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人物_|_绘画是慢快门,而摄影是快绘画_OCAT西安馆-德莱顿-肖像画-创作-他们的

编辑:彭菲 来源:ArtWorld
 
​德莱顿·古德温,“出-土”展览现场©OCAT西安馆,2018德莱顿·古德温的作品都始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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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莱顿·古德温,“出 - 土”展览现场 ©OCAT 西安馆,2018

德莱顿·古德温的作品都始于“观看”。当观察对象被确定,他会围绕着回应观察对象的动作来展开项目——这些动作不仅是指“看见了什么”,也包括受邀参与的对话。因此,德莱顿接受 OCAT 西安馆的邀请,成为了“西安肖像”艺术家驻留项目的第二位参与者。他的提案是“出 - 土”(Un-Earth)——通过和不同博物馆的 60 名工作人员对话,来绘制一幅他所理解的“西安肖像”。

“出 - 土”是德莱顿来西安探访众多博物馆之后产生的构想:去和博物馆里不同职位、不同生长背景、不同年龄的工作人员聊天,给他们画像。通过生活在文物和历史中的群体的讲述,他希望作为完全“他者”的自己能够借助当地人的眼睛,深入到当下的西安,也和历史的西安建立联系。这样,他的肖像画不只是“此时此刻”的记录,而是成了一种跨越多个时空与视角的集合体。

德莱顿的工作方式是偶然和计划的结合:在创作进入落实阶段之前,他列好给被画对象的问题;当两个人真正坐下面对面交谈时,德莱顿会收到很多对方即时传出的讯号,他会随之调整提出的问题和手中铅笔的轨迹。

“出 - 土”项目画的第一个女孩名叫马瑶,26 岁,西安人,是西安博物院的讲解员,入职两年。她性格开朗,画画的整个过程都微笑着,经常变换姿势,两手的手指时不时轻轻触碰。德莱顿笑着问:“你是在弹钢琴吗?”女孩听了,摇摇头:“没有没有。”德莱顿问马瑶最喜欢的带有“人像 /肖像”图案的文物是什么?马瑶想了一会儿回答说:“饕餮纹。”坐在德莱顿旁边负责翻译的女孩儿瞬间卡住,不知道如何翻译。马瑶见状,试着用自己的脸作为“教科书”,一边描述一边在脸上比划饕餮的模样。

对话、绘画与摄像,三者同时进行——这是德莱顿进行了十多年的创作方式,操作方式几乎没有变过,只有使用的绘画“装置”会随着具体的项目进行微调或大调整。摄像机只需摁下开始,就在特别制作的等比例的画纸上方自动开始记录,不必全程看护。左脑掌管语言,右脑掌管图像,两者好像是从同一原点出发的两条小河,大部分时候都是各自单独行进着。“当然,有时候也会再次交汇,互相影响”,德莱顿补充道。

午餐时,我问德莱顿在碰到聊不出什么的受访者时会怎么办。他回答说,“我不去预设什么,能聊的人当然是最好的,能帮助我增加对当地人文历史的了解;不擅表达,总是摇头,这也是回答的一种。我要接收这些讯号,再将对方给我的‘说不出话’的感觉,转译成手中的肖像画。”“真正对我的对象投入时间和心力,比起用相机摁快门的瞬间快感,我更倾向前者。其实它们是相通的,绘画是延时的慢快门,而摄影是捕捉瞬间的快速绘画。”德莱顿曾经在一篇访谈中这样描述眼中摄影和绘画的关联。

生命中的“决定性时刻”

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德莱顿打发时间的主要活动之一是“在纸上画满记号”。那时,德莱顿还没有上小学,抓起纸,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画下一些他自己也不理解的记号,一遍、两遍、三遍……写得多了,他忽然感觉自己不是在画画,而是在写字,或者在做一件介于“绘画”和“写字”之间的事情。

之后的几十年里,德莱顿很少不带纸笔就出门。他形容这是一种近似“强迫症”的行为,看到值得记录的东西时,他不能忍受自己没有办法写下来。他对本子和笔也有某些执念。出远门时,他常常会在书包里把同款的中性笔和自动铅笔各放一盒。“0.5、HB,这是我的最爱(铅笔类型)”。德莱顿画画过程常常会几只铅笔换着用——“为了找到对的节奏”。

“节奏”,这是德莱顿讲述自己创作时的关键词之一。节奏感的养成,大概始于德莱顿的青少年时期。那时,他有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间“工作室”——自家房子的顶层阁楼。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德莱顿迷上了实验音乐,边弹吉他或电子琴边录音,之后在电脑上重新编曲。这是一件很容易忘记时间的事,他经常弹着弹着,一看时钟,又到了午夜两点。高中那几年,德莱顿编了很多各种风格的曲子。后来上大学开始创作影像作品,他偶尔会从自己少年时的“原创曲库”里找些素材作为作品背景乐。

德莱顿做英语老师的妈妈和做演员兼经营剧院的爸爸都是开明型家长,一路上全力支持孩子们自己的选择。在这种友好自由的环境下长大,德莱顿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申请大学时,他的第一目标是伦敦的斯莱德艺术学院(Slade School of Fine Art),因为那儿有他很感兴趣的“life-room”(人体素描)绘画传统,以及由艺术家兼学者的威廉姆 · 科尔德斯特姆(William Coldstream)基于这一传统而创立的“科尔德斯特姆方法”(Coldstream method)。

在德莱顿上大学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life-room”已经是一种走向衰落的绘画传统,只有少数艺术院校还有这门课。德莱顿是少数还对这种创作方式抱有很大热情的学生。“老师鼓励学生们站在模特面前,用铅垂线和铅笔来测量他们看到的一切。最后的绘画应该保留所有的测量和引用标记,这是艺术家的视线反复在模特和画布之间来回的证明。每个标记都成为这个观察过程的一笔记录。”

一段时间后,德莱顿开始对这种“人造的”画法感觉不适,想要逃离画室。于是,他将自己的“画室”移到了公共空间,如地铁上、隧道里、大街上或是公园里。“每幅画都成了一段观看与思考时光的记录。我认为,画画和观察有关。不过,画画同样和想象力以及你如何观察有关,也有关你当时所在的环境如何影响你的观看过程。”德莱顿走出画室,进入街头人群之中,他重新认识了“画画”,也开始建立自己理解世界的全新坐标系:观看之道。从这时起,他的所有作品,无论是绘画、摄影、录像或装置的形式,都和他当时对于“观看”的感知和理解度紧密相关。

1996 年的作品《Hold》是德莱顿第二件诞生于街头的作品,短短 5 分钟,画面闪过了几百张胶片照。几乎每一帧就是一个不同的人,大脑来不及辨识上一帧是不是熟悉的面孔,画面就早已切换了。德莱顿此时最大的愿望是看到“记忆和失去”的本质,他说,“《Hold》试着去探索我们留住经历的渴盼与时间流逝的不可避免之间的张力”。“或许偶尔有一两个人在画面上保持久一点,连续的帧仍在胶片之间来回跳转,胶片的声音和运动是没有尽头的,没有任何决定被作出,我们继续往前。”

2010 年,德莱顿受伦敦地铁“地下艺术”项目(Art on the Underground)委托创作了《Linear》。 作品包括60幅伦敦地铁朱比利线(Jubilee line)工作人员的肖像画,德莱顿绘制肖像画的过程,以及和这些工人的聊天音频及绘画全过程的录像。作为一件大型公共项目,《Linear》是德莱顿传播范围最广之一。德莱顿说,这些肖像画展出时间长达两年,成为很多伦敦市民通勤路上的必经一站。展出一年后,有伦敦居民在网上发布日记,写下自己每日从《Linear》旁经过时的感受。

而德莱顿自己对于绘画的感受也在创作这件作品的过程中更加深入。“我认为画画呈现了我想要描述自己感受及我所认为的被画者的感受的尝试。我努力弄清楚在人际关系和特定情况下,感情负荷是如何发生的。从某种程度来说,绘画是一次和某人共度一段时光的情感记录,这个人正在经历一件强度很大的事情,且试着理清它。他们试着抓住一个特殊时刻,试着抵达一种高强度的紧张感。我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

2015 年的纪录片《Unseen: The Lives of Looking》是德莱顿这些年关于“观看”的思考与实践的一次集中表达。在影片中,他通过深入接触不同领域的四个人,来理解不同专业 / 行业看待世界的视角。第一个人是一名国际性眼外科医生。跟随医生拍摄时,德莱顿第一次了解到,在眼科医生的视角里,人的眼睛是一个无限丰富的存在,它精密而又脆弱。做眼科手术时,任何微小的闪失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第二个人是美国宇航局的天文学家,他试图破译宇宙,并在火星上找到生命存在的证据。第三个人是律师,需要大量审查案件。第四个是他自己,代表艺术家与电影制作人这一身份,他看世界的方式就像一位艺评人给他的评价——窥阴癖——他对一切未知抱有强烈好奇,从不满足。于是,他通过不断与其他人的接触和碰撞来增进自己对宇宙和人类的认知。这个探索过程的收获或失落都会呈现在他各阶段的作品中。

ArtWorld :你的预期与“出 - 土”项目的最终结果之间有哪些不同?

古德温:西安六千年历史中人脸和头部的多种描绘方式,如粘土人物、石雕石刻、金属人工制品和彩绘壁画是我制作“出 - 土”的出发点。不过,在我实施项目的过程中,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的工作过程也变得越发重要——通过在遗址发掘现场发现的古人遗存的碎片和细节,这些学者如何观察古人曾经生活的痕迹、他们的遗骸以及他们所创造的艺术作品,从而推敲和构筑出一幅那时古人的生活图景。这与我创作 60 幅肖像画和同期拍摄视频的活动有某种联系,通过近距离观察他们的脸部细节,拼凑出每个人的肖像画;通过绘画和对话的行为,来反映这种建构“他者”意识的过程。

ArtWorld :所以,你在展览前言中说道,“我看到了一种存在于考古学家借助工具从泥土中发掘陶塑与艺术品的过程及其与我的绘画过程之间的关联与对比。”

古德温:是的,考古学家的工作过程是我工作方式的一种很好的比喻。我描绘和对话的那些人,包括搬运工、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挖掘助手、策展人、修复者、清洁工和保安人员等等为后代修复和保护文物的人。我想去发掘每个个体与他们所保护的历史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的人生旅程和个人故事;通过西安的历史,以及我所遇到的今天的西安人,来揭示这些不同层面的保护。“出 - 土”的肖像画和视频反映了一段历史,它们本身就成了当代艺术品,60 个“时间胶囊”,以多样的、个人化的方式,为历史藏品增添了活力。在展览中,与原始的小尺寸铅笔画挂在一起的是相应的高度超过 2 米的纸面放大印刷。投影的 5 分钟视频摘录同样很重要,它记录了每次绘图的对话片段。这些片段来自时长 80 小时的对话。视频重新激活画纸,让观众有机会回到最初创作的那一刻。那些参与在墓地和其他神圣场所创作艺术品的人们的表达里暗示了过去的时光。

ArtWorld :这给观众带来了一些不同于常规“画展”的印象,因为它不仅仅是架上绘画或挂在墙上的普通素描。

古德温:我想强调的是转变的过程,从土地里取出一种基本元素,例如用石墨制作图纸,或者用黏土、石头制作汉代墓葬人物,或是用颜料来画唐代壁画,每种创作中都包括细致刻画的人类形象。我感兴趣的是人们为之付出的心力,也许其中蕴涵了某种永恒,就像一个艺术家试着捕捉某人的形象,并以某种方式使描绘对象“永生化”,让他们的生命以另一种延续方式延续。创作这 60 幅画,我希望能展现和历史文物和遗物打交道的这一群体的多样性。“出 - 土”让这些幕后工作者被大众看见。

ArtWorld :通过这个项目,你是否发现了当代西安居民和他们祖先之间的一些相似之处?

古德温:我画的大多数人都是在西安长大的。他们当代面孔的表情和骨头结构的微妙之处将他们直接与祖先以及古代艺术品中展现的许多人类形象联系起来。许多人谈到在古代文物中,发现某些面孔和他们的家庭成员或他们自己的相似,这有某种很强的能量。在某种程度上,我正在画他们的脸。同时,我也在画来自过去的脸。我一直在努力让作品在创作过程中反观自身,画某个当代的人,同时也记录历史。我希望在观众的想象力中添加新的一层——可见的与看不见的同样重要。

ArtWorld :你觉得一开始自己是一个完全的“他者”,现在是怎样的感受?

古德温:这是一次重要的经历,可以再次见到我画过的哪些人。在展览开幕式上,我画的那 60 个人大部分都来到了现场。通过分享经历和创作肖像画,以及长时间注视,我对他们的脸、头部形状和形式高度敏感。我对每个人的感觉内化成了我的一部分,好像我与某人产生了联结。他们在身体甚至情感上变得熟悉。在与每个人对话的过程中,你会和对方建立起某种独特的亲密关系。这可能只是碎片和细节,但仍然很激烈。我与西安的关系不再是抽象的,而是以非常个人的方式,将我与这座中国古都多层次的历史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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