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一对一表演和不期而遇的艺术_现场艺术-一对一表演-观众-艺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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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时代美术馆即将举行“时间之间——时代美术馆现场艺术展演”活动，邀请观众感受现场，和这种亲密、诗意的艺术形式带来的别样体验。此文为时代美术馆邀请安迪•费尔德(Andy Field)发表的关于“现场艺术”、”一对一表演“等关键概念的文章，希望让观众能进一步了解这种艺术形式的独特之处。

犹如正敲着陌生人家的门——我的呼吸悬在半空，肠胃默默地绞缠着，脉搏不知不觉地在加速，焦虑和兴奋交错，忐忑猜想在门的另一边会有怎样的发现：表演者会是谁?我闯入了谁的世界?谁又会以何种方式撞进我的世界?

当你得知自己是唯一的观众、等候你的艺术家只为你一人表演时，期待这场演出的心情会与平时迥然不同。我曾被带到黑暗吞噬的房间里，曾被双手拉进卡车的后门，或被引领到雨水四溅的街道中; 我曾独自躺在林地里，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教堂里、地下室、高楼屋顶。每一次的遭遇都带来出乎意外的结局，让人既期待又紧张。

如果说传统戏剧的中心是剧本，舞蹈和表演艺术的焦点是表演者的身体，那么一对一表演的基础就是双方的不期而遇。这是观众和表演者之间的单独相遇，而这种遇见正是整个表演的素材，正如画布和颜料是画作的材料一样。 因此，一对一表演或可被视为与其它表演学科不同的领域——是一个它自己独有的世界，有其既定的历史与执着。

一对一表演的其中一段历史源于20世纪60和70年代的前卫艺术运动，例如奥地利艺术家瓦莉·艾丝波尔(Valie Export)的《点触影院》。在这一作品中，表演者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微型电影院，公众获邀进入并触碰，在几乎超越亲密的一刻，他们的皮肤相贴。十年后，法国艺术家索菲·卡莱(Sophie Calle)邀请各方好友和陌生人在她床上小寐片刻，借此机会跟他们提问交流并拍下他们熟睡的照片。除了这些艺术世界的实验以外，更为日常的人际互动同样成为一对一表演重要的创作依据。那些组成我们日常生活常规的，明显非戏剧化的互动，比如说视力检查、物理或心理治疗;理发、坐出租车、相亲、缝合伤口、分享秘密、做出承诺等。

瓦莉•艾丝波尔，《点触影院》

Valie Export, TAP and TOUCH Cinema

图片来自网络

从这些履行各自日常职责的简单行为和专注中，一对一表演延续了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主题：强调关怀。正是这种关怀保障了观众和表演者之间的相遇，表演发生时双方必须相互给予的体贴——或是小心翼翼的对视，或是与观众牵手前行。表演发生的空间或使用的语言，都极其重要。

没有哪位艺术家会比已故的阿德里安·豪厄尔斯(Adrian Howells)把关怀在这种表演类别中的重要作用发挥得更淋漓尽致。在《洗脚》中，观众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阿德里安一丝不苟又有条不紊地为他/她洗脚。这是一种既简单又极为复杂的行为，是一种富有历史和宗教内涵的简单善意之举。阿德里安后来的作品《存在的快乐：洗漱、喂食和拥搂》是一个分成不同阶段的微妙旅程，阿德里安首先给观众洗漱，然后为其擦干，然后送上巧克力，再将其安静地搂入怀中。

阿德里安•豪厄尔斯, 《存在的快乐：洗漱、喂食和拥搂》

Adrian Howells, The Pleasure of Being: Washing/Feeding/Holding

图片来自网络

对比剧场或艺术空间常见的虚构情节和壮观场景，充满慷慨和关怀的短暂相遇通常更贴近非戏剧化的日常，通过重复简单任务或系列动作而建立关系。在这些动作中，我们可以找到思维模式在行事方法中的烙印;通过这种亲密的人际交往，观众与表演者一起逐渐建立相互之间的认识理解。在英国艺术家乔·班侬(Jo Bannon)的《曝光》中，我们获邀去注视她，并思考看和被看的意义所在，以此来弥合我们之间的差异，并在此过程中建立同理心和理解，思考一种新的，在这世界上的相处方式。在阿比盖尔·康维(Abigail Conway)的《舞池之中》，我们获邀与她共同体验舞蹈带来的那种独特的快乐和释放。我们一同舞动身体，一同大口呼吸，一同大汗淋漓，一同心跳加速，一同湮没在难以言状、不为人知的相互关系和团结一致中。

乔·班侬，《曝光》

Jo Bannon, Exposure

照片由艺术家提供

阿比盖尔•康维，《舞池之中》

Abigail Conway, On Dancefloors

照片由艺术家提供

当然，一对一表演还能带来别样的遭遇，像法兰奇&莫特谢德双人组(French & Mottershead)的《林地》，你和你自己的相遇、和自己的死亡相遇构成了这个作品的中心。你被邀请躺在一片树木之中，想象自己的身体慢慢分解，变为物体，变为物质，遂后渐渐融入大地。它从我们无情而忙碌生活中“偷走”片刻，让我们把自己的身体还原为肌肉和骨骼，并将其与我们经常脱离的物理世界巧妙地重新对接。

在日益残酷的经济现实和互联网为基础的大众传播时代，一对一表演所带来的不甚起眼、不声明张扬的行动，一对一表演所强调的关怀和善意，一对一表演所突出的纯朴人际互动的价值，全都应被理解为一种激进的姿态。这种表演形式试图重新描绘我们的生活和社会以此创建的社会连结。这些简单的姿态通常花费极少甚至没有成本，通过一种微妙的方式，对建立在商业和利润上的艺术市场和当今社会提出了挑战。它们不合常规，难以持续，从早到晚地重复演出，常常让表演者筋疲力尽。然而，这种疲惫也是这类作品政治意义的一部分，是一种无偿奉献的礼物，是用于制定新型社会契约的努力，是我们在这个世界共同相处的全新方式。

关于作者

安迪•费尔德(Andy Field)，作家、剧场艺术家、森林艺穗节(Forest Fringe)联合总监。他为数本刊物撰写表演研究相关的文章包括：《卫报》、《舞台》、《表演研究》、《This Is Tomorrow》等。2012年安迪在英国埃克塞特大学获博士学位，专注研究60年代纽约前卫艺术的新关系。 www.andytfield.co.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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