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东明的记忆中,父亲“每天早晨漱洗完毕,母亲就替他梳头,有次母亲事情忙了,或有什么事烦心,就嘀咕他说:人家的辫子全都剪了,你留着做什么?他的回答很值得人玩味,他说,既然留了,又何必剪呢?”[9]
王国维对已灭亡的清廷也有类似的执著——既然受过清廷之恩,既然是清廷旧臣,既然已效忠于清廷,那么,不管怎样,不管世事如何变化,我王国维总是要效忠(或者说是愚忠)到底。
早在1924年溥仪被逼离开紫禁城的时候,王国维便整日忧患,并打算自杀。幸亏家人警觉,时刻防备,悲剧才未能上演。不久,北京大学考古学会发表《保存大宫山古迹宣言》,对清皇室破坏大宫山古迹提出批评。王国维知道后马上冲冠而出,为清皇室辩解。他长久地处在忧患中不能自拔,甚至于听说有人在紫禁城坤宁宫捡得古器,他也不忍往观。
1925年,清华国学研究院筹备主任吴宓因王国维学贯中西,特亲自前往,带着十二分的诚意聘请王国维当国学院的教授。此时,溥仪早失去了皇帝的特权,躲在日本使馆。王国维却仍然以君臣之礼请示溥仪,得到溥仪的准许后,才奉“谕旨”到清华任教。
不久之后,溥仪离开北京,到天津张园做起了寓公。王国维对其仍时刻关注,时刻准备效臣子之力。
王国维对清廷的忠诚,往往又和他对罗振玉的关系纠缠在一起。
1927年2月12日,王国维又一次专程赶赴天津,为溥仪祝寿。在王国维看来,不断发生的战乱使溥仪的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因此他真诚地希望溥仪能够迁移。可是,他的忠言并不能进入溥仪的耳中,溥仪已被屑小包围,对于王国维这样的“忠臣”并不予重视。王国维既担心溥仪的安危,又对自己的忠言不被代达而异常忧虑,“愤激几泣下”。此行中,还使王国维伤心的是,他与罗振玉相遇了,二人却未交言。
二人相遇情形虽未见诸文字记载,但完全可以想象得出:王国维试图打开僵局,而罗振玉表现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王国维再次受到巨大的伤害。
最后的晚餐
王国维生逢乱世,1927年3月以后,世道似乎更加混乱。迷茫的天际阴云密布,看不到一线光亮。清华园的师生们颇有同感。王国维的好友吴宓在日记中屡有记载。本年4月3日记:“近顷人心颇皇皇,宓决拟于政局改变、党军得京师、清华解散之后,宓不再为教员,亦不从事他业。而但隐居京城,以作文售稿为活,中英文并行。”[10]4月30日记:“陈寅恪于晚间来访,谈中国人之残酷。感于李大钊等之绞死也。”5月2日记:“夕,王静安先生来谈。”[11]5月12日记:“王静安偕陈寅恪来。”5月26日记:“上午访寅恪晤王静安先生。”
此时此刻,王国维与陈寅恪、吴宓往来密切,所谈者主要为动荡之局势:既有北方奉军张作霖残害李大钊等人之暴行,也有南方国民党“四一二”之大肆滥杀。他们对蒋介石、冯玉祥、国民党、共产党等各种情况并不了解,所听到的却多是沾满血腥的消息。他们自不会对时局抱乐观的态度,尤其是王国维。
四五月间,北伐的国民党军队攻下徐州,冯玉祥引兵出潼关,败奉军于河南,直鲁危急,北京城内一片恐慌。接着,又有消息传来,两湖学者叶德辉、王葆心被杀。尤其是王葆心,虽为乡里德高望重之老先生,只因通信中有“此间是地狱”一语,即被拽出,遭受极端侮辱,终致于死。王葆心是心怀旧文化之人,竟受如此侮辱。王国维自忖自己为清廷遗臣,北伐军到京,不知还要遭受多少侮辱,他岂能不惊。
北平《世界日报》晚刊上发表《戏拟党军到北京所捕之人》,王国维大名赫然列于纸上。
在《王国维年谱》及知情人的回忆中,这段时间,王国维仍专心致力于学问,这是他人生的最大乐趣。
4月下旬,王国维意外地抽出时间,携家人一起游览西山。这种情形在以往是非常少的。
一天,王国维从梁启超处返回,对夫人说:“梁启超约我赴日暂避,尚未作考虑。”[13]
关键字: 内容标签:投河,自尽,国学,大师,王国维投河 自尽 国学 大师 王国维
如果本站的内容资源对您有所帮助


献给世界,你的真心,以致来世,以致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