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回生
“总理,中华书局标点本‘二十四史’,目前只有《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四种,其他都未印出。此次出版会议可否将此项任务分工继续完成,作为研究批判历史的一种材料。现在一些老知识分子也闲着无事,可以组织一些人来做。”这是1971年4月,全国出版工作会议前夕,有关部门在请示并获得毛泽东批示同意后,写给周恩来的信。周恩来当日即批复:“由顾颉刚先生总其成。”
顾颉刚此时正在日记中悲叹自己“成为废人”,“此皆五年来日在惊风骇浪之中所造成者也”。顾颉刚的好朋友李平心因参与“海瑞罢官”讨论而遭遇大批判,惊呼“上当了”,遂以煤气自杀。顾颉刚最为看重的史学才子钱海岳,在两派斗争中被推下明孝陵摔死,所著《南明史》稿下落不明。而顾颉刚本人则被戴着高帽游街批斗。
不过顾颉刚的命运也很快因“国史”整理而出现转机,落实政策后,顾颉刚书库里的封条被揭掉了,薪水复原了,医疗关系转至北京医院高干病房,插队的子女也被调回身边。很多旧友因此而纷纷要求参与“国史”整理。虽然顾颉刚因为身体原因,并未负责具体的点校工作,但他曾为此写出了一份扩展了的《整理国史计划书》,提出要整理“野史”,出版钱海岳的《南明史》稿。该书稿后来被找回,2006年已由中华书局整理出版。顾颉刚还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开列了一份点校者名单,但他不知道其中有几位已经在“文革”中去世,比如陈寅恪、蒙文通等。
“闲着无事”的还有自封为“准牛鬼蛇神”的启功:“我们的境遇与境况要比正式的‘牛鬼蛇神’好一些,我们是‘挂起来’。‘挂’起来很符合‘准’的定义,即先‘挂’在那儿,一旦需要就可以挑下来随时拿来示众。”1971年6月,启功被单位军代表办公室的人告知,说是“二十四师”要调他去。启功一听就蒙了:“莫非要把我进一步看管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啊!”第二天才问明白是“二十四史”,于是启功兴高采烈地前去中华书局报到。
被称为“反动学术”权威,师承章太炎的王仲荦,则于当年9月重返中华书局。此前经不起领导的动员,他写了有关孔子的三篇论文。他坦承,“我已经感觉到当时‘左’的风向,感觉到在阴暗角落里,正有人在卷袖摩掌,在拿起棍子来整人。”特别警惕的王仲荦回避了孔子的思想本质,即“仁”和“礼”的问题,这是孔子讨论中的敏感部分,但终因为“放毒”而被揪了出来。躲进中华书局的王仲荦如鱼得水,这里的图书馆藏书几十万册,远远抵得上一个大学藏书馆。只是没过多久,他就感叹:“大多已看过了。”
清史专家王钟翰在“文革”中受到冲击比较严重。他是偷偷跑到中华书局来上班的。一呆就是10年。“旧人”郑天挺则未能获得“解放”,南开大学当权派认为他尚需改造而不放人。曾任西南联大总务长的他,每天打着三角旗走在改造队伍前面,继续主管着校园厕所和道路的清扫工作。
乱世里的“流金岁月”
1971年,“国史”整理再度启动,部分点校任务分至上海,前期搜集的资料和校勘成果也随之转到上海,整理完成仍用中华书局名义出版。中华书局部分职工返京,没有地方办公,便进驻了原先是文联办公地点的王府井大街36号楼。上个世纪后半期,中国最为优秀的一批历史学家几乎都汇聚在这里。1976年5月26日,香港《大公报》发表了“二十四史”座谈会内容,香港中文大学历史系教授牟润孙慨叹:“就公布的名单中,知道有精于地理的谭其骧、专攻辽金元的翁独健以及对南北朝唐史深通的唐长孺,治中西交通和学术思想的白寿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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