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热议：从陆春涛水墨作品看中国艺术的当代表达与传播_陆春涛-传统-老师-上海

著名艺术家、上海中国画院画师、上海书画院副院长陆春涛“六十年再出发“系列之陆春涛作品观摩展不久前在

著名艺术家、上海中国画院画师、上海书画院副院长陆春涛

“ 六十年再出发“系列之陆春涛作品观摩展不久前在上海中国画院展出后,引起了文化界的关注。

陆春涛是国内有影响的代表性中生代当代水墨艺术家之一，现为上海中国画院画师、上海书画院副院长。

他长期坚持水墨艺术的当代探索，以“荷塘”系列为母题，力图从传统水墨出发，构建独特的笔墨语言，表达当代人的情感、心理和对自然、生活、社会的认识。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近年来，陆春涛的作品先后在欧洲和美国多个重要的美术馆和博物馆的艺术展中成功亮相，为海外观众了解中国当代水墨艺术提供了有效的契机和独特的经验。

研讨会现场

最近，由上海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的“心观万象——从陆春涛水墨作品看中国艺术的当代表达与传播”在上海市文艺会堂举行，与会的文化界专家以跨界的视野，就陆春涛水墨作品的当代意义和在海内外的传播路径、价值进行了富于启迪性的热烈研讨。

研讨会主持人、上海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张立行

上海评协副主席、文汇报文化中心主编张立行：

上海文艺评论家协会成立以后，我们开始对一些文艺现象、艺术家的价值判断进行评述，而且是以“跨界”的方式进行研讨，艺术需要来自方方面面的声音。今天我们邀请到的嘉宾“跨界”是非常广泛的，有美术、文学、哲学、电影、戏剧、设计甚至是医学等各行各业，大家都是所在领域的专家。今天我们聚在一起，以不同的视角围绕艺术展开探讨。

座谈的对象是近二三十年来在中国画坛比较有影响力的一位画家——陆春涛先生，他主要从事当代水墨艺术。春涛的艺术本身就很“跨界”，他从传统水墨出发，又构建了独特的当代水墨语言，表达着当代人的情感、心理和对自然、生活、社会的认识。而且他的作品还“跨”了国，曾多次在欧美等重要的美术馆和博物馆成功亮相，为海外观众了解中国当代水墨艺术提供了契机，是当代水墨艺术家成功“走出去”的典范之一，此外，陆春涛的艺术生涯也很“跨界”，他是学传统绘画出身，做过广告、设计，还做陶瓷，他喜欢交朋友，有文人雅士的玩性，因此，他的作品具有中西融合的特质。

今天我们就各抒己见，以开阔的视野展开对陆春涛水墨作品的“跨界”研讨。

上海评协副主席、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陈翔

上海评协副主席、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陈翔：

前不久，陆春涛在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办了个观摩展，反响非常好。在开幕式过后，我一个人静静地在展厅里看了每一幅作品，蛮有感触的。

陆春涛先生的画很难用传统的中国画来定义。但是微妙的是，在他的画里面，我们可以看到一些传统中国画的元素，同时也可以看到一些对于中国画的突破和尝试。当然让我感触最深的是，他的画面营造了一种具有东方韵味的意境。尤其是他的“荷塘”系列作品，从绘画语言来讲，已经突破了传统中国画笔墨的范畴。更主要的是一种艺术理念上的突破，这是需要勇气的。因为长期在本行里摸爬滚打，时间一长，就会有一种无形的束缚，自己不一定觉察到。陆春涛先生倒没有，他是非常大胆，非常自由，非常有想象力和创造力。

陆春涛早些时候也画过传统中国画，特别是“瓶花”系列已经获得了一些成就。但在传统的中国画范畴里面要再做突破的话，太难了，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而他最成功的地方，不是简单地突破传统绘画，而是保留了传统绘画所推崇的那种诗意，非常具有东方韵味的意境。但在笔墨系统的改造上，他更接近于西方绘画的语言结构，从产生绘画的角度来讲，他突破的力度非常大。

其实相对于一些水墨艺术家来讲，陆春涛先生的当代水墨实践算不得激进，甚至是中庸的，他没有过于玩弄符号化或者形式化的东西，也没有对中国传统文化上的东西进行表面上的解释，他是在认认真真表达自己对于当代水墨的理解，以及在当代水墨的系统里面表达自己对传统文化的一点点眷恋，这个是他的作品能够成功的很重要的因素，也是我对他绘画印象比较深的地方。

在这里，恭喜陆春涛先生画展能够取得成功。同时，也希望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取得更大的突破。

策展人、上海油雕院学术部主任江梅

策展人、上海油画雕塑理论研究室主任江梅：

我认真地翻阅了陆春涛老师的画册，拜读了其中几位评论家的文章，结合陆春涛先生的水墨作品和他的水墨历程来看，我对皮道坚老师撰写的《出逃与回归》一文中，提到“出逃”和“回归”两个词很有感触。

陆春涛先生的水墨艺术，经历了从文人画精神走向现代化精神的“墨变”过程。他的作品既包括了传统水墨语言精髓和古典美学精神，也具有抽象性语言风格和现代主义艺术手法、观念，并充满了个人心境的表达，这些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他个人化的水墨表现方式和艺术风格。他的作品中“出逃”和“回归”是相对的，因为无论是面对传统还是面对当代，当艺术语言和艺术思维受到一定的束缚和禁锢时，那种渴望自我表达和自由表现的精神就会驱使一些具有自主性和独立思考的艺术家去寻找新的东西、去“出逃”。但是，当自由的追寻、“出逃”无法和艺术家内在精神需求相一致，当自己的心灵没办法在作品中安放的时候，作品本身哪怕在形式语言上显得再完美，其本身依然是苍白的，不自由的。这个时候就需要适时的“回归”，重新回到原点做深入的挖掘。

所以说，陆春涛先生在艺术探讨的过程中，无论是从传统中不断的出逃和回归，还是对现代主义艺术构成和表现方式进行学习借鉴时的出逃和回归，其实都是为了寻找安放自我心灵的艺术表达，这是艺术家不断建立和强化主体精神的体现。在这种过程中，艺术家自己反复实践、思考，最终过滤、沉淀下来的东西融合起来，化合为一，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陆春涛作品

观看陆春涛先生不同阶段的作品这种感觉是非常强烈的，尤其是2013年以后，陆春涛在水墨上进行了相当大的突破，他真正回归到一个属于自我表达的阶段，让人感觉到艺术家本身在表达上的自由和自信。特别是近些年，我们可以从陆春涛的作品中看到两种水墨语言：一种是优雅的、诗意的，体现了中国文人意境的书写性水墨语言，这部分的作品可能跟中国传统文人水墨在气息上更加接近。同时，他有相当一部分作品包含了非常激烈的情感表达和富有张力的笔墨语言。其画面意象性和精神性的传达是非常强烈的，这部分作品可能更与西方的表现性绘画有强烈的关联性。所以，在陆春涛的作品中东西方的审美意趣是交汇互融的，不能割裂开，这也是他的艺术很有价值、很有意义的地方，是在当代命题上开展的水墨实践。

在陆春涛的作品画面中，构图、光影、色彩、意境、心像，乃至于对画面肌理的处理是统一的。透过他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到传统，也可以看到现代，还可以看到艺术家自身对于当代生命经验的体验，以及艺术家在自我心性方面的修炼。这些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在一个统一和谐的画面当中。这种统一是很难的，因为需要艺术家把很多不同类型、不同方向、不同来源的东西非常好地结合起来。所以我觉得，从这一点来讲，陆春涛先生在做一件很艰难，也很值得敬佩的事情。他是在走一条中西方结合，同时把中国的传统艺术能够走向现代的实践探索之路。

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评论家杨扬

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评论家杨扬：

我主要是从事文学研究，对于绘画的鉴赏只是凭眼睛看，凭感觉欣赏。但是，大大小小的画展也看了不少，画册也收了不少。这次跨界研讨将不同界别的人员聚在一起，对于研讨者和实践者都是有好处的。

我看了陆春涛先生的画，他的画在面貌上和传统的中国画确实不一样。但是，陆春涛的画，“根”是从中国画引申出来的，始终蕴涵着中国文化的精神，所以在他的画里面对中国画的技巧、脉络是比较明确的，还是中国画的东西。而他在构图等方面确实有变化，有些西画的元素。因为西画比较强调“图像”和“符号”，而他画里面那些大团的黑有一种符号化趋向。但我还想说的是：陆春涛画到现在，这些年他对具象的“荷花”又开始有所呈现，包括用水墨勾勒出来的叶子、树叶等等，这些跟西方符号化的趋向还是有所区别的。这是他绘画给我印象比较深的。

在整个艺术领域里面，我们都处在对古今中外持续不断的探索当中。如果陆先生只是按照原来的方式在画，至多达到古人的境界。当然我们需要固本，但除了固本之外更要革新。在革新的问题上，我们还处在漫长的探索当中，陆先生的探索是有新意的。

还有一点，我觉得我们要延续海派传统。海派传统在中国现代绘画当中，确实是比较早地接纳了“变”的姿态。而陆春涛先生的绘画也延续着海派传统。他出去看了以后，感受到各种各样的艺术氛围、绘画形式，我想这些对他的画风会有一种刺激。而我觉得他这样的变，不失为一条创新之路。

复旦大学哲学院副院长郑召利

复旦大学哲学院副院长郑召利：

前两天仔细地观赏和拜读了陆春涛老师的画册和评论。很遗憾没有到现场看画展，看画册感觉还是不一样。尽管这样，看完画册以后仍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今天参加这个座谈会，我作为于界外的读者也好，观赏者也好，谈一点心得。

我是复旦哲学院的，我们也在筹建自己学院的艺术史和艺术哲学系。这个过程中，我们引进了很多艺术评论家，又跟一些艺术机构联合做当代艺术展。我要说的是，在接触过程中，我感觉到对西方当代艺术，大多数人基本上看不懂。但我们看中国绘画，特别是水墨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也许从学理层面来讲，我们不懂，但从文化生命角度来讲，容易接受。再说陆春涛老师的作品，虽然其中有很多西画的技法的借鉴和融合，但它还是中国的水墨艺术，因为首先它能够引起我们的心灵共鸣。陆老师画册的主题是“荷塘”，或者说是“荷塘月色”，我更愿意说成“月色荷塘”。看他的作品时，你要仔细去看，微微灰暗的画面下面隐藏了很多东西，不仅是形式上，更多的是内涵，很有韵致。他对每幅作品的命名都非常有诗意，特别有中国文化的气息和精神。中国绘画艺术在当代国际视野当中能够有这样一种形式的呈现，这是了不起的，它凝聚了艺术家的艰苦探索。

陆春涛作品

再者，我想谈谈我对传统与创新的理解，如果没有创新，就没有自己的个性，肯定作品就没有自己的生命力。但任何创新，肯定要跟传统保持一种张力，否则完全偏离传统，颠覆或者毁灭传统的话，它就不叫创新，更无法继承。因为传统的东西，它一定是活在当下的东西，任何艺术形式，不管它是怎么样的表现，它都有对传统的继承，只不过继承的方式不一样，表达的方式不一样。我们通过看陆春涛老师的作品，可以感受到他的作品还是有传统水墨艺术的“根”，这个“根”是他文化生命的基础。如果没有这个基础的话，我想也行之不远。他的这种自我表达，这种形式上的创新，不是把中国绘画艺术、西方绘画艺术做简单的融合，陆老师是在尝试一种超越。他以这种方式实现的不仅仅是跟世界文化接轨的问题，更是我们中国文化自信的一种表现。

观赏陆先生的作品，我一直在琢磨他其中的意味到底是什么？他画面上的形式，不仅是外在的，还有内在的，它表达了一个艺术家的理想。我特别羡慕我们的艺术家，在这么一个时代背景下还能潜心创作，潜心摸索，表达自我的生命，保持自身的“孤独”。而这种 “孤独”是一种高尚的情感，尤其是在文化工业的背景当中，保持自己的个性，在浮躁的社会中，表现自己的生命活力，难能可贵。这也是真正的艺术家在承担着他对时代引领的责任，引领我们引领时代的精神、社会风向，引领众多人的审美价值观，审美趣味的导向。从这一点上，陆春涛老师的探索是有担当的。

文史专家、上海文史馆副馆长沈飞德

文史专家、上海文史馆副馆长沈飞德：

陆春涛先生的大名早有耳闻，之前也看过他的一些作品。本来我不是搞艺术评论的，对书画评论是外行，但在文史馆工作，倒是基本上365天都跟很多上海书画界的前辈接触，这些前辈的绘画技法基本上是传统一路的。

首先，我觉得《陆春涛作品观摩展作品集》中的“前言”和评论文章都写得非常好。而且评论家对其作品的肯定和赞赏已有共识，我的第一印象是跟这些评论家的观点吻合的，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欣喜感。

同时，我想谈一点个人粗浅的认识，我们观察古今中西的经典的作品，这些作品都是有共性的，那就是作品的普世性价值。首先，我想陆先生的水墨作品是不是可以在内容和形式的构成上做一些调整，增加一些时空性？我不是说你的作品没有时空性，而是说今后能不能够更强调一下作品的时空性，让其更加鲜明。

第二点，我觉得你的作品是不是可以增加一些世俗性。我从你的作品当中，感受到的是抽象、超脱、空灵的意境。但作为画家，是很难摆脱人世间对他的影响。相反，画家正是要借助艺术手法表现自己内心世界的心象。所以，你的作品是不是可以增加世俗感，首先可以在题材上做一些拓展。现在您的“荷花”系列已经非常有特色了。

第三，作品能不能增加一些叙事性？在我的印象当中，你的作品不太有叙事性。作品的叙事性与世俗感其实是相关联的。我们可以借鉴一些优秀的文艺样式，比如有些传统诗词，既有时空感，又有叙事感，具有史诗性。

第四，我把你的水墨作品还是归到中国画，所以也希望你能够更多地回归传统。我们中国人讲“文以载道”，对于艺术家来讲，是“艺以载道”。那么如何做到“技以载道”“艺以载道”呢？是不是在创作中能够更多地回归传统。首先在于“守正”，坚守中国水墨画的本质——借助于笔墨、色彩、技法，甚至包括题款、印章是不是在画面当中给予适当的位置等来回归传统。看你的画名是经过非常好的提炼，表明你在这方面是有缜密思考的，所以希望你的作品中可以蕴含更多的中国传统文化中优秀的元素。

总之，要让画家的文化观、艺术观，在中与西、古与今、内与外、简与繁等当中加以融合。作品当代表述的核心是要解决“道”与“技”的问题。总体而言，就是要增强作品的文化性，增加它的普世性的价值。这个才是画家今后作品得以立足，得以传世最根本的东西。

上海美协理事、著名设计师沈浩鹏

上海美协理事、著名设计师沈浩鹏：

今天这些人里面，我可能算是跟春涛认识最早的，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很小，所以他的绘画追求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比较明白的。我以前也是画画的，在美协又是理论部。所以想要说一些不同的看法。

传统绘画很容易看到头，因为它已经登峰造极了，你用传统技法，你画得过老祖宗吗？所以，只是摹古没有意义，很容易变成技法的展示。而要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真正创造一种新东西，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回到陆春涛，我觉得他今天所走的这条路很艰苦。而最好的一点是，他在最早的时候学的是传统的中国画，所以他的很多作品还是有传统的意味，但他从来没有拘泥于这个传统，他用的手法很自由，表现出作为一个当代艺术家对于中国当代艺术和世界艺术的思考。

对中国传统不应该去临摹，而是去研究。在当今这个社会，我们已经身处于一个完全融合的时代，要完全画出古人那时的意境已经不可能了，所以说“笔墨当随时代”。 我也希望在春涛的下一个画展中能够看到更新的东西，而一位有追求的艺术家总是在变与不变之间一点点前进的。

上海历史博物馆馆长胡江

上海历史博物馆馆长胡江：

我是学西方艺术史出身的，又在上海历史博物馆干了35年。回头一看，确实：传统的，你要去超越基本不可能；非传统的，时尚的，前卫的，你要成为大家，基本上不可能。而我认为，陆春涛老师的艺术风格做到了承上启下。他最大的特色不在于色调、色彩，而是继承了“马一角，夏半边”。而且他是一个事无巨细，很抓细节的人。他人际关系好，很讲义气。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画也很讲细节，追求完美、唯美。

从水墨意境来讲，我感觉陆老师不愿意离开，又很想离开。在这个感觉下，他将水和墨进行了渲染，将水和墨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组合，将水墨形成的造型进行了改良。绘画永远是要创新的，陆老师的艺术也是在不断探索中，他从1984年到1986年就读美术专业，从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就开始参展，陆续创作了大量的作品，虽然中间曾有过一段时间短暂的搁笔，但还是创作了很多优秀的作品。到2008年他开始改变风格，进行“墨变”，舍弃了形的东西。追求冷色调，更加追求意境。他已经开创了一个先例，绘画与长寿学，这是他的第一次转折点。

陆春涛作品

目前我认为他已经进入到第二次转折点了。经过2008年到2018年这十年的苦苦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进行他的水墨艺术，或者说他的水墨意境还能发展到什么程度？从这个角度来说，陆春涛已经开始进行超前的思考了，这是质的飞跃。

我认为，如果陆老师再要画下去，可以先从哲学的角度，比如世界是个什么，人与世界的关系是什么等这些方面去认识世界，而不是只是形、色、艺这些技术层面。

还有什么叫海派艺术？海派文化最后总结就是一个字：“变”。从这个角度来说，一方土养一方人。作为陆老师，现在你的绘画本质是自己有一根主心骨，这个很好。但这根主心骨往哪里伸展？伸展以后，大家认不认可？这是个问题。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的建议是，画你心中的画，什么都不要去管，不管传统、时尚、市场、技法、前人。不是画看得见的东西，而是去画自己想的东西。

文艺评论家、上海文化基金会秘书长郦国义

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秘书长郦国义：

今天我也很有收获。我是学中文出身的，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既然是跨界，我肯定是外行。但是因为陆老师的画我很喜欢，所以我还是来了，就想提一点自己的看法和感受。

第一个看法，陆春涛的水墨可不可以说是中国当代水墨艺术中的一个重大创新，或者重大突破？是不是可以作为一个话题？在我看来，他的水墨作品实际上是我们中国当代水墨画的一种创新，一种在走向世界过程中的里程碑或者地标。

另外一个看法，陆春涛的水墨在当代的表达和传播中必然会引起一个宏大的话题。这也使我联想到哲学家郑老师刚才所说的，如果说一个民族的美没有的话，是不可能走远的。

既然允许跨界，在做这个功课的时候，我就突然想起了傅雷的那篇文章，在《美术二十讲》里面提到要把人类美好理想作为自己的担当。傅雷在文章中有一段话，说：研究西洋美术，借鉴触类旁通，这是为中国新艺术做准备，还不是新艺术创造之本身。所以我就在想陆春涛今天这个座谈会，就是在践行这么一个过程当中。

再者，傅雷说一国艺术的产生，随着这个国土的时代、环境、传统演化，然后才能产生，就像一个国家的动植物生长，必受到这个国家的气候、土壤、温度、雨量成其为一个物种。我想，陆春涛的艺术也是符合这个时代的，并非泥古不化。

最后，傅雷这样说，一个艺术家能够把外来的艺术化为自己所有，必须经过推移，在心灵上进行理解，方能中心有所喜获。所以说，陆春涛的艺术，作为中国当代水墨艺术的一种创新、一种成绩，应该按照傅雷所说的这三个程序做一个探讨。而我为什么这么喜欢陆春涛的画，我看他的作品是很受触动的，他把一种时代的心灵感悟呈现出来了。

今天开这个会，我就是有感而发。希望能够把当下这些在美术领域辛勤耕耘的智慧成果，通过很好的方式传播出去，让我们的受众，尤其是民族的下一代感受到艺术的滋润。

上海电影评论学会会长、电影导演朱枫

上海电影评论学会会长、电影导演朱枫：

先讲下我参加这次研讨会的思想变化，本来我是真的不准备来。因为张立行老师之前已经邀请我参加过两次美术界的研讨会，我完全是一个门外汉，前两次还可以蒙混过关，我想第三次不能再来了，再来绝对要漏马脚了，确实是不太懂。之前我认为水墨这个话题，讲来讲去无非是中西结合、古今结合、具象与抽象这点话题，其他的专家肯定说得比我好。但是为什么我今天还是来了？因为收到陆春涛老师的画册时，我一看这本画册，就被刺激到了。虽然我没有去看现场的画展，但从画册上已经改变和颠覆了我对传统水墨画和传统荷花作为传统意象的一种认知。

本来说到水墨，我不是寄予太高希望的，因为水墨在当下比较流行，许多人说水墨又复兴了，包括电影界也经常在片头弄一点水墨数字技巧，很好看，感觉也是不错的。但是，也容易流俗，陷入到小资的陷阱当中，好象觉得不错，但又有一种流行的廉价在里面。但我一看陆春涛这画，真的感觉不一样。

首先，说到陆春涛画册中主要的绘画意象——荷花和莲花。这个荷与莲的意象是中国传统绘画的一个最常见的表现意象，也是中国文人喜欢去引用的对象，包括水墨，画的墨梅、墨莲等等有很多，它有人文的意义在里面，但也很难跳脱这个格局。当我看到陆春涛的画时就觉得很意思，他把荷、莲传统的文人意味和意象象征基本上剥离了。我们在欣赏作品时，看不到荷塘边有一个朱自清站在那里，也看不到一个如望月亭一样的常见的与荷花相关联的文化符号。如果说我们以前看到的荷花、莲花的意向是一种清丽的、优雅的、古典的或者说是励志的感觉的话，那么陆春涛画的荷花、莲花就是那种粗砺的、原始的、狂野的、洪荒的、幽魅的感觉。我看到陆春涛的画以后，当场屈原的《天问词就一下子往脑门冲：“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以前在文学作品中说到宇宙意识、生命意识、历史意识，往往会引用《春江花月夜》来表达：＂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而看了陆春涛的水墨荷花以后，时空感又不知比《春江花月夜》提升了多少。他的画里面是“江畔荷花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莲”，时空的格局完全不一样。此外，文人的风骨不光是莲荷的出瘀泥而不染，而应该还蕴含着一种顽强的生命力，中国文人从来追求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但在当今这个时代，往往独善也难，但荷花卻能够这么野蛮的生长，陆春涛把荷花的原始感画出来了，跟以前的文人画不一样。

陆春涛作品

第二，我感触的呢，虽然我不懂画，但我直觉看，他的画里面有一个特点，大部分画特别有意并且善于光线的造型，用光影来刻画。他的画里面有水光、月光、日光、神秘之光，并与荷塘浑然一体，这种光线的造型不容易。首先在中国传统的绘画中，无论是青绿的山水，还是一些水墨的画，很少，也不善于用光影去造型，更多的是用构图、色彩进行渲染。其实在传统水墨中更多强调的是浓暗的对比，构图的留白，而陆春涛的水墨荷花却用光线造型。在西方油画中须通过大量的细部描绘，这从来就是传统中国画最大的短板，尤其是水墨画，一毛笔下去连汤带水，宣纸一化一滩，哪里还有细部光影的空间？有点黑白浓淡对比至多了。要表现光感，真的不容易。即使从西方的绘画来讲，光影造型也不是绘画的第一要素。虽然我们从历史上来看，有对光影表现的探索，比如伦勃朗对人物的造型用光，以及印象派对自然风光光影的探索，包括英国康斯太勃的水彩画都有光影的造型在里面。但那种表现光的方式，我认为更多还是叙事的、抒情的。在陆春涛的绘画里面，他这个光影造型带有一种思辨感和哲学性。他这种现代的泼墨画显而易见已经脱离了中国传统水墨画、文人画，有很多当代绘画的元素在里面。但恰恰从西方的绘画来看，他对当代绘画艺术，对光影的造型，实际上是并不强调的。无论蒙德里安、康定斯基、毕加索一直到赵无极，他们不强调用光来造型的，像赵无极，我认为他是油画中的泼墨画，但没有刻意用光去造型。从这一点来说，陆春涛绘画美中有一种影像美。因为我不是搞绘画的，我是搞电影的，搞电影的就对光线比较敏感。在我心目中的排位，光影的造型是第一位的，因为光影可以提升观众对这个叙事的认知，光影对视觉艺术会起到一种意想不到的提升。这一点呢，恰恰我觉得是陆春涛绘画的特点不同于其他水墨画家的地方。

苏州美术馆馆长、贝聿铭的策展执行人之一曹俊

苏州美术馆馆长、贝聿铭的策展执行人之一曹俊：

我是苏州美术馆馆长曹俊，感谢主办方盛情相邀，非常荣幸能够受邀出席“心观万象——从陆春涛水墨作品看中国艺术的当代表达与传播研讨会”。

绘画的表现形式千变万化、各有千秋。近年来，春涛兄专心于荷塘这个小世界。荷塘里，春来春去，花开花落。春涛兄之画艺日臻炉火纯青，佳作层出不穷，渐窥画道，卓然自成一家。司马相如《答圣览》曰：“赋家之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传。”春涛兄师法自然，“自性本心”，因心求像，不断陶冶，泼墨出自己的意象，传递出自己的情感、意兴和时空，表达出象外之象、韵外之情。虽沉浸于因心造荷塘，但他表现出的却是“自有真丘壑，不在区区荷塘间”的意境。他的水墨画意蕴丰瞻，内中有真象、有真情、有真意，出于纸上，体现出他对世间生命的真情感悟和人文情怀的诗性表达。

董其昌亦有云：“淡乃天骨带来，非学可及。内典所谓无师智，画家谓之气韵也。”春涛兄给人最深的印象，恰是为人恬淡，讷于言而敏于行。“淡”落脚在他的绘画中，即是“不落言荃”，用笔墨直接调动观众感受，含蓄隽永，留有余味，如“水中之月、镜中之像”，一派江南山水淋漓流润，形成独特的面目和风格。

陆春涛作品

此外，春涛兄之水墨以拙见长，“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他用笔古拙滞重而生机勃勃，用墨酣畅老辣而不瘦不腴，纵横挥洒，气象万千。他大胆摒弃传统构图模式，用自己的灵性看世界，在有意无意间营造了一个墨浓味浓的现代形式之美。他的水墨画有慧心，具哲思，宛如白云出岫；观之亦如春风扑面，秋水绵长。

春涛兄在水墨上的探索方向与欧美现代艺术发展是同步的。《易·系辞》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中国传统文人画则重在追求画家自身理想寄托、人文情怀等，尤以形而上的世界为最高境界。春涛兄广学博采米家山水、董香光、倪云林等精华，又镜鉴欧美现代艺术之所长，兼收并蓄，熔于一炉。他看透纷繁复杂的世间表象，以自己的视角发现、领悟、重建视觉图像的生成，褪去锋芒，以精湛的笔墨功力，随心所欲挥就心中的水墨，来源现实而又超越现实，终达乎于形上。

马蒂斯说过：画家作画是他们表达自己的方式。德国新表现主义旗手吕佩尔茨认为：绘画是所有艺术当中的国王，是艺术家对世界的一种感知方式。同样，八大有一枚图章题为“天心欧兹”。我觉得，绘画应该是好玩的。对于艺术家来说，更应该是当今最好玩的游戏。春涛兄寄情水墨，乐此不疲；笔墨纷披，地老天荒。荷塘里，花朵绽放，妍润欲滴，恰在此时此刻。

亚洲博鳌文化传媒学院院长罗丹

亚洲博鳌文化传媒学院院长罗丹：

我自上世纪80年代出国，先到了法国，后来又在美国。2007年才回国常住，所以差不多有接近20年缺席了国内发生的事。 好在我跟美术有交集，从一出生就开始了，我从小就住在文化大院，大院里几乎都是从事文学艺术职业的。我也从七八岁开始就拜师学画画，一直画到大陆恢复高考，我爸爸那时说我：“你为什么要做一个挨饿的画家！” 结果我没有去念美术学院。 但好在我一直心心念念美术这件事，所以跟美术圈一直很近。在巴黎的时候，当时赵无极先生身体还好，他带我见过一些非常著名的艺术家。后来到美国，我在波士顿和纽约，以及加州，都有很多机缘与艺术家交流。

记得两年前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顶着零下10℃的寒冬，从纽约坐通宵的火车到华盛顿去参加春涛兄的一个画展。当时，春涛兄正在做一个从东岸到西岸的巡回展，我心里十分敬佩和赞叹春涛兄的这份勇气、努力和在美国所获得的认同。面对一个陌生的国度，每个展览他都亲力亲为，奔波行走。我想他今天取得的成就一定跟这种艰苦卓绝的毅力分不开。

我们很难用十分精密和理性的语汇描述艺术作品，对艺术作品的审美经验往往在刹那间，站在它跟前，直面它的时候，对你有没有感动或震撼。这种感动和震撼不需要借助于任何专业的知识，不需要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与我而言，每见到春涛兄的新作，总是非常欣喜。 春涛兄是一个“乡下人”，生在崇明岛，所以还是一个岛上的“乡下人”。正是这种乡土情怀注入他深层的生命基因，成为他创作流淌不尽的灵感源泉。而以农耕文明为特征的中华文明恰恰是对这种乡土情怀的映照。我们在春涛兄的作品当中，可以很真切的感受到这种与土地深刻相关的古道热肠和一片赤子之心。我以为这是春涛兄绘画作品中非常难能可贵的品格。

陆春涛作品

我们也知道，春涛兄曾经一度成为了一个非常成功的广告人。广告业是一个最需要与时俱进的行业，需要的高度敏感和对消费时代的潮流、倾向、喜好的察觉力， 需要高度的兼容和应变能力。今天我们从春涛兄的接人待物，以及对资讯和资源的高度开放性和接纳度可以窥见这份职业带给他的裨益。然而最后他还是选择离开了商海，回归到更加纯粹和平静的艺术生活当中。借用评论家皮道坚的两句话：“他终于描绘出一个能让灵魂有效躲避消费主义和景观社会侵扰的诗意居所。他灵活地化解了我们直面现实人生时的困惑，也启发了我们修复尘世创伤的路径。” 由此可见，艺术生活才是春涛兄选择回归的精神故乡。

我们生活在横跨20世纪和21世纪的今天，人类文明的方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生着巨变，进入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一个伟大时代，这个时代好和坏，怎么走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地缘政治不存在了，社会生活显现出越来越扁平化、碎片化、虚拟化、甚至无意义的现象。那么，我们不得不思考一个更大的问题：我们人类究竟要选择一种怎样的生活方式，究竟怎样的文明方式才是适合人类健康、幸福、永续发展需要的。现在，我们可能要探讨一个极为严肃的如何选择文明方式的议题。而这些问题，在春涛兄的生命历程和艺术创作中也许可以找到某种答案。

春涛兄的绘画创作，在某种角度彰显了一种属于东方精神关怀的理想生活方式，一种胜似闲庭信步的、天人合一悠然忘我的、深刻内观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针对今天高度物质化的世界无疑是一种重要的启示。

最后，我祝愿春涛兄的艺术创作，如春涛奔腾，汹涌澎湃。

作家、上海评协理事、上海译文出版社文学编辑室主任黄昱宁

作家、上海评协理事、上海译文出版社文学编辑室主任黄昱宁：

我是真正的外行，所以这首先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可以向陆老师学习，向各位学习。不过我觉得外行可能有外行的好处，我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而打开画册之后直接感受，就是画上白纸的第一笔，没有任何知识的铺垫或者对这个行业的成见，所以我看到的直感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也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表达出来。

首先，之前我所认为的荷花，确实都是那种清新舒朗、造型简洁、和谐唯美的，至少是线条清清楚楚，特别高洁的形象。虽然说看到题目“水墨当代”时猜想可能会不太一样，但没有想到看过陆老师的作品以后，挺意外的，挺震撼的。而这里表现的抽象的“荷”我还蛮喜欢的，特别是那些暗的，只是一些隐约线条出来的画面，我能感觉到有矛盾，有冲突，有特别的光影效果，有困厄和黑暗，有痛苦和释然。我记得去年夏天40度那一天，到杭州参加一个活动，热到白天不可能踏出一步，只有晚上9、10点钟以后才能活动。我住在西湖边上，出来转一圈，就是走到曲院风荷。那天空气也不太好，非常非常闷热，月亮也看不大到，西湖边上的角灯，有一点点隐约的闪亮，枝叶交错，反而构成了我对荷花最深刻的记忆，有一种把黑暗一层层折叠起来的感觉。我在陆老师的画上很意外地看到了那样的意象。如果陆老师不是用这种突破刻板印象的方式和技术，我难以想象用那种“正常”的画法能画出我去年夏天的感觉。

第二点，从我的专业来说，我特别注意到那本画册里的文字，有一点很有意思，它里面提到莫迪亚诺的小说。我自己从事的是英美文学，英国文学可能更为经验主义一些，对于微妙的、暧昧的、幽默的表现和混沌的东西，可能法国文学更合适。在画册中，选择以莫迪亚诺为代表的法国文学来表达陆老师的作品，气质上更为接近，会让多人都可以产生这种通感，我还觉得挺专业的。

第三点，我的美术知识特别浅陋，但是当我看了陆老师笔下的荷塘，先是出于一种字面联想，不禁想起莫奈的《睡莲》。而陆老师也在荷塘里面装下了丰富的东西，我看到了可能性。我以后会继续观察下去，哪怕题材局限，这不是问题，关键在于这里面能装下多大的精神世界。

最后，想把这个话题进一步扩展一下，因为今天研讨会的主题后一半是“当代表达与传播”。所以或许我能把话题从美术上稍稍延伸出去，做一点儿扩展。我的本行是外国文学出版，自己也从事中国文学创作。我能感觉到，不管是艺术界，还是我们出版界文学界，或多或少都有“走出去”的焦虑。我出席的文学会议里面经常提到，中国怎么让世界听听自己的声音，怎么表达中国的声音。其实在我看来，很多时候不如把问题想得简单一点，从操作层面上去看，专业化的操作是最最重要的。切切实实地走出去，一定要做到专业化。专业化的操作，反过来也会对艺术的国际表达和传播提供针对性的引导。我不熟悉艺术界的情况，但也许说一点本行业的情况可以提供一点触类旁通的启发。

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教授，演员，导演谷亦安

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教授，演员，导演谷亦安：

我从陆老师的作品里，看到他有这样几个视角：一个就是向外看，从他自小长大的地理位置上看出去的世界。同时在这里我也看到了天地分离的地平线，有不同比例的景象。我喜欢他的黑色，他的作品能打开我的心。另一个视角，就是陆老师这么多年来，他还有一类画是反应对内心世界的探求，这一类画中亮点比较散，好象一个电脑用了一天以后碎片很多，而到了晚上他通过打坐、静修，又将这些散落的亮点统一起来，归拢于画面中。其中有几幅画，我特别感兴趣。我觉得能看出他个人的修养，文如其人，艺术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生命能量的当下状况。陆老师的画让我感受到一些共鸣，艺术是一种超语言的东西，需要在超语言的层面上进行感觉，好像不可言说。

外国文学评论专家、华东师范大学外语学院黄雪媛

外国文学评论专家、华东师范大学外语学院黄雪媛：

我是教德语的，业余写几首小诗，也翻译一点诗歌，写一些文艺评论什么的，对于美术我真正是一个门外汉。对我来说，读一本诗集，如果50首里面有10首是好的，我就把这位诗人列为我喜欢的诗人。昨天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包括今天上午也在看陆老师的这本画册，我把自己喜欢的画都用即时贴粘一下做一个记号，很快，我就发现已经超过五分之一了。

我说一些个人的、碎片化的主观感受。比如说我特别喜欢49页的这一幅画。我感觉这幅画有一种油画、摄影和水墨综合在一起的效果，它克服了传统水墨画那种非常轻柔、漂浮的感觉，它有质感、有张力，色彩层次很丰富。虽然以黑色为基调，但变换出来红色、墨绿、深褐色、浅白等等。所有的传统也是在变化的，可能一百年之后，这里的人也会成为传统的一部分，传统是一个辩证的东西。刚才有位老师建议，要回到传统。我觉得陆老师其实已经很传统了，他画作的内核是非常传统的。我细细读了每一幅画的名字，有些画尽管前后隔了十多页，几十页，但是它们的名字就像一幅绝妙的对联。它里面有一种古典、浪漫的精神，已经融入到画里面了。然后他又借助了西画，尤其是抽象画派的表达技巧将其呈现出来。我觉得这种结合，真的是非常可贵的探索。

我们家里也挂着浙江文人画的墨荷，我们绍兴也有好多优秀的书法家和画家，追随古人的脚步，是典型的文人画风格。再来看陆老师的画，我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昨儿我已经在想象，如果未来我有足够的钱买陆老师的画，应该把它挂在家里哪个位置。他的很多画作，给我一种任何时候都能入境的感觉，既可以从西方的角度，也可以从东方的角度，它有意向，有情绪，有哲学，也有他的性情。虽然我不懂面相，但是看陆老师的容颜气质，我认为是那种生命能量非常丰沛的人，他的画能够体现他的生命力量。我今天给陆老师写了两句：“水墨一天世界，分寸自在心中。”其实，分寸是一种格，是自由中的克制。因为生命能量再丰沛也是有限的，用时间、生命的有限去对抗一种无限。他的画就是给我一种以有限对抗无限，从而生出一种执着和怅惘之美。

还有我发现陆老师的这本画册里几乎没有画单朵的荷花，除了第70页。大部分画作都是荷塘——荷花的集体的姿态，而且是以残荷为主。但有意思的是这个残荷并没有颓废的哀伤气息，它有一种灵动，有一种能量在流动。134页这幅画我非常喜欢，它不仅是禅意，还有西方印象派的味道。还有一幅，一看像一个摄影作品，再看就是水墨，有一种油画的味道。这幅画以黑色为基调，但它是一种凝重，而不是一种滞重。再加上画面上的几只鸟，白鹭，一下子回到了中国画的意境：空灵，通透，翻飞和浪漫。用重的黑色和深灰色来压住画面，又用白色的鸟来挣脱这种凝重，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就像现代诗，最好的现代诗它的诗性就是在那种不确定性中升起的，模糊又特别想去抓住的诗意，每个人试图要靠近它，捕捉它。还有好几幅作品色调都是黑色，比如说103页和109页，它们特别的黑，但在底部却出现了一些光亮，映照得荷叶层次分明，不同的黑色层次就像黑暗中的光影游戏，有很多可看的东西。陆老师一定有自己的黑暗美学，他大概有回归黑暗，又要挣脱黑暗的矛盾哲学，或者说既要驱走黑暗，照亮黑暗，又要回到沉默宁静的内心。

刚才有人讲到陆老师以后的作品如何创作，以后的路怎么走？我觉得“温柔”，是个关键词，把心放得更加温柔一些，放得更加低一些，把早期或者是已经出名的那个阶段的蓬勃的、张扬的、实验性的情感，真正回归到温柔的内心。也就是说在酣畅和克制之间，渐渐克制的成分再多一些，这也跟你现在的创作阶段和生命阶段能够吻合。

我想用两句话作为对陆老师的祝福和感谢，一句是“灿烂若新”，另一句是“温柔如故”。

新大陆投资执行董事龚隽

新大陆投资执行董事龚隽：

我先简单介绍下自己，我是从小时候学习过绘画，后来在国内、以及到国外都是学的设计专业，研究生做的是品牌和设计管理的课题，早些年在通信、传媒界、广告界工作，近十几年一直在房地产行业从事文化地产的策划及资源整合工作，都和审美的工作有关。

感谢组委会和罗丹老师能邀请我，给到我这次学习的机会。坦白讲，这样的研讨会很多，一开始对评协也不太了解，但当我拿到陆老师画册后，说实在的确实被感触到和惊艳到了。 我先阐述下我对“跨界”这个词的理解，我觉得跨界的概念其实很宽泛，不仅仅是体现在流派，技法、文化等、媒介、材质都可以是跨界，比如陆老师作品无论从型、色、内涵或者意境、以及技法、甚至于纸张和装裱画框的选择、搭配都是 “跨界”。

其实，“海派”这个词的本身就带有跨界的含义。从开埠起，融入各种文化和流派，海纳百川，沪上的文人雅士的海派其本身就是跨界的，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陆老师亦是如此。其实我倒以为，他的作品里“水墨”这个词可以去掉，水墨只是一种介质和工具，他的画不仅仅是水墨。

接下来我讲三点对陆老师画的感受：第一个要说的是“嗲”，这个嗲包含很多内涵，比如作品的型，这里面就包含了形和色，当然最终还是通过“型”所体现的事物内在美以及“内涵”，或者说是“意境”。陆老师的作品里就有这个“嗲”。

第二要说的是“理性和情感”。陆老师的画里把理性和情感的东西结合得很好。之前说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跟陆老师个人的经历有关，他学画、做过广告和设计，所以他把很多设计的理性东西运用到画里面。有着David Wark Griffith所创用的close up，这种摄影和电影界常运用的手法，当然我似乎也可以看到Jackson Pollock的东西，甚至于有林风眠，赵无极和常玉的东西等等，当然还有他家乡的荷塘月色，他把这些东西融合得非常好。

另外，刚才有老师讲到艺术家都是孤独的，当然孤独的艺术家是一类，确实对于不少艺术家在孤独、孤寂和不顺利时，容易出作品。 此外，艺术家还有另一类，就是可以开心地去画，这也是一种很好的方式。陆老师似乎是这样一类，他非常喜欢广交朋友，而且人缘极好，还有玩性，这样也可以成为一种大家，中国唐宋时期的文人雅士、大师不乏先例。我在陆老师画里没有看到孤独，虽然会有些含蓄、沉静和禅意，但大多是快乐的，是嬉闹而不是嘈杂；是偶然气候变化的风动，但更多的是惬意的平静

第三要说的是实用。说陆老师画实用什么意思呢？画是不是一定要登高雅之堂才有价值，是不是只有专家看得懂才有价值？ 我觉得他的画，专家和外行都能看得懂，专家看他画里面的门道，看他的技法和意境，看他的《风来吹绣漪》 《瑟瑟溢淡香》 看他的《微茫》《湖上渺漫》；外行可以看热闹，看他的《舒卷任天真》 看他的《翠影亭亭》。 他的荷花里面有着中式的婉约，也有着西方的抽象表现主义。陆老师的画可以登大雅之堂，也可以入小家之庭，中式、欧式、新中式、现代风格及美式的室内都可以挂。这种“看得懂，可以挂”，就是实用嘛。当然陆老师的作品不仅是荷花，还有其它的东西，其心境和意境都是可以去探究的。

最后，研讨会希望大家说一说对陆老师未来发展的看法，借此，我想接着刚才一位专家的话题冒昧表达下我的看法：第一、我们是不可能超越传统的，因为我们不是古人，我们都活在当下，前面说了，您是这方水土养育的人，海派文化已经根深蒂固地体现在您的画里；第二 好画家捕捉市场的敏锐度必定体现在画里，而陆老师的绘画已经体现出当代整个市场，不需要刻意迎合市场。陆老师的画能被市场广泛认同，已经说明了这一点；所以，祝福陆老师，应该坚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画，怎么开心怎么来，觉得快乐就好。

陆春涛作品

海军军医大学附属长海医院血管外科专家、教授庄郁峰：

我叫庄郁峰，来自于海军军医大学附属长海医院血管外科。刚才听了前面众位专家的发言，能感受到各种新视角、新元素像瀑布一样倾斜而下，不敢靠近，因为靠近容易被这瀑布拍死，但又不舍离开，因为实在是太美了。每位专家、老师讲得都很令我感动，我就斗胆试着汇报一下我一位外行坐在其中的体会。在《陆春涛作品观摩展作品集》的第105页那一幅画，我特别喜欢，中间有一个特别亮的光影，感觉就像我们外科医生手术时用的无影灯。作品从这一个亮处向外延展，在周围的绰约中感受到无穷的大千世界。手术也是一样的，大家关注的是无影灯下的手术局部，但却牵动着周边的医助、麻醉、护理甚至家庭与社会，也是一个无限的乾坤宇宙。而陆春涛老师笔下的残荷，却是“风来吹绣漪”的壮美，难道不是吗？残荷下涌动着的是新丝绿意的萌发，失败中折射着的该是生命光辉的不朽。

华东师范大学美术系博士生导师王远教授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王远：

陆春涛的作品，多年前我在展览上就见过，与其也有一面之交。今天我又认真拜读了他的画册和其中的文字，获益匪浅。

在历史长河之中，中国画的发展与西方20世纪至21世纪这一时段有相似之处，比如在介质、材料与工具都没有太大改变的情况下，却与人文发生却相当密切的联系。这里要注意的是，整个西方20世纪至21世纪的这一阶段的绘画发展产生了许多流派；而中国画的发展其实还是比较迟缓，变化相对比较绵长。

从一个宏观的世界美术发展角度来看，或许我们更能够去理解今天的艺术。可以说，陆春涛的艺术是以视觉图象方式为目的的，其艺术形态和我们整个人文的发展相接洽，也吻合中国画的发展以及西方20世纪至21世纪这个阶段的发展方式。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方的艺术历史比对。

前面大家也讲了很多，我想提一些基础问题，比如材料到底有没有文化属性？我认为材料是没有属性的，关键是看你以什么方式去运用。因此，我们看到了不同的文化产生了不同的艺术方式与审美内涵。艺术的技术方法与图像方式应对体用关系，何为体，何为用，陆春涛通过他的艺术也表达了自己的理解。最后我想说一下，“心观万象”正是来自于思想的自由。

上海评协副主席、秘书长，上海市文联理论研究室主任胡晓军

上海评协副主席、秘书长，上海市文联理论研究室主任胡晓军：

我在会前读了对陆春涛先生作品的评论集，包括他的几本画册的序。总的感觉是名家汇集，角度多样，依据丰富，论广议深。于是想本次研讨会的目的必须更进一步，不仅要从陆春涛先生的水墨表达来观照当代普遍的人文生存境况，进而探测当代人的精神走向；更要倡导当代评论家通过跨界互动，向“超越专家的文人”进步，以便寻求共识，在日趋学科功利化、专业细分化的当下得到共识，哪怕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

下面谈三点粗浅的看法：首先，我从陆春涛先生的作品中感到“从形式入手”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当下我们对当代人思想情感内容的表达已高于以往任何时代，再也不能等闲视之了。刚才有两三位先生提及，古代作品就像古人一样不可能被今人完全复制，对此我深表赞同。进而认为：他们主要指的是内容，而非形式。既然古代作品的内容无法被复制，那么今人必从复制其形式入手，在注入新内容的过程中，发生以对形式的主动选择与变化为最终成果。至于在变化的形式中的内容变化，则是次要的、被动的。具体而言，陆春涛先生对形式的选择及变化恰恰是符合中华美学精神的，首先是斗方，然后是其笔墨，包括线条和色彩。

进而，我从陆春涛先生的作品中，感到从形式向内容的“逆向性探求”。这本应该是每一位中国艺术家应走的“正向性道路”，不过现实并非如此。或墨守成规、循规蹈矩，或无规无矩、不伦不类的艺术家及其作品是绝大多数。其原因非常复杂，包括天赋、性格、知识、环境、机遇等等，但我认为最关键的，还是画家有没有思想。这里套用孔夫子的一句话曰“绘事后思”，意即当一位画家完成了对传统形式的选择和研习，其技艺已达成熟之时，能不能做到“绘事后于思”。有人可能会问，你说的这个“思”不就是内容吗？思前绘后，那还是内容决定形式么。这是把“思”作了狭隘化的理解，其实画家的思想要远远超过他要画的和所画的内容。只有思想，才能使艺术家真正作为一个人去创作和创造——他既可以选择一种或几种信仰，也可以拒绝所有的信仰——这是属于人的自由。陆春涛先生将传统水墨的留白变成色彩、变成色块，看似不再留白，属于西方的信仰；实为心观万象，属于东方思想。换言之，即出自中国人的无信仰自由——这些色彩既表示有，也表示无，从而体现出与传统相同、又与西方相连的世界观。陆春涛先生对于花瓶、荷花等物象的模糊处理，与我前述的“内容并不重要”完全吻合，这些物象向意象的变化同样如此，都是“绘事后思”的产物陆春涛先生画作的思想多元性和物象模糊性，给予受众是既陌生又亲近、既熟悉又神秘的感觉。观者明明白白知道他的画里是什么，但又心甘情愿地不想知道他的画里到底是什么。这种基于审美、超越审美的况味，正是“有把握、又不安”的当代人生况味，其指向既是历史，又是当前和未来。我想这很可能就是所谓的“现代性”吧。巧的是，这种出于思想的现代性在客观上营造出某种文学性的诗意，令人觉得诗意盎然——尽管陆春涛先生不是一个诗人。

陆春涛作品

最后，我从陆春涛先生的作品中，感到了海派一以贯之的商业属性。他也高度传承和弘扬了将个性、艺术性与商业性紧密结合的海派文化精神。当前，上海要提出用好、用足海派文化资源，我认为用好、用足的前提，是必须对百多年来海派文化的商业属性，作一番历史和辩证的考量，以便为当代海派文化的创作实践给予正面的、健康的支持。当今需要我们既坚持海派文化的商业动机，又秉持道德法制的相关规范；既体现绘事后思的哲学观念，又追求精湛超卓的技艺水平，实现俗雅并存的境界和雅俗共赏的理想，满足市民娱乐需要，提升大众精神修养，这正是新时代打响海派文化品牌的目标。总之，当代的中国艺术家不当金钱的奴隶，要做市场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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