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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类栏目:人间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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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1月10日。清晨,一位爱书、爱美食的老人在睡梦中安然辞世。他曾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份儿温情,还有笑声和智慧之光。上午快11点,沈公昌文先生仙逝的消息开始在微信朋友圈刷屏。这个消息,是这天出版界、文化界的主题,相信也会成为2021年业界的重要话题之一。这篇小文既然是应《中华读书报》之邀而写的,还是从《中华读书报》和《读书》说起吧。

      1995年上半年,我还在光明日报记者部当编辑,但已经被《中华读书报》总编辑梁刚建慧眼识樗,以特约记者名义为《中华读书报》效力了。当时主要在一版写“热销书追踪”专栏,两周一篇,综合报道。

      《中华读书报》因为是专门报道出版界和学术文化界的报纸,自然就与各大出版社和学术机构来往密切。这年11月初,《读书》杂志的前辈吴彬找我,说他们搞了一个“双周读书讲座”,每隔一周的“大周末”的周六下午,借用商务印书馆的二楼小礼堂,举办公益性的学术讲座,让我去报道。所谓“大周末”“小周末”,就是当年从一周六天工作日向一周五天工作日的过渡期,隔一周才有一个周六、周日连休的周末,是谓“大周末”。这个时候,还是沈公当《读书》主编,所以这个“双周读书讲座”当然是有沈公的主意了。第一讲开场,沈公到场讲了话。我写了报道。后来连续有李学勤、郑也夫、高希均、樊纲等来讲,我也坚持一个不落,连续采访、报道,以“学者近日谈”为栏目名,在《中华读书报》连续发,就产生了一定影响,自然也应该会给三联书店和沈先生留下一点儿印象。1999年4月10日,《读书》杂志开创刊二十周年的纪念会,我又作为记者,应吴彬之邀来了,写成一篇报道,发在《中华读书报》头版。所以,相较其他读者和作者,我与《读书》又多了一重记者的关系。那前后几年,我也在年底参加《读书》的作者年终聚会,联络了不少学者。

      如果再往前追溯,沈昌文先生和南开大学中文系还有缘分。20世纪80年代中期,南开大学中文系创办全国第一个编辑学专业,曾聘请沈先生做兼职教授,讲中国编辑出版史。当时,南开编辑学专业开过“三联书店史研究”的课,每个年级大三时都要到北京三联书店学习、实习一个月。

      蹭沈公的饭局,则是1998年以后,那是沾了从上海来的一位历史学家的光,有记忆的至少三次。虽说如此,但是与沈先生终究不熟,还是隔,总是觉得沈先生经历丰富,见识超凡,还有在出版工作的实践经验各方面,都比我们这一辈小年轻高出不知多少倍。前几年,因为工作关系,与沈先生当然多了一点直接交往,同时,也因为工作需要,我不得不认真学习前辈的经验。2015年9月,我把我的两本小书送给沈先生。过了两天,我在桌子上见到一个大纸袋,打开,是沈先生签名送的两本书,一本书中夹了沈先生手写的一张纸条:晓风兄:赠书正在拜读,非常有意思,十分感谢!想到你可能手边没有我最近出的自传性回忆录:《也无风雨也无晴》,现在送上一册。这里讲的我的情况,特别是“三联生涯”,比较完整。敬请教正!沈昌文2015.9.17。在这前后,我把以前买的沈先生的书也都找来重新读。这一读,角度不一样,感受就和以前大不一样。果然,书中见四谛,有真经。

      沈先生以“无能、无为、无我”之三无心态而成其大,本身就非常值得研究,值得学习。沈先生待人真诚、热情、谦逊,而且极具平等精神。做出版,在文化第一、质量第一、读者第一之外,给出版人的另一个启示则是务实。但务实之中,他其实又有思想、有眼光,两者结合,让人感到的却是朴素、含蓄而又自然。这些,通过《读书》,通过三联书店的无数好书,影响了许多人,为我们这个社会带来了活泼健康的精神气质。沈公的这些成就,感悟,做事风格,也不是天生就有的,也是在现实中一点一点积累的,一天一天养成的,也是被环境几十年磨出来的。吴彬认为,沈昌文的学识是大家可以达到的,但他的人生智慧,他做人的、做出版社总编所积累的那种智慧,却是很少有人能够达到。——“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这是何等境界。一个人能达此境界,本身就是一福。

      读了这些书之后,我还有个感觉,沈先生最大的幸福,就是他这一辈子做了他最喜欢做的事情,而且在这工作中,他把他的天赋与长处发挥到一种极致,建了不少事功,成就了自我,也得到了莫大的乐趣,收获了无数纯真的友情和无数读者的热爱。我们应该为他高兴。

      沈先生晚近这几年,曾对三联他比较熟的老同事说,他该写的都已经写了,该出的书都已经出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善终。十多年前,我编《中国社会科学报》,刊发过一篇一万多字的长文《百年中国人口》,作者宋牮先生就是两院院士、原国家科委主任宋健。文章有一段探讨“幸福”问题,概括说,人有五福:“健康、长寿、富裕、仁德、善终”,“健康长寿享尽天年是至福”。从这点来说,沈先生也是有至福的。尽管他的离开让我们感到无边的失落与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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