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景迁的汉语根底不如一般中国学人,甚至不如程度好一些的中文系师范生(自史景迁的著作被翻译成汉语在我国大陆和港台地区大盛以后,有太多的人怀疑史景迁的中文功底,他们怀疑得有理由)。
史景迁的中国史学基础强不过中国一般综合性大学历史专业的本科生。
史景迁写高头讲章的功力比中国一般大学的一般的副教授也过硬不了多少。
这样看来,史景迁到底凭什么?
中国的学问对史景迁来讲,毕竟有点“隔”,有点陌生。有点不得要领。那么,他,一个隆准深目的洋人凭什么在这个中国人的领域里横冲直撞?
史景迁凭就凭着这“隔”。中国的东西中国人看,看了几千年,看惯了、看厌了、看得没有感觉了。那么,自家人见怪不怪看不见,长期刺激已无新鲜感,审美或审丑的感觉都早已没有外来人敏锐。这种日常的经验我们都有,我住在纽约多年,但对纽约的熟悉程度往往不如一个匆匆来纽约旅游的游客。慢说犄角旮旯的地界儿不如他们知道得多,连一些名胜旅游点都不如他们知道得那么充分。为什么,盖因为我“太熟悉”纽约了。同样的情形我相信也会发生在老北京、老上海那里。
史景迁凭什么?他并不仅仅凭的是中国或中国史,他的中国史是一种奇异的、让中国人感到有些陌生的中国;这有着异国情调的中国史,正如早先清朝的皇帝从意大利人郎世宁的油画中读到的清宫和他自己一样,是从别人的镜子中照见了的自己。可这里的“自己”一点都不比他豢养在画苑里的那批中国工笔或写意画家满纸烟霞朦胧一片中给自己绘的圣像差,而且甚至感到它比这些中国画师的作品更像自己。
凭什么?凭的不一定就是歪门邪道。凭的是透视、造型和色彩的科学,凭的是素描的真功夫。除了宣纸徽墨,除了墨分五彩,世界上还可能有另一种绘画,这另一种绘画在造型上未必就比中国人差。
我不敢恭维史景迁的书法(它也许不如中国一个二年级女孩儿的作品),但这并不影响我喜欢他的中国历史书。
史氏的书在中国畅销的另一个原因还在于时下中国人的好奇、跟风和附庸风雅。我们常常不是把老外想得太妙就是把他们想得太糟。大多国人总是错误地以为老外不能写好中国史。虽然中国人能把莎士比亚译得出神入化而中国人自己并不感到自豪,但看到任何一个会说“泥好”、“宰见”的老外常常顶礼膜拜。放到史景迁的例子上,好奇心使大家都想看看这个老外如何侃中国,而读完了他的学界中人看到他这么点儿本事居然就这么成功,终竟忍不住,又免不了要跟他较较真儿。葡萄是酸的,葡萄是甜的,只有吃过的人才有发言权。当然,吃了甜葡萄愣是喊酸的人不是没有。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眼下我们的学界可不是个什么小林子。
我们的常识告诉我们,肺是用来呼吸的,但如果有人说胸腔也可用来呼吸、腹也可用来呼吸、乃至于我们的身体、皮肤都可以用来呼吸,好多人就会觉得大惊小怪甚至大逆不道了。为什么它们就不能、不该呼吸?人体的呼吸功能的扩大与转让,让我们的肌体更健康又有什么不好?到现在,西方对中国的了解真的很有限。比起中国对西方的崇尚和研究来,今天,海外的中国研究和中国学研究的学者其实远不是更多,而是更少。多一些史景迁们,多一些外国学者来研究中国史和关于中国的学问,我倒宁愿给他们更多的掌声。
作者:王海龙
关键字: 内容标签:史景迁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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