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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艾略特感觉头疼。这是主要问题,头痛使他难以考虑其他事情。
  正是头部的一阵阵疼痛将艾略特从那个黑暗、安全的深渊中唤醒,使他回到了这个充满痛苦的意识世界里来的。他花了几分钟时间回忆,终于想起了发生的事情。
  那辆叉车。它坠落了,接着爆炸。他失去了知觉,然后在克罗姆公司的诊所里苏醒过来。他们检查了他的钱包,对他进行了盘问,但是他迷迷糊糊的,无法回答。后来,他们走了,他昏睡过去。
  他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床的三面挂着围帘,一侧有一张桌子、一只水槽和一个摆放着医疗器具的玻璃柜子。
  他小心翼翼地试着坐立起来,可身体刚刚立起,便觉得房间里的物品变得模糊不清,随即涌起一阵恶心的感觉。他躺下以后那种感觉又消失了。他心里想,一定是脑震荡。但是,有没有其他毛病呢?他没有移动头部,只是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用两手抚摸胸膛。
  全身一阵剧痛,他的手臂和腹部都有伤口,后颈火辣辣地疼。他觉得口渴,简直渴得要命。
  上帝,他需要什么东西治一治头疼。他试图抬起头来,轻轻地,轻轻地抬。
  他非常缓慢地在床上坐起来,等候了几分钟让自己适应这样的姿势,然后把两腿放在地上,站立起来。又是一阵恶心的感觉,但是一会儿就过去了。他朝那个玻璃柜子挪了几步,然后打开了它的玻璃门。里面装着注射器、针头、手术缝合线和其他一些外科器械。没有药品。
  艾略特靠在桌子上,拉开了一个抽屉。他看见了一个测量血压用的橡皮囊袖带、几支温度计,外加几包解热止痛剂。他抓起一包,扯开袋子。
  他转身面对水槽,盛了一纸杯水,服下了解热止痛剂,然后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口渴的感觉消失之后,他转身一步一步地挪到床的另外一侧,伸手拉开了围帘。
  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安着一张床、一个检查台,另外还有一个卫生间。
  他走到出口处,用手转动门把,是锁着的。他不顾头部的剧痛,竭尽全力撞了几下,可是没有人回应。
  “这下可好了。”他有气无力地嘟哝道,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处境,然后拖着脚步进了卫生间。
  理查德·格尔顿知道罗思被抓的消息以后,一直觉得惶惶不安。而且,他有一种犯罪感:有时觉得自己成了罗思和卡伦的同伙,可有时又觉得自己还帮得不够。
  克兰德尔是因为沾染上V-5而死去的吗?如果是的,他突然觉得自己了解的情况大有可疑之处。
  他花了一天时间来解决生产中出现的问题,准备下班时却听到对讲机响了:普列斯科博士要他到办公室去一趟。他走进普列斯科的套房时,普列斯科的秘书安妮向他问好:“哦,嗨,格尔顿博士。对不起,我知道是普列斯科博士叫你来的,但是有人在你之前刚刚进去。”她挤眉弄眼地说,“一位真正的大人物。你能不能等几分钟?”
  “噢,倒霉。怎么你今天也上班,安妮?”
  她做了一个鬼脸。“相信我,我不想上,可是有人闯了警戒线,他们叫我来的。”
  格尔顿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哼,普列斯科焦虑不安,他得立刻向五角大楼作出书面报告——不过我不知道干吗这么急。不管怎样,”她耸了耸肩膀说,“至少我可以得到双倍加班费。”
  “说得对。”格尔顿说着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她上下打量着他,然后说:“嘿,你能不能帮帮忙?”
  他最不愿意做这种事情,可嘴里还是问道:“什么事?”
  “嗯,我真的想给我的男朋友打一个电话,本来我们今天晚上有约会。不过,普列斯科博士一见我打私人电话就发火。如果他出来把我抓住——”
  “我明白了。”
  “我到隔壁的办公室去——”她说着示意格尔顿身后的那面墙壁,“打电话。这里不会有事的,不会打来电话,什么也没有。如果普列斯科博士出来,你用脚踢一下墙壁就行了——这道隔墙薄得像一层纸——然后告诉他我上卫生间去了,好吧?”
  “好的,没问题。”
  “真是万分感谢。”
  她蹦跳着出了房门。格尔顿在那里坐了一阵,心里猜想着普列斯科见的大人物到底是谁。接着,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一个新的想法——这一个念头与他的人品简直太不相称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否定这种想法,脚下已经开始了行动。
  他端起自己坐的椅子,挪到安妮的桌子后面,接着把椅子背靠在墙上。他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向后仰,让头部靠近墙壁,然后转过脸去,把耳朵贴在纤维板制成的隔墙上。
  这是一种非常原始的窃听方式,但是却也灵验:他听到了清晰的说话声。他甚至无需借用水杯就可完成这个小把戏。
  普列斯科汇报时觉得自己的腋下在不停地冒汗。他讲完以后,惶惶不安地整理着堆放在桌子上面的文件。
  盖奇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后来,他开口说道:“我早就跟你讲过,普列斯科,你的安全系统漏洞百出。我们整整辛苦了5年,这一切都可能因为你的无能而化为泡影。”
  “对不起,”普列斯科嘟哝道,“我们也竭尽全力了。”
  “去他妈的全力。”盖奇一声训斥,起身走到窗前。“我再也不想替你擦屁股了,先是里德,现在又出了这事。”他思考了片刻,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普列斯科。
  普列斯科吸了一口气,问道:“你说里德,文斯他又怎么啦?”
  “他带着一包有关V-5的数据去了华盛顿。幸好我们在他把材料给人看之前赶到了,不过他一定和罗思谈过。正如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保密措施不力。”
  “文……文斯后来怎样了?”
  “他的车撞上了树。非常不幸。现在罗思在哪里?”
  普列斯科用手指头摁着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穴,闭上眼睛,回答道:“关在诊所里。”文斯的消息使他觉得难受,然而他却不敢对盖奇说什么。
  “罗思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盖奇厉声问。
  “他……他昏迷过去了。”
  “他说了些什么?”
  “我们没有审问他,等着你来。”
  盖奇讥笑道:“所以,你甚至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不知道他和谁谈过。”
  “我保证他没有和任何人谈过。幸好今天是星期日。你——你打算怎么办?”
  盖奇回到椅子前。“这是一个大问题,对不对?我们不能就这样干掉他,他的失踪可能带来许多麻烦。”
  普列斯科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不行,得用别的方式解决他,”盖奇接着说,“与此同时,我希望在明天之内运走所有的V-5,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停止全部生产,中止整个计划,明白吗?”
  “当然明白。”
  “好。”盖奇看了看手表。“我需要一部可靠的电话。”
  普列斯科站立起来。“我把大厅那面的办公室给你用。”他说罢领着盖奇往门口走。
  在房门外的接待处,普列斯科看见格尔顿手忙脚乱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吃了一惊。他已经把叫格尔顿来的事情忘在了九霄云外。他说:“格尔顿博士,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原想和你一起谈谈计划的进程;我马上就回来。”他没有把盖奇介绍给格尔顿。
  普列斯科回来时,只有安妮坐在那里,却不见格尔顿的踪影。“格尔顿博士到哪里去了?”他问安妮。
  “他说他得去办一点什么事情。要我把他叫回来吗?”
  普列斯科摇了摇头。“不,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艾略特以为自己已经被人遗忘,这时房里的那个电喇叭呜呜地响了起来。那声音非常之大,可是与昨天听到的却不一样。
  他听见门外一阵响动,接着又停下了。他走过去想开门,可是它仍反锁着。他转过身正往小床走,门把开始转动,接着门开了,格尔顿博士冲了进来。
  “你没事吧?”格尔顿在喇叭的噪声中大声问道。
  “嗯——没事。你——”
  “快走——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格尔顿抓住艾略特的胳膊,拖着他出了房间,来到大厅。在走廊尽头,格尔顿往左面拐弯,手里仍然拉着艾略待的胳膊。喇叭的声音太大,艾略特无法开口提问,而且他的身体太弱,无法拉住格尔顿。高分贝的喇叭叫声使他觉得脑袋疼得钻心。另外一些人也在往出口处跑,没有注意他们两人。
  他们从侧门出了大楼,跑向一个标着“研究人员专用”的停车场。格尔顿把他领到一辆老式的雪佛莱旅行车前。他打开后门,叫艾略特躺在车底板上,随后从汽车后箱里抓起一床旧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艾略特听见驾驶座那边的门嘭的一声关上,接着是发动机点火的声音。格尔顿挂上挡,艾略特听到车底板下面一阵机器变速的声音。
  汽车变换了几次速度,后来停了下来。艾略特听见格尔顿在和什么人讲话——那是大门的警卫。他心里一紧,这时汽车又开动了。
  在后来的几分钟时间里,他只听见公路上的声音。格尔顿说:“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艾略特掀开毯子,然后坐了起来。这时,格尔顿突然把车子驶进了一条泥土路面的岔道。艾略特的头部嘣的一声撞在了车顶上。尽管路面不平,然而格尔顿并没有减速。他踩着油门,把车开上一个小山坡,接着从另外一面冲了下去,然后在道路尽头的树丛边踩下刹车。汽车前面是一条小溪,清澈见底的溪水下是棕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石头。格尔顿扳下紧急刹车,然后转过身来。“好了,”他满意地说,“在这里我们可以谈了。你没事吧?”
  艾略特揉了揉眼睛。“感觉好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
  “听着!我没有多少时间。那警报——是我拉响的。那是dupin罐子泄漏的信号。”
  艾略特哈哈大笑,立刻觉得肋部一阵疼痛。“难怪人人都在跑!你一定把他们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了。”
  格尔顿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微笑。“对。而且他们会认为我和其他人一块跑了。不过,要是我老不回去,就会露出破绽。”
  “你为什么这样干?”
  “因为——因为我偷听到有人——有一个军官——和普列斯科的谈话。他们抓走了里德,而且……我知道听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可是,看来他们——他们是把他shaa死了!而且,他们还要shaa你!你得离开这个地方。”
  艾略特说:“等一等。那V-5呢,那是什么东西?”
  格尔顿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从艾略特的脸上移开。艾略特屏住呼吸等待着。格尔顿再次注视艾略特的时候,神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显得异常严肃。“我这样干是违反规定的,我曾经宣过誓的。”
  “是的,我理解你的难处。”艾略特轻声地说。
  “这V-5是——是经过遗传处理的蛇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他停了下来。
  “蛇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艾略特惊异地重复道。
  “对。我们改变了蛇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的遗传性质,使它变成了一种——武器。不过,我认为这样我们可以利用它来形成一种防御系统。”
  “什么样的武器?它能做什么?”
  格尔顿本能地四下观察,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偷听。“我再也不能说了,”他低声说道,“我已经讲得够多了。我——我是有家的人。要是他们知道是我跟你讲的……”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
  艾略特本想上前抓住他猛晃,可是却努力控制住了自己。他转而设法用其他方式说服这位科学家透露更多的情况。过了片刻,他问格尔顿:“你有笔吗?”
  这个问题问得太欠水平,格尔顿从小笔套里掏出一支圆珠笔递给他。艾略待接过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克里夫顿参议员的电话号码,然后对格尔顿说:“这是武装部队委员会主席的电话号码,如果你信不过我——可以给他打电话。”
  格尔顿看着电话号码。“我不知道。”
  “求你了!你好好想一想吧。”
  “好吧。”格尔顿看了一下手表。“我必须赶回去。我把你带到一个可以搭出租车去机场的地方。”
  “非常感谢。”艾略特想起他们拿走了自己的钱包。“嗯——你能不能借一点钱给我?”
  格尔顿点了点头。“我在自动柜员机那里停一下。”他发动了汽车。艾略特注意到格尔顿的手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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