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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一九六七年夏天,艾维·海尔曼和她父母一道前往欧洲丹提毕斯一个祖来的别墅度假。乔伊和过去一样,和她母亲一起前往南塔基特。
  乔伊曾向艾维发誓,秋天回来的时候,一定不再是处女。她心中有两个目标。
  一个是博尔德·科尔曼,他是主要目标,他在普林斯顿大学二年级念书,是一个网球运动员。他暑假在园林队打短工,他特意挑选了这份工作,因为这工作可以使他在野外接触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也因为这份工作很消耗体力。博尔德满头金发,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把他的眉毛染得几乎和头发一祥,几乎难于分辨。博尔德的父亲是一个股票交易市场的老板,而他母亲则整天坐在山克提海滨俱乐部喝酒。乔伊第一次见到博尔德就被他迷住了。
  乔伊的第二个目标是戴弗·戴维斯,他住在大学城。戴弗的父亲拥有一个建筑公司。在南塔基特,人们认为他是很富有的。戴弗穿着不和协的衣服:一件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内衣,袖口高高挽起,一条牛仔裤,裤脚边向外翻,和一双工兵长统靴。他长着短连鬓胡子,在乔伊周围所认识的人当中还没听说过谁也有连鬓胡子,但如果你能正确地端详他,你可以自认为他有点象詹姆斯·丁。
  戴弗被认为是小镇上的一头小公牛。据说他和南塔基特所有的女孩子都发生过关系,至少是那些自愿的。他在他父亲的公司工作。乔伊看他整天开着一辆上面印有“戴维斯建筑公司”字样的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小货车到处跑。她发现他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都在希斯科海滩,这里是作冲浪运动的最好的海滩。戴弗有一个冲浪板,尽管他冲得不好,可也能以每个浪头上冲过来。
  当博尔德邀请乔伊去看名叫《卡萨布兰卡的阴谋》的电影的时候,乔伊想,他会成为她的第一个。乔伊不管谁会成为第一个:他们俩人都使她着迷。博尔德用车接她去电影院,并一直坐在那里看完了电影。这时,他拉起乔伊的手。她想,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她估计他们会把车开到什么地方停下来。
  “这电影真棒!”当电影结束时,博尔德这样说。“‘山姆,再来一次’,你说这棒不棒?”
  “对!”乔伊说,“汉弗里·伯格特这个人物真是令人愉快!”
  “但根本不可信。”博尔德说着,帮乔伊打开了车门并扶她坐进车。她真想知道,如果他脱掉衣服会是什么样子。他的体形好极了。
  博尔德发动了车,把车开到用碎石铺成的缅因街,并在一家果品店门前停下来。他们走进商店,博尔德和乔伊都各自要了一杯“塔布”汽水。他告诉她,他对体重非常注意,因为即使是增加一磅重,也会影响到他打球。
  十点半钟的时候,博尔德开车送乔伊回家,把车停在欢笑街上,他把头伸过去,用没有张开的嘴亲吻了她。乔伊想起艾维曾告诉过她,艾维和卡林先生亲吻时,她张开了嘴,以后的事就接着来了。她还不明白到底该怎样去做。她希望博尔德能主动点,但他没有主动。他搂住她,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也就是这些。
  “我十一点钟必须得睡觉。”他说,“我夏天也坚持训练,我要参加校第一代表队。”
  “那太好了。”乔伊说。她想使自己显示出热情的样子。他想给她留下深刻印象,而她也不想伤害他的感情。
  “你星期二想去看电影吗,”他问道。“他们正上演《酷热的夜晚》,我挺喜欢西德尼·伯蒂这个人物。”
  “我特别喜欢罗德·史蒂格。我认为他是性的象征。”乔伊内心想,这真是一个可笑的评价,因为罗维·史蒂格很老,而且长着一个啤酒肚子。她格格地笑了,可博尔德好象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星期二见。”说完,博尔德钻进那辆雷乌车开走了。乔伊有点纳闷,他是害羞不好意思呢,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第二天,乔伊坐在康登药店门前的板凳上同来自罗德岛中学的几个学生闲聊。这时戴弗开着他的小货车驶过来,停在药店门口,他跳下车走进药店,他穿的牛仔裤十分紧。每走一步,乔伊都可以看见他裤腿后面扎线的裂缝。
  “呀!多难看哟!”来自利斯迪的一个女学生指着戴弗
  乔伊一句话也没说。看着他下部凸出的地方,她觉得他走起路来真性感。
  “喂!”当他走出药店的时候,她打了声招呼。
  “你好!”他答道。两年前的夏天,他们就认识了。当时她母亲要把那个门厅改建成一个带玻璃天棚的日光浴房间。改建的活全是戴弗干的,如锯木头、铺地板、刷油漆等。乔伊还记得,他干活的时候整天都喝着“巴德”汽水。
  乔伊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别的,其他孩子都盯着她,使她感到不舒服。他们互相看着,站在那里。最后戴弗转身说:“以后见!”
  “好!”乔伊说,“再见!”
  那个星期六,乔伊特意到希斯科海滩去。她躺在沙滩上,看一本叫《飞行之王》的书。这时,戴弗走过来坐在她的身旁。他穿一条红黄格的尼龙游泳裤衩,真是很丑。乔伊真想知道,他是从哪里买来的。
  “挺好吗?”戴弗指的是那本书。
  “挺好!”乔伊说。
  “我从来没读过这本书。”戴弗说。“喂,听着,你今晚想到博克斯去吗?”
  乔伊从来没去过那儿。那是一个低贱的小镇酒吧。这间酒吧也是那些随度假人群而来的黑人佣工们常去的地方。乔伊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丽迪亚在晚上没事的时候常去那儿。
  “我还不够年龄。”乔伊说。在马萨诸塞州,到二十一岁才允许喝酒。
  “怎么着?”戴弗说,“让我拉你去吗!”
  “好!”乔伊说。她尽量克制自己,不朝戴弗的大腿部看。那里很粗,尽是些黑毛。
  那天晚上,戴弗在那辆小货车里打电话叫上了乔伊。坐在那辆旧货车高高的驾驶棚里,开起车来真是开心极了。车厢里有一些油漆浸透过的抹布,一个柴油捅。车底的弹簧的跳动使乔伊难于在车上坐稳。待戴弗停下车来的时候,乔伊惊奇地发现博克斯酒吧外面有那么多轿车和卡车。戴弗来到前门,站在门口那位满头白发的老黑人朝他尊敬地点点头。乔伊认识到,戴弗是这镇上一个重要的人物。戴弗也没问乔伊想喝点什么,就到拥挤的酒吧要了二杯姜汁酒,他们靠一张桌子坐下。桌面上还残留着上位顾客留下的酒杯和装土豆条用的纸盘。当地一个摇滚乐队演奏着经过改编走了样的著名披头士乐曲。乔伊往周围一望,一半白人,一半黑人,可没有一个她认识。她意识到,在南塔基特,还有着另外一种生活,而她过去竟一点也不知道。
  在那吵闹的音乐声中要谈话是不可能的。乔伊习惯喝葡萄酒和抽dama,她认为生姜酒太厉害,喝起来不舒服。然而,她还是喝了一杯,接着又喝完了第二杯,这时,戴弗一声没吭,起身又从柜台要了两杯。
  当他们喝完后,他往桌子上放了一张五美元的现金,然后说:“走吧!”
  他把车开往通向机场的路。走到一半时,他又转向一条泥土道。小货车在那条满是车辙,没有铺柏油的泥土道上颠簸着。乔伊知道要到这里来干什么了。
  戴弗踩了一下车闸,熄灭发动机,并关掉了车灯。
  “啊!”戴弗说着,伸过手来,一把搂住乔伊。
  戴弗很粗鲁,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感情,叫抚慰,他象他那台小货车的发动机一样,是台机械……
  乔伊把他嘴里的香烟拔掉,“让我来数一数你………”
  整个夏天,乔伊都在等待着他母亲问,她和戴弗在一起呆到凌晨两点,都在干些什么。乔伊知道,她母亲是醒的,因为她每次回家的时候,都可以听见她在床上翻身。但她母亲一个字也没说。自从那天她拿到避孕丸井同她妈谈完话后,乔伊和她母亲之间就变得微妙起来,并越来越疏远。
  尽管这年夏天乔伊得到了很多性的欢娱,但她惊奇地发现,她感到特别孤独。没有人和她交谈。她每星期同博尔德看一次电影。八月下旬,他们甚至也发生了关系。但结果使她大所失望。同戴弗比较起来,他差得很远。戴弗的毛病是他完全不擅言词,他出身于完全不同的家庭。他除了等他父亲退休后接管他父亲的建筑公司外,没有其它任何志向。戴弗不愿交谈,并说谈话是一件令人厌烦的事。乔伊明白,正象她利用他丰满足自己一样,他也是利用她丰满足自己。
  乔伊非常想念艾维。艾维是世界上唯一的使乔伊感到可亲的人,但她目前正在法国。往来的信函怎么也比不上在纽约时的四个小时的长谈。
  那年夏天,乔伊满十五岁。她和她父亲变成了最好的朋友。
  事情开始于七月中旬的一个星期五。纳特星期四来到这里。星期五晴空万里,是一个标准的海滩日,伊芙琳要去参加一个园艺俱乐部的会议,因此,纳特和乔伊就独自来到杰特斯海滩。午餐他们吃的是热狗和冰淇淋,午餐后他们沿着海滩散步。他们一路走过一个个的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伞和拥挤的人群,走到克利福海滩。这里人们聚集在一起谈论兔税、离婚、结帐以及不动产的价值。富人们总是谈论着钱。
  “今年夏天你弄了不少,对吧?”纳特突然问道。
  他们漫步中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的问题象一声晴天霹雳。
  “我和别人发生了许多次关系,如果这是你的问题所指的话。”乔伊答道。
  “还有?”
  “还不满足。”
  “你是说只有数量,而没有质量?”
  纳特把这句话说得好象是一句问话,而实际上是一个结论。
  “差不多。我感到孤独。”这是乔伊第一次向别人承认。当然,她一直有艾维在身边做伴。除了刚去阿兹利上学时以外,以前她从来没有感到过孤单。
  xingai和孤独同时闯入了她的生活中。
  纳特和乔伊坐到一个很陡很长的木梯的最下面一节。这个木梯的悬崖上的房子一直通到下面的海滩。
  “别人不是一样呢?”乔伊问道,“我是说单单发生性关系并不感到满足。”纳特点了点头。“男人也是人。”
  “那大家为什么都对xingai象做交易一样呢?”
  “和合适的人就会完全感觉不同。”纳特说道。
  “和合适的人在一起,你就不会感到失望吗?”
  “对!”
  “我猜想,只能是一方评价另一方是否合适。这样事后就不会感到失望。”
  “象其它任何事情一样,你可以试一试。”纳特说。
  有时她感到父亲说的话使她觉得他的感情和她完全一样。她得出这样的印象,他也“弄了很多”,但也仍感到不满足。她真希望她有勇气去问他。即使她有勇气,她也不会去问,因为她不愿听到这个问题的回答。
  “你愿告诉我,你是和谁吗?”他问道。
  “戴弗·戴维斯。”
  “是那个建筑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太<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阳房的小伙子?”
  乔伊点了点头。
  纳特再没有说话。
  “你想知道更多的情况吗?”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我想也没有什么好告诉你了,最重要的部分我已告诉你了。”
  “是的!”纳特注意到,乔伊低下了头。好看来非常悲伤。
  “好啦,只当它是实习。”他这样说,是想使她高兴点。“这不应当说是完全的失败。”
  他迫使他女儿看着他,他们俩人都笑了。他们第一次分享了秘密。他们起身,朝杰特斯海滩走去。这时刚过四点。风停了,一切异常安静。水面平静得象湖水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你曾遇到过合适的人没有?”乔伊间。
  纳特点点头。
  “妈妈吗?”
  他再次点点头。
  “她现在还是合适的人吗?”
  在纳特回答之前曾有一个短暂犹豫。
  “我们还是夫妻。”
  作为反应,乔伊拉起了他的手。这是他们分享的第二个秘密。
  他们再没说话。他们走完了海滩。乔伊脑子里在考虑她的爸爸。她在想,如果她爸爸遇上另外一个合适的人,那将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把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头交叉成十字状,希望他不会找到合适的人。
  如果他一旦找到,她担心,她会失去他。
  那年夏天,乔伊和她爸爸爱好上了同样东西:穿男式中山装,观看詹姆斯·邦德电影,到海边钓竹荚鱼,到海峡码头餐馆吃炸毛蛤,到糖果店去吃孔雀石冰淇淋。他们在一个周未,一同乘飞机前往观看一九六七年博览会。他们是鸽子而不是鹰。他们认为格拉斯伯洛会议是一派胡说八道,从而加大了信用差距。他们观察注视着发生在底特律、伯明翰和西班牙
  ·哈伦的民族骚乱,并一致认为,如果他们穷,又是黑人,他们也会偷彩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电视机的。
  一九六七年,当世界好象进入高潮时,乔伊和她父亲成了亲密的伙伴,这种合作一直延续到这年秋天。他们一起去马球场看球,一起吃哈利·斯蒂芬的热狗,一起喝“巴德”啤酒,尽管这个赛季的球输了,他们还是高兴。他们去位于八十六街的斯洛克电影院看电影,他们成为那种女人勾引男人的电。影和比基尼海滩电影的欣赏行家。他们吃奶酪,听摇滚音乐会,他们上各种不同的商店购物,并在百事达喷泉处发现了成群的吸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者。
  就是在那年秋天,乔伊和艾维有了新的发现:她们发现愉窃盛行。
  乔伊和艾维是第一代超级消费者的成员。在电视、杂志、广告之类的提倡下,他们筹划着怎样去买、去花钱。为了买更多的新东西,他们扔掉旧的东西。他们讲究时髦,讲究用后即扔掉。
  当乔伊和艾维都满十五岁后,她们变成了超级消费者。每个星期六,她们都去商店。为了能买到诸如最新形状的口红之类的东西,她们往往从一个商店逛到另一个商店。
  十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六下午,她们来到罗德·泰勒的纽约人商店买富强毛衣。乔伊已决定买一件红的和一件黄的,而艾维则在紫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和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之间还没拿定主意。她拿起一件乔伊买过的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毛衣。艾维更喜欢紫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但紫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不如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能和她其它的衣服相配,真是难于下决心,她们来到试衣间·艾维再次穿上绿毛衣,并决定最后下定决心。
  “你为什么不三件都买?”乔伊问。
  “那样我那老太婆会掐死我的,她看到我买衣服的帐单准会跳起来。”艾维对着镜子照起来。“我准备要件绿的。”她说。乔伊从她的声音里可以听出,她还是喜欢紫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的,但她最后还是决定现实点。
  艾维脱下绿毛衣。就在她把毛衣翻过头,毛衣暂时遮住了她的视线的一瞬间,乔伊冲动地把那件紫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毛衣塞进了她的手提包。
  她们来到付款台,用她们父母给她们的罗德·泰勒信用卡付了款,售货员把毛衣上的标签扯掉,填好售货单,然后把毛衣装进了罗德·泰勒购物袋。
  “现在我们去干什么呢?”她们走出旋转门时艾维问道。今年十月,天气反常地冷,她们俩人都穿着假毛皮大衣。
  “我膝盖都冻僵了。”乔伊说着用大衣把她同自己裹在一起。
  “这发时髦。”艾维说,然后她们又分开了。
  “走,到金·卡罗饭馆去。”乔伊说,“我想吃点东西,”
  她们走过一条街,来到麦迪逊大街,登上了去市区的公共汽车。她们坐到后门后边的一排座位上。
  “我给你一件礼物。”坐定后,乔伊很随便他说。说完,她伸进她的手提包,把那件紫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毛衣递给艾维。毛衣上的标签仍然在上面。
  “你偷的?”她说。
  “没的事!”
  “啊!”艾维抚模着毛衣。“真漂亮!”
  这就是乔伊和艾维称之为“发展阶段”的开端。她们对这种犯罪生活还很内行,一个店她们从来不偷两次。她们不想去冒那种有可能被认出来的险。刚开始,她们非常谨慎,只偷些诸如纱巾、耳环之类的小东西。有一次她们从麦迪逊大街的一个化学品商店拿走七支不同的眉笔;她们还拿走笔,长筒袜,和指甲磨锉。当她们对此有点厌烦时,她们同时也获得了更大的信心,因此也加大了赌注。乔伊过去偷的最贵重的东西是,帕拉弗尼拉商店里的一件维尼雨衣,而艾维偷出来的最大的一件东西是,从麦迪逊五街的自由音乐商店盗出的一台索尼收音机。
  十月份过去了,迎来了十一月,又进入了十二月。她们发现那些圣诞节拥挤的购物者造成了混乱,这使她们的盗窃变得比平常更容易了。乔伊和艾维对做这些事从来没有感到内疚,她们也从来没使用过她们所偷的东西。她们最头疼的问题是如何处理这些偷来的东西。有时,她们把偷来的东西扔到街上的垃圾捅里;还有些时候,她们扔到公共汽车上。她们从来不把偷来的东西拿回家,因为她们在家没有一个能安全隐藏东西的地方。不管她们的母亲或者是佣人都会在衣橱的后面发现多出的东西。
  她们从来没意识到,她们的所做所为是犯法的,如果愚蠢的商店把商品放在那些伸手就可以取走的地方,乔伊和艾维不会愚蠢得不敢去拿走。在她们看来,商店在向她们挑战,而她们是不会辜负这种挑战的。
  就在圣诞节前的那个星期六,她们来到布隆明戴尔商店的食品部施展他们的才能。她们拿了一瓶水果罐头,一听斯堪的那维亚鱼卷,一个七镑重的蘑菇罐头,上面还贴有标价六十五美元的标签。她们一个一个地看,专拣那些有着奇特名称的东西。这些东西她们从来没听说过。她们对蘑菇罐头感兴趣仅仅是因为它价格特别贵。她们决定从商店侧门溜到五十九街去,然后去第三街的伍尔沃斯,找一个开瓶刀,打开罐头来一顿野餐。第一次,她们找到了可以吃的东西,吃完后别人又无法发现。她们感到奇怪,为什么没早点想出这个主意。
  她们挤出了拥挤的商店。艾维紧跟着乔伊,就在她要踏上便道时,一个男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艾维答道,她还以为他在为冲撞了她而向她道歉呢。
  “我认为你这里可能有我们商店里的一些财产。”
  没等艾维反应过来,那男人拿过那个与乔伊一样的帆布包,然后打开。
  他取出那听罐头。
  “我可以看看你的收据吗?”他特别地客气,但他的手却紧紧抓住艾维的肩头。乔伊首先想到的是跑掉,但她很快意识到,她不能丢下艾维自己跑掉。
  “我们没有。”乔伊说,她知道撒谎是没有用的。
  “那么就只好请你们跟我走一趟了。”
  他一支胳膊抓住一个,带她们回到商店,穿过风味食品部,来到一个上面写有“职工专用”的电梯前。
  “如果你把‘专用’偷去,那样是否你也成了职工?”艾维问道。
  乔伊格格地笑了。但那男人没笑。他们下了电梯,来到九楼,穿过一个两边都有玻璃门的狭长走廊,来到一个大办公室。在那里,一些人坐在质量低劣的长沙发椅上和木折叠椅上。艾维想知道,他们是否也都偷了商店里的东西而被抓住了
  “好!”那人指了指艾维,示意她跟他走。乔伊也站起来跟他们一起朝一扇封闭的玻璃门走去。
  “你不要来。”那人说,“你坐下。”
  乔伊走到那破旧的沙发处,她开始感到紧张。要不是这事,他们也不会把她和艾维分开。
  几分钟后,艾维由那男人陪着回来了。她看来有些害怕。当那人让乔伊跟他走的时候,艾维推了一下乔伊的胳膊说:“别怕,你也会钻他们空子的。”
  听了这话,乔伊感觉好了一点。可等她进入了没字的门后,她的腿直发抖,并想要解小便。她对他们要怎么对待她有些害怕,她一点也不清楚事情会怎样。
  小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旧木桌,二把椅子,一个老式的绿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文件柜,上面摆着一个玻璃花瓶,瓶里插着一束半死不活的菊花。乔伊奇怪地发现,坐在桌子后面的竟是一个女人。那男人把门关上,这时房间只剩下她们俩人。
  “你叫乔伊·鲍姆?”那女人看了一下档案卡片。
  “是的。”乔伊说。她想回答,可喉咙里好象粘了一块什么东西,声音只出来了一半。
  “坐下。”那女人仍在看着档案卡。
  至少他们这里没有胶皮管。乔伊坐下。那女人把卡片的两面都看了,最后,她抬起头来看着乔伊。她大约四十多岁,黑头发,发式陈旧,月牙型脸蛋。乔伊注意到,她那深藏在那丑陋的塑料眼镜后面一双眼睛,还是很漂亮的。
  “你多大了?”
  这问题使乔伊吃了一惊,她原想他们一定会象电影里那样,对她严加盘问。
  “十五岁。”
  “是什么原因使你们想偷一个价值六十五美元的蘑菇罐头?”
  她们的赃物散放在那女人的桌子上,她盯着乔伊的眼睛。
  乔伊耸了耸肩。
  “你们饿吗?你们不是因为饿吧!”
  “不是因为饿。”
  “那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乔伊说。这是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一条也想不出来。
  “你对布隆明戴尔商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那女人间道。
  “嗯……”乔伊突然感到轻松起来。他们不会伤害她。她们感兴趣的是收集一些关于人们是否喜欢布隆明戴尔商店的信息。她对布隆明戴尔一点感觉也没有,不管是好的或是坏的都没有。
  “你家在我们这里的帐户已有二十年时间了,我们同你家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那女人挥了挥档案卡。
  你是说他们都是按时付款罗,乔伊想。
  “你妈妈知不知道你和你朋友星期六下午干的事?”
  这女人可能发现过去所有的偷窃行为了,这想法在乔伊脑子里闪了一下。然而她又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她接着回答了她的问题。
  “还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了,你认为她会说什么?”
  “我想她一定不会高兴的。”乔伊说,“你要告诉她吗?”
  那女人看着乔伊。乔伊说不上这女人到底是好还是坏。乔伊已认识到,这事没有多大关系了。她只是在尽她的职责。
  “是的,当然要告诉。”那女人对乔伊竟能间出这种问题感到震惊。“然而,我们不会控告你的。正如我刚才说过的,我们和你家有着长期的关系。”
  乔伊突然明白,可能正是她母亲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从布罗隆戴尔买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才使得她今天免进监狱。这真是一个大笑话。
  “你准备告诉她些什么?”
  “在商店行窃。”
  “就这些?”
  乔伊放松了下来。果真是什么事也没有。他们会训斥她一顿,然后就没事了。大人们真是废物!
  “我们还将劝告你母亲,让她送你去看一下精神科医生。”
  “让我去看精神科医生?”乔伊十分愤怒。“我还没疯。”
  “我们只能提出忠告和建议。”那女人以非常冷静的声调说。“但对付你这样的小姑娘我们有多年经验。你需要帮助。”
  你也需要,乔伊内心说道。女警察!你大概羡慕男人奸淫的大案!但乔伊没敢大声说。她还不想惹怒这个女人。
  “你可以走了。”那女人说道。“但我想警告你,盗窃商店东西可是严重犯罪行为。我们决不会轻易放过。我不想在这里再次见到你,你明白吗?”
  乔伊认识到,这女人所说的“这里”是指她的办公室。她并不是禁止她再到布隆明戴尔来,而是不让她再偷东西。
  “是的,明白了。”乔伊嘟囔着,她害怕了,但她不愿承认,即使对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她离开了那女人的办公室,和艾维朝电梯走去。
  当她们下了电梯,走出旋转门,来到莱辛顿大街上的时候,她们开玩笑说,这下可“记录在案了。”她们想留下手指纹印这种事真令人兴奋。
  乔伊直等到晚饭前,才回到家里。她不太特别想见她父母。她完全知道她父母会做什么样的反应,她母亲会变得歇斯底里,她父亲则会保持冷静。她回到家里时已经七点半,这时她父母刚坐下来准备吃晚饭。
  当她刚一坐到桌边,她母亲就朝她大叫大嚷,说她偷东西,犯了法。她威胁说要给她惩罚,发誓要把她的电视机搬走,并坚持要她去看精神病医生。乔伊坐下来开始吃饭,听着她妈发出的威胁。但她知道,她妈不会有任何行动。她过去也曾发出过威胁,但从来不见任何行动。乔伊一点也不在乎,她让她妈唠叨下去。最后伊芙琳冷静了下来。
  “乔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愉。”她说,“你有信用卡。你可以买你所需要的任何东西,你只是付款就行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偷。”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的。”
  “也许我可以。”她母亲说,“至少我可以试一试,对吧?”
  她母亲看来好象很诚恳,因此,乔伊决定冒险告诉她实话。
  “我觉得偷好玩。”
  “好玩?”她母亲看来有些震惊。“好玩?”
  “好玩。”乔伊说。她知道她母亲是不会明白的。“刺激,你知道吗?我干它就是为了寻求刺激。”
  “但这是盗窃。”她母亲说。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使她女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看你这个样子,好象是shaa了人,我没shaa任何人。”乔伊说。
  “偷盗是不光彩的。”伊芙琳说。“你听了这个就感到那么舒服?”
  “实话告诉你,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纳特,你看?”伊芙琳朝纳特看着。纳特一直听着,没说一句话。“纳特,你告诉她错了。”
  伊芙琳指望他来帮助她。当没有任何人能说服乔伊时,他却可以。她在等他说话,等他让乔伊明白,她做一件什么样的错事,为什么错了。
  “乔伊,”纳特问道,“告诉我,是好玩吗?果真是好玩吗?”
  “还可以。”她说。“我是说这事不可怕,也不吓人,还可以。”
  “你还准备去干吗?”她爸爸声音平静得就好象问她下周是否还去看电影一样。
  “不去了,我也接受了教训。”她尽量装出诚实的样子。事实上,如果遇到机会,她可能还会再去偷。
  “是实话吗?在胸前画十字了吗?”她爸爸真了不起,几乎可以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希望是。”乔伊说。这次她是说的真话。
  丽迪亚端上甜点、冰淇淋的时候,大家都没讲话。她摆上三个玻璃碗,端来咖啡和杯字,并为乔伊端了一杯“塔布”汽水。
  “你要知道,”纳特呷了一口咖啡。“你是一个幸运的孩子。偷布隆明戴尔的东西!那是个一流的商店!我小时候偷的全部东西也就是从手推车上偷的一些苹果和旧裤子。这在当时的下西城,大家都是这样。那些富人的孩子是要什么有什么。”
  “是啊!”乔伊说。他们都笑了。“我猜想,穷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你想知道我们偷过的最好的东西是什么吗?”
  “什么?”
  “有一天,我到熟食店为我母亲买酸奶,另一个孩子从柜台上偷了一条面包,那小店的老头发怒了,追赶到街上。这时就剩下我一个人。在收款台旁放着一大罐压制杏卷。我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了,包括罐子和其它东西。真是有趣,我居然还付了酸奶钱。我在收款台上留下了硬。我抓起罐子,拼命地跑。”他说,“好玩。我完全理解你所说的意思。”
  乔伊和她爸一起笑了。伊芙琳感到她被排除在外了,就好象他们是一对情人,在谈论着隐私的笑话,而她只是一个陪伴。
  后来,在他们的卧室里,伊芙琳关灯后,她决定要说话。
  “我真希望你没跟她讲你偷杏卷的事。”
  “为什么?所有的孩子都偷。”纳特说完,就翻身要去睡觉。
  伊芙琳叹了一口气。她去说什么呢?说她从来没有偷盗过吗?说她一直怕她爸,服从他妈?说她从小就受到教育,要尊敬长者?
  这样纳特会告诉她,她这些思想已经过时了。
  他会告诉她,应该跳出这些;日框框。
  伊芙琳躺在那儿,想着她的女儿,冷酷固执,散漫与对抗。她已认识到她已不喜欢她了。这种现实是无法接受的。伊芙琳起身吃了一片安眠药,这是她那又晚上唯一能使她睡觉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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