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就爱看小说,读来读去就佩服写书的人。虽然画个小鸡小狗小房子小人
到窗上,但总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难度,心里却把将来能编引人入胜的大部头故事当作自己的最高理想。
从小学到初中,我的作文很好,常常被作为范文在课堂宣读。学校成立业余活动小组,我当然选择文学。可不巧,教导处的老师把我的名字错登记在美术组了。
1969年我参军,团通讯报道组的一位干事在新兵连欢迎大会上听过我热血沸腾地朗读诗歌“新兵的誓言”,就找我来了。他说我很有文采,决定要我。可是,我欣喜地等待到新兵训练结束,点名分配,来领我的却是横气十足的电影组长。
他操着几乎每句都带脏字儿的胶东腔对我说:
“报道组的家伙!还想挖我的墙根儿,让我骂了他一顿。我早就打过招呼,就是听公社武装部说你会画两笔,带兵的才把你给我领来了,要不,你这个瘦样儿会要你?哼!在我这里干吧,咱电影组幻灯宣传工作一直上不去,给我好好画几套,下次师里会演拿个奖。”
直到复员后,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机会,使我将成为第一届也是最后一届“哪来哪去”的工农兵学员。公社招生办反复研究,认为我放电影应该学电学,查询后得知归物理系,我很别扭又不敢轻易表示不满——领导考虑到你的“专业对口”已经该知足了,那个时候,“革命的需要就是你的第一志愿”,你居然还挑挑拣拣?
正在发愁,恰好邻村有个被指派学中文的人也极不称心,我就极力向他宣传学物理的好处和我的无能,动员他一起去招生办申请调换。
好说歹说总算获得恩准,我心里美滋滋的,心想,到大学好好打基本功,将来写书的理想也许还能实现。
第二天,县电影管理站领导找我谈话,说:“你毕业后是哪来回哪里去,也没法回到娘肚子里去,对不对?弄个学中文的我们用不上,怎么办?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已经打电话告诉教育局,给你改成美术专业了。对不对?你回来以后可以把幻灯片画得更好嘛,电影院的大牌子也交给你,对不对?你如果不愿意也好办,我们再一个电话打到教育局你就别上了,对不对?”
对与不对都没法理论,我好不容易捡来这么个“大学”,当然不愿撒手,就改报了山东师范大学艺术系美术专业。同时参加专业加试的全县有7人,考试的命题创作是《学毛选业余小组》。我记得自己画了一扇打开的窗户,里面有几个人在相互切磋,窗外柳枝吐翠,南燕归来。这在当时是一种很概念的构图,我竟一举夺魁。
从此安分守己学起画来。
到大学毕业我27岁,已近而立之年,才知画画也有一番趣味。
何况除此之外,已别无选择。
1988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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