,也许你对政治不是那么有兴趣、比较专注于自己的艺术。但现实中,面对整个世界越来越多的问题,你很难不有一种态度和一种表达。”我觉得不只艺术家,有点责任感的现代公民都会关注人类命运,但关注人类命运其实很简单,关键是你能不能改变人类命运。我可以说我每时每刻都在关注人类命运,但无能为力。谈到改变,我想只有每个人的觉悟能改变他自己。说实话,一个人有没有创造力、敏不敏感,一个艺术家好不好跟关不关注人类命运、满不满足、意没意识到问题没多大关系。因为艺术家有多种。齐白石一生专注于画画和治印,与关注人类命运没关系,但并不妨碍他获“国际和平奖”。

  创造“既不是逻辑的演绎,也不是经验的归纳,而是一种直观的自由想象”。创造需要独处,需要沉思,需要“直观的自由想象”;创造需要创造者直面自我心灵、日常生活、社会环境等;创造需要实干,需要坚持……创造的普遍存在证明创造力是客观存在的。然而何谓创造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姑且讨论至此。李泽厚在谈他提出的“情本体”时说道:“现在讲情,都还是非常粗糙、简陋、模糊和不确定的描述。所以我说,要等待脑科学的发展。”[18]我想我们对“人的创造力”的认识也应该寄希望于未来脑科学的发展。

  最后简单谈一谈中国艺术界的现状。

  我前面说过:人人都有潜在的创造力,人人都是创造者,人人都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所以,请不要用自己的所谓“成功资本”藐视他人的“创造力”。然而,中国人*惯于相互藐视,尤其是文人之间——“文人相轻”嘛。大的社会环境存在诸多问题(比如官员腐败、贫富差距、道德滑坡等),商界、学界等亦存在诸多问题,很多人认为前者是因,后者为果。在我看来,因是“人心”。我们不能将问题统统归咎于社会(环境)、国家(政府)、政治(共产党)。中国又进入了“士(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时代了吗?张之洞在《劝学篇》一书的“序”中这样写道:“窃惟古来世运之明晦,人才之盛衰,其表在政,其里在学。”的确,政界和学界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中国的学界存在很多问题,这也已经成为人们的普遍共识。艺术界是学界的一部分。而在我看来,在问题遍布的学界,艺术界是最糟糕的。

  李泽厚和刘绪渊谈到中国学界的现状:

  刘:复旦大学的洪涛看了我们的对话后说,李先生好多年前提出了一些很好的观点,可惜学界没有跟上,不然的话,可能早就向各个纵深方向发展了。这跟中国学界的现状有关,现在就是大家研究自己的东西,没有正常的交流、沟通,有时是同一件事,运用的概念系统却不一样,造成了很多理解上的困难。

  李:这话让我非常感慨。我死了,也许会有人跟。这确是中国现在特有的情况。同行之间,对别人的东西,谁都不关注,都不读,谈何“跟上”?看重的是——古人、死人、洋人;看不上的是——今人、活人、中国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专读圣贤(古人、死人、洋人)书”。人活着和我一样没啥稀奇,死了幽明永隔,就成圣贤需要崇拜了。国外有的大学教授,对听课的助教的论文、观点,只要认为有价值,同样重视和引用。不是人微言轻,而是人微言重。中国不是这样。多年前我有句对联:“贵耳贱目,眼高手低”,横批是“通病”,也是就此而言。此外,现代化使各门学科都走向专业化、技术化、细密化,人都守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其他与我无关,又何必去问闻。其实这使得自己目光狭隘,兴会阙如。[19]

  “同行之间,对别人的东西,谁都不关注,都不读”,“看重的是——古人、死人、洋人;看不上的是——今人、活人、中国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专读圣贤(古人、死人、洋人)书”,“人微言轻”,“‘贵耳贱目,眼高手低’……是‘通病’”,“目光狭隘,兴会阙如”……这都是从事学术工作的人所存在的严重问题。就是没有“协同共进的观念”(胡适语)。

  人人都有潜在的创造力,人人都是创造者,这并不意味着人人都会有创造。即便人人都有创造,也并不意味着人人都会成功(得到认可)。能不能成功,能不能得到认可?既取决于自身条件(能力),更取决于创造者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还会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制约,也就是说需要自身条件、外部环境、人生目标三者之间的动态平衡。人的能力是有大小的(我们不能不认可这一点),但人的人格是平等的。“真正的大师”应该受到人们的敬重,但对于今天的中国人来讲,“敬重大师”是一个有待实现的梦想。创造确实不易,成功难上加难。由于成功遥不可及,索性自由发挥、随性创造。在没有“大师”的时代,有品质的人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重。人的品质体现在很多方面,诸如工作态度、职业精神等。

  不再展开说。我想用李泽厚的话结束本文:

  小时候父亲和我说以高下品德分四等人:“说了不做,说了就做,做了再说,做了不说。”印象深刻,至今记得。[20]

  注:文中所引徐冰言论皆见互联网。

  (完)

  [13]罗杰·弗莱:《教艺术》,见《弗莱艺术批评文选》,第170页,沈语冰 译,江苏美术出版社,2010年7月第1版。

  [14]同上书,第171页。

  [15]同上书,第170页。

  [16]李泽厚 刘绪渊:《中国哲学如何登场?——李泽厚2011年谈话录》,第45页,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年6月第1版。

  [17]罗杰·弗莱:《教艺术》,见《弗莱艺术批评文选》,第171页,沈语冰 译,江苏美术出版社,2010年7月第1版。

  [18]李泽厚 刘绪渊:《中国哲学如何登场?——李泽厚2011年谈话录》,第41页,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年6月第1版。

  [19]同上书,第19~20页。

  [20]同上书,第1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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