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败兵成匪之说乱论匪

编辑:秋痕 来源:文化中国
 
《败兵成匪——1949到1952年的剿匪往事》  作者:黄继树 文化艺术出版社 定价:29.80元
开篇 说乱论匪


土匪问题是中国的一大社会问题。
清末民初,社会动荡,土匪横行,国人谈匪色变。当时闻名全国的有东北三省的绿林各帮土匪;山东有著名的恶匪刘黑七;河南有驰名豫西的匪首张寡妇;湘西有巨匪姚大榜;江西有悍匪曹麻子;川陕边境上则有山大王王三春;云南滇西有凶匪张结巴;珠江三角洲有杀人不眨眼的“大天二”,还有浙闽一带臭名昭著的海匪等等名目繁多的匪类。
当然,也有由匪发迹而成为一方军政大员的特殊人物,奉系首领张作霖和老桂系的陆荣廷是两个典型的代表。张作霖出身“绿林”,当过胡匪,是众所周知的,因此在他当上“督军”、“大元帅”之后,无论是当时的一些官僚、军阀还是平民百姓,都称他为“胡帅”。
老桂系首领陆荣廷,也是“绿林”出身,在越桂边境上干过打家劫舍的勾当,后来受清廷招安成为清军的一名将领,辛亥革命后当上广西都督,北洋政府时期官至两广巡阅使,是广西、广东的最高统治者。
据说,在北洋政府召开的一次军政大员会议上,张作霖和陆荣廷不知为了一件什么事情发生激烈争吵,为了比个胜负高低,双方便到大院中,要当着与会者的面比试枪法。有好事者拿出12个酒瓶子摆成一排,让张作霖举枪击之。张大帅一口气连发12枪,弹弹中的,12个酒瓶子一一被击得粉碎;好事者又摆上12个酒瓶子,陆荣廷也弹无虚发,一枪一个,将酒瓶子全部击碎。张、陆二大帅武艺不相上下,还是分不出高低。
好事者又提议,请张、陆两大帅当众比一比谁身上的伤疤多,多者为胜。
张作霖一听便将胸膛一拍,用东北话骂一声:“妈拉个巴子的,比就比。”说罢将衣服裤子脱掉,身上只剩下条内裤。陆荣廷也不示弱,用广西壮话骂一声:“姆蒙栽(他妈的),比吧。”也当众脱掉外衣外裤。张、陆二帅赤身裸体,让那好事者当众数点着自己身上的伤疤。
数毕,陆荣廷身上有伤疤26处,张作霖身上有伤疤24处,陆略胜一筹。
张作霖急了,忙要脱下内裤,说:“我那个地方还有两块伤疤!”
副总统冯国璋见状忙出来打圆场说:“英雄不问出身,壮士不计伤疤,哈哈哈!”此事虽属坊间传闻,但亦可见张、陆二人“绿林”积习难改。
旧中国匪情十分复杂,由兵变匪者有之,有良民而为匪者有之,由匪变兵者亦有之,甚至由匪而官者也大有人在。中国地域辽阔,各地匪情也大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之。
我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初开始研究广西土匪。民国年间广西的土匪也闻名全国,但与各地土匪也大同小异,于是便把研究的重点放在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之初的1949年到1952年广西的匪情上。终于发现,这期间的广西土匪与历史上广西及全国各地的土匪大不相同:这是一群“政治土匪”。也许读者会问:土匪就土匪,怎么还有“政治土匪”呢?有!
广西确有“政治土匪”,而且能量不小。为了让读者对“政治土匪”有所认识,有必要把民国年间广西的土匪情况先做个介绍。
要说广西土匪,还得从民国年间说起。
民国十年,匪乱广西
1921年夏天,南方的雷雨随着珠江口外的海洋季风,席卷着两广大地。刚刚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的孙中山,即下令讨伐反对革命的桂系陆荣廷集团。
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奉命率三路大军和海军内河舰队进攻广西。桂军战败,陆荣廷下野,从广西龙州经越南逃往上海蛰居。随着统治广西十年、统治广东五年的陆荣廷的下野,广西自辛亥革命以来相对稳定的社会秩序被打乱,八桂大地随即进入了持续数年的匪乱时期。
粤军入桂,广西各地揭橥号称“自治军”者甚多。其成分相当复杂,有陆荣廷残部,有地主豪绅武装,也有土匪、惯盗、流氓乘乱踞地称雄。他们互不统属,自设关卡、开赌、开烟馆,甚至自行任命县长,自印钞票,强迫民众使用。社会秩序大乱,贼匪蜂起,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民痛苦不堪,谈匪色变。当时有两句民谣:“宁作太平狗,莫作乱世民。”活生生道出了民国十年广西的这场大动乱。
1921年11月,广雄电轮由梧州开赴桂平,中途被匪枪击,船沉没,溺死者百余人。
1921年农历7月21日,匪首陈飞鼠率匪众数百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藤县太平圩,打死民众4人,打伤数十人,焚烧天利号铺户,劫去布匹、蚕丝、金银细软等物资折款达25000多银元,掳去男女20余人,索要赎身钱二万余银元。
1921年冬,匪首牛角六勾结岑溪股匪李文桂,共约700余匪众,在藤县波塘盘踞3个多月,杀害村民70余人,劫去大批物资。
1921年冬,岑溪县匪首黎日荣率匪众闯入新圩圣堂小学,掳去教师、学生70余人,标价勒赎,因被民团追剿,逃遁时将所掳师生全部用棍打死。
1921年11月中旬,岑溪匪首黎华率匪徒抢劫黎坪村,烧死民众8人。当月下旬,匪首黄七带匪徒数十人抢旺村,烧死民众21人。
1921年秋,匪首覃文明、覃文贤纠集匪众300余人,从罗城县南部向天河县境骚扰,随后攻入天河县城,县长苏龙恂惊恐逃命,匪盘踞天河县达两月之久。匪贼除将当地民众的粮食和猪、牛、鸡、鸭吃光外,还对被其抓获之男子施行吊打等酷刑,迫其家人交钱赎身,没钱交就被开膛破肚取肝,用瓦片煎吃。抓的妇女则强奸、轮奸,然后强迫为匪做饭。匪贼撤走后把这些妇女掳走,一部分被强迫为匪妻或卖到附近县与人为妻,一部分卖到柳州、桂林等地为娼。
贼匪罪恶,罄竹难书!
粤桂战事结束后,孙中山大总统率领随员经西江入桂,准备在桂林设立北伐大本营,进取中原,统一中国。1921年11月27日,孙中山大总统赴桂林途经平乐。是晚,平乐县长王永炀及荔浦、修仁的士绅晋谒,报告各属之匪情,请求孙大总统暂留部分粤军维持地方治安。孙大总统即命随行之杨团长带一个连留下清剿匪乱,保卫地方,解除民众疾苦。
孙大总统抵达桂林后,当时桂林附近各乡村匪患猖獗,民不聊生,桂林民众乃到王城向孙大总统报告,请求剿除匪患。孙大总统即命王乃昌为大本营桂林安抚处督办,着王率领官兵,切实调查,妥为安抚,务期化莠为良,消除匪患。
鉴于广西各地股匪猖獗,社会动乱,孙中山在繁忙的政务之中,对剿灭广西股匪十分关切。1922年1月5日,孙中山大总统命令粤军第二军军长许崇智派兵肃清抚河沿岸土匪,并在平乐县设弭盗振新总局,赶办联防团,以补兵力不足。随后,孙大总统又电令粤军总司令陈炯明,派粤军师长兼江防司令魏邦平为广西剿匪督办。魏邦平率1000多粤军分乘6艘电船抵达梧州,水陆并进剿匪,又命江汉、江大、江巩、江固等兵舰入桂助剿。1月15日,孙大总统电令各将领分头剿匪:粤军前敌总指挥叶举负责南宁等地;许崇智负责桂林、平乐等地;刘震寰负责思恩、柳州、庆远等地;何国良负责龙州等地;魏邦平负责浔州、梧州等地,统限一个月内肃清广西股匪。
孙中山大总统在半月之内连续数次电令各路将领剿匪,足见广西匪患之严重程度。
转眼到了1922年初夏,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叛迹日彰,擅令入桂粤军回粤。孙中山北伐受挫,不得已,乃将北伐大本营由桂林迁往广东韶关,准备改道江西北伐。孙中山在回粤前夕,于1922年4月8日,命令随行各军集中梧州待命,另派关国雄为桂林清乡督办,驻桂林剿匪清乡。
随着粤军和孙中山北伐大本营的撤离,广西各地更陷入无政府状态,盗匪猖狂之程度,达于顶峰。
孙中山一离开桂林,各地的土匪帮口(又称馆口)闻讯,即聚集桂林城郊,地方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在这危急情况下,桂林总商会遂觅得熟悉帮口者数人,出城郊与土匪各帮口接洽。土匪帮口要求入城“保护地方”,并要求总商会筹集粮饷。桂林各界集议,佥以无力抵抗,只好开城欢迎各路匪帮入城,人民纷纷逃到深山躲匪。
土匪进城,人民进山,山水甲天下的桂林顿成恐怖的匪患世界。
1922年夏初,寨沙(旧榴江县)冯广隆、冯广泰股匪进犯修仁、荔浦,修、荔两县县城和县郊居民均被劫掠一空,2000余青年妇女被匪掳走。
从民国十年(1921年)开始直至民国十四年(1925年),广西是匪贼的天下。匪帮们到处打家劫舍、拉参勒赎、拦路抢劫、勒收行水、打单勒索、奸淫烧杀、无法无天,人民遭受了空前的劫难。鉴于篇幅,下面仅介绍几个较典型的匪巢和匪帮。
大容山匪巢
大容山属勾漏山脉,地跨玉林、北流、容县和桂平等四县,纵横百里,山高林密,是桂东南最高最广的大山,也是该地区最大的令人恐惧的匪巢。
土匪对被抢到大容山的男男女女,都要施以难以想象的拷打和监管。
土匪抢掠人质勒赎,名曰“拉参”。
土匪对男“参”的监管和拷讯十分残酷。在大容山匪巢里,土匪设置一间专门监管男“参”的小房名曰“猪舍”。当抓到男“参”投入“猪舍”时,问明男“参”在家排行第几,然后便把该男“参”称为猪某。如被抢拉上山的男“参”李五、张六,土匪即叫李五为“猪五”,叫张六为“猪六”。土匪把人变成“猪”,关人的房子叫“猪舍”,“猪舍”里竖立着百余条木柱,每条木柱上又缚上一条铁链,铁链上又加串上一个竹筒。每“参”套上一个铁链圈于颈上,像乡村中的屠狗人用的拉狗筒,足上则加一木闸夹住。开饭时,土匪对“参”点名大呼“猪某、猪某”,点过名之后,才给饭食。
“参”被拉入匪巢,先后经过拷讯,以便摸清“参”们的家底,作为“赎参”时讨价还价的根据。当土匪对“参”们家中的田地、房产、猪牛数问清后,便写信通知“参”的家属,备款来赎。如果在拷问中,“参”们不如实招供,土匪即点燃“仙香”数支,放在“参”们的面部、胸背、小腿等处点烧,直烧得“参”们疼痛难忍,如实招供。北流县有位家境并不殷实的黄五爷,被抢劫上山为“猪”,土匪通知其家属,备款3000白银来山“赎参”。黄五爷全家难以筹集此笔巨款。“赎参”时限一过,土匪便将黄五爷推入一个巨大的木甑用火蒸熟,于夜间把木甑连尸体扛抬到黄五爷的家门外面。次晨,黄五爷之子开门外出,见门前停放木甑一个,揭盖一看,竟是自己的父亲,吓得昏死过去。
对掳来的女“参”,匪首令其脱光衣裤,裸体让匪众观看,然后再定出底价,让匪徒投标,谁标的价高,便可将该女“参”领去作临时夫妻。当该女“参”被蹂躏几日后,匪首再写信通知其家属持款来赎,到回赎时,匪首仍将当日的投标价款酌退给标得的匪徒。
大容山的土匪最崇敬的偶像是“五祖师”,匪徒们将其尊之为圣神。“五祖师”的来历,现已无从考证。每逢农历的初一、十五日,匪徒们便举行隆重的祭祀“五祖师”活动。这天,匪徒们或将拉上山的经拷讯后认为没有油水的“参”或将逃跑被抓回的“参”杀死示众,再装入大木甑,用火蒸熟,取出蒸尸敬祭“五祖师”,然后分而食之。
大桂山匪巢
大桂山坐落于平南县丹竹、安怀之间,方圆40里,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山里有条数里长的深沟,两岸悬崖峭壁,树林荫蔽,藤蔓覆盖,岩下沟边是条狭长的石巷,土匪栖息其间,外人看不见,枪炮打不着,放火烧不进,是著名的天然匪巢。
民国十年(1921年)间,大桂山里啸聚匪众三四百。他们分设十多个帮口,各有头目。小抢劫各自行动,大抢劫则合伙进行,有时利害冲突,又互相火拼。著名的匪首有陈飞鼠、鸭春堡、电火星、黄十九等。
大桂山匪徒打家劫舍,拉参勒赎,杀人放火,无所不为,给当地人民造成了极其惨重的灾难。
大桂山土匪除抢劫财物、拉参勒赎外,还威迫人民拜会,勒交保护费。匪帮派出骨干分子四处活动,到处宣称他们的帮口已经“遍地红”,会众势力如何如何浩大,如果再不入会,身家性命难保,以此威胁民众入会进帮为匪。对拒绝入会进帮的人,则绑架残害示众,杀一儆百。在那既无公理,又无国法,身家性命朝不保夕的时期,不少民众为求安宁计,无可奈何只得入会进帮。
大桂山匪帮的拜会,有一定仪式。入会者均需履行拜会仪式。拜会仪式设一会堂,称为“忠义堂”。堂中央挂一关公画像,像前摆设一条长香案,案上燃香烛等物。香案旁,置一大缸。匪帮首领自称“老头子”,资格老的匪首称“老胭脂”,“老胭脂”陪同“老头子”坐于香案旁的大缸边。会堂外的头门、二门均有彪形大汉匪徒数人把守。拜会开始前,入会者进门,守门匪徒大声喝问:“来者何人?”入会者报了姓名地址后,守门匪徒又喝问:“来这里干什么?”入会者答:“投军吃粮。”入会者过了这两重门,方能进入忠义堂宣誓。
匪帮宣誓也别具一格,由“老头子”和“老胭脂”向新入会者监誓,誓词为“吐露本会秘密,雷打火烧,全家死绝”,“有反悔,七孔流血,不得好死”,“违反本会章程可杀全家”。这种宣誓仪式一般安排在天黑之后进行,直到天亮。宣誓后由“老头子”和“老胭脂”提出各种恐吓性的考问,经过一夜的恐吓威胁,使入会者戴上一副沉重的精神枷锁。宣誓考问完毕,才在花名册上记上入会者的姓名、籍贯、年龄。入会者还需向老头子缴纳会费,并向香案旁那口大缸中倒入事先带来的米。会费及米的数量,一般是事先由“老胭脂”视入会者的家庭贫富程度而预先规定好的,于宣誓时带来。天亮便杀公鸡,饮鸡血酒,歃血为盟。
歃血为盟亦有仪式,“老头子”将盛满血酒的碗高高举起,高呼:“饮杯红花酒,寿元九十九!”众人附和跟随,然后将碗中血酒一饮而尽。仪式结束后,由“老胭脂”对新入会者讲授本会标记、暗号,以资识别及联络之用。
大桂山匪巢的匪徒们信奉的是“五祖天竺国老爷”。匪巢的中厅设有神坛,神坛的正面书“敬祝前后五祖天竺国老爷坐镇”,两旁的对联是“五祖堪成兰祖凤,三代曾吞鲁代人”。匪徒们每次大队外出行动,必焚香点烛,在神坛前祈祷一番。
大桂山匪徒们最隆重的节日是农历正月初十,这天是“贼日”。按地方风俗有“一龙、二虎、猪三、狗四、五牛、六马、七人、八谷、九兵、十贼”之说,初十这天是做贼的节日,所以匪徒们在神坛上点燃一双高三尺的巨大蜡烛,众匪徒齐集大厅内,屠猪宰羊, ①鸡杀鸭,一齐向神坛叩拜,然后大吃大喝,欢庆匪节。
大桂山的土匪们为什么这么看重自己的节日——贼日呢?仔细想来,也有些道理。身在乱世,他们既不能成“龙”变“虎”,又不甘心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更不愿永远当牛做马,想做一个真正的人,过着人过的日子,安安稳稳地种“谷”也不可能,当兵又没人要,于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便只有一条路:铤而走险当贼去了。
可悲的是,他们又没有机会碰上洪秀全,参加一个“拜上帝会”之类的什么团体组织,那样打土豪分浮财便是农民起义的革命行动了,弄得好,“龙”虽然不能成,或许还有“虎”可当呢?然而命中注定,他们一辈子只有当贼做匪的资格,别的什么节也没资格过,便只有过他们自己的节日——贼日了。但匪们也是非常坦率的,既然这一辈子“逼上梁山”做了匪,便认定自己是匪,任由人抓,任由人杀,任由人骂,他们并非像一些明明干着匪类勾当的人,不但不承认自己是匪、反而骂别人是匪,干的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匪类勾当,却又偏偏要在寨子上竖一杆大书“五祖天竺国”的杏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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