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最早走出国门的大型文艺团体（2）

15日晚，我们的小型节目首次登上有漂亮包厢和现代化设施的大舞台，场内坐满了各国的青年，他们对每一个节目都报以热烈地掌声，有时全场和着节拍高呼“毛-泽-东”不止。演出结束后，法国代表说：“你们的节目，我一句话也听不懂，但是我能看懂!”“我们看到了中国人民的劳动生产，看到了中国人民的斗争生活，看到了英勇的解放军和军民关系，给我们很大的教育。” 匈牙利观众说:“《牛永贵负伤》是我这几年中所看到的最好的戏。”一位导演激动地说：“你们的表演、舞蹈和音乐都很好，是生活与艺术的美妙结合。”学联主席格罗曼（捷克人）希望我们回国前一定要去捷克演出。毫不夸张地说，中国代表团在联欢节上打响了“头两炮”。

　　晚餐时，大家以水代酒，碰杯庆贺。此后，文工团加紧准备将在露天演出的四十余人的大型集体秧歌和腰鼓节目。同时与各国青年进行交流，参观各国青年活动的展览，观摩他们的演出。在所有的演出中，以苏联代表团的水平最高。

　　联欢节尚未过半，18日，我突患心脏病住进了异国的医院。匈牙利医术居世界前列，经检查治疗后，病情已稳定，但联欢节期间我只能在医院渡过了。这使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匈牙利人，感受到他（她）们对“毛泽东”中国的热爱。医院由几幢欧式三层楼房组成，内设电梯，楼群中央有一别致的小花园，供病人休闲散步。病房多为标准双人间，床头有收听、呼唤、吸氧等设备。联欢节期间，它是接待各国青年病人的医院之一，也有若干匈牙利病人在此住院。自我进院后，就常有病友送来鲜花、糖果和小礼品。一位法国病友见到我就呼叫“毛泽东!”几位匈牙利劳动党的病员，对中国正在进行的解放战争十分了解，对唯一的中国病友也格外热情，他们不厌其烦地教我学习匈牙利语言和文字，使我不久便能和大家进行简单的交流。

　　一位年纪稍大的护士，我称她“Magyar妈妈”③，对我关怀备至，为减少我在医院的寂寞，常带我去观看各国青年的表演，使我首次欣赏到戴面具的希腊古典悲剧。休息日，一位护士和她的丈夫邀请我去观看苏联新片《斯大林格勒大血战》，但在电影院仅买到两张票，夫妇二人正商量谁退出时，一位妇女听说是“中国青年”缺票，便主动将她的票送给了我们。进场后，我们按座位号在较偏的位置刚刚坐下，又有两位观众走过来主动和我们换票，让我们坐进中间的位置……以上种种，使我深深感到匈牙利人民由衷地热爱中国，也感到作为一个中国青年的自豪。电影放映后，每当出现德军有残暴行为的镜头时，场内的妇女和身边的护士都情不自禁地在惊叫声中掩面低头不忍观看，她们对已结束了四年的恐怖战争，仍心存余悸。离开电影院后，夫妇二人提出要请我去吃“舒铁民”，我感到诧异，以为是在开玩笑。经解释后才知，在布达佩斯有一种与我名字的拼音十分相近的甜点心——Sütemény，原来是请我去吃点心。我们来到西点店，护士要了三份，味道十分可口。但在付款时，我发现护士只付了两份钱，另一份竟是她丈夫掏钱自付。当时我很不理解，也不便询问，后来才明白，这是西方夫妇已习以为常的“AA制”。

　　28日是联欢节闭幕的日子，护士们为了让我能看到会场的景况，将我带到一幢大楼中，此楼的阳台面对大会主席台。我们来到高层的一户人家，主人热情地欢迎我和她们全家人在阳台上共同观看联欢节的闭幕式。8月31日，我团瞿维同志前来接我出院，文工团除个别人员留下参加青年代表会议以外，大队人马即将离开布达佩斯。

　　在我住院期间，代表团的活动十分频繁，陪同我们的翻译说；“中国代表团就像马戏团似的，哪里也有他们”，可谓应接不暇，不仅在市内演出，还被邀请到乡下去演出。在闭幕前的12天内，一共演出了18场（其中广场13场），观众约43万人，当地还要挽留我们一周，由于文工团的日程早已安排好，只能婉言谢绝了。除演出外，代表团还举行了报告会、展览会，参加了一些国家的联欢活动与营火晚会。

　　8月24日是“殖民地战斗青年团结日”，除到会的二十几个殖民地国家的500余名青年外，所有青年都参加了庆祝游行活动。本届大会为表演项目设有“文艺奖”、“银杯奖”和“特别奖”三种奖项④。我国代表团李波的独唱《翻身道情》和郭兰英的独唱《妇女自由歌》分别获得文艺二、三等奖，集体项目的“腰鼓”获得特别奖。9月1日上午，中国青年文工团圆满完成任务离开布达佩斯，车站内外挤满了欢送的人群，医院的“Magyar妈妈”、护士和病友也来了，大家在拥抱、亲吻和热泪中惜别。

　　9月4日上午，我们返回莫斯科，按预定计划，文工团要在莫斯科学习和参观两周，以熟悉和了解苏联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方面，特别是艺术建设方面的伟大成就。新中国即将建立，原来以文工团形式，主要活动于农村和为战争服务的文艺工作，将面对城市和进入剧场。苏联“老大哥”的经验，对我们有着重要的意义。

　　在苏联同志的精心安排下，我们先后参观了莫斯科市容（含漂亮的地铁与莫斯科河等）、列宁集体农庄、斯大林汽车厂、莫斯科大学；参观了列宁、革命、红军、美术等博物馆、舞蹈学校、卢那察尔斯基戏剧学院和柴科夫斯基音乐学院；在莫斯科大剧院（图片7）和小剧院观赏了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叶甫根尼·奥涅金》、《萨特科》、《伊万苏萨宁》；舞剧《天鹅湖》、《巴赫切萨拉伊的泪泉》、《青铜骑士》等经典剧目（其中《叶》、《巴》、《青》等普希金作品，为纪念他诞辰150周年而演出），以及俄罗斯民族舞蹈，交响音乐会、民族管弦乐（以改良的三角琴为主）音乐会等；还参观了金碧辉煌的红场与克里姆林宫，瞻仰了列宁的遗容。所有这些项目，都使我们大开眼界，领略了俄罗斯杰出的传统文化艺术和现代建筑。尤其是在富丽堂皇的现代化剧场观赏了苏联人民演员乌兰诺娃、列米舍夫、奥依斯特拉赫等世界顶尖艺术家的精湛演出，增长了我们对苏联民族歌剧、舞剧和交响音乐艺术的感性认识，为今后创建我国社会主义的剧场艺术找到了可供借鉴的范本。

　　（1950年元旦成立的以李伯钊同志为院长的“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除歌剧团外，并创建了我国最早的民族舞剧队与民族管弦乐队）。9月18日晚，文工团结束参观访问，离开莫斯科回国。此时气候渐冷，苏联共青团中央特意送给文工团每人一件呢大衣，它陪伴我们在列车上越过寒冷而漫长（九千余公里）的西伯利亚。

　　27日，文工团返回哈尔滨。两天后，随同前来我国参加开国盛典的、以著名作家法捷耶夫为首的苏联文化代表团一起，乘车前往北平。10月1日凌晨3时，我们回到已是人民共和国首都的北京（9月30日刚结束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上，确定了共和国的国旗、国歌、公元纪年和首都北平，改北平为北京）。出乎意料，文工团全体被邀请到天安门金水桥观礼台上参加观礼，迎接新中国的到来。下午3时整，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已于本日成立了!”在代国歌《义勇军进行曲》乐声中，毛主席亲手升起了共和国的第一面国旗——五星红旗。霎时，礼炮齐鸣，红旗飘舞，天安门变成欢乐的海洋。随后，举行了共和国的第一次阅兵式和群众的庆祝游行。

　　几天后，文工团在中南海再次受到毛主席和其他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接见的殊荣，“去掉三分封建”的年轻人，高兴得将周总理（新任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等领导人抛举了起来，一些领导人为我们签名留念，并陪同晚宴。中国青年文工团圆满地完成了出国的任务，我们受到了一次生动的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的教育。经过短暂的到上海等地汇报演出后，文工团解散，分别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投入新中国的建设之中。六十年过去，真乃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当年的社会主义阵容不复存在，苏联解体，匈牙利易帜，唯有独具特色的社会主义中国，仍屹立于东方，为世人所瞩目。

　　① 二战后由社会主义阵容支持、世界“学联”、“青联” 所主办的“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从1947年始，每两年举办一次。第一届于捷克布拉格举行，我解放区仅派蒋南翔、吴印咸等数人参加。

　　②1948年6月，我军对长春守敌实行“久困长围”的方针，使国民党郑洞国的10万大军成了“瓮中之鳖”，至10月19日由于弹尽粮绝而向我军投降。当时肖华任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一前线围城指挥部的政委，司令员为肖劲光。

　　③匈牙利人讲马扎尔（Magyar）语，为马扎尔族，据称其祖先于9世纪从中国来到欧洲。

　　④大会所设奖项：1、设文艺奖112个，其中半数以上为苏联代表团获得，共59个（一等奖30，二等奖21，三等奖8)中国代表团获二、三等奖各1个，即李波和郭兰英的独唱；2、设“和平民主”、“世界民主青年”和“世界学联”大（高达1米以上）、中、小银杯奖三个，奖励获奖最多的前三名代表团，分别为苏联、保加利亚和匈牙利获得；3、设特别奖（银杯）四个，奖励集体项目表演者，分别为苏联红军歌舞团、莫斯科大剧院演员、苏联青年管弦乐队和中国腰鼓表演队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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