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不愿被人称为“梭罗迷”,其实这已透露出他是“梭罗迷”。他对梭罗的景仰本身使我心动。他说:“1954年,在此书问世一百周年之际,我来向亨利·梭罗致意,不过是偿还一笔债务——或一笔分期付款。”这是真正的怀特文体。后来他多次谈过梭罗。文字背后的崇敬之意是分明的。但他不是处处表示敬意。他说梭罗的文字怪异,有时“过于沉闷”。而且他说有“不成熟”和“逻辑上有误”的时候,但如果读者因此而不读,那就太可惜。不错,我初读《瓦尔登湖》,在开头十来页里,几乎读不下去。梭罗的怪异文风,“收则严整,发则狂乱”。它幽默,“众多书中,《瓦尔登湖》也是最幽默的一本,虽然那幽默感始终潜在深层,书中从不故意逗乐……”梭罗嘲弄当代的人“(解决问题的)手段倒比问题本身还复杂”。这就是:“为了牛皮鞋带,他先去牛市做投机买卖。”用我们的话说,这绕了太大的弯子。正好,我手头还有一册《瓦尔登湖》,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去年出的。那上面的译文是:“为了得到自己的鞋带,他在牛群上做投资生意。”译文是有点不同的。然而还是看得出,这就是梭罗的幽默,也许有的读者觉得不能使自己破颜一笑,但仔细想,还是挺有味的。又如,我读到梭罗这样的句子:“你给稻草人穿上你的最后一件衣服,你不穿衣服站在一旁,有谁不立即向稻草人行礼吗?”这种幽默也是深层的,不一定使人笑,也许还使人怅然。还有,“每一代人都会嘲笑旧的时尚,却又虔诚地追逐新的时尚。”这里边的味道也是如此。
梭罗和怀特都在荒野建造自己的居处,过简单的生活。怀特生活在20世纪,他只是简朴而已。但梭罗却好像要回到原始。所以,怀特说梭罗有时“不免有些造作,而且是刻意为之”,大约指此类议论和做法。而我觉得,怀特不是这样。他是20世纪的人,他的做法和议论是我们当代人能够理解也能够接受的。他养鸡养羊,要做农民,计划要卖出多少多少斤奶,等等。他使人感到亲切。而梭罗要人们都自己造房居住,这先就不可行,只能说。试想,大家都要造木屋居住,土地何来?但他毕竟是尊崇自然、拒绝奢侈、保卫自然的先行者,恐怕以后总有人会纪念他的。可是我总觉得怀特更好——至少是更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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