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作为臣子,好酒量和好酒风是必备的政治素养。在臣侍君的宴席上,若君王赐酒,一般是三爵,按《礼记·玉藻》的要求:“受一爵而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礼已三爵,而油油以退。”若是像虞翻那样,不喝也罢,还要耍赖打滚,实在是失礼之举。相对而言,恪守君子风范的周瑜,无论是酒量,还是酒风,就要大方得多,漂亮得多,这大概也是孙权喜欢周瑜的理由之一吧。
周瑜更招人喜欢的一面,是他的音乐造诣以及讲究生活情趣的个人品位。想想看,在那个乱世,整个社会礼崩乐坏,纷纷陷入一种末世狂欢的风气之中,酒宴之上多是狂吃滥喝的不堪场面,谁又会在乎“礼乐”的好坏对错呢?但周瑜不同,他在乎。对于演奏中出现的每一个错误细节,他都能察觉得出,而且“知之必顾”。屡屡地再回首,颇耐人寻味。他这样做,并非向当时社会地位极其低下的乐伎们显摆他高超的音乐鉴赏水平,而是在他这样的君子心里,有着更深一层的忧虑。在古代中国,礼乐是颇有分量的东西,正如《礼记·乐论篇》所言:“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行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如果连象征天地之和的“音乐之声”都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那么这是什么样的世道呢?时人津津乐道的只是“曲有误,周郎顾”的偶像传奇,却不懂他作为一个“唯君子能知乐”的清醒者和理想者的苦痛和敏感。
更令人遗憾的是,后人也不懂。除却清人郑板桥感叹的“想他豪竹哀丝,回头顾曲,虎帐谈兵歇”有些知音之感外,更多的是善意的误解和美丽的曲解。因为在大部分人的心目中,像周瑜这样有地位、有才情的大帅哥,若是太过一本正经,就有些寡味和无趣了。于是,有人想象是“弦心艳卓女,曲误动周郎”,这样的周瑜便有了好色之嫌;也有人想象是“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这样的周瑜又有了被勾引之嫌;而在唐张祜的《觱篥》诗中,想象力更是丰富得有些离谱:“纤红玉指长”的美女,奏起“一管妙清商”,竟惹得“坐中知密顾,微笑是周郎”。若真是因为曲误,且不说这美女的演奏水平太差,便是周郎的“密顾”和“微笑”,也多少有些“不正经”的油滑味道来。就是大才子苏东坡的想象,也不能免俗,他在《南歌子》里称道:“但得周郎一顾、胜珠珍。”总让人感觉周瑜像是他曾夸赞过的柳永一样,好似一个流行音乐的制作大腕。这些形色各异的文学想象,纵是人物浪漫,纵是故事风流,可都与真实的周瑜形象有着很大的距离。
对于周瑜不着边际的美好想象,又实在怨不得后人。因为他身上蕴含了一切理想的要素。把他的典故使劲往男欢女爱的俗命题上靠,也是缘于对他的羡慕,因为除却权势和才情外,他还拥有一个颇有传奇色彩的美人小乔。
在《三国志·周瑜传》中,小乔是个身世模糊、面目模糊、地位模糊的人物。只是说建安三年(公元198年),周瑜随从孙策攻破皖城(今安徽潜山县梅城镇)时,以征服者的姿态得到两个国色天香的“战利品”,一个叫大乔,一个叫小乔。能够明确姐妹俩身份的,便是她们的父亲姓乔,时人尊称乔公,想来应该是当地有点儿身份和地位的乡绅吧。而大小两乔芳龄多少,性情如何,又是怎样美丽,我们却一概不知。
后来,孙策毫不客气地娶了大乔,又将小乔豪爽地许给了周瑜,并对他开玩笑道:“乔公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作婿,亦足为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也多少对老丈人有些不恭之嫌。想来二乔便是被十分宠爱,其家庭地位也绝不会高到哪里去。对周瑜而言,小乔是妻是妾,史书上没交待。而她和周瑜12年的夫妻生活中,是否恩爱,是否幸福,我们也不得而知。还有一点,后来周瑜在追随孙氏兄弟四处征战的过程中,是否还分得其他美色为战利品,我们依然不得而知。按当时的时代风气和世俗习惯,这种可能还是有的。在那个时代,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姓氏,一个籍贯,一个从属关系,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在情感方面,刻薄的史官,并没有为周瑜留下太多的史料,却给后世留下巨大的想象空间。后人固执又善良地以为,周瑜和小乔,是“英雄美女,天作之合”的绝配。真实的历史中,周瑜有没有别的女人,并不重要,后人只愿意选择性地留住周郎和小乔两个人的记忆。
于是,后人诗作中,关于周郎的风流和多情,因为有了小乔这样一个美丽而模糊的身影,而多了几分合理的解释,周郎的形象也多了几分温暖的人情味。但只有弹琴这样的小情调,还无法满足后人对英雄美人的传奇想象,他们更愿意在周瑜的盖世功名上,涂抹一点胭脂的痕迹,同时为英雄增添一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勇气和传奇。譬如唐时一位著名的诗人就曾调侃道:“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虽说宋时徐彦周在《彦周诗话》里评批这样轻浮说法是“措大不识好恶”,可这样的文学想象很是精彩,加上曹操又有攻城略地后强占别人老婆的恶习,于是这种荒诞却有趣的说法,在民间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到了明时罗贯中的《三国演义》里,演绎得愈发生动。书中第三十四回里写道,曹操平定辽东后,心情大畅,欲建铜雀台以娱晚年。小王子曹植进言:“若建层台,必立三座……中间名铜雀,左为玉龙,右为金凤……更作两条飞桥,横空而上,乃为壮观。”本是曹家一个大型的娱乐工程,但在第四十三回里,被舌头灵活的孔明有意曲解,指出曹植《铜雀台赋》里“连二乔于东西兮,若长空之锁殊”,便是意图大小二乔的美色。周瑜听罢,自是勃然大怒,离座指北,大声骂道:“老贼欺吾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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