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男装女谍》,作者:友子,出版社:团结出版社
1948年5月24日凌晨四点钟光景,一辆载满了荷枪实弹宪兵的卡车在夜色中飞驰向远离闹市的姚家井,这里是北平第一监狱,对川岛芳子的执刑即将开始了。蹲守在四周的记者们闻讯蜂拥而至,得知了这一消息的民众也不顾清晨的寒气相携而至。
天空寂寥、疏星零落,到达了第一监狱的宪兵把周围警戒起来。六点整,执行检察官何承斌、书记官陈继周、检验员宋纯义进入大门,他们将一个大大的信封交给了女监主任赵爱贞。当这个信封落到川岛芳子手里的时候,她还在装疯卖傻,时而傻笑时而呆滞,可是跟她熟络的赵爱贞没心情再看她的表演,转身离去。安静孤寂的监牢里,川岛芳子颤微微地把信封捡起来,她知道这封信的涵义是什么。拆开,一份由元书红格纸写着的文件飘落下来。文头上一行醒目的朱红大字写着“驳回被告川岛芳子上诉的最终判决”,惊惧的表情爬上她邋遢的面庞,继而是仰天狂笑,跌倒在床被上。
直到赵爱贞再次来到监牢,川岛芳子仍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她多么希望时间就这么凝固啊。一声清脆的开锁声把沉浸在思考中的川岛芳子带出了最后的梦幻,不曾梳头也无须洗脸,两人打了个照面,便在沉默中相继走出。
万籁寂静,刑场上没有一点声息。站到被指定的地方后,川岛芳子脑袋低垂着,摇摇晃晃像是要睡去了一般。执行检察官何承斌用司法人员特有的庄重声音,例行地开始询问姓名、籍贯和年龄等,川岛芳子梦呓般地应答着。
所有问题都要答完,那个最终的时刻就要来临,忽然间,这个好似梦游的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头猛地抬起,神情紧张,嘴唇轻轻地发颤,她用急切的、恳求的口吻说道:“我要给我的父亲写封信!”几个执行官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你说吧。”“不,我要自己写。”一叠纸被递到她手上,眼眶中的泪水一个劲地打转,川岛芳子用蘸着浓墨的笔写下了短短数行:“父亲大人:终于三月廿五日的早晨执行了,请告诉青年们永远不止地祈祷中国之将来,并请到亡父的墓前告诉中国的事情,我亦将于来世为中国而效力。”
两位法警把川岛芳子扶住,又按了下她的肩膀,令她面墙跪下。法警闪开,一个刑警托起马枪,一枪射去,她应声倒地。子弹从后脑穿出右额,头部浸在一摊浓浆的血泊里。几位执行官长长地舒了口气,检验员宋纯义把她还没有僵挺的尸体翻过身来,验明了正身,点点头表示认可了。三个执行官迅速地离开,留下法院收尸的夫役把尸体放到一块门板上,搭到墙角边,盖上半片破旧的席片。
7时过后,一副担架从监狱的后门抬出。记者们涌了上去,被血污涂盖的脸已无法辨认。日本长老古川大航认领了尸体,日善后连络班广赖和川岛芳子堂姐金幼贞也赶了过来给她裹上白毛毯和花布,做完佛事,送往朝阳门外日本人墓地火化。
后来古川大航透露说,在川岛芳子死时的衣兜里有几只毛粟子,手里还攥着写着绝命诗的纸片。诗曰: 有家不得归, 有泪无处垂, 有法不公正,有冤诉向谁。 这可以看做是她对自己生平一个最好的注解了吧,它真实地记录了汉奸在寻找灵魂的归宿时,普遍会遇到的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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