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刘军宁:推倒文化专制,才有文艺复兴

编辑:Jina 来源:中国选举与治理网
 
2007年1月24日博客中国网站举办的有关中国文艺复兴讨论会上,章立凡先生作了题“‘崛起’近乎意淫,‘复兴’且慢奢望”的发言,以下是我对立凡先生的质疑所作的书面回应。
质疑一:在中国主张文艺复兴,用心虽好,但是会被利用、被误解,故不妥。
答:任何一个主张,一旦说出来,都有可能被“利用”。似乎还没有一种说出来的重大主张未被“利用”、“误解”过。比如说宪政,现在已经被普遍接受了。当初提到中国要走宪政之路的时候遇到过这样的质疑,说你提出宪政这个问题是不是要走慈禧的道路,用保守的宪政来阻挡民主化的浪潮。这显然不是我的意思。好在大家现在都比较正面认可宪政的主张了。所以我个人不担心某种主张被利用、被误解。与许多朋友一样,我担心的不是误解与利用,而是中国的文艺复兴道路上极可能碰到的两个陷阱。
第一个是国家化的陷阱:即文艺复兴的口号变成了国家重大项目和培养大师计划,拨出巨额经费搞什么文艺复兴工程。一旦权力成为主角,文艺复兴就肯定告吹了。因为文艺复兴的事业是民间的事业,其目的是摆脱权力对个人的身体和灵魂的钳制。第二个是学院化的陷阱。这一陷阱的特点是把文艺复兴变成一个只有极少数学者才有资格和能力讨论的、象牙塔中的伪学术游戏。用历史的、学术的、文献的细节来纠缠民间对文艺复兴的讨论。如果每一篇有关文艺复兴的文章书袋满眼、术语充斥、文字晦涩,都成为牟取课题、津贴、职称、学位、职位的敲门砖,只在按权力级别划定的各级学术刊物上发表,文艺复兴就寿终正寝了。因为文艺复兴是大众的事业,不是学者专有的事业。学术不应该成为阻隔思想与大众的防火墙。
质疑二:在当代中国,文艺复兴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八十年代是最好的时机,可是那个年代一去不复返了。既然时机已经错过,在今天已断无文艺复兴的可能了。
答复:文艺复兴作为个人主体地位的确立,只要没有实现,就永远不会过时。就像人的发育成长要经过青春期那样,假如一个人因营养不良迟迟没有进入青春期,我们能就此认定这个人就没有必要进入青春期了吗?带来个人普遍觉醒的文艺复兴是人类精神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青春期,不论来得多么晚,都是必须经历的;不论这样的青春期充满多少躁动和轻率,都是绕不过去的。
其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不是文艺复兴的最好时机。不仅如此,上个世纪80年代根本不存在文艺复兴的可能性。在那个时代,大家虽然感觉很好,充满乐观向上的精神,但是那仍然是在茧壳里跳舞。即使最先锋的文人和政治家,也少有在精神上完全走出意识形态和体制的牢笼。到了90年代,走出精神牢笼的人越来越多了,尽管走出的过程非常痛苦,尽管走出来之后,充满绝望。
质疑三:在中国发生文艺复兴当然是件好事,但是今天条件还不具备。在今天如此令人沮丧的氛围里,且慢奢望文艺复兴。应该先消解文化××,才有文艺复兴。
答:我完全同意许多朋友对当前社会状况的看法。如果大家公认一个人身患重病,那么解决办法是:因为病太重不让这个病人吃药,还是因为病太重赶紧让这个病人吃药?既然大家对目前的状况没有分歧,我认为,文艺复兴这副药中国早就该吃了。质疑中国需要文艺复兴的观点认为,病太重病人不能吃药,要等好了再吃。我认为,病太重,要赶紧吃药,吃了才会好。文艺复兴是治疗精神软骨症最有效强壮剂。没有经过文艺复兴觉醒起来的、自尊的、自立的个人,谁去完成质疑者规定的“消解”动作?我的观点是,只有通过文艺复兴觉醒个人,才有人去完成这个动作。
附:
章立凡:“崛起”近乎意淫,“复兴”且慢奢望 
我今天要谈的,不是对电视片《大国崛起》和刘军宁“文艺复兴”观点的批评。一般来讲,我并不反对这两样东西,而是担心其被误解和利用。如果要实现这样的“光荣与梦想”,不妨先祛除“傲慢与偏见”。
当我接到开会通知的时候,有些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在可以随时封杀文艺创作自由的体制下,我们坐在这里高谈中国的“文艺复兴”,个人觉得比较奢侈,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滑稽感,不知各位是否有同感?
我承认中国曾经是个“文明古国”,如今则拥有一种伟大、光荣、正确的文化,这种文化由设计师编程设计、工程师精确管理,它代表了先进文化前进方向。照此逻辑,“文艺复兴”就没有存在之必要。当代中国时兴各种名目的“工程”,一不小心再弄出个“文艺复兴工程”,不知又要花纳税人多少银子?
我承认中国正在向“经济大国”发展,但由于政治体制没有改革,我们至今仍不是“民主大国”。一个国家能否在国际上赢得别人的尊敬,只须看看它如何对待自己的人民就行了。法西斯的德国、日本以及前苏联都曾经是“大国”,但这样的“大国”不当也罢。最好也别学当今的暴发户,刚有了几个臭钱,就自以为有资格“勃起”,到全世界去逛窑子——这多少有点意淫的味道。
在“崛起”问题上,中国与当今发达国家没有可比性,因为中国总是强调“中国特色”,不接受普世价值。在“复兴”问题上,中国与欧洲的“文艺复兴”似乎也不存在可比性。我们不妨从时、空、人三个角度略作观察:
一  保护人:“文艺复兴”时代的意大利,从教皇到各城市的统治者,都喜欢充当艺术保护人的角色,允许艺术偏离正统的宗教教条。而中国的现状不是如此,文化的管理者未必真有文化,但以有权管理文化人为能事。你有权祷告免挨棍子,但永远别指望有谁能保护你。
二  空间:欧洲“文艺复兴”时代的哲学、文学、艺术和科学,都是在政治相对宽松的氛围中发展起来的。如果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也许存在文化建设的空间。自90年代以后,原本宽松的空间日渐狭窄。进入21世纪以来,管理者将一切与思想有关的东西泛政治化,在2007年已经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
三  时间:从十二世纪到十四世纪,欧洲的文艺复兴持续了三个世纪。但在经济全球化的信息时代,节奏比过去要快得多,社会难免浮躁,“颜色革命”不时发生。我一直认为: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场又一场改良与革命的赛跑,可从来只有以暴易暴的轮回;你提倡“文艺复兴”,人家骨子里只认“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当前社会矛盾日益尖锐,说句不太乐观的话:也许“文艺复兴”还没开始,革命暴力就已卷土重来。
“崛起”和“复兴”的最大障碍,在于这个民族不能正视自身的历史,也没有体制上的保障。历经多次政治运动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中国文化艺术的传承已经被斩断,旧道德的基石也被摧毁了,新道德却建立不起来。目前全社会处于急功近利的无道德状态,肤浅到暴露乳房就算艺术,历史的耻部却至今不许触摸。我相信,我们这个民族还是有希望的,但文化专制主义没有前途。
当今中国有两种倾向令人不安:一是文化保守主义沉渣泛起,利用儒家思想加固专制藩篱;二是借助经济起飞,煽动民族主义情绪转移社会矛盾。其中后一种倾向更加危险.。
借鉴外国的成功经验、树立民族自信心都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大国崛起”要与军国主义划清界限,“文艺复兴”要与文化保守主义划清界限。在划不清这两个界限之前,还是慎提这两个口号,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军宁是我的老朋友,我一直欣赏他理性的人文精神,我们都赞同渐进式的宪政改革。但通过文艺复兴实现宪政的观点,我不敢苟同。因为历史的脚步越来越快,许多最好的转折时机已经错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不久前我在一篇文章里主张:欲求大国崛起,请先走向共和。
现在加上一句:推倒文化专制,才有文艺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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