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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接近两点钟,前来“玛蒂尔德餐馆”用午餐的客人已纷纷离去,餐桌也已经收拾整齐,等待晚餐的生意。在厨房里帮忙的女孩,在刷洗锅子、叠碗盘时,按照惯例地,发出劈哩啪啦的声响。玛蒂尔德的眼镜架在鼻梢,多疑地弯身子盯着收银抽屉,一面把皱巴巴的钞票整理成整齐的一束束,并且对着必须经过银行课税的支票发愁。她看着将军穿上外套,拍拍口袋。
  他说:“该死,我大概没有时间多做停留,你最好给我些现金。”
  玛蒂尔德用唾液沾湿大拇指,数了五张百元法郎。她把钱放在收银台上面,“一定要让他给你折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将军拿了钱,绕过玛蒂尔德的眼镜,亲吻了她的脸颊,“不会很晚,除非他发现什么严重的事情,好好睡个午觉吧。”
  玛蒂尔德点点头。“好的,亲爱的,我会睡个午觉,晚上的事情就等你发落了。走吧!记得一定要拿到折扣。”
  将军直到上车,还微笑着。玛蒂尔德真是个好女人。锻殊必较。如果他们是百万富翁,她恐怕还是如此,如果这次事情办妥,他们就真的可能成为百万富翁。他在依勒一上一索格的路标处右转,感觉到腹内一阵空虚,闪过一丝兴奋。玛蒂尔德以为他要去着牙医。事实上,他是要去实地勘查作案的现场。
  他在储蓄银行一百码外停了车,看了看手表。在约定的时间之前,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买他所需要的东西。他买了两份“普罗旺斯报”,接着发现了一家文具店。他挑选了一本小笔记本及两只大的吕宋纸信袋,他把折起的报纸放入信封,让信封鼓了起来。
  还剩十分钟。他过桥到了尽头的一家酒吧,点了一杯苹果酒,好舒缓紧张的情绪。镇上一片寂静,几乎像是废墟,这只是一个沉闷的秋天下午。将军感觉到苹果酒下肚,给他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他想象着明年七月的某个星期天,从酒吧这里看去的景观会有什么不同。到时候,沿着河边会有许多摊贩,旧物商沿着主要道路摆设,随处可见观光客,交通陷入停顿,不见条子人影,他们全都躲起来纳凉,放着那些摩托车骑士彼此争论不休。简直完美极了。
  将军擦擦胡须,摸摸腋下的信封,过桥,好像一名有机密要事待办的人小碎步地走着。他经过银行边的旧水车,快速地瞄了水车的顶端,接着攀上阶梯,到达入口。
  柜台后的行员经过法定的两分钟(这是银行法规定的),根本不理他,然后才从他的电脑报表纸上抬起头看着他。
  将军说:“我和米勒先生约好了。”
  那行员叹了口气,放下手边的工作,领着将军到了角落的一个小房间。他在推开门之前,先敲了敲玻璃门,然后凑在埋首案牍的人耳边小声地说话。米勒先生摘下眼镜,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正在阅读的文件zhoongyaang,站起身,伸出他小而苍白的手。他穿着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衬衫圆点领带,显得整齐而瘦弱。他的桌面有条不紊,铅笔创得尖尖的。在他空空的文件匣边有个相框,里头是一位端庄的女士和一个穿着整齐的小孩。将军还在纳闷他为什么没电话,抽屉里就响起了铃声。
  米勒先生说:“对不起,请先坐一下。”他打开抽屉,拿起话筒。将军不想让自己的大信封打乱桌面的秩序,于是将它放在膝上。
  米勒先生讲完电话,便把电话藏了起来。他把手肘放在桌上,双手握紧,倾身向着将军,对将军赋予全副的注意力。“什么事?”
  将军拍拍膝上的信封说:“我这有些重要文件,像是契据和合约,都是不能遗失的东西。”
  米勒先生说:“契据和合约,我明白,就是具有价值和重要性的文件。”
  “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应该把他们保存在安全地方的原因”
  “绝对的安全,我亲爱的先生,绝对的安全。”苍白的小手因为关切而显得颤抖不安。“如同我经常告诫我的员工的是,如果没有正确的文件,这个世界将停止运作。对文件应该接受有如黄金一般的礼遇。”
  将军点点头,然后再一次拍拍他的两叠“普罗旺斯报”。他倾身向前,“尤其是这些,我想把它们摆在这里,放在你们的保险柜里,比放在家里安全。”
  “是啊!但愿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谨慎。沃克吕兹(Vacluse )拥有全法国最高的窃盗率,当然巴黎除外。”米勒耸耸他消瘦的肩膀,然后挤出了一丝微笑。“幸好,人们开始学乖。”他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以链子和他的裤带连在一起的钥匙单,开启他藏电话的那个抽屉里的小抽屉,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
  他戴上眼镜,“我这儿有关于保险柜租用的详细资料,去年,我们安装了三百个保险箱,我可以说,这是由我建议的,今天,让我瞧瞧,……我们只剩三十八个还没租出去。”他缩紧嘴唇,并且重整从一叠文件中突出的纸张。“一年不到,就租出了二百六十二个保险箱。”他看着将军,“是的,人们开始学乖了。”
  将军摸摸他的胡须,“真是令人感到鼓舞,我想,你所指的本地人,就像你自己?”
  “这个,先生,我可不能告诉你。”米勒摘下眼镜,两只手又握在一起。“我们向客户保证绝对慎重处理,慎重且安全。”
  将军说:“好极了!在瑞士都是这样做的。”
  米勒有些不以为然。“我们没啥好向瑞士学的。等我带你去看我们的保险柜,你就知道了。现在,是不是该办理正式的手续呢?”
  将军本想使用化名,不过最后还是觉得这是不必要的。只是徒然使事情复杂化。他做的事业并没有错。他的保险箱届时会和其他人的一起被抢。干嘛冒这个险(尽管这个可能性多小),说不定哪天和米勒在街上撞见了,结果他冲着他叫着另外的名字。他于是填了表格,并且以连玛蒂尔德都不知道的支票簿开了预付一年租金的支票。这个账户是这么多年来他处心积虑维护的,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米勒向将军告退几分钟,回来时拿着保险柜的钥匙与将军的个人保险箱。他们一起走到银行背面没有标示的门。
  米勒说:“现在,假装你是银行抢匪,”他朝将军笑了笑,“这真是个有趣的假设,可不是吗?”他没等到回答就说:“好了,你已经到了,你看到什么了?”
  将军看了看,耸耸肩说:“一道门。”
  米勒竖起食指,仿佛像节拍器似的摇了摇。“这是你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其实这是纯钢制门的掩护,瞧!”
  他从钥匙李中选出了两把,打开锁,推开了门。将军估计,大概有六七厘米厚。完全不像沙丁鱼罐。他点点头,并且尽量看个仔细。
  米勒骄傲的指着第二道屏障,也就是第二道门,这回是方管钢制铁条,每根钢管都和他的手腕一般粗。将军尽责地仔细端详。
  他说:“告诉我,米勒先生,为什么这第二道门要用钢条制成?”
  米勒又从钥匙串中取了两把。“当然我们会有电子监控系统——录影机、警铃、最先进最敏锐的科技。但是我们一定不能忘记一件事情,”他转身面向将军,在鼻子下方挥舞了一把钥匙。“小心谨慎,我亲爱的先生,慎重啊!为了这个理由,在放置保险柜的房间里并没有安置监控设备。我们的客户在这个房间的时候,需要绝对的隐私,而且绝对的安全,因为他们被反锁在里面。”
  他用钥匙敲敲坚固的钢门。“这个,你可以想像,是隔音的。假设这是上锁的,一位客户在里头,突然心脏病发,”米勒先生戏剧化的揪着自己的胸部,“他倒下了。大声呼叫,但是根本没人听得见他。这也就是密闭空间的问题。我们必须设想到所有的可能性。这也就是第一个门还开着,而第二道门要锁着的原因。就是这样啦。”
  米勒领着将军进入保险箱的房间。它是L 型的,排列着无数的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铁盒,角落则安置着一张小桌子与两张椅子,任何在门边的人根本看不见里面。
  米勒说:“保险箱只能在主钥匙与客人个人钥匙合并下才可能开启。”他把二六三号的盒子上了锁,交给将军两把铬钢制的钥匙。“你的个人钥匙根本不可能复制。”
  他往后站,等待着开启仪式的进行。
  将军说:“再给我几分钟,我想在把它们放入之前再看最后一眼。”
  “那是当然,先生,你需要多久时间都可以。”他昂着头笑着说:“显然的,我必须将你反锁在里面,很难得的经验吧,像这样被锁在钢条之后?”
  将军也报以微笑,“那么被锁在里面的人怎么脱逃?”
  “按下门边的那个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按钮,我们就会来解救你了。在这里,我们可是对‘囚犯’待以上宾之礼。”
  将军说:“看得出来,谢谢你了。”’
  他在桌边坐了下来,并且取出笔记本,以及一个口袋装的量尺。费尔南需要知道钢条的厚度,才能计算zhayao的强度。还有后门及地板。十分钟内,将军带着罪恶感丈量及画下房间的草图,并不时地瞄着钢栏外面,直到他对于房间、门的尺寸有了初步的概念,为了确定起见,还掀开了地毯的一角,地板是强化混凝土制成的。他心想,这将会是造成爆炸声响最大的部分。其他的都会被隔音的门所吸收掉。不管怎么说,那将会是个吵闹的夜晚。他看着一排排的保险箱,摸摸自己的胡子末梢。里头到底有多少钱?几十万?还是几百万?金?还是珠宝?
  在此刻,他已经获得他所需要的资讯了。他以后还可以再回来。他把那个吕宋纸信封袋扔进二六三号盒子,锁了起来。是的,那将会是个不安宁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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