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首都国际机场壁画李宝瑞《白孔雀》作品研讨会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举行_李宝瑞-清华美院-首都国际机场壁画-都是-美院-壁画-艺术家

编辑:陈耀杰 来源:雅昌网
 
()2019年10月26日,首都国际机场壁画李宝瑞《白孔雀》作品研讨会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举行。研讨会

()2019年10月26日,首都国际机场壁画李宝瑞《白孔雀》作品研讨会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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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讨会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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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展示手稿

清华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吴冠中艺术研究中心主任刘巨德先生,黑龙江省美术馆馆长张玉杰先生、黑龙江美术馆副馆长吴琼女士,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北海艺术设计学院环艺学院院长常大伟先生,清华美院院史办公室主任张京生先生,北京大学教授、首都国际机场壁画《哪吒闹海》组实习生张浩达先生,北京市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黄胄艺术基金会理事/李可染艺术委员会理事/中华文化促进会书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画家/作家、首都机场建设副总指挥陈岩先生,美术收藏家柳运宠,《艺术市场》杂志编辑部主任刘礼福先生,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北京子书尚德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董事长/北京子书书画院院长吴子书老师,天安时间当代艺术中心总监助理、曾参加首都国际机场《科学的春天》《民间舞蹈》壁画制作的岳景融老师之女岳鑫女士,宝瑞画院院长、李宝瑞之子李家龙先生等出席了此次研讨会。

【直播回放】首都国际机场壁画李宝瑞《白孔雀》作品研讨会​

研讨会由吴子书主持,以下为研讨会实录(部分有删减):

首先发言的是黑龙江省美术馆馆长张玉杰,他讲到:清华美院召开首都国际机场壁画文献展,通过这个展览我们回顾改革开放40年,社会发展的变化,特别是用艺术的形式将艺术家的个人的情感和社会发展融为一体,非常有意义。

李宝瑞先生毕业于中央国立美院,毕业以后分配到黑龙江省美术馆工作,他的一生当中,尽管晚期是受病魔的缠绕,但是他一直在为艺术创作笔耕不辍,创作了大量的艺术作品,而且这种艺术作品具有非常鲜明的地域特色和时代特点。为黑龙江的文化建设或者是为中国的艺术建设作出了积极贡献。

通过这次文献展以《白孔雀》为代表的李宝瑞的艺术作品,能够让更多人了解他一生的文艺创作,给美术馆、博物馆提供了成功案例的样本。黑龙江美术馆也有李宝瑞先生多件艺术作品的收藏。对于一个成功的艺术家,由于他的艺术影响,有一批人追随李先生的艺术道路来创作,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通过这个展览作为出发点,让美术馆、博物馆、学术界更加关注成功艺术家的研究、收藏以及推广宣传。

现在有很多艺术家也都表示包括像吴冠中、靳尚谊先生等等,一个艺术家不管活到多长年龄终会有终结,但是艺术家创作的精神产品是无限的。我也是呼吁让更多的艺术家的作品走进博物馆、美术馆进行收藏、研究,为社会、美术史作出他应有的价值的体现。这也是美术馆人或者是美术界应该关注的问题。

李宝瑞先生2016年离开了我们,但是我想他的精神产品会永远传下去。我们也会对他的艺术,从黑龙江的角度,对他的艺术进行梳理、研究。家龙也是我们单位的同事,他们兄妹俩为他们父亲的艺术作出了很多的努力,还有很多专家老师,在这里一并表示感谢。谢谢大家。

清华美院院史办公室主任张京生讲到:研讨会的举办,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现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老校友,这次作品参加学院为迎接新中国成立70年,举办的国家民生创作成就展,感觉这也是一个老校友的作品回到母校,回家来展出,我们也是非常高兴。

我想说的是这次举办文献展是首都国际机场壁画落成40年以来,第一次做专题展览。所以意义还是不一样的,当年是为了迎接新中国成立30年,作为献礼的工程来完成的。当年有张仃院长带领全国各地的美术工作者,包括我们学院的一部分老师和同学,像在座的张浩达老师就是当年的亲历者,他协助张院长来绘制《哪吒闹海》,还有来协助李宝瑞老师来绘制《白孔雀》,他们都是当年的亲历者。

当年的亲历者现在来回忆他们会有更多的感触,我们也很羡慕他们,当年他们参加了这个重要的里程碑式的国家任务,作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原来的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学院建院到今年63年,应该说有两件里程碑式的大事情,一件是1959年首都十大建筑,当时的以雷圭元先生为代表的老师和同学们为人民大会堂、历史博物馆、民族宫、军事博物馆等等做了大量的室内外建筑装饰工作。再一个是1979年首都机场壁画,这样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国家任务。学院也有这样的传统,为了国家的任务,齐心协力,当时的老院长张仃先生已经是62岁,还有一位老先生郑柯先生,73岁了。最小的是张浩达作为文革以后的第一届大学生,那时候也24岁了,非常荣幸参加这么一个有意义的国家的任务的过程。

所以,我们学院有这样的光荣传统,我们的老师们包括当年的学生辈,包括李宝瑞老师他们,学院非常支持,非常欢迎老校友的作品回母校展出。

首都国际机场副总指挥陈岩讲到:在一次拍卖会上看到一张画,《五虎图》,上面题了很多小字,一笔不苟,我给黄永玉看,他说是我题的。我从鉴定的角度看,第一是东北很少出画家,出兵家的多,出艺术家很难,东三省几乎没有。再一看李宝瑞的画以后,中国历史上看这个画笔墨怎么样,我们鉴定首先是笔墨这两个字,看李宝瑞的画,都是用线条拼的,颜色不是抹的,我只是注意到这一点。这一点自古就有这个画法,很少见到。老虎的身子是用线条一笔一笔的线条拼起来的,不是刷下来的。像昆虫,不是染的,都是线条拼的,积线成面。这牵扯到怎么欣赏国画,国画是写的,不管工笔还是写意,都是写的。

李宝瑞的画我非常重视,开画展的时候,请李大爷剪彩、讲话。开画展历史过程中,唯独李宝瑞画展开幕是常委给讲的话、剪的彩,在东北也是光荣历史。今天是研讨会,这一点我们应该发扬,这点失去了以后,国画没它的意义了,版画、油画各种。现在的画界成一摊烂泥了。写字要丑书,画要看多少钱。

今天开这个研讨会意义非常大,我注意到前言是我写的,这个画家其中有一篇文章,什么什么第一,我说他得读多少书,读书是第一,不是什么介绍。

宝瑞画院院长、李宝瑞之子李家龙:我是李家龙,首先我代表我的全家,特别是我的妈妈对各位长辈、各位老师,还有亲爱的朋友们的到来,表示最深深的感谢,谢谢大家!

《白孔雀》是我爸爸李宝瑞的毕业创作,也是他最重要的代表作,更是他的成名作。我要向大家汇报的是《白孔雀》诞生以及这近50年来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5个故事:

1960年爸爸高中毕业,酷爱绘画的他只有一个高考志愿,鲁迅美术学院,毕业前夕,班主任赵老师偷看他的日记,发现他的日记中有一首表明志向的小诗有重大的政治问题,并把这个事告到了县公安局,诗这么写的:

我是老洋里一叶小舟,樯倾帆漏,底烂帮朽;又,前进的路上布满了势如吞天的狂浪-吃人的野兽

然而,我的眉头,不会皱一皱。

艰苦奋斗,不达彼岸誓不休。

哪怕最后,只剩一截木头。

或葬身鱼腹。

血染碧波透。

彼岸是什么?凭着我对爸爸的理解,人生与艺术的自由王国。但是当时他的班主任老师可能有他的解读,县公安局到学校抓我爸,正值校党委书记孙逊制止了警察,保了我爸,然后爸爸就失去了参加高考的机会,回到家乡为生产队放牛,这是1960年。

1964年中央美院招生,爸爸的文化科和专业考的非常好,后来我知道是第一名,几位面试的老师对我爸非常满意,其中一个姓刘的老师跟我爸说同学你回去等通知书吧,我本家二哥成绩很好,他是贫下中农,他给中央学院的院党委写了一封信,说人民群众坚决反对给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上大学的机会,我爸又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我这个二大爷的儿子从部队退伍,二大爷求我爸帮他安排工作。后来我爸给他安排到县检察院当司机。1965年中央工艺美院招生,知晓我爸的遭遇并很欣赏他的乡长,他在我们生产队队长,还有一个人是我的本家二叔,他是贫民,他也是支委,是大队会计,这些人一起保护我爸,让我爸偷偷参加考试。我爸说他这是“一步登天”。那一年他28岁。

大学入学不久,院长张仃在看学生作业时对爸爸有了深刻的印象,对爸爸的班主任黄国强老师说,那个新生李宝瑞你要给他吃小灶,1970年春,我爸是65届,他们应该面临毕业,中央的直属院校下放,下放到河北石家庄的鹿县李村的一个农场,师生全下去,接受准军事化管理。我觉得李春三年时光是中国美术教育史上不可复制的一段传奇,对我爸爸来说,对那一批同龄的同学来说,那3年才是他们受师长教育影响最深刻的3年,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同画画,朝夕相处,这3年也是我爸艺术理论体系完全成熟和艺术品格完全形成的时期。

为什么这么说,爸爸艺术上最早的知音也是他第一个追随者,就是我的前姑父贾平西,和我爸是小学六年级的同学,酷爱绘画所以走在一起。1959年贾平西以工农兵的身份到鲁迅美术学院学习,59年念的预科,文化基础比较差,60年变成了正式大学生,大学课程学不明白,所以他在鲁美的教材邮给我爸,我爸在家自学鲁美的教材,基本的教材是一致的。我爸学完了再通过书信或者是假期在一起再交给贾平西,一直到他毕业,64年大学毕业,我爸是65年上的美术学院。我爸上大学之前,把在美术教育上占绝对权威的体系的书本学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爸爸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契斯恰科夫体系是有重大问题的,他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办法,很迷茫,尝试了很多年没有办法,一直到65年爸爸进入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学习,院长张仃、吴冠中爷爷,他们对爸爸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爸爸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艺术理论体系,到1972年,基本上完备了。

他的理论体系的核心是以章法指导写生,以写生表现章法。两个重要的概念,一个是写生,一个是章法,很明显,爸爸对写生的重要性的认同肯定是来自于张仃和吴冠中。因为张仃在1954年是他倡议的,与李可染、罗明到江南进行了3个月的写生,这是新中国美术史上重大的事件,影响深远,这件事情对我爸的影响是必然的。在我印象中吴冠中爷爷是最重视写生的艺术大师,对爸爸的影响更直接,在李村的时候,爸爸和他所有的同学都能看到吴冠中爷爷的写生,不仅仅看到吴冠中爷爷对写生的重视,而且看他是怎么写生,这种言传身教是课本和课堂上得不到的。所以说爸爸以写生为他的艺术创作的生命线。

第二个说章法,章法的概念在传统的概念指的是画面的谋篇布局的事,爸爸把章法的概念给扩大了和细化。在他那里章法是指一切可见和不可见能感受到的关系,可见的关系指的产同意义上的布局、构图等等,不可见能感受到的关系指的是势,这张画让人感觉是什么力量的结果,气魄和节奏感,等等这些是不可见能感受到的关系,只要是关系就有轻重、主次,到了晚年,我爸把这一切总结成两个字排队,一切一切都必须排队,都能排队,能把这一切排好队,就掌握了基本的规律了。这是他的艺术理论的核心,1972年完全形成的。因为我手里有他最原始的写出来的理论,包括素描、颜色、章法、欣赏、摄影等等,是从68年一直到72年,50到100页,跟教材是一样的,是他理论体系非常完整保存下来了。

从1960年开始思考气势体系,1972年理论体系形成,这时候需要对他的理论体系进行一次实践上的检验,于是有了搞一张毕业创作的想法,当时大学已经停止了教育,没有毕业创作的想法。爸爸决定自己做一个毕业创作,这个毕业创作就是我们看到的《白孔雀》。爸爸自《白孔雀》开始,终其一生,无论什么原因引发他创作的冲动,抛开理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感性里,那种感性是他创作压达到的最终的目的,然后静下心来抛开感性进入到理性状态,以最严肃的态度去开始。确定主题开始写生,写生的时候就积累素材,写生积累到足够之后,他把写好的形象剪下来,把所有的素材在纸上开始研究关系,这就是狭义上的章法,它们的关系。他对关系要求极其严格,我也跟他学过一阵,他认为关系造型是一回事,造型也是关系,误差不允许超过半条线,也是他的一个观点,所以他会将这些素材在纸上反复调整位置,让他不超过半条线的长度的时候确定。拿糨糊粘好,草稿就完成了,再拿放大纸放到纸上。我看权正环老师画的《白娘子》也是这样子,小构图、放大尺放到自己的画作上。在碳笔前这时候要抛开理性,全身心进入感性状态,他要看自己能不能回到当初创作冲动的状态,如果有说明创作成功了,没有还要重新修改,还要重新进入理性状态,一遍一遍的,他的创作过程从感性到理性再到感性这么的过程。无论是《白孔雀》这种宏篇巨制,还是小的作品,都是这种方法。我对他这种创作方式,我的理解真正的感情是不可控制,而且也不需要控制。但是你表达感情的时候,要严格的控制,严格的控制表达这个感情才有可能把你的感情表达准确,爸爸到了中年为他写的作品篆刻章。现在我看《白孔雀》是写实主义,无疑是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考虑1972年完成到1974年完成的,考虑到70年代初政治背景和大众的心理状态,似乎不太可能产生宁静、平和,充满希望的艺术作品来。

我觉得一个艺术作品的产生,有三个源泉,第一是艺术家的品质,艺术家的品质不仅仅是艺术品质,更是为人的品质,艺术家的品质决定了作品的品质。通过前面我讲的,我们都知道,爸爸自幼经历无数的磨难,每一步前进都有无数的坎坷,每一次前进都受到正直善良人的帮助,爸爸形成了面对一切困难不畏缩,对生活充满自信,充满感恩,在所有的作品都有体现。

第二的源泉是艺术理论体系,他的体系72年形成了,体系指导了他的创作。

最关键的第三个源泉就是激情。爸爸创作《白孔雀》的激情来自于人类最美好的感情爱情,1972年我爸爸和妈妈恋爱了,《白孔雀》的创作过程是72—74年,从《白孔雀》我能看到爸爸妈妈的爱情和爸爸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与设计,实际上爸爸的后半生虽然如前半生一样经历了许多磨难,但他的生活,特别是晚年生活,正如同《白孔雀》所描绘的一样,平静、安宁、自由、幸福。

历史的转折点是2001年的李宝瑞画展。1974年《白孔雀》最终完成,因为《白孔雀》是我爸自己心中的毕业创作,所以他要找一个导师对他进行审核,他就带着《白孔雀》去找他的恩师黄永玉,黄爷爷看完了《白孔雀》之后,感慨地说,这是一部辞典。这是第一个。

第二,1973年,中央工艺美院面临毕业分配了,那时候我的黄永玉爷爷告诉我爸,宝瑞别着急走,我想尽办法给你分到北京,联系几个单位了都有点门,你等一等,但是都没有成功,太难了。我爸爸就要求分到黑龙江,因为我妈妈是黑龙江人。在黑龙江中苏边境的农场那儿,他就带着学校的相关手续来到哈尔滨交到人事部门,一看我爸毕业的学校很重视,给我爸分到哈尔滨木偶剧团画背景,见到学校的杨勇善老师,他说宝瑞要去哈尔滨,我有一个好朋友,也是你的学长,叫刘巨兴,我有我复制的唐三彩的陶马,还有一封信转给他。我爸爸就带着唐三彩的陶马找到了刘伯伯,一看是新毕业的学弟,很热情。刘伯伯一听我爸分到木偶剧团画背景,说你画一个给我看看,很快画了刘伯伯的肖像,几十分钟画完了,伯伯非常惊讶,说宝瑞你不能去木偶剧团,去了瞎了,一定要进专业队伍,我们去找回眈,解放前是华北日报的美术编辑,他上面有两个领导,美术组组长是华军武,副组长张仃,解放之后他们到北京工作,回眈留在美术日报做美术编辑和美术组组长。回伯伯说,宝瑞你画张画我看看,我爸又给回眈画了一张肖像,现在画还保存在他的孩子那儿。回大爷很激动,你不要去报告,你工作的事我给你办。我爸就没去木偶剧团报道,我爸在哈尔滨没有落脚的地方,回大爷说住在我家,他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叫小鹰,在屋里有2平米多的小房间,放一个小单人床和小书架,我爸住在那个小屋子里,小鹰打地铺。每天我爸在家里教鹰哥,他十几岁。过了有40多天,终于把我爸安排到黑龙江美术馆,进了画家队伍了。

我爸分到一个小办公室,可以住在办公室,也可以开始画画。我爸学这段经历还说,当时觉得惊奇,在你回大爷家住了40多天,天天晚上有酒肉有菜,还想着共产党干部生活不错,等到办公室住上,到周末了,去看老回大哥,推门就进,也是粥和咸菜一样的。过了几年,1979年,回大爷在丹东工艺美术厂当艺术员我的姑父全家还有我们全家,那时候是我和我妈妈一起调到了哈尔滨,让我们两家人团聚。

又过了几年,我爸把毕业创作的最重要的代表作《白孔雀》和《九秋》送给了回眈,作为永久的纪念。

第三个事,1978年张仃院长找我爸爸参加首都国际机场壁画工作,爸爸就带着《白孔雀》去投的标,那时候这张《白孔雀》还没有送给回眈,我想爸爸为什么去《白孔雀》去参与投标,按照他的脾气,他一般都是要新画一张,为什么带《白孔雀》去?第一符合时代对未来的崇敬,刚才我分析了,我爸爸在文革末期创作出《白孔雀》,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生活,无论是爱情、生活上、事业上还有美好的期望,所以他才能创作出这么一张作品来。而1978年对咱们国家和整个民族来说,整个的心态就跟1972年我爸爸的心态是一样的。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78年12月是三中全会,改革开放的开始,新时代的春天,全国上下所有人,艺术家也不例外,觉得春天终于来了。所以他带着描绘自己的美好理想的《白孔雀》去参加了投标,这也是《白孔雀》能在第一轮中中标的原因。

按照张老师给我的一些书里面写的,当时的设计是从全国一共招几十位画家参与投标,一半人可以中标,另一半人落标,他们落标也不回原单位,要留下来继续辅助中标的画家共同完成作品,这是国家的重要工程,不是个人的事情,当时是这么计划的。

我念一下我爸爸的一个同学张元阿姨的评价,这是在我爸爸去世之后,同学之间跟感慨,回忆爸爸的时候说过的。非常遗憾的是张阿姨也去世了。她说李宝瑞的机场壁画《白孔雀》大家都还记得吧,文革的红色海洋还没有完全退潮,《白孔雀》实际创作于1973年,只是他的同学门都不知道,他就画出那么有创意、审美价值那么高,意境这么雅,风格这么别致的巨幅壁画,当时真让人震惊,兴奋和无比赞赏!怎么能想象,一个学生,能与张仃、李化吉、权正环、袁运生,这些大师同台作画,已是十分罕见。而他的《白孔雀》竟这般出彩,相比之下,都显得没有脱去俗套而失色。所以张仃这位顶级大师搬着椅子坐在他后面看他画《白孔雀》,院长张仃让他绘制并独立完成不是偶然的,我们猜想张仃可能在他入学考试的时候就为这个考生震撼了,所以录取了这个地主的儿子,并且记住了他。这是第一个原因,符合时代对未来的憧憬。

我爸带《白孔雀》参加壁画工作的第二个原因,他认为他创作的《白孔雀》本身应该是巨制,他画的原稿受制于当时的条件,尺寸是44公分×220公分,内容非常的丰富,就是应该画成这种巨幅,最终完成搞151×6.9米,在首都机场画画过程中有两件事值得提一下,第一个是日本大艺术家三大山之一的平山郁夫代表团访华,到机场看艺术家创作的情况,我爸正在画《白孔雀》,有一个代表团成员看我爸的《白孔雀》,先生你这张画卖不卖?我爸就乐了,这是国家的,你买不了。第二个事,中间还搞了一次很重要的活动,请的是巴黎戴高乐机场的艺术总监座谈和交流。总监讲完了自己的画之后,艺术家就跟他进行互动,我爸提问题,请您说一下,还是以巴黎为中心,西方的美术界是什么样的情况?艺术总监说,现在自从毕加索去世之后,西方的美术也就是世界的美术在写实和抽象这两条路走到十字路口,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整个美术界一片迷茫,我爸说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兴奋,更加坚定了植根传统中国文化,写实主义不动摇的路线,一直坚持了一生。

第四个事,1987年,黄永玉爷爷在北京饭店画廊给我爸了一个个展,北京饭店画廊与中国文联是合作单位,也是窗口单位,应该是中国最棒的画廊了。我爸带了一些作品,我妹妹她也参与了,在北京饭店住了2个月,在画廊的展览期间,很荣幸通过黄永玉爷爷结识了来中国的日本的三大山之一,加上又造先生,跟我爸交流的也很愉快。第二个事,有一天有一个外国的老太太到画廊看画,展览带着最重要的作品,就是爸爸从回丹家里把《白孔雀》的原稿借出来了参加的展览。外国老太太看着这个原稿,先生这张画卖不卖?我出20万美金。我爸说这个画不属于我,是我画的,我可以给你问一问,晚上给回大爷打电话,说了这么的情况,回大爷这么说的,说宝瑞你缺钱吗?你要缺钱你就卖,这张画与我有关,但是卖了画的钱你就留着。我爸就拒绝了外国人,展览结束又把画送回了回伯伯那。

2019年6月的一天,我接到张京生的电话,以前不认识,他跟我讲正在筹备这个展览的事情,我也很激动、很兴奋,过几天跟我妈妈一起上北京见面聊。6月24日,我和妹妹陪着妈妈,张老师,还有一个研究生同学,张老师讲了展览的方案,希望我提供有关李宝瑞《白孔雀》这个事的任何的资料和文献。我说第一没有问题的是我能把《白孔雀》的原稿借来。因为在我回伯伯手里,他已经去世了,应该在他儿子手里。第二关于首都国际机场壁画创作过程的一些事,老爸早期的书信或者是日记里有提及,我没有完全整理出来,我回家整理出来,提供给您,我们家的照片很少,不像岳鑫。6月30日我回到哈尔滨,我跟我妈妈商量了一下,这个事先跟人家当面问一下,打个招呼,30日回到哈尔滨,去找我鹰哥借这个《白孔雀》,主要我想确定一下这个《白孔雀》在不在他手里。2年前发生了一个事,我在我们老家那儿住,和爸爸妈妈在岫岩住,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来找我聊天,那是2年前的事,这个人是做生意的,但是他从20多岁开始搞收藏,后来因为地缘优势接触到我爸爸的作品了,变成我爸的铁杆粉丝了,而且我们又是老乡,就交往变成了最好的朋友,关系好到我爸爸病重,都给他排班护理我爸,我爸去世他抬棺的人。关系就这么好,他说前两天去哈尔滨看了一张画,看了老爷子《白孔雀》的原稿,鹰哥想卖这张画,我想去看看。他说鹰哥说这个事不能跟你说,我还是要说一说,我说鹰哥肯定碰到过不去的事了。什么事不知道,鹰哥说千万不要跟家龙他们说,我不得已,为了卖这个画,原来这个画挂在客厅里,特意做了一个复制品,把这张画代替下来,就怕我们去串门的时候,看到画不在了问他。我觉得肯定有难处,我说我肯定理解。最后成没成?没成,对方还有一个中间人,要价300万,没有那么多现金买不下来,挺遗憾的,看以后有没有机会。我跟我妈说了这个事,我妈也很难受,说他们肯定碰到很难的事,我们不能问。我妈说你还是尽量想办法帮他出手,这个画留在谁手里都无所谓,因为你爸爸和他爸爸的友谊是永远不变的。第二如果这张画卖了变了一些钱解决他的现实问题,我和你爸都开心,而且这个画到了藏家手里,搞研究,搞展览,去借一样很方便的事情。画不管在谁手里价值是一样的。后来我把这个消息向几个我们认为比较可靠的收藏家朋友透露了,感兴趣可以研究研究。跟张老师说完之后,我们真不确定这张画卖没卖,我得先去找鹰哥,要是卖了得告诉我卖给谁。我回到了哈尔滨,6月30日,一到了他家,心就碎了,我鹰哥开门,屋里有3个人,还有2朋友,我鹰哥一条腿走路不好使,说话舌头都大了,原来他是大帅哥,他的朋友说,别提了,鹰哥年初脑梗了,这还算恢复得都不错。去年又得了直肠癌,好不容易缓过来,脑梗。正等救护车,要把王娘送医院,她已经卧床3年了,80多岁了,后背有一大块皮肤是黑的,要到医院清创,我们等救护车把她送医院,她是褥疮。在医院治了之后,好不容易把我王娘送到家,我又找了医生朋友去清创,我鹰哥的状态不会进行日常护理,我的医生朋友手把手教那两个朋友怎么做日常护理,翻身、清创、消毒等等。

第二天我去看鹰哥,跟他说这个事,那是好事。我说清华美院还没有定方案,定完方案了,收集稿件的时候到你这儿拿,他说没问题。转眼到了8月初,我回到哈尔滨,感觉这块快要收稿件了,先把原稿拿到,到北京的工作室进行高清的扫描,以后做复制出画册都要有,都联系好了。上鹰哥那儿去了,他说得等2天,姓张的朋友送到安徽的拍场拍卖,他邮回来你们就取走,8月10号来的信息,说来了,你去取。我说鹰哥我写个借条,我要借《白孔雀》参加什么事,鹰哥跟你商量一个报价的价格,我借走2个多月期间,出现了损坏和缺失照价钱负全责赔偿,做展览都是有相关保险的。我必须对他负责,我得给他一个依据。

当时我就展开看了一下,拿尺子量了一下尺寸,我拿着画回到家,我媳妇开始准备行李包,当晚的火车票。洗完澡媳妇说家龙你不看看画,我说那有什么看的,我说我有30多年没看到《白孔雀》,我得认真瞻仰,我仔细一看,冷汗就出来了,这是一个喷绘的复制品,这就变成一个案件了。有些事不能说,我能说的是我亲身经历。但是不影响我把这个事情说清楚。马上我返回鹰哥家,出问题了,你给我这张画不是原作,他说不可能,我说确实是。他也没看手开始抖了,很紧张。他给姓张的朋友打电话,家龙说这个画有问题,不是真的,姓张的说没有问题,我在外县参加婚礼,等明天回去再说。鹰哥本身是脑梗,话都说不明白,我把电话拿过来,说我是李家龙,他说李家龙啊,我说这个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个画是鹰哥,在这期间发生什么事,我不管,现在是8:05,到9点给我鹰哥一个态度,否则我们就报案了。到9点了,我说鹰哥你决定,报案还是不报案,说一定要报案,再给朋友打电话,告诉他一声,鹰哥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坚持说没有问题,就报案,然后警察来了就做笔录。问题出了第的3天,我到鹰哥家看望他,一敲门保姆开的门,他在楼上躺着,昨天晚上就不吃饭了。脸色是死灰色,满脸是泪水,说家龙我要死了,活不过你王娘,我说不是什么事,我说鹰哥这个事从现在开始,什么事都不干,把清华的展览完了,我全权帮你干到底。后来起来吃了点饭,但是思想疙瘩永远解决不了,一直在这儿压着。

我妹妹怀孕,想让我妈过来陪她,一陪2个月,我鹰哥这个事出来又绝食,我妈在她家休克了,我也觉得天要塌上,我就来了,陪我妈做检查,做了2个多礼拜检查,得出一个结论,应该安起搏器,也可以暂时不安,这边清华的展览,我妈又生病,一直到10月7日,终于找到张老板了,最开始卖《白孔雀》的事,复制《白孔雀》的事都说了,但是他认为鹰哥交给他的是真画、假画不知道,我也没有这个鉴别能力,他给我什么就是什么。我想等着研讨会结束之后,再解决这个问题。

10月10日我陪我妈从哈尔滨做了检查,我妈妈身体可以暂时保守治疗。10月13日我的好朋友听说我妈回来了,来看她,一看她身体状态恢复挺好。我们唠嗑,我刚看你发朋友圈,《白孔雀》参加清华美院的展览,我说是,特别重要的展览,大哥你说,《白孔雀》的原稿是什么价值?我心里咯噔一下,上次说买是2年前的事情,按照我爸的理论,价格这东西是市场说的,价值是咱们探讨的问题,画不分大小,只看价格,只要是好作品,部分尺寸大小,价值是一样的。老爷子《白孔雀》的原稿虽然只有8、9平尺,跟这100平尺的价值是一样的,甚至价值还要高,还有历史价值。最近我认识了一个有实力的藏家朋友,对老爷子作品很感兴趣,他也有机会拿到《白孔雀》的原稿,拿到原稿考不考虑跟他交换。他要想跟我交换倒是可以,拿到原稿来找我谈。当时我心里就一个念头,那个人带着原稿到我跟前,我马上报警。后来我想我这个朋友做中间人,把人和画带来了,到我家我报警,那不行。我迅速做了一个决定,不管提什么条件,我答应,跟他交换。朋友说我先带他谈谈,不行就电话联系。我说真想换,现在就拿清华美院展出的这张,这张画收录在《大红袍》里,参加过国博的展览,参加很多展,现在又在清华美院展出,我拿这个换。拿别的同级别的作品换,可不可以?我说可以。具体的时候再说怎么交换。最终他定了,他以《白孔雀》的原稿加上25万的现金置换《八匹马》,谈妥条件,我说什么时候领人来,他说画在车上,他把画拿下来,画没有任何问题,现在拿《八匹马》,我上库房给《八匹马》,完成交换。没一会25万打到账上,我回到哈尔滨去见我鹰哥,说画已经回来了。现在开头也有了,结尾也有了,差中间,看谁做的坏事,你放心吧。鹰哥那天高兴坏了,《白孔雀》回家了。

清华大学文科资深教授、吴冠中艺术研究中心主任刘巨德:我是宝瑞的同学,我们是65年同时入学的,他是装璜系1年级,我是陶瓷系一年级,大伟是二年级,今天我们两位同学来了。宝瑞确实是奇才,黄永玉先生说他是怪才、鬼才、奇才。同学们也都认为他是个怪才和奇才。通过刚才家龙的一番介绍,大家能够感受到作为艺术家的出现,确实是不容易的,除了他个人的天分、努力、实力,对艺术的忠诚以外,他的母校、他的老师,以及社会上所有的伯乐对他的疼爱和支持,都很有关系,他才能真正的走完他艺术的一生。

工艺美院这个学院确实很值得艺术教育界去总结,宝瑞65年考进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当时底下的学生就在传说,他是地主子弟,他进来是吴老先生作为招生录取的人录取的。工艺美院不是看谁出生,虽然那时候有一个阶级成分论,但是工艺美院的艺术教育一直叫守望永恒。它的艺术教育不分阶级,公开说,我们的艺术和艺术教育不是为哪的阶级服务的,是为永恒服务的。这个大学的教育理念到现在都是超前的。所以,像宝瑞这样的学生,不光他一个人,还有好多国民党家庭的,右派分子家庭的,好多子弟都被录取了。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才能有这样的艺术家。进了学校以后,我记得文化大革命前或者是文化大革命中,我们本科生都在画像的阶段,宝瑞是画的最像,包括秋力先生的像,也有大伟的像,同学们很佩服的,但是他的画法和当年的美术界的教育体系完全相反,别出一格,所以大家认为他是奇才、怪才。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画得好。

工艺美院的老先生特别赏识他,我记得除了张仃先生以外,吴冠中先生都说过,宝瑞有才,那时候我记得工艺美院和清华美院合了以后,第一个展览,我主持美术,我有请的宝瑞来办的展览。我们有一个同学李宝瑞一直在我心里印象很深,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画家。那是1973年分配以后,从194部队出来以后,75还是76年我去哈尔滨看过他,那时候画了一张《大鹏》和麻雀,庄子的逍遥游,给我印象很深,学校一合并以后,让他来办一个展览,他是我们学院真正的代表,在校友里面。来了以后他很兴奋,在工艺美院老的展厅办的,反响非常好。当时吴冠中先生也去了,一张一张说,宝瑞画得好,他非常欣赏、非常肯定宝瑞。我陪着吴老先生一张一张看,除了老虎、大鹏、孔雀、大象、马等等都有,他画了很多这类的动物。吴先生当时看的很细。

所以,宝瑞除了天分以外,工艺美院艺术教育的思想,特别是老一辈艺术家对他的这种疼爱、欣赏给了他很大的力量,也给了他很多营养,像家龙说的,他在这个学校里他的思想更加坚定和成熟了,有自己的体系了。他的作画就毫不动摇了,所以才诞生了《白孔雀》。工艺美院的体系是不分画种,不分派别,也不分时代,也部分中西、古今、民间、宫廷、文人画还是无名工匠的画都不分,没有界限,没有介意。油画、版画、壁画、国画、民间艺术、庙堂画也好,全都能够成为学生的营养。文化大革命前,我们没有上学前,毕加索的艺术当时是被禁止的,都能够走进工艺美院教学的课堂,与这个学校是实用艺术学院,有装饰艺术的旗帜,可以把所有罗列进去,去除了好多艺术形态。说是做实用艺术研究,搞衣食住行,这方面的艺术设计,为大众、为社会服务,是实用性的。但是艺术家老先生的头脑里都是形而上的。看上去他们的设计都是形而下的,为社会服务,但是脑子都是形而上的。所以才能那么宽那么广,看宝瑞的话,如果笔墨论,人家觉得这个没有笔墨。这张画又是壁画又是版画又是国画,还有油画,有那种厚重,也是装饰画也是图案,很多人都贬低图案和装饰画,一说装饰艺术,一听说装饰这两个字,这是工艺美院的,这个不入格,还是图案的,那就更低级了,其实是完全错误的。工艺美院没有界限,要查到艺术源头的话,从原始艺术所有都是纹样性的艺术,都得有装饰和图案,现在叫这样的一个名称,其实只是叫了一个名称,有差别,艺术里没有差别,工艺美院这一点好,不分界线。一分界限,文人的笔墨一要求,宝瑞的画都觉得不是正统国画了。

所以,其实国画、壁画、装饰画、油画、版画这些画种在我们学校都不分,正像吴冠中先生说的,画种都像一个一个窗户,大楼里的窗户,里面都是通的。真正的艺术家在这里面没有界限,宝瑞这点做的很好,他画的肖像、素描和头像,有一个特点,家龙说了,平常老讲势,先看最大的势,最大的最精微的,看这两条,把最大的和最精微的看到了以后,用最简练的方式概括和构建出来,他的画创造性很强。说是写实,其实他有一个对象,但是不是按照对象的那个照相写实的模仿性,他不是模仿,他完全经过了自己心灵的感悟和认识以后,他自己建构的。

《白孔雀》的每一根羽毛都不是真实的,是自己抽取了里面的符号、概括,重新建构,带有一般人看来叫构成也好、形式也好、装饰也好、图案也好,他们经常用这样的名词来描述或者是表述它。其实,这里面有大学问。黄永玉说这是一个辞典,还是有道理的。这里面有学问的。这个学问代表了美术界另一种思维,好多人把工艺美院的这条路都称为第三条路也好,走向未来的路也好,现代路也好,现在已经事实证明,工艺美院的教学是中国艺术教育里面的现代艺术的教育基地,机场壁画之所以能够出现,就是因为这一代老艺术家里,他那种艺术的思想,是超前的,宝瑞的艺术思想也是超前的。他是一个特立独行的超前的艺术家。在那个年代里,他能够有这样的一个思维,那是非常不容易的。既是他个人的才华,也是这所学校教育思想在他身上的一种能量的释放。

机场的壁画,张仃先生开始就想到学生里的宝瑞,那不是偶然的,因为宝瑞平常给院长和老先生的印象,他是一个艺术上有创新的一个人才。所以直接邀请他来做壁画。宝瑞的艺术和艺术思想,应该好好总结,应该和工艺美院的老先生是一个体系上互通的,但是是很有个性的。这个很奇怪,工艺美院的老师和学生,每一个人都不同,绝对是个别特立独行的人,不是说这个体系出来的艺术家看上去是一家子,都一样,面貌长的都一样,现在看工艺美院的每一个人,只要是有创造性都不会一样的。这也是一个非常值得美术界或者教育界重视的。

宝瑞有一个很大的长处,很值得我们学习的。他非常独立,虽然他看吴冠中画,看张仃先生画,或者祝大年先生画,但是他还是走自己的路。我看过他很多笔记,他写了一些笔记,他用的话语都很特别,他曾经给我看过,我们在云南的时候之间经常有通信,他送过我一张老虎,从哈尔滨给我寄过去的,我现在收藏着。他画的很特别,老虎画的很精炼,不像他大创作里画得那么细,像陈岩先生说的一样,他的颜色都是一条一条,条纹去染的,这个不是,刷了几笔,画了几条长线,但是卧虎那种虎的威风和美一下子就出来了,寥寥几笔出来了,他的画可以看,但是不能学。好多艺术家的画当成为一个真正艺术家的时候,他的画都不能学,只能去看,只能去欣赏,只能去了解他的艺术思想。

所以宝瑞的艺术思想,我觉得他好多笔记应该出版,我看册子里面有他写的东西,别人写的评价都比较社会化,跟他说的不是一回事。也不是官腔,大家很欣赏他,但是没有进到他的脑子里,毕竟代替不了他。可能社会上有一些标准来衡量他、评价他、欣赏他。但是,真正的要读一读他写的东西,你就会知道他,了解他。我读过他写的,他也写了不少。这个人很早就读老庄,所以他脑子里根还是中国传统文化,老庄的思想,每一个人读了以后,都会认识,能照到自己,这也是老庄的伟大,普适性,对人类终结命运的关怀,是最普适性的。到现在西方还是回归老庄。工艺美院一直在创造和延续老庄,从张仃先生、吴冠中先生的老师林风眠、吴大羽,宝瑞很早就走到了老庄的思想的研学道路上。所以宝瑞的思想是有根的,不是那么简单的。

现在用绘画感去评价他的时候,可能就会出现很多偏差。其实绘画各种方式都可以,千变万化,每一个人个性不同,他就是有个性的。吴冠中先生就说了,艺术是个性的。他所以和科学的不同,就是因为他的真理埋藏在个性里面,个性里面有一种普遍性。宝瑞在这方面,在我们同学里他作出了示范。

所以,我很欣赏他,也很佩服他。我也很高兴他参加了机场壁画,而且今天能够有这个研讨会,看到他的原作。谢谢大家!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常大伟:我跟宝瑞是老同学,他是我们同学里面非常值得纪念,值得深入去理解,发扬他精神的画家,有时候看他的小品很轻松,再看大的作品,会看到思想深度,宝瑞是很有自己个性的,很独特的画家,古今中外来找,像他这样画的人不多。作为搞美术的人,无非就是撞物象形,表情达意,再高一层是立志醒世。宝瑞不是简单学画,而是把他对于世界的理解,生活的理解,自然的理解,通过他独特的语汇表达出来。

《白孔雀》很有诗意的,但是整个环境是秘密的森林当中,巨大的松树、桦树的树干,是充的很满的,整个画面是没有其他的空隙,他把《白孔雀》一个横的和开屏的,还有若干只白孔雀,位置经营的非常好,白让画面透了气,但是白本身是很难画的。在白的里面塑出孔雀的行是很难的,宝瑞发挥了他用线的优势,宝瑞的线既不是传统中国画的笔墨,宣纸上讲究毛笔的匀染,很多线是直线,硬硬的,经过他匠心的组织,变成了很贴切表现形态的技法。白孔雀的翎毛不是写实的,有点像古代青铜器的韵味,纵向还有像方块一样的一块一块累积起来的。宝瑞用他特有的技法表现出非常耐看,行没问题,辨识度很高,是孔雀,但是仔细看里面,有他对于传统文化的理解。而且我看画上面,他对自然界的观察,应该说一般人做不到。像松树上有松脂流下来,树皮的表现,地面松针的表现,草和松针的落叶,细细读这个画,看起来并不是很繁琐的画面当中有很多细节。宝瑞的这种手法跟他画的画整体的格调整体的追求完全是一致的。巨德提到他给我们很多人都画过像,他给我画过水粉半身像,因为搬家一直没找到。他是用方笔,包括素描,很多东西是有骨感的,硬的方的东西。但是要跟形态结合的非常好。树皮有很多方的线,不是软的柔的线,表达的质感和色彩非常好。说它是装饰画、图案画,不完全是,就是他自己独特有个性的绘画语言。这一点宝瑞是非常值得我们研究的画家。

巨德提到宝瑞写的东西,家龙也讲过老爸留下很多文字,能够尽快让大家读到,这个很有意义。理解一个画家,除了读他的画,还要看他自己的思想的表述,这是很重要的。古代讲读画论,画家自己说得少,宝瑞自己写了很多文字,特别值得研究。家龙也做了很多整理的工作,形成电子文件了。这应该是一个宝库,宝瑞绝对不是一个模仿过去的出名的画家,走什么派别,他不是这样的。他把他自己的理解,人格、人品、志向、追求,都在画里面表达出来了。看起来题材并不是多么宏大,画鹰、画老虎、画马、牛、孔雀,物象都是平常的物象,但是他表达的精神和境界。家讲到父亲教他们怎么做人,可以看到宝瑞人的道德精神,他所要表现的,他的一种追求。这个是更值得我们去体会,去发扬光大的。

北京大学教授张浩达:今天来参加研讨会非常高兴,首先一进大厅看到这些壁画,我是77届的同学,最早是雷圭元先生教我们,叫图案班,庞熏琹先生还有很多先生说叫装饰画,后来我们叫装饰绘画班。我们在学校里读书这4年当中,对14个同学,8个男生、6个女生来讲是最重要的事。我们分在不同组参加机场壁画实习,最大的体会不是画怎么画,画表现的技巧并不是有特别的能够吸引我们的。最重要的是参加壁画的设计和创意工作的这些艺术家。除了有本院非常棒的老师,还有张仃院长,他作为伟大的艺术家,能够看到自己的毕业生走向社会之后,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工作,他们的学习以及他们的创造能力。还包括院里其他的老师,这些老师来了以后对我们影响非常大。我都工作过8年了,16岁参加工作,24岁考上工艺美院。我们在整个的壁画实习过程当中,张仃院长有一个伟大的设想,张仃院长说,你们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家,他们毕业以后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难,他们很多个人体会,这是我们选出来的人,我想每天晚上给你们安排一个讲座,请一个人给你们讲。当时,很多做讲座的老师,当时都没有到工艺美院来,像范增老师等很多老师当时还没有来,都是借调来的。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受到的启发,是来自这些艺术家对自己的人生、对艺术的个人的认识。巨德老师讲了他们都是不相同的,真的是不相同的,但是非常棒。就是由于美院的多元性,使得我们在这个瞬间有了这么广泛的接触。

当时我和徐平同学参加张仃院长的《哪吒闹海》的组,有时候有的组有一些活需要帮助做,你们组活不是特别多的时候,帮助别的老师做一做,宝瑞老师这边也去做过。

我回忆一小段故事,机场壁画里面接触的老师里,一个李宝瑞,一个王晓强,因为他们看书比较多,他们看书多,有他们很多自己的认知,体现出他们的思想。宝瑞老师我帮他打下手做了一点工作的时候,我说你画的这是国画吗?我看你这个小排刷、油画笔都有,这是国画吗?我们那会还没有学过国画。他说关键是你画出来的是什么,我说国画里可以用这个吧,他说比较少,他说但是我就是这么用的。我中国的毛笔没怎么拿过,都是画油画出身,他说没关系,你在上面画,我说不敢,线画这么挺那么厉害,他说你试试。这样的一个老师,他之所以做这样的事,他逻辑性很强的,有时候很随意,随意里面透出一个对社会、人生的认知。他有时候说小张,你24岁看书看得多,我们两个聊逍遥游里面的东西,特别有趣的东西,我们一块聊。他那时候一说什么就哈哈,很高兴。这是一件事我印象非常深。

第二件事印象深得是巨德老师说的,工艺美院这些老先生有很多人,虽然我们不得不在某种情形之下对自己做一个定义,把它定义为装饰,但是这个装饰确实不是仅仅提供了一种为别人去进行装饰的可能。我们在这个装饰当中,我们融进了很多我们对这个时代,对人生,对很多东西的一种抽象的解读变成符号。因此,我们所在的环境,对每一个人的成长真的有帮助,大伟老师和巨德老师都谈到了这一点,有这样的学生是由于这个学校有那样的先生,他们知道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当然笔墨不重要。吴冠中先生反复讲这些,也有人不同意,重要的是思想。

回顾宝瑞先生这件作品和整个做文献展回顾的时候,要站在更大的层面来看待事物的发展。1949—79年这30年,我们所走过的路,和1979到2019年这40年,我们知道后面这40年所发生的变化,确实来源于79年的一个坎,这个坎在于改革开放这个大门的打开,使很多人有新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真的是不是可以变成一种传统,被我们后来去传承,我们要好好讨论。但是我们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这个认知就拿机场壁画来说,我在1988年走出国门,我在1979年也受到一个很大的震动,壁画完成了以后,北京多少单位用车拉着人到这儿参观、看,讲整个中国文艺界的春天,张仃先生把艾青先生这样的诗人都请来,同学们非常受启发。在1979年的时候,有很多的外国人到这儿来参观,请了很多日本的、联合国的、德国的、比利时的有很多,学生们也参加了这些活动。但是有一个德国艺术家他讲完了以后,他讲的挺中肯,跟他聊了几句话,我们作为工艺美院的77的壁画的同学,我们参与了这件事情,感到很高兴,中国终于有了这样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可以像博物馆一样,能够把我们前30年里面,很多没有做的东西现在做在这里面了。他淡淡说了一句话,当时伤了我的自尊心,他说其实都是装饰,你们做的都是装饰。他说的非常对,但是他说的是不是与我们当时的心境吻合,不吻合,我们当时能够做装饰已经是革命,把这种形式的东西拿进去,和过去写实、追求象形的,今天可以变形,变形在当时就是革命了,对西方人来讲,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他们是无所谓的。他说这些东西都是模仿、装饰,真正伤了我自尊心,一定要出去,一定要看一看,我们做艺术的人我们很喜欢自己的东西,我们出去看了特别明确,艺术家的思想的自由,一个艺术家的个性充分的自由表现,当然是最重要的。

今天我们在回顾这些东西的时候,不会拿今天的眼光看待艺术的水准,一定要还原到那个时代当中,我们每一个人都属于那个时代,每一个事件都属于那个时代,每一个艺术家所经历的那个时代在他内心透过一种不管是具像、抽象、装饰的还是什么,只要能够有这样的一种感情存在在作品当中。我觉得这个作品都是感人的。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别人理解的部分。我自己在这儿还有我个人的体会,我愿意跟大家做一个分享。我毕业的时候,做了十几幅油画一个组画,还做了7、8幅漆画,多种材料综合在一起的作品,漆加金属做的,布展都弄好了,晚上的时候,学院的领导思想非常解放,不过院长说了这个波普的画还有点早,要拿下来,告诉我这件事,另外一幅大的漆画和油画都在那儿,我都有思想准备。结果第二天到美术馆看这个展览,还在那儿挂着。我问乔十光先生,他是指导我漆画的老师,袁运甫先生说,他要做一种尝试,做一种尝试是可以的,咱们还是挂上吧。我的故事跟你有很像的地,就是因为在那儿展了,后来德国的艺术与工艺博物馆,买了我这件作品,我到德国留学了我接触很多东西。

我始终感谢母校,无论如何对艺术家,有些人是默默无闻的,祝大年讲了很多话一直在脑子里,你们写生,一定要观察,不是写生就是画画,来龙去脉,很多这样的老师,他们的话都会印在我们脑子里。今天看到你们做的了不起的工作,工艺美院的传统,应该保持让它是多元化的,让各种思想在这儿能够交流和交融。如果不是那样,怎么有李宝瑞先生的作品,当时我们做学生的人,现在说一件有趣的事,我带很多人来看过几场壁画,我只要一说《白孔雀》很多人都记得。我觉得你这个画特别抽象,从远处一看非常抽象,就几大块,堆就堆满了,密的地用很淡的墨从远处看不见,他就哈哈笑。我做的是抽象艺术。

回想这些的时候,这些东西影响了多少人,最终不是作品影响了,是他的思想。谢谢各位。

中国书画杂志社社长总编康守永先生没有到场,他发来一个稿件。

康守永:欣闻清华大学举办“机场壁画文献展”,李宝瑞先生的《白孔雀》作品原作参与研讨,非常高兴。这也是我几年前的一个期待,期待有一天,我们能坐下来,把这样的壁画作品作一个研讨,也是对改革开放的一个很好的纪念。

《白孔雀》创作于1978年至1980年,赫然立于首都机场壁画群中,并获的了文化部奖。这幅画也奠定了李宝瑞先生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的历史地位。更何况,李宝瑞先生是一个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画家。我们应该借助这幅作品对先生做一个好好的纪念。

对李宝瑞先生,我曾做个一个梳理,我认为可用“四才”来予以描述。

其一是怪才。他的画怪,他的人也怪。黄永玉说,其人其画其事无处不颠!颠作为形容词,是疯的另一面。历史上有个书法家张旭,后人叫他“张颠”,此人酒后兴来,“满纸纵横千万字”。我不知道李宝瑞先生的作画情态,但他的人生是有“颠”的成分的。几十年作画,不计时光,不计名利,周围的人是个画家就成大款,但他却清苦无比。他从小就苦,当过放牛倌,种过地,当过乞丐。65年考入中央工艺美院,70年毕业成一级美术师。他创作的《白孔雀》,陈列于首都机场,获得全国大奖了,但却仍然是地方美协的一位门卫,专门负责烧火挂画的杂事。后有贵人相扶,才走进中国美术馆展出作品,有李瑞环、丁井文、启功、黄苗子等大佬出席开幕式。但热闹过后,他没有乘势奔赴市场博取声名利禄,而是又归于他习惯的沉寂,埋头思考创作。这是典型的当代怪人。

其二是天才。正常人要通过训练成才,但李宝瑞先生有天赋。十多岁就创作有《与我十樽酒,不如一睹松》《清蟾铁羽》。专家评其技法是叹为观止。画面举重若轻,技法老到成熟,作品整体充盈着文化。小小年纪如此,岂能是常人?

其三是“鬼才”。有天分,又下极大的功夫,具有如黄永玉说的极其深厚的基本功。但还不够,他还有极富艺术表现的创造力。他画出的东西让你惊叹,让你绝然想不到。这一点,黄永玉也评价到了:他基本功厚,但他的画越出了基本功。

其四是“神才”。如果仅仅是鬼才,还不足为奇,因为只是一个人机智巧取的一面,属于善用奇谋,偶尔露峥嵘。但李宝瑞先生是集天赋、功力、巧智与一身的。所以,他的作品里显现出稳定的永远不变的 变化:就是说总是有改变且能达到化境。所以,黄永玉先生评价:宝瑞的作品有前人之血缘,有新鲜气派。但不拘于前人、洋人、今人之格局。他的作品时时处于陌生欣赏习惯之中。我们常常批评一个时代一个群体一个地域或一个人的创作面目趋同,风格重复了无变化。但李宝瑞永远展现着新意,永远一笔不苟,一丝不苟,大小尺幅无不精妙无不苦心,又无不逆人习惯。黄永玉说宝瑞无愧古今,也与古今大为不同。我想这样的人,简直是非人了,是神。

看李宝瑞先生的作品,我们可以感受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艺术家的艺术苦旅。看李宝瑞的书法篆刻,可以感受那种质实、刚劲、稳健的具有正大气象的气息;看他的画,可以感受到一个人淡定守一,放达、通透的魅力。我赞同一些评论所讲的,他是在20世纪中国画崭新发展的谱系中,一位不可多得的一代大家!

所以,我要向这次座谈会表示祝贺,也借机表达我对一位值得敬重的画家的深深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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