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余世存讲老子(2)

编辑:秋痕 来源:半月谈
 
二、 老子天下第一
(儒和道都是从上古的宗教体系衍生出来的,当然要是用好多朋友的话来讲,就是在宗法社会没有确定之前,那么还是自然之道最大,这个应该是我们把老子当做天下第一的一个自然界的理论基础。)
胡赳赳:我看你这个书啊,第一个感受就是说余世存版本的《老子传》,我会有一个建议,我建议就叫《老子传》而不要叫《老子犹龙》,我觉得《老子犹龙》并不能完全代表老子的精髓,因为那是一个圣人对另外一个圣人的渲染或者夸张的说法,用《老子传》的说法正好填补了一个空白,如果用《老子犹龙》别人可能会把你往边上推。第二个观感就是说它不仅仅是一本传记之书,它也是一本文学之书,你是在用一种富有温情的或者说是诗意的这种文学的笔法去写老子,而用的文学这种方式呢,我觉得王康有个评价很好,就是你自己是有一种心系天下心系苍生,有一种天生的诗人的忧郁在里头,所以它赋予你一种优美的文学性的笔调,是一本真正的文学之书。第三个看法就是这本书的立意很好,就是说看老子是一个活生生的老子,而不是一个仰视也不是一个俯视,是一个平视,就是所谓用我的心去注老子的心,就跟注经一样,你用自己的体察、用自己的情感、用自己的血脉、用自己的温度活生生的去把老子激活了,我觉得那种视角那种态度是最好的。
余世存:我的这个角度,好多农村或者小城市考到大学、进入都市生活的人多会认同的,他们会有跟我一样的亲切感觉,因为他的生活差不多也是这样的。
胡赳赳:另外就是你的语言上有几个特点,第一个特点就是你敢于使用方言,第二个敢于大胆的使用人称的转换,第一人称、第三人称,还有那种内心独白的东西,就是这种跳跃这种转换其实找到了那种节奏感,这个节奏感还不是一个生硬的节奏感,把《老子》的八十一章经天衣无缝的贯穿起来了,不是很生硬的第一章第二章,而是写到这个情节了随手拈来,有的是老子跟关隘讲的,有的是老子跟他的师傅去交流的,这八十一章经就这样就随手拈来了,这个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达到的,他一定说是一个“通”了,就是把这个《道德经》给通了,所以说这个我觉得是一个我之前没有看到的。刚才说的语言,一个就是方言,一个就是节奏上的人称的转换,再一个就是它的整个语言很有当代色彩,就是有意识的去用一些当代词汇去描述先秦的生活,让大家感觉没有距离,比如说你会运用到,这个词汇,就是我们现在在使用的,就把一个时空的东西就拉过来了,你会使用一些现代的语汇,当代的语汇,我觉得这个也是语言上很重要的一个特色,当然这里也会有一些我不太认同的语汇,比如说儒生,老子那个时候可能还没有这种说法,我看到这个地方我会有一个质疑,但是大部分这个语言我觉得都特别的好。对这本书一个整体的观感就是我马上要跟你提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你在这本书里隐隐约约的,不管你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透露出一个观点,老子第一,孔子第二,你承认吗?
余世存:这肯定是的。
胡赳赳: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一个很重大的问题啊,是牵扯到一个中国文化流传的,人家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为什么要排个座次把老子放第一,因为你里头有我是看出来了的,什么老二、二把手之类的,我看出来了。因为这个对于正统儒家来讲,都在有意识无意识的把道家的黄老之术这些撇清了,就是不让它变成经典子集去流传,那你这个时候“老子天下第一,孔子第二”的思想,有什么说法吗?
余世存:这个说实话我想得不很理性,可能就是一种出于情感或出于本能的,包括为什么中国人一直在说老子天下第一。这是很神怪的,有时候一个名字、一个命题就变成民族的命运或本质了。只不过大多数人没有从这个名字里发现自己的命运。
儒和道都是从上古的宗教体系衍生出来的,只不过有的思想比如儒家是偏重于恢复某种宗法秩序,有的思想要超越得多,比如道家是偏重于跟天地自然秩序合一。这个应该是我们把老子当做天下第一的自然理论基础。孔子为了救世,克己复礼,他取得了成功,他的成功比那个道家的成功更大,但他的那个东西我认为只是在局部范围内或有限时空内起作用,比如说它的时空范围可能就是这个两千年的大陆中国,过了这两千年,它就不实用了,甚至到了宋代它已经加进了佛教的东西。至于儒家吸收老子的东西更是一直都在发生的事实。事实上它们本来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后来也不断相互成全。道家成为道教,它也吸收了儒家、释家的因素。
胡赳赳:文学上有种修辞手法叫互文,它们之间也有互文。
余世存:是这样。孔子的人伦之道有其适用范围,在伦理学意义上我们可能承认它最牛,但是离开伦理学,在政治学的范畴上儒家文明就比不上基督教文明,在信仰范畴上孔子也比不上佛陀。
胡赳赳: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孔子他是人道,老子呢是天道,天道大于人道,所以你觉得老子天下第一,老子天下第二。那么在你这本书里面其实也提到了,你比如提到说天道是“损其有余,补其不足”,人道是“损其不足而继续补有余”。
余世存:对。
胡赳赳:这当然也是老子的一个观点,那么你怎么去看待天道和人道跟人的对立性呢?
余世存:它的对立就是在特定时空发生的。你把天道拉下来,拉到跟人道同等的时候,人道肯定会比天道要厉害,所谓征服自然就是要打击天道。但天道不会因为人道高张就不起作用了,它或者支持或者报复,一直在起作用。老子的天道本来就涵有一个重要的观念,就是因果,而因果律,是爱因斯坦这些现代科学家都虔信的。有因有果,这就是天道。天道重因,重自然,人道则过份相信人的因素和人的目标结果。人道必须敬畏天道,才能获得动态的和谐,否则就狭隘化。儒家在孔子之后就变得狭隘了,狭隘了之后它只能适用特定的国家特定的人群,它不能适应整体,很多人虽然生为中国人也读中国字,但他没有受儒家影响,他的精神生活依然过得很富足,正说明人类文明有大于儒家人伦之道的东西。
胡赳赳:一直说老子是楚人对吧?那他如果现在看是哪儿的人?
余世存:就是鹿邑县,在河南,这个是已经认定了。当然也缺考古学的证据。
胡赳赳:所以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在上古时代,就是在先秦以前,有很多东西变得不可考了。
余世存:我们多数人有一个误区,就是总想理解一切。世界不是能全部用于理解的,我们必须感受或理解那些无法理解的东西。信史时代之前的传说,我们也必须相信它的存在。我们一直在说上古直到春秋时期,文字还没有成为有效文字,没有成为记录的精准工具,只能靠传说,靠记忆、口耳相传。这种靠,也有可靠性,并不亚于考古一类的精准材料。还有,你要相信那个时候的人跟我们现代人一样,他有自我表达的要求,有的人好名,他想要满世界地有名气,这个我们都承认;但是很少有人想到人们也有弃绝的心理,有的人不想变得清清楚楚,不想裸露自己,比如他会篡改自己的履历,或者要毁掉自己在世上的一些东西。比如说自杀的北大诗人,叫戈麦,死前就在烧自己的手稿,卡夫卡死前也把手稿烧掉了,这当然是很重大的损失,包括老子可能也是,我也说过我想做那样的人,我们可能活到一定年龄的时候就不想留下太多的材料。老子就要给你一个神龙不见首尾的感觉。
那你只能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他大概的人生,他的心路历程。老子肯定受过教育,爱过女人,我把这些东西都写了,但我不能实证化,我只是写得尽可能合情理,教育、女人、师友……这些东西对老子有影响,我们从《道德经》里也能看出来,我把这些写下来,能因为没有可靠的文献或考古材料就说它不对吗?我写它们,淡化虚化,目的还是要尽可能地还原老子这个人,要让读者明白,我们来世上走了这么一遭,我们的身世细节什么的,不必太在意,重要的是我们是否获得了人生的完整或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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