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红学应当感谢早期学者的努力和一些可以直证曹雪芹生平的文献(主要同时代人的诗集之类)的发现,我们多少对他有一个粗略的认识。当年渴求揭开更多的谜,这一种遗憾还是存在的。由于当代红学家的探索,一些虽属细小仍然是可信的发现,譬如从曹寅集中找到的“树倒猢狲散”、“西堂”这些可与小说相印证,应当说是可信的。尽管说《红楼梦》的考证,前景不是很乐观,但学者的努力依然必须建立在重客观重证据的科学论证基础上。逞臆测甚或回归到旧索隐派老路上是不会有成果的。今天造成这种局面的一个原因是作家的盛名具有一种含金量,所以逞臆说,作无任何历史文献供佐证的断言,尽管南北红学家俱有异辞,然而依然故我。这使我们不能不敬佩西方的莎学研究,虽然当代文艺思潮有不可估量的变化,一些基本的学术研究的准则却没有改变。即以中国为例,周汝昌在胡适之后所作的最大贡献就是从历史文献的发掘中考定了曹家衰败的真实时期,这是胡适当时所未及见的。所以说拔莎翁一毛而可以成家是不恰当的,《红楼梦》亦何尝不如此,更不用说全属于攀附的臆说呢?这才是当今红学研究所存在的隐忧。
最后对流文列举早期红学家作些补充。关于俞平伯先生,文中但举其怡红院夜宴,而没有提及俞先生所写《乐知儿语说红楼》一文,这是晚年的俞先生在经过批判惊怖之后,最后对于八十回后的结局所作堪称经典的解说。此一说破除了高氏续书和电视剧《红楼梦》对于读者的误导,虽然俞先生所作的还不是文本而是文学的,但对大观园的急剧的变化以及宝、黛、钗三人的结局所作合乎情合乎理的解说,其细致精妙一如读曹雪芹未竟之文,这样的文字惟有终其一生耽爱红楼的俞先生才能写出。我有时会想起读英国作家德·昆西所撰的《论<麦克白>剧中的敲门声》情犹胜于文的种种感受,俞先生晚年此作应当说正是如此,文与情的真挚给我们呈现了这位红学家的暮年生涯。对于流文还有一点可以补充,这就是张爱玲的《红楼梦魇》,用作者的话说,她不过用最基本的逻辑针对《红楼梦》的各种版本和抄本进行文本的比勘,同时作者又鲜明地主张《红楼梦》是创作不是自传,具有女性所特有的细心和敏锐的感觉。书中胜义多不胜收,当人们以为《红楼梦》已无可探索时,此书可说另辟蹊径,足以继武前人。在历举早期红学学者贡献之后,《红楼梦魇》是不容抹煞的后起之作。无论是前辈红学家或当代红学家都多少具有学术的规范,当然纯粹的文学式的解读如早期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更另作别论,当代也有新一代的红学家从文学方面探讨(如孙逊君的近作),这些都无可厚非,如果以臆说作索隐式的评说,读者就有理由要你拿出像周汝昌那样的历史证据。然而无疑,高论也拥有读者,因为人们也喜欢听戏说,一如电视剧中戏说帝王一样。
作者: 鲲西
关键字: 内容标签:红学,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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