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
飘呀飘呀，飘向西天......
传唱了几十年的优美童谣，在这个夏天，忽然变成了恐怖神曲。
怎么回事呢？
因为一部12集的网剧《隐秘的角落》翻红了。
在剧中，秦昊扮演的男主角张东升，杀人当时，远处有三个孩子正在哼唱这首“小白船”。
一个成年人的隐秘被“最能守住秘密的孩子”发现了… …
这部剧改编自紫金陈的小说《坏小孩》。
小孩的单纯身份、无邪形象与复杂内心，被放大了。
其实这些维度在很多艺术作品中早就有所体现。
其实，几个世纪以来，很多艺术家都描绘过儿童形象或者童年在不同时期的不同概念，表现形式的变化也很大，从传统肖像和嬉戏场景到遭受苦难。
最早出现儿童形象的艺术是中世纪对婴儿时期的耶稣基督的描绘——像是一个迷你的成年人，看上去有点僵硬而不自然。
15世纪前，艺术中的孩子不是被描绘成圣经故事，就是被描绘成罗马的爱神丘比特。
随着文艺复兴在欧洲盛行，圣婴的形象开始有了变化：变得更加温柔，更有人情味。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我们所理解的“童真”的概念开始显现了。孩子不再像以前那样被视为“不完整”或“没长成”的成年人，而是被视为需要保护和养育的个体。
但大多数正式的儿童肖像还是皇室和贵族的专利，像安东尼·凡·戴克这样的宫廷艺术家创作了很多看上去非常精美的皇室儿童肖像画。
比如这幅创作于1637年的伊丽莎白公主和安妮公主肖像（他们都是查理一世的女儿）。
其实这种画作并不好操作，画家们既要体现孩子的童真，还要保证他们的皇室地位，毕竟这些孩子们未来都有可能成为君主。
到了17世纪，儿童形象开始出现了变化。
看下面这幅迭戈·委拉斯开兹（Diego Velázquez）绘于1618年的《煮鸡蛋的老妇人》，里面的男孩开始有了现实主义的意味。
有一种说法认为，这幅画是根据当时流行的西班牙小说改编的，小男孩本质上是一个顽皮的街头顽童。
委拉斯开兹还有一幅更重要的名作《宫娥》。
《宫娥》记录了委拉斯开兹为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和他的第二任妻子玛丽亚·安娜婚后的第一个孩子玛格丽塔·特雷莎（Margarita Teresa）画肖像时的场景。当时的特蕾莎只有5岁。
《宫娥》
特雷莎很早就被选为神圣罗马帝国继承人利奥波德一世的新娘。因此，西班牙王室每两到三年将她的画像送到维也纳，公主三岁时就被要求画一张正式的肖像。
《宫娥》局部
虽然身份显赫，画面中还有繁忙的佣人服侍左右，可特蕾莎的一生却是苦涩的。年幼时曾生过大病，15岁又远嫁奥地利，婚后生育了两儿两女，患有支气管炎，又有两次流产，孱弱的身体只让她支撑到了22岁。1673年，这位从一出生就被规划好人生的公主辞世。
在17世纪北欧的艺术中，孩子的形象会出现在半讽喻的画作中。比如简·斯蒂恩（Jan Steen）的《一所男女生学校》，创作时间大概是在1670年，画面中描绘了属于孩子们的行为，明确了童年的概念，即作为一个明确的学习和发展阶段。
在这个杂乱无章的教室里，有一些人物的构成和姿态实际上是借鉴了拉斐尔在梵蒂冈著名的“雅典学派”壁画中的人物，也暗示了教与学的概念是从柏拉图等伟大学者那里传承下来的。
正如柏拉图所言：
“如果你认为孩子的学术研究比艺术更重要，那么请三思。”
苏格兰艺术家对荷兰的传统艺术有着很大的影响。因为新教改革等问题，苏格兰艺术家不能像天主教国家的艺术家那样得到教会丰厚的资助。所以他们经常在国内较小范围里进行创作，为一些显赫家族和富人进行创作，因为他们愿意花钱用绘画装饰自己的家。儿童题材在这个群体里就非常受欢迎。
画家大卫·威尔基爵士（Sir David Wilkie）受到荷兰和17世纪佛兰德风格绘画的启发，同时也受到当代文学中著名的苏格兰民间传说和习俗的影响。他早期的“肖像画”描绘了他的家乡Pitlessie，展现了有很多孩童参与的生活景象，画中的很多人物都是真实的。
威尔基笔下的孩子们既淘气又现实，他对苏格兰乡村生活的详细记录也被19世纪后期的一些画家模仿，比如乔治·哈维爵士和约翰·菲利普斯。
要了解一个社会的灵魂，没有比这个社会对待孩子的方式更敏锐的了。
——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
工业革命在人类社会的进程中留有深刻的印记，这其中就包括一些涉及到孩子的沉重代价。在这个时期，孩子们被浪漫地描述为生活在一个“纯真时代”，同时也是社会中最脆弱的被剥削成员。这两个极端的儿童人群都被艺术家们捕捉到了。
比如Jean-Baptiste Greuze的《和死金丝雀在一起的女孩》，画的显然是一个家庭富足的孩子，因为她是养得起宠物的。
而在大卫·艾伦（David Allan）的画作中，儿童在现代工业社会中扮演的角色也表现了出来——从事铅加工作业的重体力劳动者里出现了很多男孩，有的只有9岁大。
这就是残酷现实：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享有童年。
就好像《隐秘的角落》里的学霸朱朝阳和孤儿院逃出来的普普。
当艺术家们以自己的孩子为题材的时候呢？也许属于儿童最温柔的形象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能够在家里而不是在一个正式的工作室环境中观察儿童，这种舒适意味着艺术家们可以展现他们最自由、最不受约束的一面。
19世纪80年代，艺术家休•卡梅伦(Hugh Cameron)和威廉•麦克塔加特(William McTaggart)都为自己年幼的女儿作画，反过来也将女儿的外貌和个性铭记于心。
女孩们年轻而红润的脸颊展现出青春活力，这两个女孩被如此密切地观察，让人有种父爱流淌的感觉。
还有一种情况是令人悲伤的——不幸失去。
艺术家艾伦·拉姆齐（Allan Ramsay）的死去的儿子的画像无疑是这个系列中最凄美的照片之一。 他的长子（也叫艾伦）夭折的时候只有14个月大，肖像成为了一种永恒的纪念。
我们总说：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幸运的人一生都在回味童年。
就连《隐秘的角落》原著作者紫金陈也坦言，自己是朱朝阳的原型。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紫金陈说：“我已经三十五岁，童年经历造成我很多敏感自备的性格缺陷，我需要活得更通透一点。”
我们不可避免地将自己的童年经历与儿童形象进行比较。
艺术家罗恩·穆克（Ron Mueck）在2006年创作了一件高5米的巨型雕塑《女孩》（A Girl），捕捉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看到世界的第一眼的模样。
在这个“巨婴”身上，我们仿佛看到了所有人都会经历的磨难，但却没有人可以回忆起刚出生时的这一幕。
几个世纪以来，艺术家们一直在思考我们生命中的神秘旅程及其所有可能性。孩子，是一种开始，这也许就是孩子的形象能够让成年后的我们停下来思考、反思的原因。
所有的孩子都是艺术家。问题是如何在他长大后保持住一颗艺术家的内心。
——巴勃罗·毕加索
回过头来，我们再看《隐秘的角落》，剧中孩子们的影子似乎都可以在儿童题材的艺术作品流变中找到痕迹：
心思缜密的朱朝阳从新球鞋被踩脏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开始向“迷你的成年人”的道路生长。
至于张东升，才是那个已经成年的孩子，守得住秘密，却没有守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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