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长读_|_盐田千春:_从一根线开始_艺术家-​盐田千春-作品-空间

编辑:彭菲 来源:ArtWorld
 
​盐田千春,《生命之川》(ChiharuShiota,FlowofLife),装置,尺寸可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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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田千春,《生命之川》(Chiharu Shiota, Flow of Life),装置,尺寸可变,2017(委任制作),中国,上海,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身体•媒体 II”展览现场。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图片提供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恨不知所终而纠结流离。”人们的情感是一种复杂的东西,往往处在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北岛的诗说“生活”即“网”,时间就像一个织网者,密密织织,反反复复,将人们的情感、记忆、祈愿、遗憾编织进一个找不见起点、摸不透终点的网中。这张网看似一动不动,凝固在生命的角落,但其实它悄悄地生成,暗暗地滋长,默默地与旁人的网勾连,直到网中人沉沉睡去,路过它的旁人仍可以将它当作一处了解他人、感悟生命的遗迹。这一点很像日本艺术家盐田千春(Chiharu Shiota)的创作。

盐田千春 1972 年出生于大阪,在日本起先学的是油画专业,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她迁居德国学习、工作。柏林浓郁的国际化艺术氛围令盐田千春耳目一新,并与她对打破创作媒介局限的躁动无比合拍,于是她创作出以空间和身体解脱艺术语言的包袱、表达个性主张的一系列作品。《成为颜料》(Becoming Paint, 1994)中泼溅在身上的红色釉料是让创作冲动涌出身体、占据现实空间的脉冲,《一条线》(One Line, 1994)中描画在铺满墙面的画纸和脸上的黑色横线是融入了连绵不断的创作思绪的伏线。无论是激烈的,还是内敛的,盐田千春都找到了自己最原初的主题,即用本真的态度、充满暗喻的色彩和与空间、与情境合一的方式来构建作品。这种构建随后具现化为空间中用羊毛线、纱线串联、交叉、叠加而成的网。

盐田千春的网是以规则与耐心饲育的产物,它以某种形态蛰居在空间中,像一团屏住呼吸的气,凝固或扰乱这一空间的拥有者、探访者原本的生命时间。织网者在织的行为中完成她的修行,把自己的一段生命剪下,寄居在繁复却不无序的线中。当作品完成时,它变成一个有容纳性的独立天地,让人忘却了去寻找一切的端点。盐田千春曾经说,“我想象这些线勾勒出一个个人的或普适的空间”“这些具象的绳线代表着那些无形的线、内化的线,它们将万事万物串联在一起”“这些关系通常是不可见的,但当我们试图使它们可视化时,我们能够从整体的角度去审视这些多重的关系”。

在线的这端,我们能瞥见年轻时迷路的盐田千春,她循着线找到了自己的艺术出口,如今她已不再抗拒绘画,也不会将它仅仅视为一种平面化的束缚她的手脚的创作手段。在线的那端,是他者的故事——打开房门的钥匙,伴随归家脚步的鞋,写给某个经过自己人生的人的书信,通往梦境的床……起始于 1999 年的《与 DNA 的对话》(Dialogue from DNA)、2000 年的《在沉睡中》(During Sleep)、2015 年为威尼斯双年展所做的《手中的钥匙》(The Key in the Hand)等都是盐田千春的代表作,并且它们在形式的延续中发生着变调。

线流动着,宇宙从一根线开始。

ArtWorld:能否介绍一下你从绘画创作转向在三维空间中进行创作的原因?你为什么选择把线当作最主要的创作工具?

盐田千春:过去我在绘画时,二维空间非常让我受拘束。我有一种无法表达自己的感觉,而且这一媒材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诞生过许多著名的画家,我不认为自己能创作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一切东西都已经被做过了。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我希望在三维空间中进行艺术创作,画一条线,将它从画布平面引入到实体空间。我认为空间里的一条毛线与画在油画和绘图画面上的线条很相像。我觉得我是在空间中作画。

ArtWorld:在你的眼中,线是否并非是一种物质性的纤维材料,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一种精神性的能量或生命?

盐田千春:它是一种我与宇宙建立联系的材料。我用毛线来构造几何形状,它们相互连接,变得密集,但只有在这个空间真正被构建完成,毛线才开始积蓄能量。

ArtWorld:你作品所使用的线有着单纯而强烈的颜色,通常来说,红色、黑色、白色的线分别代表什么寓意?

盐田千春:黑毛线代表着夜空或宇宙。红毛线隐喻着红色的血,它与人际联系有关。白毛线非常纯净,它与生命的开始和终结有关。

ArtWorld:当你用线在一个空间中工作的时候,你如何知道它该怎样开始、怎样结束?能否谈谈你创作的过程?

盐田千春:我通常从天花板开始,用毛线覆盖它。然后我覆盖墙面,将天花板和墙连接起来。当线足够密集时,我将它们连到地板上。我希望通过这些连接创造一个密实结构。最后,我会顺着一根单独的线寻找它的开头和末尾,如果我找不到,那么我会觉得这件装置已经完成了。

ArtWorld:你个人的情绪状态是否会影响作品的结果?你是希望减少这种影响,还是希望以作品来记录自己的状态?

盐田千春:我的装置作品一直受到我个人潜意识的情绪的启发,这些情绪可能是从我的梦里来的,但我从不会忘记某些感觉,另一些感觉或许不会被忘记或注意不到,因为它们是小情绪。我追寻着这种情感情绪来创作艺术,最后,它会变成某种非常清晰和普遍的东西。我不希望只是从大千世界中提取一种情感,我希望通过一种情感来创造一整个世界。

ArtWorld:快乐和痛苦,哪一种会给你更多的创作灵感?

盐田千春:当我快乐的时候,我能够更轻松地谈论我的情感。在你高兴时要表达你的感觉并不难。但当我难过时,情况就困难得多,我通常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痛苦感受,在这种情况下,我需要用艺术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情绪。当人们痛苦时,有些人会开始祈祷,但我唯有艺术创作才能熬过去。

ArtWorld:在你的作品中,常会用到一些收集自他人的物品,比如鞋、皮箱、钥匙,甚至是房间的一部分——门、窗、床、椅子。与其说你是个收集物品的人,不如说你是个收集他人故事的人。能否告诉我们一两个令你印象深刻的物品的故事,以及你是怎么将它们转化为作品?

盐田千春:我为了做装置作品而收集鞋子。人们把鞋子寄给我,并附上了穿过它们的人的故事。有很多童鞋,还有来自婚礼、钢琴音乐会的鞋子和高尔夫鞋。有个人写条子告诉我,她曾决心辞职去追梦,成为一个面包师,这些鞋子是她当面包师时穿的。有个女人寄给我一双她丈夫的鞋子,她丈夫穿着这双鞋走路去的医院,但很快就过世了,她只能把这双鞋带出医院。看着这一双双鞋,就像翻看相片簿。我把每只鞋都连上一根纱线,然后把所有的线固定到一个点上,这一个点就是你的心的出处。

ArtWorld:创作至今,有哪些令你有强烈创作冲动的创作场地或空间?

盐田千春:今年早些时候,我在英国的约克郡雕塑公园的一个小礼拜堂做了展览。在教堂或礼拜堂做展览和在博物馆或画廊截然不同,因为那不是一个白盒子空间。这样的地方承载着太多的历史和记忆,人们来此祈祷和忏悔。这种气氛如此与众不同,总是给人深刻的印象。不过,我目前在南澳大利亚美术馆(Art Gallery of South Australia)有一个展览,他们的其他馆藏与人类的身体和身体部分有诸多关联,我觉得自己的展览和这些馆藏也有不少联系。

ArtWorld:能否谈谈《在沉睡中》(2004)这件作品,表演者们是否真的在作品中的病床上睡着了?你为什么选择的都是女性表演者,她们是你本人的某种写照吗?这件作品更早的版本是你自己独自完成的表演《在沉睡中》(2000)和《工作室,柏林》(Studio, Berlin, 2003),你在作品中是否真正地睡着了,当时你的体验是什么?

盐田千春:在这些表演中,我睡着了好几次,不过我也有躺着并醒着的时候,这是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我在 2004 年选择了一些女性来参加这一表演作品,因为我觉得睡着的女人更富有诗意,更美丽,更像是童话场景。我在2003 年独自做《在沉睡中》的表演是受到道家庄周梦蝶这一典故的启发。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但梦醒之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梦见自己成为蝴蝶的人,还是一只梦见自己成为人的蝴蝶。他搞不清楚自己的现实究竟是什么。

ArtWorld:回顾你早期的创作,那时你的作品更多在表现和释放自己的内在情绪和精神诉求, 比如《成为颜料》(Becoming Paint, 1994)对绘画的颠覆和反抗,《圣会》(Congregation,1998)《浴室》(Bathroom, 1999)等作品对泥土的亲近。但后来,你的创作更多反映人类普世精神的作品——生与死、记忆、时间、秘密、家、缺席与在场,等等,这些作品更多地邀请观众从自身的角度去思考和体验。艺术家的个人意志不再那么强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变化?

盐田千春:我创作这些早期作品时,我还是个学生,需要找到自己艺术创作的路径。但我其实并没有停止创作这种私人性作品,2010 年我创作了《墙》(Wall),2013 年创作了《大地和血》(Earth and Blood),创作这些作品我需要一种明确的灵感,我觉得在某时某刻这种灵感会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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