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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人黄省曾录


  【248】黄勉之问:“‘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事事要如此否?”先生曰:“固是事事要如此,须是识得个头脑乃可。义即是良知,晓得良知是个头脑,方无执着。且如受人馈送,也有今日当受的,他日不当受的。也有今日不当受的,他日当受的。你若执着了今日当受的,便一切受去。执着了今日不当受的,便一切不受去。便是适莫。便不是良知的本体。如何唤得做义?”
  【249】问:“‘思无邪’一言,如何便盖得三百篇之义?”先生曰:“岂特三百篇?六经只此一言,便可该贯,以至穷古今天下圣贤的话。‘思无邪’一言,也可该贯。此外便有何说?此是一了百当的功夫。”
  【250】问道心人心。先生曰:“‘率性之为道’,便是道心。但着些人的意思在,便是人心。道心本是无声无臭,故曰微。依着人心行去,便有许多不安稳处,故曰惟危。”
  【251】问:“‘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愚的人与之语上尚且不进,况不与之语可乎?”先生曰:“不是圣人终不与语,圣人的心忧不得人人都做圣人;只是人的资质不同,施教不可躐等,中人以下的人,便与他说性、说命,他也不省得,也须慢慢琢磨他起来。”
  【252】一友问:“读书不记得如何?”先生曰:“只要晓得,如何要记得?要晓得已是落第二义了,只要明得自家本体。若徒要记得,便不晓得:若徒要晓得,便明不得自家的本体。”
  【253】问:“‘逝者如斯’是说自家心性活泼泼地否?”先生曰:“然。须要时时用致良知的功夬,方才活泼泼地,方才与他川水一般;若须臾闲断,便与天地不相似。此是学问极至处,圣人也只如此。”
  【254】问志士、仁人章。先生曰:“只为世上人都把生身命子看得太重,不问当死不当死,定要宛转委曲保全,以此把天理却丢去了,忍心害理,同者不为。若违了天理,便与禽兽无异,便偷生茌世上百千年,也不过做了千百年的禽兽。学者要于此等处看得明白;比干、龙逢,只为也看得分明,所以能成就得他的仁。”
  【255】问:“叔孙武叔毁仲尼,大圣人如何犹不免于毁谤?”先生曰:“毁谤自外来的虽圣人如同免得?人只贵于自修,若自己实实落落是个圣贤,纵然人都毁他,也说他不着;却若浮云揜日如何损得日的光明。若自己是个象恭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庄、不坚不介的,纵然没一个人说他,他的恶意终须一日发露。所以孟子说‘有求全之毁,有不虞之誉:’毁誉在外的,安能避得,只要自修何如尔。”
  【256】刘君亮要在山中静坐。先生曰:“汝若以厌外物之心去求之静,是反养成一个骄惰之气了;汝若不厌外物,复于静处涵养,却好。”
  【257】王汝中、省曾侍坐。先生握扇命曰﹕“你们用扇。”省曾起对日﹕“不敢。”先生曰:“圣人之学不是这等捆缚苦楚的。不是装做道学的模样。”汝中曰:“观仲尼与曾点言志一章略见。”先生曰:“然。以此章观之,圣人何等宽洪,包含气象。且为师者问志于群弟子,三子皆整顿以对,至于曾点,瓢飘然不看那三子在眼,自去鼓起瑟来,何等狂态:及至言志,又不对师之问目,都是狂言。设在伊川,彧斥ma起来了。圣人乃复称许他,何等气象。圣人教人,不是个束缚尥通做一般,只如狂者便从狂处成就他,狷者便从狷处成就地,人之才气如何同得。”
  【258】先生语陆元静曰:“元静少年亦要解五经,志亦好博。但圣人教人,只怕人不简易,他说的皆是简易之规:以今人好博之心观之,却似圣人教人差了。”
  【259】先生曰:“孔子无不知而作;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此是圣学真血脉路。”
  【260】何廷仁、黄正之、李侯璧、汝中、德洪侍坐。先生顾而言曰:“汝辈学问不得长进,只是卡小上止志。侯璧起而对曰:“珙亦愿立志。”先生曰:“难说不立,未是必为圣人之志耳。”对曰“愿立必为圣人之志。”先生曰:“你真有圣人之志,良知上更无不尽:良知上留得些子别念挂带,便非必为圣人之志矣。”洪初闻时心若未服,听说到不觉悚汗。
  【261】先生曰;“良知是造化的精灵,这些精灵,生天生地,成鬼成帝,皆从此出,真是与物无对。人若复得他完完全全,无少亏欠,自不觉手舞足蹈,不知天地闲更有何乐可代。”
  【262】一友静坐有见,驰问先生。答曰:“吾昔居滁时,见诸生多务知解,口耳异同,无益于得,姑教之静坐;一时藽见光景,颇收近效:久之渐有喜静厌动,流入枯槁之病,或务为玄解妙觉,动人听闻。故迩来只说‘致良知’。良知明白,随你去静处体悟也好。随你去事上磨练也好,良知本体原是无动无静的:此便是学问头脑。我这个话头,自滁州到今,亦较过几番,只是‘致良知’三字无病。医经折肱,方能察人病理。”
  【263】一友问:“功夫欲得此知时时接续,一切应感处反觉照管不及,若去事上周旋,又觉不见了。如何则可?”先生曰:“此只认良知未真,尚有内外之闲。我这里功夫不由人急心,认得良知头恼是当,去朴实用功,自会透彻。到此便是内外两忘,又何心事不合一。”
  【264】又曰:“功夫不是透得这个真机,如何得他充实光辉?若能透得时,不由你聪明知解接得来。须胸中渣滓浑化,不使有毫发沾带始得。”
  【265】先生曰:“‘天命之谓性’,命即是性。‘率性之谓道’,性即是道;‘修道之谓教’,道即是教。”
  【266】问:“如何道即是教?”曰:“道即是良知:真知原是完完全全,是的还他是,非的还他非,是非只依着他,更无有不是处,这真知还是你的明师。”问:“‘不睹不闻’是说本礼,‘戒慎恐惧’是说功夫否?”先生曰:“此处须信得本体原是不睹不闻的,亦原是戒慎恐惧的,戒慎恐惧不曾在不睹不闻上加得些子。见得真时,便谓戒慎恐惧是本体,不睹不闻是功夫亦得。”
  【267】问:“通乎画夜之道而知。”先生曰:“良知原是知画知夜的。”又间:“人睡熟时,良知亦不知了。”曰:“不知何以一叫便应?”曰:“良知常知,如何有睡熟时..”曰:“向晦宴息,此亦造化常理。夜来天地混沌,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俱泯,人亦耳目无岓睹闻,众窍慏翕,此即良知收歛凝一时。天地既开、庶物露生,人亦耳目无所赌闻,众窍俱辟,北郥良知妙用发生时。可见人心与天地一体。故上下与天地同流。今人不会宴息,夜来不是昏睡,郥是妄思黡寐。”曰:“睡时功夫如何用。”先生曰:“知画即知夜矣。日闲良知是顺应无湍的,夜间良知即是收歛凝一的,有梦即先兆。”
  【268】又曰:“良知在夜气发的力是本体,以其无物欲之杂也。学者要使事物纷扰之时,常如夜气一般,就是‘通乎画夜之道而知。’。”
  【269】先生曰:“僊家说到虚,圣人岂能虚上加得一毫?佛氏说到无,圣人岂能无上加得一毫有?但僊家说虚从养生上来,佛氏说无从出离生死苫海上来,却于本上加却这些子意思在,便不是他虚无的本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了,便于本体有障碍。圣人只是还他良知的本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更不着些子意在。真知之虚便是天之太虚,良知之无便是太虚之无形,日、月、风、雷、山川、民、物,凡有貌象形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皆在太虚无形中发用流行。未尝作得天的障碍。圣人只是顺其良知之发用,天地万物慏在我真知的发用流行中,何尝又有一物起于良知之外能怍得障碍?”
  【270】或问:“释氏亦务养心,然要之不可以治天下,何也?”先生曰:“吾懦养心未尝离却事物,只顺其天则自然就是功夫。释氏却要尽绝事物,把心看做幻相,渐入虚寂去了;与世间若妩些子交涉,所以不可冶天下。”
  【271】或问:“异端。”先生曰:“与愚夫、愚妇同的,是谓同德;与愚夫、愚妇异的,是谓异端。”
  【272】先生曰:“孟子不动心与告子不动心,所异只在毫厘闲。告子只在不动心上着功,孟子便直从此心原不动处分晓。心之本体原是不动的:只为所行有不合义便动了。孟子不论心之动与不动,只是‘集义’,所行无不是义,此心自然无可动扈。若告子只要此心不动,便是把捉此心,将他生生不息之根反阻桡了,此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孟子‘集义’工夫,自是养得充满,并无馁歉,自是纵横自在,活泼泼地;此伊是浩然之气。”
  【273】又曰:“告子病源,从性无善无不善上见来。性无善无不善,虽如此说,亦无大差。但告子执定看了,便有个无善无不善的性在内,有善有恶又在物感上看,便有个物在外:却做两边看了,便会差。无善无不善,性原是如此:悟得及时,只此一句便尽了,更无有内外之闲。告子见一个性在内,见一个物在外,便见他于性有未透彻虚。”
  【274】朱本思问:“人有虚灵,方有良知。若草、木、瓦、石之顼,亦有良知否?”先生曰:“人的良知,就是草、木、瓦、石的真知:若草、木、瓦、石无人的良知,不可以为草、木、瓦、石矣。岂惟草、木、瓦、石为然,天、地无人的良知,亦不可为天、地矣。盖天、地、万物与人原是一体,其发窍之最精扈,是人心一点灵明,风、雨、露、雷,日、月、星、辰,禽、兽、草、木,山、川、土、石,与人原只一体。故五谷、禽兽之类皆可以责人,药石之类皆可以疗疾,只为同此一气,故能相通耳。”
  【275】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276】问:“大人与物同体,如何《大学》又说个厚薄?”先生曰:“惟是道理自有厚薄。比如身是一体,把手足捍头目,岂是隔要薄手足,其道理合如此。禽兽与草木同是爱的,把草木去养禽兽,心又忍得:人与禽兽同是爱的,宰禽兽以养亲与供祭祀,燕宾客,心又忍得:至亲与路人同是爱的,如箪食豆羹,得则生,不得则死,不能两全,宁救至亲,不救路人,心又忍得:这是道理合该如此。及至吾身与至亲,更不得分别彼此厚薄。盖以仁民爱物皆从此出,此处可忍,更无所不忍矣。《大学》所谓厚薄,是良知上自然的条理,不可踰越,此便谓之义:顺言个牒理,便谓之礼;知此条理,便谓之智;终始是这个条理,便谓之信。”
  【277】又曰:“目无体,以万物之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为体;耳无体,以万物之声为体;鼻无体,以万物之臭为体:口无体,以万物之味为体;心无体,以天地万物感之是非为体。”
  【278】问:“天寿不贰:”先生曰:“学问功夫,于一切声利、嗜好,俱能脱落殆尽,尚有一种生死念头毫发挂带,便于全体有末融释处。人于生死念头,本从生身命桹上带来,故不易去;若于此处见得破,透得过,此心全体方是流行无碍,方是尽悾至命之学。”
  【279】一友问:“欲于静坐时,将好名,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好货等根,逐一搜寻,扫除廓清,恐是剜肉做疮否?”先生正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曰:“这是我医人的方子,真是去得人病根,更有大本事人过了十数年,亦还用得着。你如不用,且放起,不要怍坏我的力子!”是友愧谢。少闲曰:“此量非你事,必吾们稍知意思者为此说以误汝。”在坐者皆悚然。
  【280】一友问功夫不切。先生曰:“学问功夫,我已曾一句道尽,如何今日转说转远,都不着根!”对曰:“致良知盖闻教矣,然亦须讲明。”先生曰:“既知致良知,又何可讲明?良知本是明白,实落用功便是;不肯用功,只在语一言上转说转楜涂。”曰:“正求讲明致之之功。”先生曰:“此亦须你自家求,我亦无别法可道。昔有禅师,人来问法,只把尘尾提起。一日,其徒将其尘尾藏过,试他如何设法。禅师寻尘尾不见,又只空手提起。我这个良知就是设法的尘尾,舍了这个,有何可提得?”少闲,又一友请问功夫切要。先生旁顾曰:“我尘尾安在?”一时在坐着皆跃然。
  【281】或问至诚前知。先生曰:“诚是实理,只是一个良知。实理之妙用流行就是神,其萌动处就是几。诙神几曰圣人。圣人不贵前知;祸福之来,虽圣人有所不免,圣人只是知几,遇变而通耳。良知无前后,只知得见在的几,便是一了百了。若有个前知的心,就是私心,就有趋避利害的意。邵子必于前知,终是利害心未尽扈。”
  【282】先生曰:“无知无不知,本体原是如此。譬如日未尝有心照物,而自无物不照,无照无不照,原是日的本体。良知本无知,今却要有知,本无不知,今却疑有不知,只是信不及耳。”
  【283】先生曰:“‘惟天下之圣,为能聪明睿知’,旧看何等玄妙,今看来原是人人自有的;耳原是聪,目原是明,心思原是睿知,圣人只是一能之尔,能处正是良知。众人不能,只是个不致知。何等明白简易!”
  【284】问:“孔子所谓远虑,周公夜以日,与将迎不同何如?”先生曰:“远虑不是茫茫荡荡去思虑,只是要存这天理。天理在人心,互古亘今,无有终始。天理郥是良知,千思万虑,只是要致良知。良知愈思愈精明,若不精思,漫然随事应去,真知便粗了。若只着在事上茫茫荡荡去思,教做远虑,便不免有毁誉、得丧、人欲,搀入其中,就是将迎了。周公终夜以思,只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的功夫;见得时其气象与将迎自别。”
  【285】问:“‘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朱子作效验说,如何?”先生曰:“圣贤只是为己之学,重功不重效验。仁者以万物为体:不能一体,只是己私未忘。全得仁体,则天下皆归于吾仁,就是八荒皆在我闼意:天下皆与;其仁亦在其中。如‘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亦只是自家不怨,如‘不怨天,不尤人’之意;然家邦无怨于我,亦在其中,但所重不在此。”
  【286】问:“孟子‘巧力、圣智’之说,朱子云:‘三子力有余而巧不足。’何如?”先生曰:“三子固有力亦有巧。巧、力实非两事,巧亦只在用力处,力而不巧,亦是徒力。三子譬如射,一能步箭,一能马箭,一能远箭,他射得到俱谓之力,中虚俱可谓之巧;但步不能马,马不能远,各有斫长,便是才力分限有不同处。孔子则三者皆长。然孔子之和只到得柳下惠而极,清只到得伯夷而极,任只到得伊尹而极,何曾加得些子。若谓‘三子力有余而巧不足’,则其力反过孔子了。‘巧、力’只是发明‘圣、知’之义,若识得‘圣、知’本体是何物,便自了然。”
  【287】先生曰:“‘先天而天弗违’,天郥真知也。‘后天而奉天时’,良知即天也。”
  【288】“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是非只是个好恶,只好恶就尽了是非,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又曰:“是非两字是个大规矩,巧处则存乎其人。”
  【289】“圣人之知,如青天之日,贤人如浮云天日,愚人如阴霾天日,虽有昏明不同,其能辨黑白则一。虽昏黑夜里,亦影影见得黑白,就是日之余光未尽处。因学功夫,亦只从这点明处精察去耳。”
  【290】问:“知譬日,欲譬云,云虽能蔽日,亦是天之一气合有的,欲亦莫非人心台有否?”先生曰:“喜、怒、哀、惧、爱、恶、欲,谞之七情,七者俱是人心台有的:但要认得良知明白。比如日光,亦不可指着力斫,一隙通明,皆是日光所在:虽云雾四塞:太虚中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象可辨,亦是日光不灭处:不可以云能蔽日,教天不要生云。七情顺其自然之流行,皆是良知之目,不可分别善恶;但不可有所着。七情有着,俱谓之欲,俱为良知之蔽。然纔有着时,良知亦自会觉,觉即蔽去,复其体矣。此处能勘得破,力是简易透彻功夫。”
  【291】问:“圣人生知、安行是自然的,如何有甚功夫?”先生曰:“知、行二字,即是功夫,但有浅深难易之殊耳。良知原是精精明明的。如欲孝亲生知,安行的只是依此真知落实尽孝而已,学知、利行者只是时时省觉,务要依此真知尽孝已:至于困知、勉行者,蔽锢已深,虽要依此良知去孝,又为私欲所阻,是以不能,必须加人一己百、人十己千之功,方能依此真知以尽其孝。圣人虽是生知、安行,然其心不敢自是肯做困知、勉行的功夫。困知、勉行的却要思量做生知、安行的事,怎生成得?”
  【292】问:“乐是心之本体,不知遇大故,于哀哭时,此乐还在否?”先生曰:“须是大哭一番了方乐,不哭便不乐矣;虽哭,此心安处是乐也;本体未尝有动。”
  【293】问:“良知一而已,文王作彖,周公系爻,孔子赞《易》,同以各自看理不同?”先生曰:“圣人何能拘得死格,大要出于良知同,便各为说何害?且如一园竹,只要同此忮节,便是大同:若拘定枝枝节节,都要高下大小一样,便非造化妙手矣。汝辈只要去培养良知:良知同,更不妨有异处。汝辈若不肯用功,连芛也不曾抽得,何处去论枝节?”
  【294】乡人有父子讼狱请诉于先生,侍者欲阻之,先生听之,言不终辞,其父子相抱恸哭而去:柴鸣治人问曰:“先生何言,致伊感悔之速?”先生曰:我言舜是世间大不孝的子,瞽是世间大慈的父。”鸣冶愕然请问。先生曰:“舜常自以为大不孝,所以能孝:瞽瞍常自以为大慈,所以下能慈:瞽瞍记得舜是我提孩长的,今何不曾豫悦我,不知自心已为后妻所移了,尚谓自家能慈,斫以愈不能慈:舜只思父提孩我时如何爱我,今日不爱,只是我不能尽孝,日思所以不能尽孝虚,所以愈能孝。及至瞽瞍底豫时,又不过复得此心原慈的本体。所以后世称舜是个古今大孝的子,瞽瞍亦做成个慈父。”
  【295】先生曰:“孔子有鄙夫来问,未尝先有知识以应之,其心只空空而已:但叩他自知的是非两端,与之一剖决,鄙夫之心便已了然。鄙夫自知的是非,便是尥本来天则,虽圣人聪明,如何可与增减得一毫?他只不能自信,夫子与之一剖决,便已竭尽无余了。若夫子与鄙失言时,留得些子知识在,便是不挂竭他的良知,道体即有二了。”
  【296】先生曰:“‘烝烝乂,不格奸’,本注说象已进于义,不至大为奸恶。舜征庸后,象犹日以shaa舜为事,何大奸恶如之!舜只是自进于乂,以乂熏烝,不去正地奸恶。凡文过揜慝,此是恶人常态;若要指摘他是非,反去激尥恶性。舜初时致得象要shaa己,亦是要象好的心太急,此就是舜之过处。经过来,乃知功夫只在自己,不去责人,所以致得‘克谐’;此是舜动心忍性、增益不能处。古人言语,俱是自家经历过来,所以说得亲切,遗之后世,曲当人情:若非自家经过,如何得他许多苦心处。”
  【297】先生曰:“古乐不作久矣:今之戏子,尚与古乐意思相近。”未达,请问。先生曰:“‘韶’之九成,便是舜的一本戏子;‘武’之九变,便是武王的一本戏子。圣人一生实事,俱播在乐中,所以有德者闻之,便知他尽善、尽美与尽美未尽善处。若后世作乐,只是做些词调,于民俗风化绝无关涉,何以化民善俗!今要民俗反朴还淳,取今之戏子,将妖淫词调俱去了,只取忠臣、孝子故事,使愚俗百姓人人易晓,无意中感激他良知起来,却于风化有益;然后古乐渐次可复矣。”曰:“洪要求元声不可得,恐于古乐亦难复。”先生曰:“你说元声在何处求?”对曰:“古人制管侯气,恐是求元声之法。”先生曰:“若要去葭灰黍粒中求元声,却如水底捞月,如何可得?元声只在你心上求。”曰:“心如何求?”先生曰:“古人为治,先养得人心和平,然后作乐。比如在此歌诗,你的心气和平,听者自然悦怿兴起,只此便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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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得找个迂回的办法再次见到她,把自己跟她的命运联系起来。我从电视节目的字幕上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她住在姨妈家,但不知道她姨妈家的地址。无论如何,肯定在13区,电视中是这样说的。而且出事那天她肯定不是偶然经过那个区的。现在我只需去13区我所熟悉的伊夫里大街附近逡巡守候。也许某一天,她会去买成袋的香米,而我正巧也悄悄地躲在那儿。她说她去年通过了中学会考,今年19岁,以后得靠自己养活自己。在没找到工作前,她给姨妈帮帮忙。但帮什么忙?在哪儿?在家里,还是在某个餐馆?看来我得去zhongguo区一点一点地搜寻了,而且还要当心不能撞上西吴和她的姐妹们。我得去守候、窥视、追踪,认出她来,跟她接触,决不能错过机会或说错话。否则她会逃走,避开,并去告诉她的姨妈。这事并不很容易。尤其不能去勾引她。要摈弃一切浪荡或暧昧的做法,代之以更令人放心的方式,不仅要有分寸,有耐心,还要坦诚和问心无愧。
  有了这个打算、这个探索计划后,那次车祸对我的烦扰也减轻了。于是在我工作的空隙,我开始寻觅。我尽量避免周末,因为很可能会遇上西吴和她的姐妹们。她们平时在巴黎别的地方工作。我目光敏锐,徒步进行搜寻,沿着大街小巷,穿过一个个十字路口和小广场,搜索每一个角落,我去过高楼大厦间的空地,那里被成百上干的zhongguo移民占据;我也去过zhongguo人不太集中的13区的边缘地带,在伊夫里和舒瓦齐城门附近。
  一天,我看到了西吴和她的大姐孟。我的心猛然狂跳起来。我急忙躲到一个报亭后。身材苗条的西吴穿着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紧身裤。我真想把这闪闪发光的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纤维套子剥去,真想扑过去拥抱她,爱抚她,吻她。我心中充满对爱的饥渴。自那次事故以来,我还没碰过一个女人。我服了太多的安眠药,这自然遏制了我的欲望。我并不渴望得到玛阿,但我无形中被她控制着。我想在她与我之间建立起一种比欲望更晦涩、更迫切的关系。我将整个被牵连进去。但对性的贪欲仍困扰着我。因此一看见西吴和她的大姐,我眼里、胃里似乎都着了火。我真想飞奔过去与她们相会,随便找个理由,将西吴拉回她家,然后扑到她那柔软的身体上。但是我克制了这疯狂的念头。她们从我面前5米远的地方走过,像以往一样为共同的秘密而轻佻地咯咯笑着。西吴和大姐的关系最密切。她们有共同的喜好,都喜欢绘画和时装,聪明而世故。她们对世界、对爱情都进行同样细微的过滤。每当我在孟的面前亲吻西吴的脖颈或爱抚她时,孟总是十分赞赏,尤其欣赏我的话语和暗示。她总是直起身子,发出一声拘束但满意的笑,抚平鬓角的黑发。我也很喜欢西吴在感到一阵突发的欲望时所表现出的那种拘束。出于害羞,她总企图掩饰克制这种会将她吞没的狂热的迸发。于是欲望像被击退了一般,从一个确定的位置移到了别处,并在体内扩散开来,传到全身各处,一直影响到皮肤的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而这时我的情人的神情会变得越发忧郁,越发朦胧和犹豫,似乎在羞涩与放浪之间挣扎。我能察觉到这种感情中微妙的矛盾,然而,她的挣扎反使我觉得她更加动人,更加性感,这种东方式的气韵妙不可言,简直无法抗拒。她觉出我浑身都绷紧了。于是我告诉她并向她证明她对我的身体所产生的影响。她变得更加迷惘,企图否认,但是她炯炯发光的眼睛以及微微颤抖着的丰唇却无法否认。她在震颤,于是我急切地行动起来。……
  此时,两个姐妹已消失在人群里,我突然感到万分沮丧,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灰溜溜的。我本来能够追上她们,与她们交谈并编个理由来解释我的失踪。我敢肯定西吴会重新回到我的怀抱,抚平我内心的忧伤,我了解她。那样,我就可以在四姐妹那儿找回我的堂<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天<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堂,重新体味她们的优雅,她们高雅的气质。她们喜欢深颜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爱穿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长衫和裁去下边的短裤或黑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紧身裤,还爱穿雪白的镶有薄软花边的丝绸内衣。如今我再也无法享受这几个亚洲姐妹给我的快乐与温馨,我失去了我的窝,我那芬芳馥郁的东方乐园。我陷入了孤独的期待,陌生的寻觅,玛阿只是画上的人儿,空中楼阁,我不指望与她有任何默契。我不了解自己追踪的目标,不知道那矗立在阳光下的是一尊什么样的雕塑。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没有发现玛阿的踪影,但我相信她总有自己的习惯,爱去的店铺,总要出来散散步。所以只要守在这个区,最终定能遇到她。
  这一天终于被等来了。事情发生在远离伊夫里大街喧闹区的地方,在一些带阳台的楼房中间,我发现一个树木稀少的小公园。阳光照在一条长凳上,就在那儿,我看见了她的背影,我肯定是她。我几乎停止了呼吸。在我追寻她的日日夜夜中,我多次想象认出她时的情景,但从未料到会如此恐慌。我悄悄绕过长凳,没错,就是她。那张脸稚气而庄重。她是独自一人。她放下手中的书,茫然凝望着前方。有几个妇女带着孩子坐在旁边的几条长凳上。这会儿正是一个美妙的午后,一切就这样开始了。我要发挥自己的才智,要创造出一个能使我们相见的奇迹来。我在等待时机,心中感到害怕,怕一切,怕她,怕她母亲的阴影。最担心的是她会认出我。出事那天,她可能看见了我,即使她在电视中说没有。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这是最蠢的办法。真后悔自己没带本书或报纸,我不知如何是好。也许最好等她离开,然后跟踪她,弄清她的住址,再等以后某天的某个适当的时机。不不,我十分喜欢这个充满阳光的宁静的花园,以及这条长凳,现在肯定是最好的时机,要么就现在,要么将是永远的失败,再也不会有机会。
  于是我径直朝她走去。从头到脚都体现着一种永恒和必然的信念。这就是我,像雕塑一般,无比神圣。我胸中燃烧着火焰,我不再发抖,我已不再是血肉之躯。我就要得到拯救,就要冲破圣殿的围墙。我们曾经受同一死亡的折磨。她内心深处是明白的,明白是这死亡将我们连在一起。刹那间,我瞥见她身边那本书的题目,是日本作家三岛的《金阁》。我从没读过这本书,所以不能拿它当话题。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已站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