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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1年12月,一个空气清冽的冬日,蒋彝跨过英吉利海峡,奔赴心心念念的巴黎。在此之前,他曾几次到访巴黎,每次都如蜻蜓点水一般,方嗅到一点城市的气息就抽身而退。

    1951年12月,一个空气清冽的冬日,蒋彝跨过英吉利海峡,奔赴心心念念的巴黎。在此之前,他曾几次到访巴黎,每次都如蜻蜓点水一般,方嗅到一点城市的气息就抽身而退。蒋彝不无感慨,许久以来,他对巴黎的印象仍如同雾里看花。

    此次的巴黎之行,对蒋彝来说,可谓一场预谋已久的文化之旅。他行走巴黎,带着发现美、感悟美和记录美的目的,决意给世界呈现一座独具蒋彝风格的巴黎。

    蒋彝被称为“中国文化的国际使者”,他一生游历西方四十载,出版有关伦敦、牛津、爱丁堡、都柏林、巴黎、纽约、波士顿等地域的画记12本。巴黎作为一座无可比拟的艺术之都,作为海明威笔下流动的盛宴,蒋彝对其倾慕已久。

    至于如何了解巴黎,同一时期生活在巴黎的加缪,为写作者提供了一种很好的方式:要了解一个城市,比较方便的途径不外乎打听那里的人们怎么生活,怎么相爱,又怎么死去。

    在未来的几个月里,蒋彝看似漫不经心的漫游,恰恰吻合了加缪提供的方式。蒋彝饱餐了巴黎的人情风景、佳肴美食、文学艺术、建筑历史,他用画家的眼睛观察、细读,用画家的双手描摹、书写。对蒋彝来说,巴黎不再是雾里看花。巴黎从迷雾中走了出来,将她的全部风情展示给了蒋彝。《巴黎画记》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创作完成的。

    游记这一文体的写作,很容易陷入千篇一律的窠臼。在蒋彝探访巴黎的同时,法国著名的结构主义大师克洛德·列维-施特劳斯就对旅行充满了憎恶。在他那本畅销的涉及旅行的《忧郁的热带》开篇,他不客气地写道:我讨厌旅行,我恨探险家。施特劳斯认为,我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所欲追寻的真理,只有在把真理和追寻过程的废料分别开来以后,才能显出其价值。他对那些关于旅行书籍的价值提出了疑问,用笔记录那些无用的回忆与微不足道的往事,值得吗?

    施特劳斯的提问一针见血。对巴黎这座艺术之都的记录和描写,已经有无数的虚构或非虚构的作品实践过。蒋彝如何走出窠臼,如何从众多同题作文中脱颖而出,如何避免将游记变为来到一地然后走走看看、吃吃喝喝的记叙文,显然,蒋彝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而且有着相当的自信。

    蒋彝的自信根植于他深厚的中国传统诗画艺术的浸润。蒋彝幼年学画,沉心丹青,功底深厚。他的一系列展示西方风情的画记,有着自己风格鲜明的特色。

    阅读《巴黎画记》,读者会欣喜地发现,这是一本有趣的书。行文之间,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作穿插其中,图文并茂、妙趣横生。读者在阅读中所构建的想象,和图画得以重合且纹丝合缝,获得绝妙的阅读体验。蒋彝还将自己的诗词以及中国传统诗文融入其中,且以不同书法字体书写,他的画记集诗、文、书、画于一体,情节丰富、细节入微,让读者看见了过去习以为常,而过去忽略了的事。这些都给西方读者耳目一新的感觉。今天我们阅读蒋彝的作品,看到西方被以这样一种方式讲述,同样会获得与以往不同的阅读体验。

    《巴黎画记》一书,从蒋彝学习法语展开,他希望通过掌握法语来更好地理解巴黎。学习法语是一段痛苦的经历,蒋彝形容法语单词“如同沸腾的开水中不断鼓起的泡泡”,那些转瞬即逝的单词像泡泡一样迅速破裂,耳朵只感受到声音的震动,并没有获取能够理解的信息。蒋彝最终也未学会法语。语言不通、哑行巴黎,竟未影响他对这座城市的理解。美是一门世界通用的语言,审美可以是无声的、孤独的、静悄悄的,“哑行者”蒋彝以纯粹审美的形式重新发现了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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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

    巴黎的城市布局呈螺旋状,从高空俯瞰,二十个区似蜗牛状分布在塞纳河周围,巴黎就是一只完美的蜗牛。卢浮宫、圣母院、巴尔扎克故居、蒙马特高地、双叟咖啡馆、存在主义俱乐部、迪奥公司的车间、卢森堡公园、香榭丽舍大道、地下墓穴,蒋彝像是一只勤劳的工蚁,在巴黎这座巨大的蜗牛壳中行走。蒋彝用脚步丈量着巴黎,他看到巴黎的大街小巷每天都有故事在那里生长。

    该书中,蒋彝塑造了数量庞大、职业不同、性格鲜明的市民群体。他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去倾听他们的故事,用文字和画作记录着他们生活、相爱和死去。充满诗意的警察、紫罗兰灯光下的舞者、蒙帕纳斯的艺术家、沉迷于小提琴制作的匠人、时装秀上优雅的模特、拥有如椽巨手的拿破仑、中央大集市的摆摊小贩、塞纳河畔的垂钓者、痴迷于漆工艺的父子、生命顽强的卖大蒜老者,蒋彝深入到巴黎的机体内部,用触角搭脉城市的心跳,通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展现了一个浪漫、诗意又充满市井感的巴黎。

    观察之余,蒋彝对巴黎的流行文化、时尚真谛、饮食风俗、艺术追求,根据自己的观察和理解,进行了东方式的思考,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通过与其他都市的比较,蒋彝意在向读者说明,巴黎不仅仅是一座商业之都,还是一座休闲之都、生活之都。这就是巴黎与其他都市的不同之处,也是令人着迷之处。蒋彝用这本《巴黎画记》向我们展示了一幅呈现50年代巴黎全景的风俗画,是一幅东方人描绘巴黎的《清明上河图》。

    该书序言中,正如威廉·海赫爵士所说,蒋彝著作的非凡魅力在于,他能从不寻常的角度看为人所熟知的事务。“在为人熟悉的风景中,以往醒目的特征被隐藏在陌生的迷雾中,而历来不被人察觉的景致则呈现出非凡的重要性。”这一评论契合了什克洛夫斯基所提出的陌生化概念——使石头显出石头的质感。蒋彝以独具中国特色的视角,挖掘出了现代巴黎流光溢彩之外的不同一面,使巴黎散发出丰富的质感。那些所有世人熟悉的巴黎的标志,都以一种崭新的模样供读者想象。

    如果你到过巴黎,阅读完这本书,你会发觉你曾经的到访多少有些走马观花;如果你没有到过巴黎,这本书你不妨读一读,它会让你对巴黎产生无限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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