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油画进入中国的这百年长河内，其实一直围绕“画什么、怎么画”这两个最基本问题打转，而柯尔内留·巴巴（以下简称巴巴）便是最好的案例之一。2018年11月16日，这位被视为20世纪东欧最杰出油画大师的最大规模个展在全山石艺术中心启幕，就此开启国内油画界的再次内省。
88周岁的全山石在“罗马尼亚油画大师柯尔内留·巴巴作品中国巡展”首展举办地-全山石艺术中心的展厅内亲自导览
“第一次看到柯尔内留·巴巴（以下简称巴巴）的画，我非常激动，因为他非常重视油画语言，这恰是我们非常缺乏的，所以这次展览对中国油画的发展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全山石早在70年代就曾临摹过他的《田间休息》。“他的油画作品对我们第三代、第四代油画家有非常大的影响。”尤其是“油画的品格”和“油画本体语言的价值”这两点“目前国内油画界还不够重视，绘画是视觉艺术，艺术家要用油画的语言来表达作者的思想与情感。”
油画家靳尚谊、詹建俊、全山石等先生在展览现场（图片来自杭州全山石艺术中心、北京靳尚谊艺术基金会）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造型十分概括，有力量，单纯，而且还十分生动。”原中国美协主席、中央美院院长靳尚谊就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想学习巴巴的东西，但是画了很多都失败了，“最后我感觉到这是人的个性不同，就不能完全学，只能学他某一共同的东西，他的特点是学不到的。”中国美院教授金一德也很喜欢巴巴的画：“他是一个很有个性、很有主见、很有激情的古典现实主义画家。他后期的《恐惧》、《疯子王》、《自画像》等，通过他的激情表现，使画面更简洁、更单纯、更强烈，有一种舞台上用光的戏剧效果，形成他个人的独特的面貌，对中国油画有着深远的影响。”
“这里有一个对于中国油画现状与今后发展如何的认识的问题。”中央美院教授钟涵更是明确指出：“按说在近世世界艺坛的风云变化中，巴巴并不属于那种趋时的明星之列，但是，二十年后他的大展重来中国，正表明我们在文化自信的方针下，广接百家之间，更有选择的见识之明了。”
巴巴在最后的岁月中曾留言：我喜欢把自己当成伟大绘画艺术的最后一个捍卫者，我认为在现今这个时代能够画出一幅过时却可以使看画的人陷入沉思的作品是一种美德…“说得太好了！在我们当今浮躁的艺术环境里，巴巴的绘画艺术是值得我们学习和思考的。”中国美院教授、原中国美院油画系主任胡振宇感叹。“今天，全山石艺术中心引进巴巴的许多作品来我国巡展，会有助于我们美术界对绘画语言原理的认识，对我们国家正在开展的主题性油画创作有启示作用：绘画创作之所以能感动人，远不在于表现的题材，而在于绘画语言中包含和传达的意味。”中央美院教授，美术理论家邵大箴说。
“罗马尼亚油画大师柯尔内留·巴巴作品中国巡展”首展举办地-全山石艺术中心开幕现场（图片来自杭州全山石艺术中心、北京靳尚谊艺术基金会）
2018年11月16日，“罗马尼亚油画大师柯尔内留·巴巴作品中国巡展”首展开幕仪式在全山石艺术中心中央大厅隆重举行。启幕前，88周岁的全山石神采奕奕，领着大家全程导览。这个机会太难得，等于是在一个最适合观赏油画的场馆被全老师领着上了一堂深入浅出的经典案例品读课。
正是借助全老师生动且专业的讲述，这位“远方”的油画大师逐渐走近大众眼前…
“罗马尼亚油画大师柯尔内留·巴巴作品中国巡展”首展举办地-全山石艺术中心展厅
根据作品风貌的变化，展厅实际被精心地进行了内容分隔。
展厅伊始，是巴巴的早期作品（1948年前）。
他1906年出生于罗马利亚，父亲是位优秀画家，源自家庭的优异基因和有意识的引导使他自小便走上艺术之路。“那个时候他的油画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但就在这时，政府和西方主流批评阶层都开始施加压力，说他是形式主义，特别是那张《下棋人》被重点批判。”1948年，巴巴的画作《下棋人》展出，这是他的第一次官方亮相。“从油画语言来看，概括有神，油画语言线索非常清晰，是一件非常优秀的肖像画或风俗画，但因为这张画受到批判，牵连到其他的画，所以他非常苦闷。”
《棋手》1948年布面油画 100.8X93CM 罗马尼亚国家艺术博物馆藏
在全山石看来，油画与其他画种不太一样，“因为媒介是油，所以表现力非常独特，质感、笔触是其他画种达不到的。”那为什么会有笔触呢？“就因为有画家的表现，他的思想、精神、风格和情绪都体现在笔触中，一笔下去，就是他的感觉。”所以在全山石眼里，画画，就是画画家的感觉、思想和对世界的认知，“最重要的，是表达画家的精神。”他以《绿瓶静物》为例：“你看这个绿瓶子，笔触很大，许多地方甚至是用刮刀画的，所以质感非常独特。这很像我们欣赏青铜器上面的包浆，包浆是什么？就是质感。质感本身有独立的审美价值，甚至不依赖物体本身。”现在，其实有很多人不遵守油画本身的品格，油画语言也有问题，“似乎画的越细越好，但绘画表现的思想与精神是最重要的。”
《炼钢工人》 1960年布面油画 173X137CM 1960年 罗马尼亚国家艺术博物馆藏
巴巴50年代的作品中，则可以发现几乎所有作品中人物的五官都是不清晰的，“因为他在意的是精神而不是细节，你看，《炼钢工人》中这几个人的形象完全不同，但他没有一个个地细节描绘，而是概括整体呈现他们的力量感，这是他对工人的理解。”虽然巴巴画了很多工人和农民，但都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画，很朴实和感人，并没有按照红光亮的套路去处理。“如《晚餐》这件作品，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餐，但是桌子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他通过这种侧面或迂回的方式来体现当时劳动人民生活的艰辛，而不是直接去画它们的苦难，反而更具感染力。这种‘写实'的方法很值得我们学习，他不是简单的图解，而是重视表达一种精神，这种概括性的表达格调很高。”
《农民》1957年，布面油画 136X110CM 康斯坦萨美术馆藏
50年代后，巴巴开始多次出国，吸收不同画风，作品面貌也开始更多元。“如更加平面化，这个时候他在找，希望吸收新东西，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发现还是自己内心的感觉更接近伦勃朗和戈雅，于是他就开始学他们，这些在他的笔记里都有体现。所以绘画要坚持自己的内心，不能人云亦云，不能跟着潮流走，这对于当今国内油画有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
柯尔内留·巴巴 自画像 1955年 布面油画 90×76cm 雅西摩尔多瓦国家美术馆藏
70年代前后，他的表现手法更加多样，这些可以通过好几幅他的肖像画观察到。他的肖像画充分表现了自己的个性：矛盾、高傲、不屈服、自信，以至晚年的疑惑、彷徨、无奈等。
“他的作品大多概括、简练、感人，手法传统，但气息十分现代，这方面与伦勃朗和戈雅都不一样，有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看巴巴的画，我有时候会想起老院长潘天寿的画，也有类似的气质，所以艺术到了一定高度后，中西方其实是相通的。”全山石说。
《西班牙女郎》1976年布面油画 100X80CM 蒂米什瓦拉艺术博物馆藏
柯尔内留·巴巴 圣殇 1982-1986年 布面油 146×126cm 蒂米什瓦拉艺术博物馆藏
柯尔内留·巴巴 疯王 纸板油画 53×33cm 私人收藏
70年代末，罗马利亚经历了一次大地震，这件事对巴巴的影响非常大，作为普通人的无奈和痛苦在他这时期的画面中占了主角，他开始从古典式的现实主义转向意象的象征性的艺术追求，在面对人民命运的大问题之前，一腔孤愤，甚至以举笔呐喊的自画像发出呼声。这样，巴巴走向了历史的宏大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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