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荀子的这种圣人理想主义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他的社会政治理想主义,整体上也是沿着孔子儒家道统的方向前进。在作为儒家黄金时代的三代理想盛世观念中,圣人理想与盛世理想是统一的。有圣人,也就有盛世,有盛世也就意味着有圣人。但在春秋之后,由于社会政治的极度混乱,人格理想与盛世理想的统一性意识稍有分离。照“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所说,在个人对社会政治无能的情况下,就只好选择自我完善的人格理想了。但一般来说,儒家的圣人理想同盛世理想始终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一种统一结构(即一般所说的“内圣外王”)。我们知道,儒家的德治主义和礼治主义,也就是依靠君子、贤人和圣人等这种道德榜样的治道。在这一方面,荀子也是很典型的。我们从澄清的角度入手来考察一下荀子的社会政治理想。
如前所指出的那样,对荀子治道的严重误解之一,是把他看成是法家的同道,或者至少是把他视之为从儒家到韩非法家过渡的桥梁。以童书业的说法为例看一下:“荀子的思想通过韩非、李斯,颇有影响于秦朝的政治,而汉朝的制度有许多是继承秦朝的。汉朝所谓‘王、霸杂用’的政策,实际上就是阳儒阴法,而荀子便是一个儒家大师中‘阳儒阴法’的人;必须明白这点,才能抓住荀子思想的本质。”52在荀子法先王和法后王的关系问题上,童书业强调,称道“先王”是儒家的传统,“法后王”则是荀子的创见。荀子所说的“后王”实在就是“当世之王”53,而不是指周代的文武。把荀子排除在儒家道统之外的主要论据,主要在于认为荀子重“法”、重“霸”、重“世主”和重“君权”,而且他培养了作为儒家异己分子的韩非和李斯,并直接和间接地影响了秦政。这些论据实际上大都靠不住。先说荀子与法家人物的关系。在荀子批判的“十二子”中,其中就有指名道姓批评的慎到和申子。司马迁记载的韩非“事荀卿”一语,也许是韩非被看成是荀子弟子的“唯一”依据,《荀子》和《韩非子》一书,都没有提到他们之间的任何关系。且韩非之学与荀子之学之间的关系,也完全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荀子是从儒家到韩非法家的桥梁。荀子的“性恶论”也许影响了韩非,但荀子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道德主义者,而韩非却主要是一个非道德主义者。司马迁所说的韩非“喜刑名法术之学,而其本归于黄老”,已经表明他与荀子儒家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因此,韩非究竟在什么意义上曾师从过荀子至可疑。与之不同,李斯师从荀子事,则比较清楚。除了《老子韩非列传》中提到李斯和韩非“俱事荀卿,斯自以为不如非”之外,在《孟子荀卿列传》和《李斯列传》中,司马迁两次指出李斯事荀卿之事,并记载李斯从荀子学“帝王之术”、辞别荀子西之秦的缘由及势盛之时感叹所说的“嗟乎!吾闻之荀卿曰:‘物禁大盛’”等。《盐铁论?毁学篇》载:“方李斯之相秦也,始皇任之,人臣无二,然而荀卿为之不食,睹其罹不测之祸也。”李斯上书始皇要求禁止《诗》、《书》是他对儒家犯下的严重罪过。但《史记?乐书第二》又载:雅颂废,郑音兴,“二世尤以为娱。丞相李斯进谏曰:‘放弃《诗》《书》,极意声色,祖伊所以慎也’。”对受到赵高操纵的二世的暴政,李斯曾多次要求进谏,但都遭到了二世的拒绝。二世要求李斯为他提供君主享乐主义的根据,李斯迫于压力和利益的考虑而屈服了。54但这种个人性的选择,不能归罪于荀子。弟子辱师门或背叛师门,师者除了痛心亦无良法。若以此来责师,连孔子也难免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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