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国学网:会理“娃子寨"奴隶起义

会理县彝族劳动人民，在民主改革以前，和其他地区的彝族劳动人民一样，处于残暴的奴隶制度的统治之下，过着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六华乡茅岩、杉木洞一带的彝族劳动人民在距今约三十年以前，便掀起了大规模的、长期的武装斗争。这个地区的奴隶主都被他们赶走或杀死，他们用武装保卫自己的自由、自己的家乡。这些没有“主子”的村寨，便被称为“娃子寨”。为了镇压“娃子寨”起义，附近地区和德昌、宁南一带的奴隶主联合了驻会理的国民党军阀，发动了多次猖狂进攻。但“娃子寨”并没有被摧毁、被压服。从“娃子寨”起义开始后，奴隶主再也没有踏进这个地区。“娃子寨”的武装斗争一直坚持了八年，沉重地打击了奴隶主的气焰，鼓舞了劳动人民的斗争热情。
    一、残酷野蛮的奴隶制度(略)
    二、英勇顽强的人民斗争
    “娃子寨”起义，是劳动人民反对奴隶制度的集中而强烈的表现。这一斗争，从开始到最后，一直坚持了近二十年，其中，激烈的武装斗争就进行了八年，始终没有被奴隶主阶级镇压下去。起义中心的地区是茅岩、杉木洞的三个自然村寨。起义的发动者是蕨基坪的“百姓”捏额(吴)家。
    蕨基坪住有阿俄乌里家的二十多户姓捏额的“百姓”，约距今三十余年以前(1931年左右)，捏额木里(吴有发)由蒙柱上升为曲诺，他在家门中很有威信，得到大家的拥护。当时他就曾向“码头”要求让他的家门免费赎身，没有结果。1930年蕨基坪的一个奴隶主木魁木书惹见到捏额木里发起家来，想趁机勒索一番，便以本地“码头”的身份要木里为他服劳役，木里不仅拒绝，而且还把木书惹的一些“百姓”发动起来拒服劳役。木书惹恼羞成怒，便派人暗杀了捏额木里。木里的儿子捏额伊哈(吴正才)、捏额伊伙(吴正元)和家门闻讯赶至，抓住了木魁家两个黑彝，并在火葬捏额木里时，把他们杀了活祭。木魁家见势不佳，连夜逃往十八洼，从此，蕨基坪就没有“码头”了。捏额家拒服劳役，杀死黑彝，逐走“码头”的事，很快地传开了。从此以后，捏额家的家门和附近的“百姓”就经常到捏额家来商议对付“码头”的办法，有的呷西也逃到捏额家要求帮助。他们共同推举捏额伊哈和且萨里厄出来领导，并正式向“码头”蔡家提出了“不抽子女”、“不服劳役”的要求。这时，蔡家、安家正在大肆对外抢劫，横行于会理、德昌、米易、宁南一带，只对捏额家加强了控制，对他们提出的要求未加理会，也未去“镇压”。捏额家就乘机发展反“码头”的力量。
    1938年，捏额伊哈和且萨里厄等到汉区岔河去赶场，遇见了“码头”阿俄乌里即蔡大老虎，后者强迫他们为他背佃客交来的租米回家。且萨里厄当即拒绝：“赶场日子，各有各事，不得闲背!”阿俄乌里怒骂道：“娃子和牛马一样。只有主子的事，哪有娃子的事!”双方争吵起来，且萨里厄气愤不过，在汉族佃客支持下，动手打了阿俄乌里，还扯住他的天菩萨游街，又夺走了他的枪。当时蔡家的人见“百姓”势大，未敢还手。阿俄乌里回去后便和其弟“三老虎”蔡长发商量，准备进攻捏额家。不久．二板乡吴家“码头”阿俄纪里、阿俄格日等抢得几百只牲口路经杉木洞下的小荒田时，捏额伊哈、且萨里厄和阿奎日牛(冉兴贵、冉格兜)等人便下来阻拦，要分牲口，阿俄纪里等拒绝，便被捏额伊哈等杀死。伊哈等回来商议，认为全体“码头”要杀尽杀绝，才没有后患，并提出“黑彝是人，蒙柱也是人，为什么人要压迫人!”定好了时间，约定附近各地同时动手。不料事情被捏额家的娃子马布火体(鲁子发)泄露了出去。奴隶主决定立即“镇压”，说：“捏额打不翻，娃子管不成。”长坪、二板、六华三个乡的“四大码头”阿俄家、尔恩家、木魁家、惹勒家一齐来围攻，起义群众迁到地形险要的笔架山上筑碉固守，坚决抵抗。敌人围攻八个月不下。起义群众中被奴隶主买通的“百姓”曲诺阿奎牛角岔企图叛变投敌，被群众处死，并将其尸首抬给奴隶主看。“码头”一计不成，又以一千二百个银元买通马不火体，暗杀了捏额伊哈，但仍无法战胜起义群众。蔡家等奴隶主见久攻不克，也只得退去，哀叹说：“没有想到在我们蔡家、安家寨子门前，会出了个‘娃子寨”’。于是，“娃子寨”这一名字便传开了。“娃子寨”初期的斗争中，蒙柱且萨里厄表现得最突出，每一件反奴隶主的事他都出来领导，态度非常坚决，像抓蔡大老虎的“天菩萨”等。在他的带动下，不少人也更加坚定起来。据说他是在鲁格杀死了三个奴隶主后才逃到会理来的。他是“娃子寨”的优秀领导者。“娃子寨”起义爆发后，大大鼓舞了附近劳动人民反抗压迫的斗志，奴反主的事件不断发生。中粱子蒙柱吉狄(吴)尔都等，杀死“码头”阿俄(吴)阿发，迁往齐合乡玄麻湾；玄麻湾“百姓”马布、井鲁两家，杀死“码头”尔恩(安)阿作。在此期间，蔡长发虽然惨杀了捏额伊伙和伊萨(吴正安)，但“娃子寨”在且萨里厄、额次纽角(康国才)、阿奎日牛等人领导下坚持斗争。其他各地反“码头”事件仍在不断出现。1940年，玄麻湾“百姓”马布、井鲁两家，趁“码头”尔恩家绝嗣之时，分了尔恩家的八十多亩地，吃了“码头”的绝业。1940年底，屠杀彝族人民的刽子手，国民党军阀邓秀廷率军进攻会理，打败了长坪蔡家，驻兵下村。一面武装进攻，一面采取分化手段，挑起冤家械斗和利用奴反主事件。茅岩的蒙柱吉狄(陆)阿力杀了“码头”苏都略日，茅岩也成了没有“码头”的地区。额次纽角、阿奎日牛等又到白碉楼去杀了安清林的妻舅狄普(陆)牛惹兄弟。安清林急忙从小路逃往蔡长发处，在杉木洞山后被阿奎日牛等人抓住，绑送邓秀廷。安清林交了二千两银子给邓，邓便将其释放。额次纽角、阿奎日牛等人决心杀死安清林，便通过玄麻湾“百姓”马布家和下村的汉族商贩、走方郎中等共同计划，趁安清林在下村养病时将他毒死。消息传出后，“码头”大为震恐，蔡长发立即率蔡、安、吴和干海子马家等百余人进攻“娃子寨”。“娃子寨”群众在包围圈中没有水喝，就吃生粮食，仍然坚持战斗。同时，安清林的妻子伙普莫乌日为了镇压“百姓”的反抗，为丈夫、兄弟报仇，也发动家门、“百姓”，四出搜杀“娃子寨”起义群众，将玄麻湾马布阿哥一家六口活活烧死，又杀了额次、阿奎家的七个人。他们去进攻茅岩时，遭到蕨基坪和茅岩群众的夹击，只得退去。不久，伙普莫乌日和一个亲戚为争夺安清林的遗产发生冲突，“娃子寨”趁机杀死了她，逐走了其子安朝宗(尔恩伙伙)，至此，大奴隶主安清林的势力就被“娃子寨”全部打垮了。“娃子寨”家家杀猪宰羊庆祝胜利。这就更增强了他们反抗奴隶主的信心与决心。他们打鸡、打狗、吃血酒，团结一致，要与奴隶主拼到底。他们决定：
    1．同心反对“码头”，谁变心就像鸡、狗一样死掉；
    2．十三岁以上的男子都要参加战斗，妇女、老、弱、病、伤在后面支援；
    3．一处闻警就鸣枪三响，全寨赶往援助。
    同时他们还把全寨的大牲畜都集中在蕨基坪，统一保护和使用。
    这充分的表现出“娃子寨”起义群众反对奴隶制度的不可动摇的决心。他们知道，敌人是强大的、凶残的，但他们团结得钢铁一般坚强，这就是他们得以长期坚持斗争的保证。
    1943年，蔡长发率领了居住在会理、德昌的家门和“百姓”及附近“码头”共二百余人，再次进攻“娃子寨”，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他们侵入茅岩，占据了一些房子，但起义群众在另一些房子里坚决抵抗。相持了十余日。“码头”阿俄咱味又被打死。不得不退去。
    不久之后，“娃子寨”的领导人之一额次纽角在宁南被奴隶主禄家所杀，另一领导人阿奎日牛也被惹勒家刺死。最早发动起义的只剩下且萨里厄一人。
    1944年，蔡长发又向“娃子寨”发动了最大的一次进攻，他发动了宁南、德昌、会理的家门和附近“码头”共十多家黑彝，又勾结了驻会理的国民党军阀苏绍璋，共五百余人，四面围攻“娃子寨”。苏绍璋军队还备有炮一门。在敌我力量十分悬殊、形势十分危急的情况下，“娃子寨”起义群众为了保卫已争得的自由和生存，顽强抵抗。战斗一开始时就把苏绍璋的炮手击毙，使他们那门炮一弹未发。激战了几昼夜，奴隶主和国民党军队终未取胜，只得烧了一些房子和抢走几百只牛羊后退去。但是，“娃子寨”的著名领导人且萨里厄也在这决战中英勇牺牲，-使“娃子寨”遭到了无可弥补的损失。
    在长期斗争中，“娃子寨”群众一面忍饥耐饿坚持斗争，茅岩地区的牲畜全部被宰杀吃光；一方面派人越过奴隶主的重重封锁，到汉区去换取粮食、武器。条件是十分恶劣的，情况也极为不利，可是，“娃子寨”起义群众毫不动摇，毫不退缩。
    “娃子寨”起义发生后，各地彝汉人民纷纷响应，逃走、怠工事件日益增多。1941年，十八洼“码头”璋勒(陆)家的“百姓”吉子维生等七人一齐逃走。1944年，宁南奴隶主准备参加镇压“娃子寨”时，惹勒(赫)家的“百姓”也起来反抗“码头”。虽然不久即被镇压下去，但也牵制了宁南奴隶主的部分力量，使之有后顾之忧，不能全力前来进攻，支援了“娃子寨”起义群众。1945年，黄柏箐“码头”惹勒(禄)家的锅庄娃子数十人一齐分散逃走，使“码头”无法追回。可以看出，这种反抗的规模也加大了。“娃子寨”附近的汉族佃客，也起来响应和支援。正当奴隶主和“娃子寨”相持不下，奴隶主准备发动新的进攻时，张家村张朝昌等三十余家一齐逃走，分散了奴隶主的注意力和力量。
    双方长期相持过程中，国民党军就来趁火打劫，营长万汉彬经常率兵一连到“娃子寨”来强收烟款，敲诈勒索。“娃子寨”群众要防范奴隶主的进攻，无力拒绝，也就被刮去了不少财物。
    1946年，双方仍然对峙之时，“娃子寨”后期领导人曲诺阿奎日日、吉狄阿力等人发生动摇，认为武装起义终要失败，投降比战败好，便托人与蔡长发讲和，承认：“黑彝是黑彝，娃子是娃子。”每年向蔡家交猪头，赔偿阿俄咱味等三个黑彝“命金”三百个银元。蔡长发正在对“娃子寨”无可奈何，一筹莫展时，见到阿奎日日等主动讲和，大喜过望，便不问条件如何，急忙答应。于是，从1938年开始的奴隶群众和奴隶主之间的战斗至此即告结束，“娃子寨”斗争被后期领导人出卖破坏了。以后，“娃子寨”起义群众名义上仍是蔡家的“百姓”，但奴隶主始终不敢进入这个地区。
三、“娃子寨”起义的影响
    “娃子寨”奴隶起义，虽然没有以杀尽、逐光这一地区的奴隶主而中途停止了战斗，但也具有重大的意义和深远的影响。
    “娃子寨”起义群众在奴隶制度的残酷压榨之下，奋然挺立。向奴隶制度挑战，为奴隶群众的生存和自由进行英勇的斗争。在当时情况下，在力量强大得不知多少倍的敌人面前，向奴隶主阶级发动了武装进攻，使奴隶主阶级的统治遭到了有力的打击。同时，这一斗争也大大地鼓舞了附近的奴隶群众，使他们真正的认识到奴隶主的统治并不是不可推翻的。
  首先，“娃子寨”起义严重的打击了奴隶主阶级。曾经在附近各县横行一时的大奴隶主安清林、蔡长发，由于他们最凶恶、最残暴，就成了“娃子寨”起义的主要打击对象。在这一方面，。娃子寨”取得了重大的胜利，安清林彻底垮台，蔡长发元气大伤。这两家奴隶主从此声名扫地每况愈下。附近的劳动人民说：“蔡三码头、安大老爷，老虎一样的人，如今被‘百姓’整得吃人都张不开口。老虎也有被人整倒的一天。”过去蔡长发和安清林曾多次到附近各县大肆掳掠，把不少场镇夷为平地。自从“娃子寨”起义在他们统治的腹心地区爆发后，他们就不敢再肆意外出了。“娃子寨”起义在客观上也使附近各族劳动人民免受或少受损害。除了安、蔡两家之外，被杀的“码头”即达十余人之多。更多的“码头”慑于群众的威力，向外逃走。大坪子的“码头”格羽家远走德昌，六华乡的万成家和李家“码头”全都迁走。他们惊惶失措的说：“自从有了‘娃子寨’，我们的娃子就不听使唤了，恐怕世道要变。”宁南、德昌等地的奴隶主前来镇压，奴隶主之间停止了冤家械斗一致对付“娃子寨”，表明了整个奴隶主阶级对奴隶起义的极大恐惧。
  其次，“娃子寨”起义鼓舞了附近地区奴隶群众的斗争意志，起义发生后，各种形式的奴隶斗争更加经常、大量的出现。奴隶群众认识到：“只要像‘娃子寨’一样团结起来，黑彝是可以打倒的。”汉族佃客也在这种鼓舞之下发起了集体逃亡。这些事实都生动地说明“娃子寨”起义唤起了受压迫的劳动人民。
    再次，“娃子寨”起义提出“不抽子女”、“不服劳役”、“蒙柱赎身不交赎身费”等要求也大都达到了目的，“码头”被迫接受。蕨基坪地区被“码头”抽子女的情况已极少发生，家门多的“百姓”，“码头”根本不敢来抽。“码头”乱拉乱抢的情况也完全绝迹，交租税、服劳役等也普遍减免。劳动人民说：“起义后，‘码头’被杀的被杀，赶的赶，住得远了，劳役也没有了!”原“娃子寨”地区的群众和蔡家的主奴关系，只靠过年时的半边猪头和较轻的摊派维系着。草坪子“码头”和茅岩“百姓”之间的关系更只是徒有虚名。而且，原来“一家百姓，几个码头”的情况也没有了。减轻了劳动人民的负担，也是“娃子寨”起义的成果之一。同时，附近地区“码头”对其所属“百姓”的租役也有所减免。
    这些都是起义群众牺牲了五十多人和流出了不少的血汗，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换取得来的。
    “娃子寨”起义突然急转直下，趋于低落，主要是由于起义的领导权曾较长时期的被曲诺中的头面人物所掌握，他们顾虑重重，不敢坚决斗争到底。一见起义失利，立即发生动摇，其中阿奎家所起的反作用最大。在1939年，阿奎牛角岔就曾为奴隶主收买，力主投降，为群众处死。1941年，阿奎日牛投靠邓秀廷，当了队长，在奴隶主进行第二次反扑时也想求和。1946年起义已经胜利地坚持了八年，奴隶主被打得精疲力竭，准备同“娃子寨”讲和时，阿奎日日等人却先请人来调解。如果要求调解由奴隶主提出，条件会对奴隶群众更有利一些。如果继续战斗，取得的成果也会更大。关键就在于后期的领导人，从内部瓦解了这一斗争。
  “娃子寨”起义，反抗的是力量比自己强大得无可比拟的奴隶制度，起义群众杀死了，逐走了不少奴隶主分子，也遭到了整个奴隶主阶级的镇压。“娃子寨”处在几家最凶恶的奴隶主包围之中，起义发生后，这些奴隶主动员了自己的全部力量进行反攻，附近各地的奴隶主也都为了维护这个吃人的制度和他们的统治地位，对起义进行了联合镇压。除了六华、长坪、二板等地奴隶主全部出动外，宁南、德昌奴隶主也派人参加。山地乡奴隶主李家和六华乡的安家一直有矛盾，经常发生械头，但在起义群众打垮了安家之后，也来镇压起义。他们把起义群众紧围在几座高山上，但也无法攻上去。奴隶主阶级不仅有众多的人力、武器和粮食，而且还得到了国民党军阀地主武装的帮助。当时，“娃子寨”一共只有六十多户人，能够作战的人也不多，武器、粮食缺乏，没有得到任何人力补充和物质支援，经过长期战斗，青壮年几乎全部英勇牺牲。直到现在，年龄在五十岁以上的男子只剩下了四个人!
   仅管在这种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奴隶群众却坚持了八年的战斗。以自己的绝对劣势，不仅给奴隶主分子以重大杀伤，而且使奴隶主阶级受到了一次沉重的打击。
  “娃子寨”起义群众的英勇斗争，是可歌可泣的。
    作者：陈汝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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