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白先勇 姹紫嫣红看遍,奈何无常(4)

编辑:Jina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最美的东西还是无常的”


    “有一次我看见一张裸体少年油画,背景是半抽象的,上面是白得熔化了的太阳,下面是亮得燃烧的沙滩,少年跃跃欲飞,充满了生命力,我觉得那简直是青春的象征,于是我想人的青春不能永葆,大概只有化成艺术才能长存。”那是“寂寞的十七岁”的朦胧情愫。


    涉及同性恋话题,白先勇从不避讳,“一向不认为这是种羞耻”。有次和刘俊(《白先勇传》作者)对谈,他坦言:“可能我比较奇怪,感觉到自己与众不同,还觉得是一种骄傲,有不随俗、跟别人的命运不一样的感觉。”


    《游园惊梦》中,瞎子师娘对蓝田玉说了句“狠”话——“你生错了一根骨头。”


    白先勇解释,“或许,人的命运不是你能操纵的。”


    1962年冬,母亲去世。他说,那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死亡,深感无力。“出殡那天,入土一刻,我觉得埋葬的不仅是母亲的遗体,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母亲下葬后,他按回教仪式守了40天坟,第41天便飞美国了。暮年丧偶的白崇禧为儿子送行,寒风中老泪纵横,那是父子俩最后一次相聚。4年后,白先勇学成归来,父亲已故去。“月余间,生离死别,一时尝尽,人生忧患,自此开始。”


    体尝了“老尽少年心”的痛楚,回到爱荷华,他写下《芝加哥之死》,像是某种告别,文字的世界,也一篇篇由水仙花少年的自我中心渐臻以悲天悯人的眼光看大千世界。


    在国外,白先勇说他想家“想得厉害”,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家”,而是“所有关于中国的记忆的总合”。而他的《台北人》与《纽约客》也就一篇比一篇地中国起来。


    关于长篇小说《孽子》,白先勇强调,他写的是“人性”。“《孽子》传达了作者对人的同情。这本书如果有一点成功的地方,我想就在这里。《孽子》写的是同性恋的人,而不是同性恋,书中并没有什么同性恋描写,其中的人物是一群被压迫的人。中国读者也许是由于经历了过去的动乱,虽然实际情况和问题不同,但感受却一样:一种被压抑、被中心权威束缚、被流放的感觉。”写作时,他求一种“率真”,“痛恨道德上的虚伪,有时候不自觉地嗤之以鼻,所以我的小说没有什么道德判断,不去教训人家。”


    《孽子》被改编成电视剧播放时,大家看得“哭成一团”;而他纪念亡友王国祥的散文《树犹如此》,将至深痛楚沉淀6年,被称作“以血泪、以人间最纯真的感情去完成的生命之歌”。


    在圣芭芭拉,白先勇喜欢深夜写作。写得不顺手时,就一壶壶茶往肚里灌。心里有话,一时又无法表达妥贴是很痛苦的。他说,回美国后他又要写东西了,“我在写一些短篇小说,我觉得我的《纽约客》还没写完,”那些故事“老早在心里面了,慢慢慢慢酝酿”,“有时候人,有时候事,故事都是我自己东拼西凑想象出来的。”


    您如何理解时间与爱情的关系?


    白先勇喃喃道:“时间它是个常数,一直在那里,谁也逃不过,永远都在走,可我们存世的事没一个是永远的,就是佛讲的无常。所以,《牡丹亭》表面上写一段那么美的理想爱情,其实它背面传递的,最美的东西还是无常的。”


    “世间好物太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时间也是最残酷的,时间毁坏一切,所有的东西,统统抹掉,包括人的记忆,而我们的爱情总想追求永恒,所以是矛盾的。”


    佛家会不会有点悲观?


    他淡然道:“释迦牟尼不是悲观,他是悲悯,他了解人世一切苦难,他没有粉饰太平,他看到这个悲苦以后怀大悲之心,所谓‘勇猛精进’,因他要渡世人。”


    (感谢孙瑞岑、郑新燕、柯华杰联络专访;参考:《白先勇文集》、《情与美 白先勇传》、《最后的贵族 白先勇传》、《三看白先勇》、《白先勇与符立中对谈》、《圆梦 白先勇与青春版<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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