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闻达的全名是比尔·罗闻达。比尔,在瑞典语中是“熊”的意思,这也正是他性格的写照。或许是经常一个人待在书房钻研图书的缘故,他不爱说话,但内心有股不安分的力量。
罗闻达出生于1941年,大学时主修数学,也学过音乐、历史和绘画。他曾在皇家音乐学院跟匈牙利来的著名指挥家Gyorgy Ligeti学习音乐。偶然,他在隔壁课堂上看见一位美国来的哲学教授躺在课桌上讲学,忽然迷上了哲学,于是改行到乌普撒拉大学学了两年半哲学,兼学画画。有一天,他跟教授起了冲突,拂袖而去,又当兵去了。
罗闻达的家世颠覆了记者对于他入行藏书界缘由的所有猜想——比如家境显赫?抑或受家人影响?都不是。罗闻达的爷爷曾经很有钱,但很快败落。父亲是一位摄影师,母亲画画,跟藏书都不沾边。甚至,他曾经对藏书家有过偏见,认为他们老是把书占为己有,让像他这种喜欢看书的人想买也买不到。
25岁那年,罗闻达萌发了开古籍书店的念头。那是1965年,他用全部家当——6000克朗(瑞典货币单位),在乌普撒拉大学附近开了一家自己的书店。
他每两个星期到斯德哥尔摩古书拍卖会走一趟,这让他在古籍收藏方面打下良好的功底。1971年他去了日本,那是日本古籍买卖的黄金年代,世界各地的书商蜂拥而来,日本书被越炒越贵。藏书界的跟风现象让罗闻达开始意识到必须建构属于自己的藏书世界,必须系统性地、像盖房子一样地建造起书与书之间的关联。
回瑞典以后,他搜集了著名植物学家林奈的许多书籍,也找了林奈的学生CarlPeter Thunberg写的书,那是一位瑞典学者,到过日本,在东方植物学研究上颇有建树。这是罗闻达系统藏书生涯的起点。很快地,他又将瑞典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头版书,一整套搜齐备妥了。2000年,他以7500英磅的价格将190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瑞典女作家赛尔玛·拉格洛夫《骑鹅旅行记》的头版书卖出。
喜欢笔直走进历史的感觉
罗闻达收藏西方汉学著作的最初兴趣源于读了一本名为《神奇的土地》的书,该书描写传教士在中国的生活和经历。他感觉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当时中国的影响比日本、印度等国家还要大。
这是一个特殊的转向,那个时候,在他们圈子里,对中国的书不是那么感兴趣,比较火的是关于日本的书,因为日本的图书机构很注重在海外回购书,因此收藏与日本相关的书,获利比较高。罗闻达坦言,当时收日本书,自己的资金有限,这时又正好发现很多中国书可以搜集。他没料到的是,越收越有乐趣,慢慢地变成了一种爱好。于是,他全心全意投注在西方汉学著作上,一迷就是近30年。
“书的价值就是让人们阅读它。”罗闻达每买到一本书,第一件事便是阅读,一边看,一边做笔记、写摘要。他从阅读中发现,早期从欧洲到中国的传教士,有些人既不想传教也不想赚钱,只专注研究科学、数学、天文,他们是西方与中国之间交流的桥梁。他曾在一本书中看到,17世纪初,天主教的教士利玛窦(1552-1610)将中国的“天地”翻译成God,认为中国的上帝也是一位God。天主教的教皇不同意这事儿,认定上帝只有一个,即天主教自己的上帝,所以禁止把“天地”译作God,这是中国文化曾经影响西方非常具体的痕迹。
罗闻达很喜欢这种笔直地走进历史的感觉。
最美的风景,是人与书相逢
在罗闻达心里,最美的风景还是人与书的相逢,他形容这就像走在森林里采蘑菇。这批藏书中,最重要的两部“摇篮本”——1477年意大利威尼斯出版的《世界概况》、1480年意大利米兰出版的《曼德维尔游记》便是意外得来的。它们是和《马可·波罗游记》齐名的中世纪中国游记,都是拉丁文版本,也是罗闻达在1967年同一年搜集到的。《曼德维尔游记》是日本书商邀请他看收藏时挑中的,《世界概况》则是他在伦敦书商的书店里发现的。就是这样自然,没有任何刻意,也没有人们所设想的离奇故事。
在西方汉学研究领域,法国学者高迪爱不得不提。他于19世纪60年代到上海,曾被任命为亚洲学会北华分会(亚洲文会)名誉图书馆员。他在19世纪后期至20世纪早期编纂的五大卷《中国书目》,涵盖了中国历史、文化、宗教、科技等领域,是研究中西关系、特别是欧洲人讨论中国问题的一部权威目录学著作。
罗闻达收集的西文汉学著作,虽然没有高迪爱《中国书目》那么完整,但在某些方面有所超越。比如,有两百多份关于香港的官方资料,它们在香港印刷,后来流传英国,高迪爱只有翻版的,而罗闻达拥有的全部是原版。
当然,也有遗憾。17世纪有很多描写传教士在中国见闻的书。罗闻达知道那个时候也有很多国外的商人和水手在中国,但有关这些人的书很少,也很难搜集。17世纪60年代,荷兰对派往中国的使者有比较官方的记录,他想补充一些有细节的书,但没找到。
对书倾注太多精力,家人吃醋
对罗闻达的收藏爱好,家人一直是支持的,但他在书上花了实在太多时间,家人有时难免吃醋。“没办法,光是去获取谁手上有这些书的消息,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罗闻达一脸无奈,虽然他是专门的藏书者,且有了一定的名气,周边人有这方面的情报会主动告诉他,但毕竟直接从私人手上买书这种情况不多见。他主要从德国、伦敦交易行买书,法国有个书商朋友也会帮忙提供一些信息。
他还花费了3年时间,编辑出版藏书目录《从西文印本书籍(1477-1877)看中西关系、中国观、文化影响和汉学发展》。目录分上下两册,共638页。罗闻达说,在他斯德哥尔摩的家中,有300米长的书架,其中100米放参考书,以中国和西方关系为主。过去四五年,这些书花了他几乎所有时间。
每一本书都阅读过了,目录也编好了,是时候脱手了,这是罗闻达的哲学。“没有一本书是不能卖的,书籍就应该流通,为喜欢它们的人所用。”罗闻达的汉学藏书书目确实引来欧洲图书馆界的惊叹,来信向他购买目录的图书馆为数不少。而这批书籍的去向,罗闻达心中早有答案:“这套书应该原原本本地回到中国,给真正愿意潜心研究它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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