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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恩典的本质,山姆想,正是在当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它才出现。只有在经历了某种危机和大灾难以后,你才会猛地意识到,恩典一直就在那里:在你觉得已经没有一点力量坚持下去时,它给你力量。他在经历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时期之后,才意识到这个理论,而现在他在心里所想的是上帝能够给他比这个理论更多一些的帮助。他默默地注视着那些备受艰辛与屈辱的逃难者。他们正坐在一大堆行囊包袱中间。看着他们,他在礼拜堂里所想到的便是:若非奇迹出现,否则这帮人是不可能携带这么多东西跋涉几天的山路的。生命已经从他们身上给剥走了,一如从提姆身上被拿走了一样。山姆觉得,现在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挪动位置而已。他知道,至少对自己而言,这一点认识是没有错的。现在他所承担的任何领导都是无益的、无效的。他的孤立无援是完全的、彻头彻尾的。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能是上帝的安排了。
  山风呼叫着拍打教堂窗户上的木板,有一阵子山姆甚至觉得那是一辆汽车的声音。直到露茜问他时,他的思想才从刚才的忧虑中收回来。露茜问:“有什么人看见了霍华德的吗?”
  “到彼得把他从那个农庄拖回来为止还没有别的人看见,”这是艾米在回答。
  “他可能还闷在他屋里生气吧,”露茜说,“我去找他。”
  山姆看着她走出礼拜堂,一边心里想霍华德现在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呢?既然大家都看透了他,证实了先前对他的怀疑,知道他是一个鬼鬼祟祟的、自私自利的家伙。先前彼得甚至把这点对大家解释过,说山姆打算把他给轰走,那就是将抛弃他。这好像是不太可能的,甚至不能这么想。事实上这又是可以预言的。霍华德所做的一切,不也可能发生在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身上吗?山姆想。这是一种借口,一种经验之谈,山姆心想。正因为如此,他坐在那里想,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赶走霍华德。此外,如果把霍华德赶走也许更加危险,还不如把他留下来他们都看着他一点更安全呢。
  过了一会儿露茜回来了,她脸上的表情是沮丧的,“他大部分的东西都不见了,他肯定是打定主意,才离开我们自己走了。”
  “啊,不行,”山姆说。
  “他大概觉得无地自容了,发生这件事以后。他认为我们肯定会抛弃他的。”艾米说道。露茜皱着眉头。“我没有想到他会走了。他与我们大家呆在一起不见得合适。”
  “现在我们还是先不要去管他吧,”山姆说,手轻轻地往外一扬。他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地图,把它铺在地上,指着他做过标记的几处。“这是我们的路线。”露茜咬着牙轻轻地说了一句:“这可是很长的一段路呀。”
  艾米打了一个寒噤。“我们非得走吗?你知道,现在下着大雪。”
  “上帝要我们不要畏惧,不要惊慌,而是凭着耶稣基督去战胜,”路加这么宣称。
  “还在下雪吗?”玛丽娅轻轻地问。她的脸上还是难以摆脱的悲伤。
  “是的,”山姆回答。
  “地下会非常冷。”
  山姆跪在地板上,紧挨她旁边,他安慰好说:“玛丽娅,我要你知道我们也为提摩太的事难过。我们大家都想和你一样留下来,同你一道哀悼,但你知道不能,这是紧急的时候,我们非离开不可。”
  玛丽娅默默地哀伤地看着山姆,轻轻点点头。
  “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同耶稣的爱分开呢?”路加说道,“如果我们遭遇了困苦和灾难,遭遇迫害,忍饥受冻,如果我们遭遇危险和死亡,那就意味着他不再爱我们了吗?(经上难道不是说,因为你,我们每天道人shaa害,我们正像羊群一样遭人shaa害吗?)”
  “路加,请别,”艾米求他。
  路加继续说,“不,尽管发生了这些,但通过那爱我们的基督,最后我们终将获得全胜。我相信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把我们同他的爱分割开来。死亡不能,生命也不能;天使不能,恶魔也不能。我们今天的恐惧,我们明天的忧愁,甚至地狱的力量也不能夺走上帝的爱。无论我们是在天上,还是在最深的海底,一切受造的东西都不能够把我们同上帝的爱分开,他已经用耶稣基督显示了这种爱。”
  “阿门,”露茜低语。
  山姆几大步朝门外走去,“我得去看看彼得在干什么,然后我们就得动身了。”
  他的手才碰到门把手,那门便猛地一下打开了。一股寒冷的强风挟着雪花冲进来,山姆后退了一步。在外面大雪的光亮背景下,他的眼睛睁不开。但他还是看见一个用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指着他自己的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轮廓。一下子,艾米惊叫了一声,露茜转过身来,便看见第二个拿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男人正站在通前厅的门道里。
  “不许动!大家原地呆着!”那进来的第二个人下命令道,他分开双腿站着,双手前伸,手中握着一把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一幅标准的警察模样。
  那拿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嚷道:“喂,鲍比,别那样好吗?我们又不是玩警察与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匪的游戏。”他微微挥动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管,示意山姆后退,然后他反手把门带上并拴起来。
  那叫做鲍比的,蹑手蹑脚地进了礼拜堂,然后高兴地说:“看这样子,我们来了个一锅端,都在这儿了!”他笑的样子,像是小孩刚发现了一罐糖果似的。
  “看看那边,看了吗?”那拿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说,他指一指地板下的背囊包袱,“在他们就要溜走的当天逮住他们。你想,我们来得多么及时呀。”
  屋里的人都没有动,也没有人说话。在混乱和惊惧之下,大家也都呆了。山姆这才注意到,这两个人都没有着警察制服。他们穿着宽宽大大的花里古哨的狩猎大衣,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子,下身着工装裤和靴子。他心想这年纪顶多也就跟他班上的孩子差不多一样大,十几二十岁的样子。那拿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个儿要高一点,瘦瘦的,脸上有些生硬的线条。另一个叫鲍比的,长相要柔和一些,眼光也有一点善良。其实那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在他手里也有点握得不对劲。他像是一个拿着玩具——危险的玩具——的小孩。
  那拿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用眼睛扫一遍面前的这群人,“怪呐,我怎么没有看见我们的朋友呢?他在哪儿?”他问山姆。
  “你指的是谁?”
  “那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银白头发的。他到我爹农庄来乞食,我从窗户上见过他。”
  站在跟前的人忽然意识到这整个是怎么回事,都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你是说霍华德吧?”山姆回答,“他已经走了。
  “真可惜,”拿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说,“赏金又少了一点。”
  “你们是谁?”露茜问道,“你们要干什么呢?”
  “对了,”山姆补充一句,“你们到这儿来,为什么呢?为什么对我们挥舞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支呢?”
  “因为你们是叛乱分子。”
  “叛乱分子?”山姆问道。“你什么意思?”
  “基督徒呀,”拿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回答,好像他咬着一口洋葱似地,狠狠地吐一口唾沫。“别对我否认你们不是基督徒什么的。”
  山姆小心地往前挪一脚步。“喂,你看,也许我们可以谈一谈——”
  那小子举起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来,“这里你可以跟我的克拉丽斯谈,她可是善于用子<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子<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弹来说话的。
  山姆往后退一点。“我没有意思要同一个上了膛的女人争吵。
  “你瞧这脑筋有多快。”他转身对他的同伴说,“鲍比,你去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掉队的人。然后把这支队伍赶上大路,告诉他们我们都有些什么家伙。
  “雪下得太大了,克莱尔。警察这时候也不会在路上巡逻了。”
  “那我们就把这伙人带到吉普车里。反正得走吧?”他说。
  鲍比把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放到兜里,腾出手来把帽子推到脑后,一直盖住耳朵。然后跟进来时一样地溜出去了。山姆和露茜会意地交换了眼光,彼得还在外面什么地方。可他看见这两个不速之客吗?山姆倒有一点担心,因为他知道彼得是个急性子,他怕他采取什么莽撞的英勇行动,弄得大伙都躺在这儿了。
  克莱尔用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对着山姆。“你干吗不像别人这样坐下来呢?你这样子别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我一直不就站着的吗?”山姆回答,一边在靠桌子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你打算把我们怎么办呢?”艾米问她。
  克莱尔的表情告诉山姆,他这是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存在。从那眼神看,她给他的印象很深。他说话的语调有了改变。“喂,宝贝,我要把你们都送到警察局,然后拿到一大笔钱,赏金。你瞧,鲍比和我都想离开这山里,而你们却帮了我们的大忙。”
  “知道我们的生命还有一点价值,真是件好事。”山姆说道。
  露茜站起身来,“喂,小伙子,你们想过你们在干什么没有?如果你们把我们交出去,他们可能会shaa了我们。难道你想要我们死?”
  克莱尔耸耸肩。“他们怎样对待你们是他们的事,我只知道你们是基督徒,是zheengffuu通辑的犯人。我只知道他们将会为此给我们一笔钱。”
  “但你就一点不想一下,他们会shaa了我们吗?”露茜追问他。
  “你坐下,娘们。”克莱尔吼道。“这不是新闻招待会,我可没有耐性回答这么些问题。你们都给我闭上嘴,直到警察到来为止。”
  露茜坐了下去,愤怒得从胸腔往外吐气。眼睛直直地怒视着他。山姆凭直觉知道她的蔑视对这小子是没有作用的。他所知道的只有叛乱或仇恨。以往这山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他完全可以对付这帮手无寸铁的驯服的基督徒。教堂的前门一下子给撞开,寒风和眩目的光再次袭进来。走在前面的轮廓是彼得的。紧跟在后面的,是推着他的鲍比。所有的人都一下子站起来,但克莱尔挥舞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警惕地在这伙人周围打转,以防有什么人会发起攻击。
  “别想打什么主意!”他大声地嚷道。
  彼得一下给推倒在地上,大声地咳嗽。嘴角渗出血来。
  “这是怎么啦?”克莱尔问。
  鲍比还没有透过气来。他和彼得也许在外面已经打斗好一阵了。“这小子,克莱尔,他砸了我们的收音机。”
  “什么?”克莱尔吼起来。“哈,我们会得到赔偿的。这不是又弄到了一个吗?好的,让我们把这些家伙都塞到吉普车里,然后嘛——”
  “走不成了!”鲍比喘着气,“他,已经把车胎也给扎穿了。它们现在成了塌下去的馅饼。”
  他这么一说,彼得偷偷地看山姆一眼,露出一丝微笑。
  克莱尔可没有一点幽默感,他嘴里一口气ma了好多污言秽语,几步便窜到彼得眼前,“你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小子。”
  彼得很快地站起来,准备应付克莱尔的下一步。但鲍比跳到他们中间,“别,克莱尔,你答应过的。”
  克莱尔想把鲍比推开,但推不动他。“警察要逮住他们,可不会在乎,怎样对他们才算得体。”
  “可我在乎,”鲍比说,把他的朋友往后推了一点。“你说过不会开火的。”
  克莱尔转过身去,愤愤地说,“这下好了,我们都给陷在这儿了。这么样的大雪,连回农庄也不行了。”他的脸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涨得通红,青筋一直鼓到脖子下面,他用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往彼得这边指一下,“我真该shaa了你这狗娘养的。”
  “你能吗?”彼得在讥诮他。
  克莱尔又一次扑过来,“宰掉你,小菜一碟。”
  鲍比再次插到他们中间,把克莱尔推到门边上。“你出去一会儿,冷静冷静,好吗?别这样。”
  克莱尔稍稍犹豫了一会,用愠怒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五双盯着他的眼睛。把鲍比推到一边,脚步蹬蹬地往外走去。“我到那边去找点吃的。”
  “愿你有好运气,”彼得低声地说一句。他在露茜旁边坐了下来。
  “现在你们听着,听好了,”鲍比确信克莱尔走远了,对面前的这伙人说,“克莱尔是火爆脾气,他发火时便顾不上想问题。你们就照他说的做,别招惹他,别因此受伤害。你们懂了没有?”
  这是警告,但山姆觉着这又像是劝说。山姆觉得自己可以试着接近这家伙。
  “鲍比,你看来属于通情达理的人。’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跟一个成绩很差的学生谈话。“这并不是你真想要干的事,对吗?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与你一样的人。你不会把我们交出去换赏钱。我们都是人。”
  大约有一秒钟的时间,这是时间的断裂,没有一点声音。但从鲍比的眼睛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在挣扎。山姆对这点看得很准,从他们一进教堂的屋里,他一直在内心斗争。这是一个无人性的环境中仅剩的人性残余。
  “你想想,鲍比,”山姆在恳求他。
  鲍比有点神经质地用脚蹭蹭地板,又强迫自己硬下心肠,直视着山姆的眼睛。“可这是我们离开这大山的惟一方法了。”
  山姆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心里想,这就是所谓的终归无偏颇的人性了:这是一种权宜的计较。而一旦按权宜之计衡量事物,灵魂也就失落了,民族走向战争,一代代都会堕落。人生中的权宜之计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而他们的全部社会也以这种权宜之计作为基础。
  “他妈的这地方简直是垃圾堆!”克莱尔咒ma着又回来了,他从前厅走进来,便用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托砸在地下通通地响。“你们的食物在哪里?”
  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地相互交换眼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好像打开了抽屉就会把不好的消息泄露给克莱尔似的。山姆清一清嗓子,说:“已经没有食物了,我们吃光了。”
  “没有食物?你听见了吗,鲍比?”他踢一踢脚边的包袱,“这外边的大风雪又像疯了似的。现在我们怎么办?”
  鲍比抱起双臂,“不知道,”他一副听命运安排的样子。
  “这他妈都是你造成的。”克莱尔的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像是检查官的手指,指着面前的彼得。
  “我们并没有请你到这里来。”彼得说。
  “你他妈别跟我牛,小子。你把我们弄在这儿,走不了,呆不住,我真该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崩了你小子。”
  彼得眼光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喜欢这种感受,对不对?”
  “你给老子闭嘴。”克莱尔大嚷。
  “彼得,”山姆开口说,递给他一个眼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警告他别再刺激克莱尔。
  彼得的眼睛还是盯着克莱尔。“我不在乎。他们为了得到钱,甚至乐于看见我们去死。所以他们在这儿受点罪,我看并没有什么。”
  “受他妈什么罪不都是你造成的?”克莱尔说,围绕着那一大堆包袱转了一圈。他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彼得的怒目。两人就像是拼命撕shaa的两只大角鹿,犄角顶在一起,进行一番意志的较量。
  山姆的眼睛看着鲍比,他能够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一种理解的样子。这不是新的东西,刚才也是这样的,山姆心里想。“喂,我说,你们二位,”山姆一边说着,站了起来,小心地朝他们走过去。“趁现在还没有发生令我们后悔的事,能不能冷静下来呢?先数到十下吧,彼得。”
  克莱尔乐了。“对,彼得啊,听你爹的,先数到十吧。”
  “我敢说,你连十都不会数呢?”彼得反唇相讥。
  “彼得,你请少说一句吧。”露茜语气很坚定。“这可不是在中学更衣室里耍嘴皮。为我们大家——”
  彼得把眼光从克莱尔身上移开去。“你是对的。”他不再说话了。
  克莱尔则不停地围着这伙人转圈,好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总要做了什么才行似的。“这就对了,你这个妈妈的乖息,听她说的吧。要不就要弄疼你了。”
  “我不是她的母亲,”露茜说。
  “不是吗?那你是什么人呢?”
  “他的姑姑。”
  克莱尔转身对山姆说:“那你是他的叔叔?”
  “不,我是他的朋友,”山姆回答他,“只是朋友。”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克莱尔问路加道。
  “一个卑谦的仆人。”路加回答。
  克莱尔用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指一下玛丽娅,“那你肯定是他母亲了?你的样子就像做妈妈的。”
  玛丽娅只是简单地摇一摇头,没有说话。
  “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艾米不耐烦地扔给他一句话。“如果你愿意,就拿我们当你的犯人好了,就是请别说这说那的。”
  克莱尔惊奇地看着艾米,然后走到她的旁边,弯腰蹲下来。“我说,没想到你们这帮基督徒会这么大胆的。要是别的人,看见两支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在脸跟前,早就吓得哆哆嗦嗦跟筛糠似的了。可你们不怕。好,说实在的,我喜欢有胆的娘们。”
  “克莱尔,”鲍比的声音很痛苦了。
  克莱尔根本不理睬他。“你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我敢打赌,我们得利用余下的这段时间呢。你知道,我们还得在这里呆上一阵呢。”
  艾米看着他,眼里是厌恶得起鸡皮疙瘩的样子。旁边的人都很紧张,静静地注视着。山姆的手抓住他坐的椅子,随时准备砸下去,只要克莱尔敢动手。他在书上读到过有这种无耻下流的,可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他并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克莱尔毫无顾忌地伸出手去,撩一撩她的头发。“我敢打赌,你一定喜欢我。乖一点,也许我不会把你交出去。”
  “别碰我!”艾米坚定地说,咬紧牙齿。
  “我会对你很好,你从来都想不到会有多好。”
  “够了,”山姆说道,声音很低沉。
  “你叫什么名字?”克莱尔问,涎皮搭脸地样子,他又往前凑了凑。
  艾米抬起手来挡他,“走开。”
  “把你的手拿开!”彼得站了起来。
  “往后,别动!”鲍比对彼得说道,他的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在空中晃动,像是上面系得有一根线吊住了似的。他的眼睛扫视整个屋里,心里测度着有没有危险。
  “我想,我们还是别把这气氛弄得太紧张了。”山姆说道。
  “对了,”克莱尔朝艾米贴过去,“我们来把这气氛弄得热烈一点吧。”
  彼得一步朝克莱尔跨过去。但克莱尔马上拉开架势,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正抵着彼得。“别动,小子,我跟你说了。你帮不上忙的。你是我的囚犯,你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
  “是的,你厉害。”
  “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过是没有用的东西。我shaa了你,zheengffuu并不会把我怎么样!
  “克莱尔,别站在那儿吧。”鲍比在一边喊道,但这已经是非常微弱的命令了。“老子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克莱尔再次强调。
  “那你试试看吧,”彼得对他嗤之以鼻。
  一种邪恶的笑回到了克莱尔的脸上。“我甚至还想多干点什么呢。”他弯下腰去,用手捏一捏艾米的下巴,把嘴贴上去吻她。突然他一下子喊起来,往后跳了一步,手捂住他的嘴。“你他妈咬老子,我得教——”
  他又扑上去。但彼得跳到了他们中间。克莱尔熟练地往边上一闪,顺手用手里的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托一下砸在彼得的面颊上。彼得一下子跪倒下去。耳边渗出一道血来。
  大家一下子都要往前涌,但鲍比挥动着他的hand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神经质地嚷着。“退回去,我要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了。”
  露茜大喊一声“够了。”
  玛丽娅在开始在一边抽泣。
  克莱尔端平了他的步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对着彼得。“你只要再动一下便完蛋,小子。跪下。”
  “你算什么,”彼得说,恶狠狠地看着他。低头一把抱住克莱尔的腰,往后推着他朝墙那边抵过去。
  克莱尔拼命地用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托砸在彼得的背上。彼得再一次倒下了。
  克莱尔破口大ma,“我他妈厌烦你了。你这个狗屎。”他朝彼得一脚踢过去。踢在他的胁下。”
  “够了,克莱尔!”鲍比尖声喊道。
  “你这个下流坯,”彼得喘不过气来,“一钱不值的东西。”
  “你要出去练练吗?那就来吧。”克莱尔抓住彼得的后衣。山姆想要把彼得拉着站起来,克莱尔一抬手,他往后一个踉跄。然后克莱尔便拽着彼得往门边拖去。
  “不!不要——”露茜在乞求。
  山姆也喊出声来,拼命地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形势。“克莱尔——”
  “他妈的都给我闭嘴,你们!”克莱尔厉声喊叫。他抓着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的那只手直是颤抖。让他发抖的是气急败坏,而不是害怕。他满脸充血,鼻孔里喷着粗气,好像是子<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子<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弹射出来。他低声地对彼得威胁,“我就要教训一下你小王八蛋,看你还敢砸我的收音机,扎我的车带,跟我还嘴。我要搞你的女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时间之轮好像放慢了,眼前的一切像在慢镜头中一样,分解,破碎,就像在电影里常见到的。但它又不是很慢的,它便是永恒。它将一次又一次地在人们的脑海里重放。
  彼得被拽到墙边上时,站了起来,他狂怒地喊着,对克莱尔挥动双拳……克莱尔先退了一两步,然后他端平手里的gun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对着彼得的胸膛,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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