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赵树理质疑:进入社会主义为何农村生活更困难了 (4)

编辑:秋痕 来源:人民网
 
赵树理坦诚地说,农业生产所涉及的矛盾,不外“个体与集体”、“集体问题与国家”这两类。个体与集体的矛盾好解决——“无非改造和限制个人资本主义思想的发展,使生产因而提高”。但当出现了集体与国家的矛盾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站在哪一方面说。“错在集体方面的话好说,而错不在集体方面(虽然也不一定错在整个国家方面)的时候,我们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赵树理认为“国家与集体”矛盾的主要方面不在于物质利益的冲突,而在于“生产品及生产过程决定权与所有权的冲突”,即国家管了不该管的事。

  “国家只要掌握国家及市场所需要的产品,而不必也不可能连集体内部自给的部分及其生产、生活的全面安排完全掌握起来。”赵树理说,“农业合作化以来,国家工作人员(区、乡干部)对农村工作逐渐深入是好事,但管得过多过死也是工作中的毛病——会使直接生产者感到处处有人掣肘,无法充分发挥其集体生产力。例如为每个社员具体规定每种作物的详细亩数(谷子、玉米、高粱、豆子、小麦、花生、芝麻……无所不定)。规定下种斤数、定苗尺寸,规定积肥、翻地等具体时间,规定每种作物的产量等等,都会使直接生产者为难——因为情况千差万别,怎样作生产的全面布置才能得到最多的产量,区乡干部大多数不如社干部知道得多,但社干部为了要照区、乡的规定办事,只好放弃较有把握争取最高产的计划。”

  区乡干部听的是县里的,县里听的是地区的,地区听的是省里的。每一层级的干部都只对上面负责,按照上面的要求召集会议作报告、下达指标、批方案、要数字、造表册,而对农业生产最有发言权的农民,无人理睬他们的意见。上面每天打电话要追肥、锄苗的亩数,完不成就一直催,直催到报够了为止,管理区干部怕担落后之名,只好报一个像样而并不确实的数字。

  自称“通天彻地干部”的赵树理,每碰上这种情况,大体采取两种办法,一是说服区、乡领导者根据实际情况要求实际效率,另一个办法则是默许社干们阳奉阴违。

  赵树理也不断地向上级领导反映工作中的这些问题。但是领导往往不先考虑问题本身,而先来打通他的思想:“同志!你所谈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的,不过是暂时的,局部的,是个别的或很少一部分落后群众的思想表现,是某些同志方法上的疏忽……”领导越这样说,赵树理越着急——他觉得能否打通他的思想才是个个别问题,最遗憾的是他所要反映的那个重要问题又被搁置了。

  何况像赵树理这样敢于直言的干部竟是少数。当时基层干部普遍缺乏调查研究的精神和向党说老实话的精神。而那些瞎指挥的干部,又并不认为他的指挥是错的,“可是他越认真,坏的事就越大”。

  由于瞎指挥而闹出的笑话数不胜数:某社因完不成上级规定的小麦播种亩数,只好拔掉未成熟的棉花来赶种,来年一共收了210斤。而如果不这样赶,等棉花熟后来年种单季谷子,可产300斤,或种单季玉米也可产400斤。某地为了开水渠,全村老幼“战严寒”,提出“雪下三尺不收兵”的口号,由于土面上冻结8寸厚的盖子,光揭盖子耗去的工就等于挖土方的一半,最后因为揭的还没有冻的快才停下来。晋东南有一个村在山头上,没有电,没有铁管,而用四方木匣子,用铁箍箍起来,接了10节,每节两人高,抽上去的水只能浇5亩地,实在是划不来的事。有的地方开渠引水,淹了、毁了的地比浇上的地还多……

  1959年,赵树理给《红旗》杂志写了《公社应该如何领导农业生产之我见》,认为公社应当放权,不要什么都管;在生产任务、交换、分配、消费等问题上,国家只要管住市场所需的农产品这一块就行了,而不必管得那么细,甚至连生产队的牲畜、社员穿衣吃粮都管了,这是违背规律的。

  这篇文章被正苦苦寻觅“右倾思想”代表的陈伯达候个正着,赵树理的文章被转到中国作家协会,当作“右倾思想”的代表进行批判。阳城县委有人整理了“赵树理右倾言行”,上报山西省委和中央。虽然1962年中国作协在大连会议上给赵树理平反,认为对他的批判是错误的。但是此后不到两个月,中共中央八届十中全会上提出的“阶级斗争学说”,又完全否定了大连会议精神,赵树理连为农民代言的权利也渐渐失去了。

  不久,“文化大革命”爆发,赵树理在劫难逃。1967年,他的山西老乡,已到中央担任领导职务的陈永贵,在《山西日报》上撰文宣称:“赵树理是贫下中农的死敌!”

  赵树理是个忠诚的党员,但他试图抵挡的是当时领袖的号召和中央制订的政策,这对他是个无比沉重的压力。是违心地屈从上级组织的要求,还是坚定地站在客观立场上维护农民的合法权益?赵树理选择了后者,并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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