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3月27日,由中国艺术研究院主办的“文化传承·丹青力量——中国艺术研究院中青年艺术家系列展:雷苗、郑庆余”在中国美术馆开幕。展览是中国艺术研究院为进一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工作的系列重要讲话精神和重要指示批示,全面展示中国艺术研究院中青年艺术家的创作力量和多年来在艺术实践领域所取得的突出成绩,所推出的“中国艺术研究院中青年艺术家系列展(第三期)”。
此次郑庆余的展览主题是“化”,记者就其艺术语言与风格,技巧与精神,以及绘画之道等问题与之进行了对话。
人物:陈明——郑庆余
地点:中国美术馆
时间:3月28日下午
陈(陈明):我记得你在读博士研究生的时候,创作以人物画为主,画了好几年,后来转向了动物。
郑(郑庆余):对,现在人物、动物、花卉、景物……什么都画!
陈:我今天看到的《异度》这个系列,还是延续了早期的一些创作风格。
郑:《异度》这一系列大多是四五年前的作品,也有两幅是去年(2018年)画的。
异度——诞 81cm ×98cm 纸本设色 2018年
异度Ⅳ 86cm ×100cm 纸本设色 2018年
陈:咱们一起在研究院读博的时候,我经常看你的作品。但当时都是从你绘画的风格形态、语言技法上去看。其实,我还不是特别了解你创作《异度》的初衷是什么,到底想表达什么。
郑:哈哈,我认为观看者对一幅作品的解读没有必要回到创作者当初的想法,你认为它表达了什么那就表达了什么。说起我画《异度》这几幅作品的想法,其实是探究人物心理空间和所处物理空间之间的关系问题。比如,我会把人物放置在一个比较窄小的现实空间之中,将这个空间与外界的间隔物透明化,并把这个空间置于宏大的宇宙中。用这样一种强烈的对比、暗示手法,说明人在物理上和心理上所处的空间是不太一样的。
陈:所以你表达的是一个异度空间,或者说是灵魂出窍!这一点在超现实主义绘画里也有表现。比如我要表现梦境,实际上,梦幻的场景是现实,又不是现实,说不是现实,却又是从现实中生发出来的。所以说,从你的早期作品开始,就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工笔画的范畴,这一点是令我很感兴趣的。在近几年的作品中,我发现这个题材开始被抛弃了,又换了一些新的题材,比如说《道》这两幅画。我们说“道可道,非常道”,“道”是一个很玄乎的概念。
郑:对,关系到宇宙的本源问题。
陈:那么,你画《道》,画公路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郑:单纯描绘一处风景,肯定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对了,这回应当由你来阐释对两幅画的理解了!
陈:我估计会有和你类似的感受,会有契合你初衷的想法。
郑:那就由你先来解读,然后我再解读,看看是不是不谋而合。
道Ⅰ 120cm ×112cm 纸本设色 2017年
道Ⅱ 164cm ×168cm 纸本设色 2018年
陈:第一眼看到这张作品,我感觉你是从创作本身的这种状态出发,由此延伸到创作的道路、人生的道路,乃至于宇宙的道路。因为“道”是可以有很多种解释的。我可以将之解释得非常形而下,也可以解释得非常形而上。所以我觉得《道》这两幅作品的创作思路已经超出了《异度》系列了。
郑:到底是老同学,已经被你还原得七七八八了。看来《道》这个题目取得不好,我要再虚化一下,指向性还是太强了。
陈:这幅作品因为你画的是道路,题目也是《道》,容易让人从道路联想到一些精神方面的内涵。另外,我觉得这样的作品在格局上会慢慢变得宏大。因为我看你开始关注宇宙,包括《月问》那两幅作品,已经把对人类的关注拓展到了对宇宙的关注,所以你会有《月问》,会去问宇宙,“道”的本源到底是什么。
郑:这确实是我这几年尝试的一个转变。我的兴趣点逐渐从早期对一些具体的情节、场景或者情绪的描述和表达,转移到对一些更加宏大、雄浑、深沉的意韵的感悟与阐释,转移到对于人类一些终极命题的思考,就如同刚才你说的一样。可能是年龄慢慢增长的缘故吧。
陈:我觉得还是你研究的深度较之以前更加深厚了。还有一点我比较感兴趣的就是近期的创作中早期的那种线慢慢变少了,我不知道这种看法对不对。比如说在《道》这组作品中,以及《吉祥柱》中,线已经隐含到墨色当中或者是块面当中了。
郑:《吉祥柱》和《道》这组作品还是不太一样。如果你仔细看《吉祥柱》线运用得还是比较多。石头上面因为时间刻画而遗留下来坑坑洼洼的痕迹,很多是用线、色共同来表现的。但《道》这两幅线的运用有点特别。有些地方运用得比较多,而有些地方,主要是中远景,就比较少。因为开阔的风景很多东西是难以用纯粹的工笔语言来表现的。比如大片的草堆、满树的叶子,如果用水墨的语言来描绘不成问题,可以皴擦,可以积墨,可以点厾。但是工笔怎么处理却是个问题,总不能一片一片树叶、一根一根草茎去双钩填色,那就没法画了。另外,我感觉中远景有一种流动的不确定性,没有办法用一个非常具体的形、用几根线来框定它。所以在这两幅画中,在语言的转换上作了不少尝试。
陈:线隐含在面块或者色彩当中了,所以说,没有线只是相对而言的。另外,我发现在你作品的空间结构上,又不是那么简单的焦点透视,还包含着散点透视的因素,就是中国古代那种游观式的视物方法。
郑:对,在空间处理上既有焦点透视,也有散点透视,还有几个空间层次平贴的方式。要把这些结构糅合在一起,又不引起视觉的不适感是很有挑战的。
月问Ⅰ 74cm ×95.5cm 纸本设色 2017年
月问Ⅱ 74cm ×95.5cm 纸本设色 2017年
陈:最终处理的效果很好。在视觉上感觉有点怪异,但是又没有突兀感,比较舒服,这也是你的作品形态和形式上很成功的一点。你的《道》的系列大幅作品就这一件?
郑:《道》这组作品其实也就两幅。《道Ⅰ》画过两遍,一幅和《道Ⅱ》尺寸相似,另一幅比较大。我觉得有一定的体量感也有好处。
陈:我是觉得画面灰度的把握是非常困难的。你不能太暗,让人感觉太压抑;又不能太轻,这样整个画面就会显得很空。我认为用工笔的材料和技法表现西方那样的风景是非常困难的。要不然就用传统的勾线填色法,但又容易琐碎;要不又过于西化,失去了工笔的质地。所以这组作品相对于之前,我觉得是一种突破。说到突破,创作《破》系列你有什么想法?为什么形式上有这种突变,有点装置的意味在里面?
郑:这一组作品我想表达的是自己对蜕变羽化的过程,也就是事物发生质变的临界点的一种感悟。外面破碎的玻璃是对画面主旨的一种暗合。其次,破碎的玻璃对于画面,本身也意味着一种临界状态:旧的和谐秩序的消解,新秩序的建立。另外,从具象方面来说,《化Ⅰ》《化Ⅱ》画底表现的是鱼缸中的水,而鱼缸外侧的玻璃是直接用真实玻璃来表现的。《破Ⅰ》外面玻璃碎裂撞击的中心点正是画底木头往外顶出的那个点。还有一个方面,我这几年比较关注的就是作品和阅读者之间的关系,想让阅读者参与到作品中来,而不是一种对立的状态。给阅读者留下相当的空间,可以产生对作品的自我理解,从而不断与作品一起完成新的创作。这一系列的作品,我想在这种交互关系上往前推进一步。这些裂痕,阅读者从远处看、近处看,正面看、侧面看,甚至在不同角度的灯光下看,呈现出的状态是一直变化着的,这样,阅读者其实就参与到作品中来了。
陈:这会让我联想到杜尚,把绘画和我们常见的生活元素结合起来,其实也是后现代的一种观念吧。当然我不是说你把它套用了过来,你是利用了一种现成品来表达 “破”的思想。这一批作品是什么时候创作的?
郑:去年(2018年)画的,玻璃是今年加的。进行这个尝试的想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实施就在最近,将来还有一系列可以探索的事情。
陈:我相信,过几年回头再看,这些作品应该是你这个系列的开始。
郑:肯定还会有。接下来我大致的两个方向,一是以《破》系列为发端,继续深化、拓展。另外一个起点就是《吉祥柱》,往历史感、厚重感的方向推进。
陈:这些本身就有符号性、象征性。
郑:对。比如拆掉的建筑,其实就是处于一种临界状态。它不仅是终结,也孕育着新生,因为那个地方马上又会出现新的建筑。就像《破Ⅰ》里面画得那个绿化带里的装饰物,我去收集完素材,三天之后就被拆掉了,现在已经变成一片草坪了。这些都是我现阶段最感兴趣的。
陈:你可以尝试表现一系列被拆掉的建筑。
郑:是的,已在规划之中!
化Ⅰ 84cm ×40.5cm 纸本设色 2018年
破Ⅲ 84.5cm ×32.5cm 纸本设色 2018年
陈:现在你的作品总体上说还是比较具象的。你说尽量减弱作品的叙事性,有更大的精神空间让观众去体会,这个趋势在你的绘画里已经体现得越来越明显了。我是不是可以猜想一下,这一系列往后会越来越抽象化,或者说是意象化。比如根据这种玻璃的纹路再去设计这个画面。
郑:是的,有很多可能性。
陈:我觉得你近期的几种探索还是在不停地寻找、摆脱一种工笔的束缚。不仅要在造型和色彩上做得无懈可击,还必须要在精神层面拓展空间,这是我一直都很认可的。但是如果不摆脱这种具象造型的束缚,可能精神空间就会有一定界限,很难突破的。同时,一旦你要抛弃多年积累的造型经验和功力,去做半抽象或者是意象化的东西,又是很难跨出的一步。
郑: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矛盾,因为要用工笔的形式来做抽象或者半抽象的艺术非常困难,除非你干脆这个语言都不要了,都消解掉,那我完全是在做另外一种艺术了。是不是有一条游走于中间的路线,有一种能够转换衔接的方式。
陈:近期的作品,你已经往前走出了一步。不去画现实当中的人,关注点不再局限于生活周围的小圈子,而是走向宏观,转向了室外、旷野、高原、宇宙。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而且,绘画有它自己艺术语言的特点,不像哲学一样只需要用文字去回答,需要用形象的方式去回应。
郑:对,如果那样去做,还不如直接写一段文字。
陈:我还是喜欢带有哲学思考的绘画,比那些表达太直白、太甜美的作品要过瘾得多,至少观者能在面对画面时产生思考,或者触发某种情绪。
化Ⅰ 84cm ×40.5cm 纸本设色 2018年
破Ⅰ 65cm ×75cm 纸本设色 2018年
郑:刚才你说的精神空间和抽象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切中要害的一个问题。
陈:我感到你的这些画面里已经在试图回答这些问题了。
郑:对,怎么做得更充分,是接下来需要深入思考的。
陈:最后还想问一个问题,在语言技巧上近些年你有什么新动向吗?因为我确实看到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郑:我认为绘画是一个整体的系统。如果观念发生了变化,题材发生了变化,那么你所说的这些绘画语言还是一成不变,我觉得是不可能的,必然会进行很多调整。我画公路、画花、画鸟、画虫……使用的语言和画人物都不太一样,这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近几年我一直做的工作就是要在原来细线勾勒、薄色渲染中而产生的一种轻透感、灵动感的基础上注入一种凝重的力量。
陈:从近期的作品来看基本做到了既有通透感,又不失厚重,这点确实非常困难。我一直以为以绢本为画底相对比较容易解决,而你用的又全是纸本。你对宣纸有什么要求?
郑:哦,没有没有!我用的是很普通的清水熟宣。
陈:那就是技术问题了,我们探讨的很多思想观念,最后还是要落实到技法上来,这个就是功夫!
关键字: 内容标签:我觉得,中国书画 中国美术馆 郑庆余我觉得 中国书画 中国美术馆 郑庆余
如果本站的内容资源对您有所帮助


献给世界,你的真心,以致来世,以致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