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段祺瑞的两副面孔:枪杀刘和珍毁了他一世清明?(2)

编辑:Jina 来源:人民网
 
可惜地方检察厅遗漏了一个细节。《三一八惨案资料汇编》的《大事记》部分提到,当群众和卫兵对峙之时,有人从执政府门楼窗户里向外连发三枪。这三枪应是屠杀信号。放枪者何人?这是整个事件中最为诡异的部分。 


  3月30日,当徐志摩去探访梁启超时,梁对他说了一番话:“对于一般自居指导青年的领袖们,我们当然也不能完全宽恕。我听当天参加请愿的同学们讲,那天主席报告,卫队已经解除武装那件事,也确是惨祸的一个关键。这不是几方逼成一个境地,叫一班无辜的青年们自投坑阱!领袖们!领袖到底,同死同生,也还是一个说法,何况到实际犯难时,领袖们早已不见踪迹……例如推倒政府的事情,如何可以放到青年学生们身上?至少我们不能想象这样的奇迹。” 


  惨案当事人、当时是东方大学学生会的负责人董寿平,在时隔七十余年后接受学者任复兴访问,他的一些说法,提供了一种可能:即这次事件不止是请愿那么简单。他说:“李大钊说的我记得很清楚,他说应该拿上棍子棒子,咱们是首都革命。”我们当记得,上一次的首都革命,冯玉祥的反水,改变了北京的政治格局。时为国民军军事顾问、苏联人普里马科夫的回忆佐证了这一点。他在其回忆录《冯玉祥与国民军》中说:“3月18日,发生了镇压学生的行动。学生们举行游行示威,要求把政权转交给国民党,队伍到达总统府时,总统的卫队向学生开了枪。”可见,在激进的领导者眼里,学生运动或者说惨案,是藉以通向成功的。“我们并且相信,将来必将有更大更惨更普遍的惨剧,继续不断的发生,一直到中国革命的成功。”学生总会在对三月十八惨案宣传大纲里如是说。这一切,得从引发这次请愿的“大沽口事件”说起。 


  1925年底,在奉系张宗昌的拉拢下,吴佩孚决定与死对头张作霖和解,集中力量对付叛将冯玉祥。国民军两面受敌,冯玉祥1926年1月1日下野,希图缓和局势。1926年1月,奉军入关。国民军在天津布炮备防。3月9日,国民军在大沽口敷设了水雷封锁了水道,并发出通告,一切商船不得进入。次日,英、美、法、意、日等十二国由荷兰公使欧登科为领袖,照会北京执政府,抗议国民军铺设水雷、封锁天津海口,认为违反了《辛丑条约》,要求保留外国船只的出入自由。一艘日本军舰按与守军约定的时间进入水道时,发生了冲突。国民军前敌司令鹿钟麟的报告里说,是日本人掩护奉军驶入,炮击国民军阵地。日本公使则坚称日本驱逐舰受中国方面的枪击,不得已应射。各国公使们相信日本人的说法,向中国政府提出最后通牒,期限3月18日正午,解除对大沽口水道的封锁。如若不得满足,八国“决采取所认为必要之手段”。 


  于是,国民党北京市党部、北京学生总会、北京总工会等八十余团体,发起了“反对八国最后通牒国民大会”,定于3月18日上午在天安门集会。 


  事实上,接到通牒的当晚,内阁成员们即刻开会,并复文由外交部秘书送至荷兰使馆,亲交荷兰公使欧登科,并请他转达各关系国公使。这就是“执政府外交部致首席荷使函”,称通牒内容“本政府视为超载《辛丑条约》之范围,不能认为适当”,也就是说,段祺瑞的外交部已经拒绝了八国通牒。这发生于3月17日早间。当日午夜,学生代表到要求面见内阁总理贾德耀,在贾宅索阅了外交部的原稿,认为过于软弱,要求北京政府尊重民意,根据第二天国民大会决议案向八国公使严重提出抗议。 


  惨案发生后,内阁已经动议辞职。但据《时报》报道,“总理贾德耀亦以西北要人之态度如何,尚未得知,在考量中”。这位“西北要人”显然是1月初下野的实力派冯玉祥。 


  19日,天空飘起了大雪,掩盖了执政府门前的斑斑血迹。北京城里却是气氛紧张,各方都在开紧急会议。普里马科夫和他的同伴去见了国民军京畿首脑李鸣钟,他们提议解除总统卫队的武装,剥夺总统的权力。当李吞吞吐吐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并不愿介入此事时,苏联的军事顾问们觉得是撤换警卫司令的时候了。于是,他们又去了李大钊家,见了前一天大会主席团的李大钊、徐谦、李石曾等人。苏联顾问做出决定,在国民军撤出北京之前,“赶走段祺瑞,粉碎‘安福俱乐部’。为此,必须劝导冯玉祥,要他召回李鸣钟,任命天津前线总指挥鹿钟麟为警备司令”。苏联顾问的计划被在场的人接受了。 


  4月9日,回京的鹿钟麟派兵包围了执政府和吉兆胡同段宅。第二天发布布告,说段祺瑞“祸国殃民,无所不至”, 驱逐了段祺瑞,恢复了曹锟自由,电请吴佩孚入京主持大局。 


  苏联的军事顾问们究竟在3月18日的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苏联国防部的档案显示,苏联早有谋划:“苏联政府若是同意援助国民军,这对北方的政治局势可产生良好的影响,并且有助于中国反帝力量的联合。鉴于此,苏联政府于1925年3月21日通过了援助国民军武器和弹药并派遣顾问和教官的决议。” 


  ■ 寓公 


  4月20日,段祺瑞宣布下野,带着家眷和一批部属再赴天津。 


  此时的天津是下野政客们的乐园。上流社会的生活可谓迷人而有趣。人们津津乐道于日本总领事的招待会,前总统黎元洪的堂会或是逊帝溥仪的茶话会。毫无疑问,国内外政局总是这些聚会上的主要话题。若是逢着两位前总统徐世昌和曹锟的寿辰,两人的同僚旧部、亲友眷属纷纷前来祝贺,召开盛大的宴会。 


  相较之下,段祺瑞显得颇为寒酸──他没有自己的宅邸,住在自己的妻弟家中。更令客人们叫苦的是,他宴请客人亦是素席。他仍然自制力极强──喜欢玩麻将,以八圈为限,牌搭子们也得在晚上十点前散去。他患有严重的坐骨神经痛和下肢风湿症,为此不得不把两条腿浸在冷水里,以减轻痛苦。 


  当有人问他中国内乱不止的原因时,他的回答,不出佛教的因缘。他总是说,国家蒙受苦难,来自恶魔降世,除非将诸魔孽斩杀,否则不能终结苦难。也许,这位虔诚的佛教徒认为自己可以充当降魔杵。如今有一些证据表明,1928年底,他曾经试图恢复他的势力,为此还联络张宗昌向日本求助。(杨天石:《张宗昌穷途作乱,段祺瑞暗中支持》,《档案与史学》1997年第5期) 


  然而,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段祺瑞不得不面对生活上的压力。他的积蓄不多,为了量入为出,如今每月的日常开支,如柴米油盐以及烟圈茶叶之类,都要一天一天记在账本上,每月送他过目。家里的佣人是早就裁减了的,以致于有一段时间老部下昼聚夜散前来效力。(王楚卿:《段祺瑞公馆见闻》,《文史资料选辑》第四十一辑) 


  “三•一八”的鲜血似乎已经渐渐淡去,没有资料可以探究段祺瑞后来对此事的想法。不管是谁下令开了枪,不管是不是激进的党人们利用了青年的热情,不管是不是苏联人在背后使力,有一关是迈不过去的,那便是惨案发生后,《清华周刊》刊发的周传儒的质问:“纵令不为学生,而为暴徒,不为外交,而为内政,不为请愿,而为袭击,不为协作,而为破坏;以政府之威力,卫队之众多,阻之,驱之,捕之,何所不可?奈何对此数千赤手空拳之男女学生,竟下毒辣手段,索其性命,残其肢体,使之血肉横飞,亲朋惨痛。” 


  他每天早晨默诵《金刚经》半小时,可有为那些惨死的学生超度过? 


  “九•一八”后,日本人又有扶植段祺瑞之意。风传日本人要劫持他,于是蒋介石派人送亲笔信劝他南下颐养。1933年1月22日,火车抵达南京时,蒋介石通令少将以上军人,着军服至车站迎接前民国首脑。蒋介石本人则在下关码头迎接,执弟子礼(蒋曾是保定陆军学堂的学生)。南京的军政要员们都出席了蒋介石的招待宴会。段祺瑞深知蒋正是要以此打击日本人的气焰,他在向记者发表的对时局书面意见里说:“当此共赴国难之际,政府既有整个御侮方针和办法,无论朝野,皆应一致起为后援,瑞虽衰年,亦当勉从国人之后。” 


  两天后,他到了上海,在霞飞路的一幢公馆里度过了最后四年。 


  上海《申报》不失时机地报道,当日本以种种权力诱惑段祺瑞时,这位前临时执政表示,唯有日方先取消傀儡组织,恢复“九•一八”以前状态,才可以与之商谈。《申报》因此感慨万分:“而一般无耻汉奸甘为亡国奴,受某国指使而奔走者,亦大有人在。”谁又能想得到,这个以“亲日卖国”出名的北洋大佬,当年袁世凯召集内阁研究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条”时,唯独他主张动员军队,大不了与日偕亡。 


  段祺瑞去世两年后,吴廷夑撰写了《合肥段执政年谱初稿》,文末说“合肥之行藏,非一人之得失,乃关一国之兴替”。他还提出了一种可能:若还是段祺瑞一直当政,或许“九•一八”也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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