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沈语冰:艺术批评写作的伟大传统及其危机_格林伯格-迈耶·夏皮罗-罗杰·弗莱-形式主义--法国-世纪

编辑:杨晓萌 来源:雅昌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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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复旦大学特聘教授、复旦大学艺术哲学研究中心主任沈语冰老师将围绕《艺术批评写作的伟大传统及其危机》这个议题展开探讨。沈语冰老师长期致力于西方现当代艺术史和艺术理论的研究,他主编和翻译的艺术批评相关丛书正在持续出版中。

艺术批评传统的悠久历史

策展和批评这两方面,我认为严格来讲不能完全分开。因为也许艺术批评最晚期的形态已经变成了策展,以策展的方式挑选艺术家、呈现艺术批评的视野,这本身就需要一个批评家的眼光。

当然艺术批评还能够为策展提供养分。因为相较于有悠久历史的艺术批评传统,策展是一个相对晚近的新生事物。大家如果去看文杜里(Lionello Venturi)写的《西方艺术批评史》,他是从古代希腊和罗马开始写起。如果写中国的艺术批评史,我们也可以上溯到先秦两汉,那时就有一些零星的思想片断、关于批评的某些个案。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围绕文学、诗歌、绘画、书法展开的批评显然已经达到了很高的自觉程度。所以说,大概自从有艺术活动、或者至少当艺术活动进入到一个相对的公共领域开始,就伴随着艺术批评。艺术批评具有悠久的历史和很了不起的传统。

我今天和大家聊的主要侧重于英美在20世纪这100年内建立起来的艺术批评传统,没有谈中国古代的艺术批评——当然这是另外一个非常悠久的、非常了不起的传统。近代艺术批评有两个重心:18到19世纪的法国,以及19世纪下半叶到20世纪下半叶的英美。在谈英美之前,我要稍微谈一下18至19世纪法国的艺术批评。

我大概会讲到罗杰·弗莱、格林伯格、施坦伯格、夏皮罗、迈克尔·弗雷德这几个人,但不是巨细无遗地、逐一地来讲。事先没有阅读过他们的文本的人,在我下面的介绍中,听起来可能会有一些困扰。因此我尽量择选出一些最有典型意义的片断,和大家一起阅读,给大家一个初步的概念:好的批评写作应该是怎样的。

在最后,我会谈到20世纪的下半叶到现如今,批评的传统所面临着的一个巨大的危机——批评似乎再也不像18、19、20世纪那么重要了。一方面它越来越多地被策展人的工作所取代,另外批评也面临着很多的现实问题。在古典艺术至现代艺术时期,艺术家更多的是工匠,而不是知识分子。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艺术家不需要读那么多书。如果一个画家,比如塞尚或毕加索,滔滔不绝地做演讲或者成为一名畅销书作家,那是不可思议的。因为这违背了人们对于“沉默的、动手而不动口的”画家和艺术家的传统定义与想象。

但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后,越来越多的艺术家进入到高校学习,甚至读到艺术硕士、博士。他们拥有大量的阅读储备,在思想和理智上,已然不需要有批评家去帮助他们发声了,艺术家本人已经具有批评家的敏锐和高度的智性。这样一来就面临一个问题:批评还需要吗?这是一个很多人都在提的问题。所以,最后我会把这个问题留给大家讨论。

现代艺术批评的前史:从狄德罗和波德莱尔说起

首先让我们简要地回顾一下18世纪中叶到19世纪中叶法国的艺术批评,当时的法国艺术是整个欧洲艺术的中心。文艺复兴以后,艺术中心基本上还是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罗马、威尼斯。17世纪以后,意大利开始慢慢地衰落,艺术中心转移到荷兰阿姆斯特丹。18世纪和19世纪艺术主要是在英国和法国开始繁荣。伴随着艺术的繁荣,很多大哲学家、大诗人介入了艺术和艺术史的研究,艺术批评开始成为一种正式的艺术活动,批评写作也成为一种专门的写作类别。这里面两个很关键的人物就是18世纪中叶的狄德罗(Denis Diderot)和19世纪中叶的波德莱尔(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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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狄德罗画像,右:波德莱尔肖像。除特殊注明外,本文内所有图片由讲者沈语冰提供。

我们在讲任何一部批评史的时候,狄德罗和波德莱尔肯定是要作为非常重要的人物来谈的。我待会儿会讲到现在还活跃在艺术史和艺术批评界的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迈克尔·弗雷德(Michael Fried),他的主要理论来源可以直接追溯到狄德罗。迈克尔·弗雷德作为史学家和批评家,因为提出“剧场性”这个概念,从而对当代艺术的整个生态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待会儿我要将他作为英美传统里的最后一个人物来重点介绍。

我们都知道,狄德罗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学者,是法国启蒙运动的主要干将。他和达朗贝尔(Jean-Baptiste le Rond d'Alembert)主编的《百科全书》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因为它是对法国乃至整个欧洲的宗教、封建王朝保守势力的一种致命的思想上的打击。启蒙运动开始把教庭和国王这样的世俗权威转移到理性,而理性是谁呢?就是那些参与公共讨论的知识分子。这是由启蒙运动实现的一个转折,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狄德罗扮演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角色。达朗贝尔编了几期以后就退出了,后来只剩下狄德罗一个人在坚持,但是《百科全书》吸引了当时法国乃至欧洲几乎所有主要的知识分子来为它写条目。他们对知识进行的重新梳理,和过去神权和王权所建立的知识体系彻底告别,毫无疑问地说这是一场思想的革命。所以,狄德罗的重要性很关键的一点在于,他是启蒙运动的一个杰出人物。更重要的是,他对艺术批评产生了巨大影响:他是第一个为每年在法国沙龙展出的那些绘画进行评论、在报刊上发表评论的人。他作为一个桥梁、一个中介,通过他的艺术批评写作,将官方的展览和订阅报刊的那些城市市民阶层、中产阶级家庭建立起了联系。他的艺术批评写作质量非常高——狄德罗是这样,卢梭和孟德斯鸠都是这样,他们的文本都具有极强的感召力,你读了就心潮澎湃,而不像后来的学院派写作那样四平八稳,讲究证据、逻辑和推理。那个时候的写作者大都是小说家、戏剧家,他们运用小说、戏剧、诗歌的语言和激情来写艺术批评,这也是他们的作品产生深刻影响的一方面原因。一会儿我要讲到艺术批评写作对于语言和文字功底的要求,和这个有关。后面我讲到弗雷德的时候还会回到狄德罗关于批评的主要思想。

到了19世纪中叶,法国就占据了欧洲的思想史和艺术史的主导地位。波德莱尔是19世纪中叶法国最杰出的诗人。而且他巨大的影响力不仅仅在于诗歌,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为他的艺术批评写作。波德莱尔写了一篇非常著名的文章叫《现代生活的画家》,篇中第一次出现“现代性”这个词,直到21世纪我们还在讨论现代性问题,这都要追溯到19世纪中叶的这位诗人,这位批评家。同时他是第一位把爱伦·坡的诗歌翻译成法文的诗人。近现代了不起的诗人几乎都做过翻译,至少在欧洲的现代诗人里面没有例外,可能中国也一样,比如穆旦。中国民国到后来的大诗人,基本上也都做过翻译,因为他们需要通过翻译来把语言擦亮,通过翻译来了解不同语言之间的差异和相同的地方,从而找到语言的敏锐度。这是很有意思的现象。

波德莱尔最著名的诗集是《恶之花》,他在这里表达了在一个迅速工业化的城市——巴黎——美的那种不断在变化着的本质。他颠覆了过去的传统的经典的美学所讲的,或者学院派所坚持的“美是永恒的”这样一个概念。他认为美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但是他没有在传统派所坚持的美的永恒性,和浪漫派所坚持的美的相对性之间简单地做个二元对立,而是很聪明地做了一个调和:他说美的一部分一直在变,一部分是永恒的。我对此的理解是尽管时代在变化,变化的东西很快、很多,但是有些不变的东西也保存着。比如基本的人性是不变的,也许变的是文化对我们的塑造。所以,波德莱尔很巧妙的一点就是说,美这个东西有永恒的一面,也有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一面。特别是他提出我们从稍纵即逝的现象里提炼出永恒,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而稍纵即逝的各种现象、流动性、变化在他看来就是“现代性”。因为“现代”这个词本来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时尚,而变得最快的就是时尚,每一年、每一季都在改变。那么你怎么从时尚里提炼出永恒的、不变的东西呢?这是他提出的核心概念:现代性里面的永恒性——不变的东西和稍纵即逝的东西的辩证。这是很关键的一个思想,我认为不仅仅影响了诗人,还影响了艺术家马奈(Édouard Manet),并通过马奈影响了整个现代艺术,也就是印象派和后来的现代艺术。某种意义上如果我们一定要去找一种原创性的思想作为现代艺术的发端,这个发端就是波德莱尔。这是我要讲的英美20世纪批评传统的前史,是从狄德罗和波德莱尔开始的。法国有强大的艺术生态,包括艺术生产、展览、消费,然后有最多的艺术评论家。一旦沙龙开幕,法国的报纸连篇累牍都是关于沙龙的某位画家的评论。比如说马奈的《奥林匹亚》展出的时候,巴黎和法国其他的报刊杂志上出现了73篇关于它的评论。现在做一个庞大的双年展也许才会有一定量的报道和批评,如果仅仅围绕一个画家或者他的一幅作品,我们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多的关注,这么大的影响力。所以,从这样一个简单的数字我们就可以大概琢磨出当时的法国人是多么在乎沙龙展,是多么在乎艺术。现在的法国或许也没有这么大影响力的艺术家。当时的法国给文化保留了一块很大的地盘,后来这个地盘越来越被侵蚀。这是我要讲的18世纪中叶到19世纪中叶法国的艺术批评大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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