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向清吏下跪求饶 ——伦敦蒙难罗生门 十一月七日,国民党《zhoongyaang日报》上有消息如下: 纪念国父逝世五十九周年 中视制播《伦敦蒙难记》 根据国父亲撰《伦敦被难记》、《党支会藏》,胡汉民编 《总理全集》与《zhongguo古代名人列传》等书编剧而成的《国 父伦敦蒙难记》,十一日下午四时将在中视频道播出,这 是一出国语电视剧。 《国父伦敦蒙难记》的历史背景是国父在前往英国, 准备组织华侨,扩大革命力量时,腐败专横的清廷竟以诡 计将国父诱入“zhongguo公使馆”,幸亏国父大仁大勇的精神 和机智应变的能力,以及国父英籍老师康德黎的全力协 助,才脱离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口。 当时,由于舆论的报导和介绍,使全世界不但公认国 父是zhongguo革命领袖,同时也促使国父在大英博物馆完成 了三民zhuyi的理论基础。《国父伦敦蒙难记》即完全依据 史实演出国父伦敦蒙难十二天的经过,借以向逝世五十 九周年的国父,表达敬意。 中视当家小生崔浩然在演出国父时,内心严肃而庄 重,生怕无法将一代伟人的凛然正气表现出来,而老牌演 员李影的“康德黎”角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将康与国父间的师生之情,发挥 得淋漓尽致。 为了看看国民党最近在宣传上“新猷”些什么,我在十一月十 一日下午,居然浪费了一点时间,一边做工,一边断断续续看 了这出电视剧。一看之下会失望,早在意中;但是边看边骂, 却也稍嫌意外,边看边骂了国民党这种lousy宣传以后,我真 忍不住要再写上一笔。 孙中山如是说 国民党笔下的伦敦蒙难事件,其实真相是很“罗生门”的。 换句话说,真相是有不同的说法的,并且有的说法还是矛盾的。 对立的,包括孙中山自己的说法在内。我们先看孙中山自己的 说法。《伦敦被难记》(《伦敦被难记》原文系英文,名为“Kid- napped in london”,由甘作霖中译,中华民国元年五月初版,上 海商务印书馆印行,以后各处所翻印均本此)中说法如下: 一千八百九十六年十月一日,予始抵伦敦,投宿于斯 屈朗(Strand,伦敦路名)之赫青旅馆〔注一〕。翌日即至波德兰 (Portland Place,伦敦区名)覃文省街(Devonshire Street) 四十六号康德黎〔注二〕君之寓所相访。康君夫妇招待甚殷, 并为予觅相近之舍馆曰葛兰旅店(Gray's lnn),使徙止 焉〔注三〕。予自是即暂居,每日独处无聊,辄往伦敦博物院游 览,或访各处之遗迹,观其车马之盛、贸易之繁,而来往道 途,绝不如东方之喧哗纷扰。且警察敏活,人民和易,在 在均足使人怦怦向往也。子无日不适访康德黎君,每至 必取其藏书,读而消遣。一日,予饭于其家,康德黎君戏 谓zhongguo使馆与伊家为邻,盖过访之,因相视而笑。康德黎 夫人戒曰:“子母然,彼公使馆中人睹子之面,行当出而相 捕,解送回国耳。”予闻夫人言,益相与大笑,初不料后日 竟成实事也。一夕,孟生医学博士(Dr. Manson)〔注四〕邀余 往餐,孟生君亦子香港旧识,曾授予医学者。君亦笑谓予 曰:“慎勿行zhongguo使馆,致堕陷阱。”予以是于zhongguo使馆之 可畏,及其相距之不远,历经良友之告诫,非全无措意者。 然予至伦敦,为日犹浅,途径未熟,彼良友之告诫,于予初 无所济也。 是年十月十一日,适值星期,予于上午十点半钟时, 自葛兰旅店(葛兰旅店在伦敦霍尔庞Holborn之葛兰旅 店街。霍尔庞区名)赴覃文省街,意欲随康德黎君等赴礼 拜堂祈祷。正踯躅间,一华人悄然自后至,操英语问予 曰:“君为日本人欤?抑zhongguo人欤?”予答曰:“予zhongguo人 也。”其人叩予以何省籍,予答曰:“广东。”其人仍操英语 曰:“然则我与君为同乡,我亦来自广州者也。”夫zhongguo盛 行不规则之英语,名曰pigeon英语,意即商业英语也。 华人虽同隶一国,而言语多相扑格。譬如汕头之与广州, 相距仅一百八十英里,视伦敦之与利物浦犹相近,然其商 人之言语,乃彼此不相通,以是不得不借商业英语相通 款。彼汕头人与广州人之商于香港者,多以英语相晋接, 此足以见我国言语之歧杂矣。 予途遇之华人,既知予为粤产,始以粤语相谈,且行 且语,步履颇舒缓。俄而又一华人来,与予辈交谈,于是 予之左右,乃有二人相并而行矣。二人且坚请子过其所 居,谓当烹茶进点,略叙乡谊,予婉却之,遂相与位立于道 旁阶砌。未儿,又有一华人至,其最先与予相遇者,即迤 逦去。于是此留而未去之二人,或推予、或挽予,必欲强 予过从,其情意诚挚非常,予是时已于阶砌傍屋之侧。 正赶超间,忽闻邻近之屋门砉然而辟,左右二人挟予而 入,其形容态度又似谐谁、又似周旋。一纷扰间,而予已 入,门已闭,键已下矣。然予尚未知此屋为谁之所居,故 中心无所疑惧。初予之所以犹豫不即入者,益急欲往访 康德黎君及孟生博士冀同往礼拜堂,恐中途迟回而不及 耳。造子既入门,睹其急遮之状,且屋字若是宽广,公服 之华人若是众多,因陡然动念曰:是殆即zhongguo使馆乎?又 忆zhongguo使馆在覃文省街之邻,意者予向时踯躅之所,必中 国使馆左右之道途也。 予入门后,被引至一室,室中有一二人与予接谈数 语,又自相磋商数语,遂遣二人挟予登楼,予亦不之抗。 既登搂,复入一室,令予坐候。未几,而二人又至,更挟予 上,是为第三层楼,仍令入一室中,其室有窗,护以铁栅, 窗外即使馆之屋后也。须臾来一须发俱白之老人,施施 然饶有官气,一入室即谓予曰:“汝到此即到zhongguo,此间即 zhongguo也。” 言已就座,徐徐询予:“汝即孙文乎?”予曰:“然。” 其人曰:“实告汝,予得驻美使臣来电,谓汝乘麦竭斯 的号轮船游历至英,故令我拘汝于此。” 予问曰:“拘予何为那?” 其人曰:“汝前尝上策于总理衙门.请其转奏朝廷,汝 策良佳,唯今者总理衙门急欲得汝,因令余暂相羁留,以 待朝廷之命。” 予曰:“然则予之留此,可告吾友乎?” 曰:“否!是不能。唯旅馆中之行李,汝可草一函,此 间人当为汝取之。” 予告以欲致书于孟生博士,其人乃命人给予纸笔,予 书中大意谓此身已被禁于zhongguo使馆,请转告康德黎君,傅 取予之行李带下云云。其人阅竟。曰:“函中何能书及被 禁二字,汝可别缮一函。”予乃另缮曰:“顷予在zhongguo使馆, 乞告康德黎君,为予送行李至此云云。” 是老人者,予初不知为何许人,厥后而始知其即声名 鼎盛之马凯尼(Sir Halliday Marcartney)也。 马凯尼君一转念间,忽又谓予可逞函告旅馆,不必托 友代取。予答以予所寓者并非旅馆,除康德黎君外无知 者,因以改缮之函授之。马凯尼唯唯,许为代寄。马凯尼 之所以忽然转念者,盖欲借是以搜予行箧,或能得吾同党 之姓名及往来之函耳。计诚狡哉。 照孙中山的说法,他的被关入伦敦zhongguo使馆,是走在路 上,碰到广东老乡,两人以乡音交谈,“且行且语,步履颇舒缓” 的,后来又来了一个老乡,大家一起聊,在他左右,就一边一个 人了。他们请他到家里坐坐,“烹茶进点,略叙乡谊”,他谢绝 了,遂在路边又聊天。后来,又来了一位,最先跟他聊天的先 走了,剩下的两位,一阵“情意诚挚非常”的推拉,他已到了路 边的房子旁边了。“正超趄间,忽闻邻近之屋门窘然而辟,左 右二人挟予而入,其形容态度又似谐谑、又似周旋。一纷扰 问,而予已入,门已闭,键已下矣。”照孙中山这种说法,他的被 关在伦敦zhongguo使馆,是在一片粤语发音中的半推半就,是非自 愿入使馆的。不但如此,在康德黎老师戏言何不一访zhongguo使 馆的时候,康师母还特别警告过他,并且孟生医学博士也警告 他,‘慎勿行zhongguo使馆,致堕陷饼”。可见他从一八九六年十月 一日抵伦敦,到十一日被关进使馆前,十一天中,绝未近zhongguo 使馆一步,更别提身入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穴,自行进入使馆了。 只是“派人密尾行踪”而已 但是,孙中山这一说法,若是真的“完全依据史实”,即跟 现在已经能够看到的当时秘件不符。现在我们得知:孙中山 在美国时,行踪就早已被清廷注意,清廷驻旧金山总领事冯咏 蘅,就曾向清廷驻美公使杨儒有报告如下: 孙文……身材短小,面黑微须,剪发洋装,由檀山行 抵金山。同伴有二洋人:一名卑涉,亦美国金山人,素系 檀岛银行副买办;一名威隆,亦美国人,向在檀岛服宫,前 次创议废主,因其未隶檀籍,所谋不逞。均抉厚资,居檀 日久,是否孙文同党,尚难臆断。唯见同船偕来,交情甚 洽。孙文借寓金山沙加冕街第七0六号门牌华商联胜杂 货铺内。闻不日往施家谷〔注五〕转纽约,前赴英法,再到新加 坡。并闻有沿途联络会党、购买军火、欲图报复之说。该 犯随身携带私刊书册两本,虽无悸逆实迹,检其上傅相〔注六〕 书,确有该犯之名,显系孙文无疑。现将原书设法觅取寄 呈,俟访问该犯赴纽行期,再行电禀。查阅该犯书册两 本:一系摘录明黄梨洲《明夷待访录》中《原君》、《原臣》二 篇,卷端加一小引,自称杞忧公子〔注七〕;一系上李傅相书,洋 洋万余言,自称文素在香港习西医,已蒙考取,敬乞傅相 专委办农务。两种文笔俱畅达,昨已附致总署备核矣。 杨儒得冯咏裔报告后,就电报北京总署。总署回电说:“孙文 将往欧洲何国?偕行洋人系何国人?附搭某船?希确查密电 龚使(清廷驻英公使龚照瑷)酌办。英能援香港、缅甸交犯约 代拿固妙;否则该匪若由新加坡潜结党恶内渡,应先电粤督预 防,新加坡领事亦应饬其认真查访。”七月十八日,清廷驻美公 使致函驻英公使,说:“因中美交犯(引渡)另约,迄无成绪,此 间无从措手,总署深知,故有转电尊处,援约代拿。”“援约”就 是援咸丰八年(一八五八)《中英条约》第二十一款〔注八〕,和光绪 二十年(一八九四)《滇缅条约》第十五款〔注九〕,当时清廷盼能援 这两个引渡条约由英国官方“代拿”孙中山,可是,英国zheengffuu采 罪刑法定zhuyi,引渡条约中既然只限于“香港”和“缅甸”,英国 本上就不能适用。八月八日,清廷驻英公使复驻美公使信,就 提到: 唯查此种罪犯,按西洋章程情形视之,在本国固法无 可这;这逃至他国,他国即视为公犯,向无交出之例。俄 之子白彦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即其明证也。弟已密饬代理新加坡总领事 刘牧玉麟,预为筹备,并密查孙文有无党羽以及熟识之人 在坡。如该犯果来欧洲,俟尊处探确电知后,弟当援约与 英廷商办。若英不能代拿,则唯有窥其动静、探其逃踪, 遵照署电,电知粤督预防,于其内渡时设法兜拿耳。 正因为驻英公使全无把握,所以在十月二日,在孙中山抵英后 第二天,这位公使在致北京总署电中,有这样的文字: 接杨使函电悉。饬拿粤犯孙文,该犯现由美到英,改 洋装无辫,外部以无在英交犯约,不能代拿,现派人密尾 行踪。瑷寝。 这样过了八天,十月十日,他致电给驻美公使,也说: 密。孙文已到英,外部以此间无交犯约,不能代拿。 闻将往法,现派人密尾。瑷支。 这些文件,都证明了直到十月十日——孙中山抵英第十天 ——的时候,清廷zhongguo使馆对他都没有亲自捉拿的意思,只是 “派人密尾行踪”而已、“派人密尾”而已。 孙中山自己大意 不料到了十月十一日,突然有了转机。现查当时往来密 电如下:十月十一日,驻英公使致北京总署电: 密。孙文到英,前已电达。顷该犯来使馆,洋装,改 姓陈,按使馆即zhongguo地,应即扣留,唯时解回,约颇不易, 当相机设法办理。祈速示复,勿令窦使〔注十〕知,并请电粤 督。瑷歌。 同一天,有“札稿”说孙中山这一“洋装,改姓陈”的事: 为札饬事:照得木大臣接准出使美国大臣杨函电内 开:“接奉总理衙门迭次函电内称,粤东要犯孙文谋乱发 觉,潜逃外洋,饬即随时查拿”等因、该犯现由美到英,改 装易姓,适来本署。查公法:使馆即zhongguo地,自应扣留,除 电请总署示遵,并饬参赞马格里密查外,相应派员监守。 查翻译官邓丞廷铿,精细耐劳,即派该员督同武卉车德 文,并洋仆二名,轮流看管。事关谋逆要犯,该员务当格 外小心,毋任泄漏消息,趁间遁逸,致干大咎,切切,此礼。 右札驻英国翻译官邓丞廷铿准此 第二天(十月十二日),北京总署复电: 歌电悉。能按公法扣留,英不问,固好。解粤应设何 法,能免英阻,且必到粤,望详商律师。谋定后动,无令援 英例反噬,英又从而庇之,为害滋大,切望详慎。鱼。 十月十四日,驻英公使再电北京总署: 密。鱼电敬悉。孙无忌惮,自来使馆,势应扣留。据 问看管之邓翻译言,〔孙〕欲谋大事,唯时未至等语。有西 人知粤督几为所害,是反形已露。外部既以香港、缅甸约 不能施之英京,现筹购商船,逞送粤,不泊英岸,可无他 虞。船价煤工约需七千镑,得载二千余吨船一只,不用, 变价亦可。否则释放,仍派人密尾,穷其所往,亦不露痕 迹。统乞速示遵行。瑷庚。 十月十六日,驻英公使再电北京总署: 庚电未奉复,扣留至今,外无知者;释放亦宜早,免露 痕迹,乞速示。瑷蒸。 十月十六日,北京总署复电: 庚电悉。购商船逞解粤,系上策,即照行。七千镑不 足惜,即在汇丰暂拨,本署再与划扣。唯登舟便应镣,管 解亦须加慎,望盖筹周备,起解电闻,以便电粤。蒸。 十月二十三日,驻英公使再致电北京总署: 孙犯已在馆扣留十三日,有犯党在馆旁逻,馆中人出 入,亦必尾随,日夜无间,竞无法送出。外间亦有风声,船 行亦不敢送,只得将购定之船退去。与外部商允,如孙回 香港,必由港督严察,并请具文以凭饬港督照办等语。因 将孙犯释放,仍派人密跟。瑷筏。 根据上面这些当时的原始文件〔注十一〕,我们清楚看到:当时直到十 月十日为止,驻英zhongguo使馆的人,都没有亲自捉拿孙中山的意 思;直到十月十一日孙中山自己大意,“改装易姓”、“无忌惮, 自来使馆”,他们才见人起意,觉得“使馆即zhongguo地,自应扣 留。”于是案情急转直下,好戏出场矣! 钦命要犯上了门 孙中山自己大意,显然低估了清廷的办事能力。清廷虽 然无法搞今天“校园间谍”那一套,但是雇老外来跟踪,却也相 当拿手。我们试看一下当时洋侦探在十月一日到五日间的跟 踪报告: 马格里爵士〔注十二〕 波德兰 关于孙文事件 爵士: 关于我们十月一日通信上所提的事,我们现在报告 你。我们在赫胥旅馆方面,做有系统的监视。在一日那 天,就是星期四,此人于下午四点半钟外出,沿着斯屈朗 走,经过佛立特街(Fleet Street),到露朅特场(Ludgate Circus),看看商店的玻璃窗子,以后又回到旅馆。那时 候是下午六点三十分,以后就没有看见他出来了。 在二日星期五那天,他于上午十点三十分离开赫骨 旅馆,雇了一个一0八五0号四轮马车装行李,坐到葛兰 旅店街八号,将行李运入,该人亦进去。 他在该处到上午十一,点三十分才出来,步行列牛津 街(Oxford street),看看商店的玻璃窗子,于是走进上霍 尔庞(High Holborn)一一九号(文具店),再进加快食堂 (Express Dairy Co.),吃了中饭,于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回 到葛兰旅店街八号。 下午六,点四十五分他再出来,走到霍尔庞的一个饭 馆里停留了三刻钟,再回到葛兰旅店街八号的时候,已经 八点三十分钟,就不再看见他了。 以后每天都有人监视他,但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发生。此人常在主要的街道上散步,四周顾望。他不在 家里吃饭,到各种饭馆去吃。 提起你电报里所说的一层,我们可以说在监视期间, 他不曾见过什么zhongguo人。在利物浦听说有几个在“Ma- jestic”和他同船的人,答应到伦敦来看他。 讲到照相这个问题,我们恐怕非等到天气好些,不能 办到。 无论如何,我们对于这点总是尽力注意。 你忠实的司赖特侦探社(签名)〔注十三〕 可见孙中山的一举一动,都已在清廷zhongguo使馆的雇人窥视之 中。在这种情形下,孙中山居然还“洋装,改姓陈”,跑到使馆 中去,钦命要犯上了门,不惹出麻烦来,又岂可得乎? “不得不如此立论耳!” 既然是孙中山自己进入使馆的,孙中山为什么要在《伦敦 被难记》里说与真相不符的话呢?这个答案,孙中山“四大寇” 老友之一陈少白,在《兴中会革命史要》里道出了原委。陈少 白说: 当时孙先生怎样会被公使馆拘留起来呢?照孙先生 自己做的伦敦蒙难记所说:是道遇公使随员邓廷铿(号琴 斋),自言是香山同乡,他乡遇故,就拉到邓家内谈天。原 来他的家,就是zhongguo公使馆。以后先生又遇到好几次,未 了一回,就被挟持登楼,禁诸室中。但是实际,并不是这 样一回事。当时孙先生对我说,他早已知道公使馆,他故 意改换姓名,天天跑到公使馆去宣传革命,后来公使馆的 人疑惑起来,因为当时广州起义之事,传闻还盛,以为这 人或者就是孙逸仙,公使随员邓廷铿因为是同乡,就试出 他的确是孙逸仙,于是孙先生就被他们拘禁起来了。 孙中山另一位老同志邓慕韩在《孙中山先生传记》里也说: 按先生伦敦使馆被难有二说:一为使馆计诱,即先生 自著《伦敦被难记》所述;一为先生自进,即先生事后对人 所言。……以情理论,应取自进说,缘诱先生为邓廷铿, 时不过为一使馆微员,途遇一乡人,安知即为先生?即知 之,于仓卒间安敢行此非常手段。必须奉准公使,详商办 法,然后进行。须历若干时间,方能办到,断无即遇即禁 如此之速。《伦敦被难记》所云计诱者,盖著是书时,欲得 外人同情,增加满清罪戾,不得不如此立论耳。夫明知使 馆尚敢进去,益见先生革命之勇敢精神。特将采录理由, 附识于此,以释群疑。 孙中山另一位老同志冯自由在《革命逸史》第一集中也说: 中山每日造康寓叙谈,因于途上与使馆随员邓琴斋 邂返,邓与中山为旧识,他乡遇故,颇与往还。邓之友人 亦以乡谊之故,渐相结识,但不知为孙文耳。九月初五 (阳历十月十一日)中山偶过使馆门外,遇同乡数人子道, 各以粤语问讯,并邀中山入室,略叙乡谊。中山从之,入 门后,即被二人挟持登搂,禁诸室中。 可见孙中山早就知道他自动去的地方是哪里,他写《伦敦被难 记》故意说不知是使馆,并说自己在入门前被挟持,目的是“欲 得外人同情,增加满清罪戾,不得不如此立论耳”! 由此可见,《伦敦被难记》的写作,是当时zhengzhi宣传品,政 治宣传品的目的是zhengzhi宣传,不能算是信史,用信史眼光去 看,就未免太不了解zhengzhi人物了、就未免太天真了(梁启超在 《zhongguo历史研究法》里自承:“吾二十年前所著《戊戌政变记》, 后之作清史者记戊戌事,谁不认为可贵之史料?然谓所记悉 为信史,吾已不敢自承。何则?感情作用所支配,不免将真迹 放大也!治史者明乎此义,处处打几分折头,庶无大过矣!” 《戊戌政变记》在当时也是zhengzhi宣传品,不能算是信史)〔注十四〕。 孙中山写悔过书 孙中山在使馆被禁后次年,他在《伦敦被难记》中回忆: 马凯尼君临去时,即阖予室之门,并下键焉;自是予 遂幽禁矣。未几,闻门外有匠人施斧凿之声,则于原键外 更增一键也。且特遣中西人各一监守门外,有时或于二 监者之外更添一人。当最初之二十四小时内,其zhongguo监 守二人,时或入室与予相语。其于被禁之原因,虽无一语 宣泄,予亦不之问。然曾告予以顷者相见之老人即马大 爷,予审为马凯尼也。大爷者官场通俗之尊称,犹当时驻 英公使龚某之称龚大人也。使臣与外人酬酢不用真名, 遂使外国人称之曰大人。时不知英zheengffuu公牍上之往还, 亦称龚大人否耳。zhongguo官场及外交礼节,往往有以一字 之微,而易尊重为侮慢者。西人之于zhongguo文学风俗未经 弹心研究者,实难明了。故彼外交官辄喜于晋接之间,以 言语文字愚弄外国人,偶或占胜,即洋洋然自得曰:“洋鬼 子被屈于我矣。”其可笑一至于此。 予被禁后数小时,忽有一监守者入,谓率马凯尼君之 命,搜检予身,因探取予钥匙、铅笔、小dao等物;然幸予另 有一衣袋,中藏钞票数纸,未被检取,故彼所挈以去者,仅 无重大关系之文件数纸而已。监守者复询予需何饮食, 予仅令取牛乳少许而已。 他又说: 被禁之第四日晨,有一自称唐先生者来视予,彼盖诱 予入使馆之人也。唐先生就座,做然曰:“前日之强君至 此,乃公事公办,义不容辞,今日之来,则所以尽一己之私 情。我意君不如直认为孙文,讳亦无益。(李敖按:前引 《伦敦被难记》,孙中山已向“一须发俱白之老人’、承认自 己是孙文,“唐先生”又何能再出此言?)盖此间均已定夺 一切,且君在zhongguo卓有声望,皇上及总理衙门均稔知汝之 为人,君姓名已震铄环球,即死亦可以无憾。总之,君在 此间实生死所关,君知之乎?” 予曰:“不然,此间为英国辖境,非zhongguo之属地,公等 将何以处余?按诸国际交犯之例,公等必先将拘予之事 闻子英zheengffuu,予意英zheengffuu必不能任公等随意处置也。” 唐答曰:“吾挤不愿更与英zheengffuu为正式之授受,今已 事事停妥,轮舟亦已雇定,届时当箝君口,束君肢体,畀赴 舟上,而置于严密之所。及轮抵香港,当有zhongguo炮舰泊于 港口之外,即以君移交彼舰,载往广州,听官吏鞠审,并明 正典刑。” 予曰:“公等此举,未免草率过甚。盖予在舟中,或得 乘机与在舟英人通消息也。”唐微笑曰:“否否,君虽万能, 亦难出此。盖君登舟之后,即有人严密监视,与在此无 异。苟有可与外人通消息之处,吾等必先事杜绝,绝不便 君有丝毫间隙可乘也。”予又曰:“舟中员司未必与使馆沆 瀣一气,其中安知无矜悯我而为我援应者?” 唐曰:“愚哉君也。是轮船公司乃马凯尼君所深识 者,该公司人员自当遵马君之命而行,绝不为吾辈梗。” 唐又续曰:“是轮船者,属于格来公司(Glean),本星期 内未必启程(按:唐某与予谈话之日为十月十四日即星期 三),盖公使为经济起见,不欲专雇是船,因令其先载货 物,而行旅之费,则由使馆全认。这次星期,装载货物既 竟,君亦须附载以行矣。” 予谓:“此等计划,欲见诸实行亦良难。” 唐曰:“此著如不果行,则予侨亦不妨戮汝于此.借免 周折。盖此间即zhongguo,凡使馆中所为之事,绝非他人所能 干涉者也。” 唐言已,又侃侃然举高丽某志士事为我劝慰,并资启 迪。盖某志士自高丽出奔至本,被其同国人诱赴上海, 戕毙于英租界内,由华人将志士遗骸运往高丽,高丽zheengffuu 戮尸示惩,而其找毙志士之凶徒,则获重赏并擢高位焉。 唐口述时,手舞足蹈,意兴甚豪。盖彼以为此次捕予有 功,将来zhongguozheengffuu亦必加以重赏,赐以高位也。 予问曰:“予殊不解公等何残忍若是。” 唐曰:“皇上有命,凡能生致汝或取汝死命者,皇上均 当加以不次之赏。” 予又进逼曰:“君须知高丽志士之案,即中日开衅之 一国。今公等致予于此,或招起极大之交涉,未可知也。 将来英zheengffuu对于使馆中人,不免要求zhongguozheengffuu全数惩治。 况君为粤人,吾党之在粤省者甚多,他日必出而为予复 仇,岂第君之一身可虑,甚或累及君之家族,其时君将追 悔莫及矣。” 唐某闻子言,不觉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变,顿易其豪悍之口吻曰:“凡我 所为,皆公使之命,我此来不过为彼此私情计,俾君知前 途之危险耳。” 是夜十二,久钟时,唐又至吾室,与我谈话。 予曰:“君如真为我友,则将何以援我?” 唐答曰:“此即我之所以来也,我当竭尽吾力,希望脱 君于厄。吾今方令匠人密制二钥,一可启此室之门.一可 启使馆之前门,我之所以如此者,因掌钥者系公使之亲 随,绝不肯授我以钥也。” 余问以出险当在何时?唐答称:“必须俟诸次日即星 期五(按:此时己在礼拜三夜十二点钟以后,己为星期四, 故所谓次日即星期五)。星期五清晨二点钟时,我或能乘 隙而来,援君出此罗网,未可知也。” 当唐辞出时,又告我星期五清晨必来相援,汝可预备 云云。然唐去后,予仍取片纸,书数语,俟星期四(即十月 十五日)上午授于英仆,乞其密交康德黎先生。及下午, 唐又来云:“此纸已由英仆逞呈使馆,马凯尼君见之,即向 我大肆垢詈,谓不应以使馆密谋告汝。是在吾虽有援救 之心,而汝此举实足破坏吾计划,未免自误。” 子乃问以尚有一线生机否?唐曰:“生机尚未尽绝, 但君以后必须依我命而行,切勿再误。” 唐乃劝我致书公使,求其相宵。吾从之,唐立命西仆 柯尔取纸笔墨水至,吾请换zhongguo文具,因上书公使应用汉 文,未便做西字也。 唐曰:“否。英文甚好,因此间大权均操子马凯尼之 手,公使不过坐拥虚名而已。君之此书,宜弄马凯尼也。” 予问书中宜如何写法?唐曰:“君必须极力表白,谓 身系良民,并非乱党,只以华官诬陷至被嫌疑,因亲到使 馆,意在吁求昭雪云云。” 予即在唐某之前,照其授意书成一长函,搁叠既毕, 照例应子纸背标明受书人之姓名,唐乃为予读马凯尼姓 名之拼法曰:“Sir Halliday Marcartney”。益此时予但知 其姓氏之音为马凯尼,而犹未知其拼法。既而吾授信子 唐,唐怀之而去,此后遂不再见此人之面矣。 吾此举实堕入唐某之好计,可谓愚极。玉书中有亲 至使馆吁求昭雪等语,岂非授以口实,谓吾之至使馆,乃 出于自愿,而非由诱劫那?虽然,人当陷入深渊之时,苟 有毫发可以凭借者,即不惜攀援以登,初不迫从容审择, 更何能辨其为好伪那? 唐曾告我,凡我所书各函,均由仆人出首子使馆,并 未达于诸友。此时吾自思希望已绝,唯有坐以待毙耳。 孙中山笔下“自称唐先生者”就是邓廷铿,他是当时的翻译。 邓廷铿出现,目的是在骗取孙中山“求其相宥”的悔过书,孙中 山自承被骗“可谓愚极”,但是“人当陷入深渊之时,苟有毫发 可以凭借者,即不借攀援以登”。他自感无法,只好“吾从之”。 “不免一时愚昧” 吴相湘《孙逸仙先生传》写这一悔过书的经过说: 这是邓针对孙急切脱险愿望,进一步施用这种言语 使孙产生恐惧懊悔感。“未免自误”就是说已濒临绝境。 但孙追问邓“尚有一线生机否”?邓听到这句话,真是“恰 中下怀”。因改以诱惑语态答复孙:“生机尚未尽绝,但君 以后依我命而行,切勿再误!” 邓所谓“依我命而行”,即劝孙“致书公使(龚照瑷), 求其相宵”。孙先生自述:“吾从之。邓立命柯尔取纸笔 墨水至。吾请换zhongguo文具,因上书公使自应用汉文,未便 做西字。邓曰:‘否。英文甚好。因此间大权均操于马格 里之手,公使不过坐拥虚名而已。君之此书,宜弄马格 里。’” 邓又进一步指示书翰内容:“君必须极力表白,谓身 系良民,并非乱党。只以华官诬陷致被嫌疑,经美时曹往 使馆请求昭雪,未得晤见,故特来英,亲到使馆,意在吁求 昭雪。”孙面对当时残酷现实,唯有以死里求生保存此身 再困辩正决心,按照邓所授意写成一函,摺叠后,邓又指 示写上受信人马格里的英文姓名。于是邓满意地怀挟这 一文件离去。 孙先生在康德黎等援救出险后,是年十一月四日,对 英国zheengffuu律师陈述:当时所以一切听邓摆布,实因确认这 是唯一仅有的一条获得自由的万一可能的机会。满清使 馆确实是在进行押解他回国“正法”-如果竟成为事 实,对zhongguo革命前途的影响实在非常恶劣。至于手写“亲 至使馆吁求昭雪”是绝对不符事实,只是为求出险,听从 邓廷铿授意书写而已。孙先生于《伦敦蒙难记》中指陈: 吾此举实堕入邓某之好计,可谓愚极。盖书中有“亲 至使馆求昭雪”等语,岂非授以口实:谓吾之至使馆,乃出 于自愿,而非诱劫那?虽然,人当陷入深渊之时,苟有丝 毫可以凭借者,即不惜攀援以登。初不这从容审择,更何 能辨其为好伪那? 孙先生又进一步说明: 予之所以惴惴以惧者,目前之生命事小,将来之政体 事大。万一吾果被递解回国,清zheengffuu必宣示全国:吾之被 建回华,实由英zheengffuu正式移交。自是以后,zhongguo国事犯将 永无在英存身之地。吾党一闻此言,必且回想金田(太 平)义军起义之后,清zheengffuu实赖英人扶助之力,始奏凯旋。 国人又见吾之被逮于英而被戮于华,亦必且以为近日革 命事业之失败,仍出英国相助之功。自是而吾中华革命 zhuyi永无成功之望矣。 且予在旅馆中行李之外,尚有文件若干。如为zhongguo 使馆所得,则株连之祸,不知伊子胡底。幸康德黎夫人能 为予预料及此,毅然赴旅馆,尽取子书犊,捆载而归,付之 一炬。是其识力,诚大有造于吾党也。 可见孙先生在九死一生之际,仍随时面对“历史镜 子,以吸收教初,引用金玉均及英国协助清廷打击太平军 往事。但濒临绝望,固不免一时愚昧。孙先生于此反省 自责,以资警惕。因革命工作冒险犯难,随时有再陷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hu口 的可能。 吴宗濂“随軺笔记” 虽然“伦敦蒙难”的内情已如上述,但是,另一面的“罗生 门”故事,在我们历史家眼中,却也不能不注意。所谓另一面 的“罗生门”故事,就是针对孙中山《伦敦被难记》的吴宗濂《随 軺笔记)。这部书对洗刷老K的历史,显然有决定性的作用。 《随軺笔记》是清朝光绪二十六年(一九0一)的出版品, 书前廖寿丰的序写于光绪二十四年(一八九八)、俞钟颖的序 写于光绪二十五年(一八九九),内grffiid,却是光绪十九年 (一八九三)起龚照缓出使英国的事。当时龚照瑷以候补三品 京堂出使英、法、意、比四国,需要翻译人才,乃由安徽巡抚沈 仲复推荐,由江苏嘉定的吴宗濂担任。吴宗连字挹清,中华民 国成立后,做过驻意大利公使、外交部特派吉林交涉员、一九 一八年参议院议员,他是个通晓洋务的有心人。在他随龚照 瑷出使的时候,虽然“派司译务”,但是也为老龚写《起居注》、 起草文件等等,这部书的产生,就因此而起。《随軺笔记》共四 卷,分类及标题如下: 卷一 记程 合肥龚照瑷仰蘧鉴定嘉定吴宗濂景 周著 卷二 记事 合肥龚照瑷仰蘧鉴定嘉定吴宗濂挹 清编辑 卷三 记闻 合肥龚照瑷仰蘧鉴定嘉定吴宗濂挹 清编辑 卷四 记游 嘉定吴宗濂景周译纂 在这书卷二记事中,收有两篇重要的文字,一篇是《龚星宪计 擒孙文致总署总办公函》、一篇是《龚星宪计擒粤犯孙文复行 释放缘由》,都是孙中山“伦敦蒙难”当时的记录和第二年 (一八九九)的追记。这两篇文字因为是当时驻英使馆的内部 文件和当事人文件,所以极富史料价值,并且帮助我们了解非 一面之词的真相。因为这些文件太珍贵了、太罕见了,我把全 文收在后面。 龚星宪计擒孙文致总署总办公函 敬密启者:七月间接杨子通星使函称:“粤东要犯孙 文,谋乱发觉,潜逃赴美。钧署电令确查该犯欲往何处, 密电敝处,援香港缅甸交犯约代拿”等因,并附录节略前 来。嗣子八月十九日接通使电称:“孙文于西九月二十三 日由纽约搭轮船至英国梨花埔海口登岸”等语。当即婉 询英外部,拟援香港及缅甸交犯约,请为代拿)据该部答 称:“二约只能行于香港及缅甸,而不能施之他处。设竟 代拿,必为刑司驳诘”云云。英既不能代拿,敝处遂雇包 探前赴梨花埔,密尾行踪。该犯于八月二十四日登岸,即 日乘火车至伦敦,剪发洋装,偕行有二西人与之稔熟,伦 敦则有二西医,一名坎特立、一名门森,曹住香港,与该犯 交最厚。前该犯由粤垣逃至香港,即潜匿坎特立之宅也。 讵意该犯于九月初四日,改名陈载之,来至使署,询有无 粤人;次日复自来使署,探问zhongguo情形。按公法,使署即 zhongguo之地,彼既肆无忌惮,势不能不暂行扣留,电请钧署 核示。迄奉复后,即赶紧购定轮船,拟设法潜送到船,逞 解粤省。乃该匪党以其久不归寓,疑其必在使署,日夜在 外伺察,意图截劫,势难送出。旋据外部私向参赞马格里 云:“中英交犯约经曾前大臣议而未成,刻下既无约可援, 如解犯潜过友邦之地,殊与公例未符。”盖业经孙党贿通 日报并报知外部也。党与商允,如该犯回香港,必饬港督 严察以戢乱谋,并请弟具文,以凭转饬照办。爰于十七 日,将该犯释放,仍派包探密跟,讨扣留在署十有三日。 二十日复奉钧署巧电,内开香港交犯约指为谋反,辄不肯 交,具文外部,宜商律师,具见堂宪审虑周详之意,当商据 律师哈华托云:“如以匪人多借香港为谋乱之地,请外部 饬香港地方官概加严察而不专指孙文,非特无碍香港交 犯约,且可补该约未备之辞。”外部侍郎山德生亦言:“英 不能准匪人借其属地谋乱友邦。”因即按哈律师言,于二 十日照会外部堪纤盖系。又查该犯来英意在煽惑,英人 固不为所动,即华人除使馆各员外.虽有在海口当水手者 数十人,亦无被其诱惑之事,合并附陈。除一切情形节经 电达,所有孙文与看管委员邓翻译廷铿问答节略另录呈 览,统祈代为回明堂宪为荷(英字第二十一号丙申九月二 十九日)。 附录邓翻译与孙文问答节略 九月初四民孙文来署,询:“有无广东同久特来拜 见。”比时翻译邓廷铿出见,问其姓名,答以“姓陈,号载 之”。问其到英何事?答:“前来游历,但已游数日,各处 均得其大概,唯行宫不能任人游玩,阁下可设法令我一观 其盛否?”邓云:“日后当可设法往游。”孙问:“英国有广东 人否?”答:“有,均在海口。”孙问:“可带见否?”答以“可”。 遂订翌日同赴海口。此约其次日来署情形也。初五日, 孙子早晨十一,点钟到使署,并在署早饭,拟赴海口。邓 云:“两点钟方可以去。”即带见马参赞,〔马参赞〕告以曹 在曾文正公幕府。孙云:“前洪秀全得地之后,何以不能 自守?”马答曰:“凡反叛得地,不善布置政体,即不能守。” 孙云:“中日之役,华兵溃败如此,实为可惨,殆因不重洋 务之故。现今zhongguo重洋务者,唯李中堂一人而已。如中 堂能以西法变华,谅可不致如此。”邓云:“尔曹晋谒中堂 否?”孙曰:“去过一次,与罗稷臣相见。据云中堂不愿见 我,盖因改装剪辫之故。此次zhongguo之败,若在别国,必早 变民主。”邓云:“天下事不必深谈,可到别处房间看看。” 即带其上第二层搂,顺路过随员李盛钟卧房,与李相见数 语后,即问:“贵省改行西法,可易办否?火车铁路可易通 行否?”李答甚难,有山石之阻。孙云:“我在美国看见山 可穿洞而行。”答:“如果定要开设,不过工本较大耳。”孙 转向邓曰:“我俟游遍各国,意欲往zhongguo各口岸,溯扬子江 而上,看zhongguo各地如何局面。但我现改西装,未晓内地行 走有无关碍,请明指教。”邓答:“此事我无把握。”适参赞 马来问邓译件,邓告以在三层楼上,随带孙同往楼上。此 时楼上房子已备齐全,引孙入房,马邓二员一立在门内, 一立在门外,比孙入房,即将房门闭上,外面加锁。马参 赞开口云:“尔非姓陈,尔之金表内刊孙文二字,尔定是孙 文,现奉钦差之谕,将你扣留,问你在广东所做何事。现 正电告总署,必俟总署回电,方能放出你。但安住在此 房,不做犯人看待,只不许出门.如要看书,均可取来。”此 将孙文引上搂房扣留之详细情形也。斯时马出来邓进 去,问:“你是孙文,号逸仙,再号帝像,字载之否?”孙低头 不答,唯云:“可准我国客栈,然后再来,或与人同去否?” 邓答:“皆不能准。”初六日早饭,翻译邓与之同食,以探其 滋事情形。邓云:“昨日将你扣留,此系公事公办,你以为 何如?”孙答:“你系奉公而行,我不怪你。但钦差留我,有 何主意?我昨夜三思,此地乃系英国,钦差在此.断难致 我之罪,否则我亦不自来署。”邓云:“钦差并不定你罪,窃 恐你来署,将署中公事在外误传,故扣留也。”孙云:“虽可 扣留,实不济事。钦差在英无办犯之权,zhongguo与英国又无 交犯之约,我早查明,然后敢来。昨夜细想,钦差唯有密 租船只,将我困在囚笼,私解回粤而已,其余则无别法。” 邓云:“绝无此事,且你亦通英语,即困笼中,亦可求救。” 孙云:“倘或将我之口闭塞,无从求救。不过我已入美籍, 美国得知,亦是不了。”邓云:“你在美国生长那?且华人 不能入籍。我曾在金山多年,亦稍知美例。”孙不答,以病 告求医,邓答:“代回钦差即问你在广东谋反,因事不密, 被人先觉,以致不成,是否属实?”孙答:“我虽有大志,而 时尚未至,唯广东有一富人,欲谋是事,被我阻之。”邓云: “何不同谋,反阻何故?”孙云:“他是为己,我是为民。”邓 云:“请将为己为民四字明白告我。”孙云:“他之为己,欲 得天下自专其利;我之为民,不过设议院变zhengzhi。但zhongguo 百姓不灵,时尚未至。故现在未便即行。盖该富人不知 审时,我所以阻之也。我素重西学,深洋习,欲将zhongguo格 外振兴,喜在广报上发议论,此我谋反之是非所由起也。” 初八日,邓又与孙谈,并以话引话,冀得实据,邓云:“我以 公事扣你,若论私情,你我同乡,如有黑白不分,被人欺你 之处,何妨将此事细微曲折,一一告我。倘有一线可原之 路,我亦可念同乡之谊,代求钦差,为你中雪。你亦可回 籍,再谋生业。况广东近事,我亦略知,且听你说看,与人 言合否?”孙云:“事可明言,但不知钦差愿意排解否?”邓 云:“钦差最喜替人申冤,只要将实情说出,我必竭力代 求。”孙即跪下,叩头流泪云:“如事能直,恩同再造,感德 不忘。”邓云:“请说,不可乱言。”孙云:“我是孙文,非陈姓 也。号逸仙,再号帝像,此号是母所名,因我母向日奉关 帝像,生平信佛,取号帝像者,望我将来像关帝耳。载之 二字系由成语文以载道而来,并无别情。向在广东洗基 设西医局,因治病有效,常与绅士来往,其时北京开强学 会,我在省设农学会,总会在厢门底,分会在咸虾栏,凡入 会者,将姓名籍贯登簿,当发凭票一纸,交其人收执,曾托 尚书罗椒生之侄罗古香向前抚台马说情,请其批准开办。 因抚台病后,迁延未批,而农学会早先开办不过教民种 植,意欲开垦清远县之荒田,此田系会中所置,以为如有 成效,即可将广东官地一并开垦。入会者有绅士、船主。 同文馆学生等人。不料前年九月初八九左右,李家焯忽 然带勇前来,将总会分会一概查封,在总会查出名册一 本,分会查出铁锅二个、大斧多张,并拿去会友数名。其 中有一姓陆者,本系蚕师,过堂苦打,强逼成招,已被正 法,其余尚在狱中。所可恨者,绅士如罗古香等,则不敢 拿,镇涛、广丙两船主托人取保出去;而事亦了。周文馆 学生因是旗籍,亦置不问。独以我为首,专意拿我。且三 天之后,又闻有西门丁泥六桶,内系洋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由香港付至农 学会,亦被李家焯拿住,以为我谋反之据。又在火船拿获 散勇五十余名,作为我之党羽。后讯知是taiwan散勇,因有 二人因别案与陆姓同罪,其余均由总督给资回籍,此非谋 反之党羽,可立明也。查香港买洋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非由的保不卖,若 往香港,一查便知虚实。此系李家焯私买废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qiang以坐我罪 也。且我暂避藩署,一经事发,方将托人与陆设法,不料 他一见刑具,即妄招认,无可挽回。倘有军火,何难电阻, 三天后寄来,又谁收谁用耶?”邓云:“李家焯何故与你为 仇?”孙云:”他之仇我因机房之事也。缘他部下勇丁直入 机房抢丝,被人捉住,李家焯得知,派勇夺回,随往抚辕控 告以不服稽查、挟制官长为辞。有人求我替机房定计,与 李互讼,李知事败,以故仇我,即借农学会以控我,指为暗 藏三合会,有谋反之举。我之误处误在专讲西学,即以西 国之规,行于zhongguo。所有zhongguo忌禁,概不得知。故有今日 之祸。”邓云:“前日所说富人,何妨明说?”孙云:“谋反之 事,我实无之,前日说有人商之于我,意图谋反,此人系广 东大绅曾中进士并且大富姓某名某是也(按:此人近颇为 当道倚重,或系孙之妄扳,故删其姓名)。我行医时,素与 绅士往来,唯他尤为亲密,平时互发议论,以为即是国计 民生之道,只知洋务亟宜讲求,所说之话,他甚为然。以 我之才干,可当重任。故于中日相接莫解之时,专函请我 回广东相商要事。我在香港得信即回,见他,他曰:‘我有 密事告你,万勿宣扬。’乃述其梦云:‘我身穿龙袍,位登九 五,我弟叩头贺喜,故请你商量,何以助我?’我即问曰: “你有钱多少?’他答曰:‘我本人有数百万两,且我承充闲 姓,揭晓后始派彩红,现存我手将近千万,如立行谋事,此 款可以动用,迟则失此机会。’我又问:‘有人马多少?’他 云:‘我有法可招四万之众。’我答云:‘凡谋事者,必要先 通在上位之人,方得有济。尔于zheengffuu,能通声气否?’他不 能应。况他之品行最低,无事不作,声名狼藉,我早尽知, 他之所谋,只知自利,并无为民之意,我故却之,决其不能 成事也。他寄我之函,的系亲笔,虽未将谋反之言说出, 其暗指此事,可以意会之词,亦可为证。是欲谋反者是 他,而非我也。乃李家焯故意张大其词,以重我罪,藩署 官场中人及绅士等,均有意替我申雪,因事关重大,不敢 干预,即递公呈代办亦恐无济。其时制台派兵搜查,我由 藩署坐轿而出,直至火船,迳赴香港,幸无人知此,我真有 莫白之冤也!李家焯此次害我,不独家散人亡,我所有田 地均已被封,不知尚能复见天日,得雪此恨否?况我曾上 禀请设内河轮船公司,已蒙张香帅批准,不遇此事,我早 往上海开办矣。李家焯之害我,其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无穷,自我避往香港 之后,去年又造谣言说我私买军火,在外国招募洋匠五 千,进攻粤省。我不得已,潜往各国游历,及抵英国,我所 往各处均系游玩之所,凡制造军火各厂,我概未去,此亦 可见我非有谋反之事也。万望钦差代为申雪,俾得回国, 另谋事业,断不敢再行为乱。况zhongguo近来颇讲洋务,我意 中主意甚多,不难致富,又何必行险那?你果念同乡之 谊,还当代我力求钦差。”右(竖排之说——编者)口供系 以话引话而得,看其情形,实在善为粉饰一面之词,无人 作证,据情照录,虚实难分。但观其放出之后,绝无求白 之意,可见绝非安分者流。翻译邓廷铿谨呈。又参赞马 格里探据久住香港之西人云:“孙文于光绪二十年秋冬 间,在香港雇人五百名,到广东拟先计困广东总督子机琢 局,然后滋事。孰意事机漏泄,败子垂成。广督闭城搜 拿,孙则匿在藩署。嗣由其党用箩筐将伊由城墙坠下,逃 往香港”等语,合并附陈。 龚星宪计擒粤犯孙文复行释放缘由 光绪二十二年七月,准出使美日秘大臣杨子通星使 函称:“粤东要犯孙文,谋乱发觉,潜逃赴美,奉总督电令 确查该犯行踪,并饬电知龚星使援香港缅甸交犯约转恳 英国代拿”等因,并附节略,叙其面貌年岁籍贯。八月十 九日,复准通使电称:“孙文于西九月二十三日即华八月 十七日,由纽约搭船至英国梨花埔海口登岸”等语,时星 使卧病已久,神志甚清,当遣参赞马格里婉询英外部,拟 援香港及缅甸交犯约,请拿该犯。外部答以二约只能行 于香港缅甸,不能施之他处,“设竟代拿,必为刑司驳阻。 星使之犹子仙舟司马(心湛)乃雇包探赴梨花埔守侯。旋 据该探密报:孙文剪发作洋装,于八月二十四日登岸,即 日乘火车至伦敦,下榻客店,有二西人随行。九月初四 日,孙文行经使署之门,遇学生宋芝田,询其有无粤人在 署,宋曰:“有之。”孙即请见,乃进署门入。厅事英文四等 翻译官邓琴齐刺史(廷铿),粤产也,遂与接谈,该犯以异 地遇同乡,分外惬意。自言姓陈号载于,继出金表,以观 时刻,刺史索观,则镌有英文拼切于孙字,刺史恍然,然不 动声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孙约翌日再来,同赴海口探望粤商,刺史欣诺。 孙既去,急密告仙舟,转禀星使。星使与马格里、王鹏九 两参赞密商办法,皆曰:“可拿。”初五日午前,孙果贸贸然 来,饭后,邓刺史请孙登楼,先至首层,观星宪于会客厅。 签押房;继至二层,入李琴伯明府(盛钟)卧房,坐谈良久。 适马参赞到,刺史遂告孙曰:“君能更上一层搂,往顾弟房 乎?”孙曰:“甚好。”遂随刺史拾级而升,马参赞在前引导, 先人预备于空房内,做开门待客状,邓指曰:“此即弟房, 请君先进。”孙刚涉足,错愕间,马参赞即将房门关闭。告 曰:“奉有总署及驻美杨子通星使密电,捉拿要犯孙文,尔 即是也,既经到此,请暂留一日一夜,静候总署回电。”孙 见已识破,无可如何,唯唯应命。星使遂饬邓刺史,武舟 车焕章、谢邦清,造炮学生宋芝田及洋仆二名,日夜轮守。 初七日,接总署回电,力嘱慎密办理,不可为英所知,致被 反噬,应如何措手,悉听主裁。初八日,星使嘱宗濂代拟 电稿,言唯有专雇一船,迳解粤省,否则只可释放,派探密 跟,穷其所往,请示只遵。此电去后,总署无复。十三日, 星使又发电云:“释放宜早,免有痕迹。”仍无复电,时署外 已有人日夜守伺。十六民英国格罗孛夜报忽刊其事,不 直使署所为,他报访事人接踵来访,邓刺史力辩其无,马 参赞直认不讳。翌晨各报刊布,指为使署拐骗监禁,哗然 而起,甚有以使署房屋绘为图画者,亦有以此事标题特印 大字告白兜销报章者,使署门口,自朝至于日中昃,聚众 至百数。英外部沙侯闻此消息,即柬请马参赞去,婉告 曰:“中英交犯约,经曹前大臣议而未成,刻既无约可援, 如解犯潜过英地,殊与公例不符,宜将孙文即日开释。”马 参赞诺诺连声而退,急即回禀星使,不移时而外部总办及 巡捕头果皆戾止,索领孙文。马参赘遂将孙文放出,交该 总办及巡捕头由后门坐车而去,盖避前门聚观于众也。 是夜各报刻有孙文对答之辞,殊形荒谬,据谓邓刺史告以 拟将其装入箱中运至船上,或先行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死解华戮尸,此盖该 犯臆造,借以骇人听闻也。西国久无此等刑法,见此数 语,益笑zhongguo于教化毫无。十八日,接总署发电,内称: “雇船解粤甚是,需款六千余镑即令汇丰拨解”等因,惜其 时孙文已为英廷索去,无可挽回,当即据实电复。十九 日.仙舟接短工洋仆查耳时来信,内言孙文起初几次着伊 送信,优给金钱,伊皆一律缴呈马格里爵参赞,未得分毫 奖赏。嗣孙复许酬英金五百镑送一密信,并嘱其事后离 开使署,随孙度日。故伊甘冒不法,以洋信密报孙友坎特 立及门森两英医。两英医因即在外设法派人伺守,并报 外部及巡捕房,各报闻于,遂亦附和做不平鸣,致贵署不 能不将孙文释放,曷胜怅怅。马爵参赞当时曾经恫吓,谓 如有走漏风声者,当送官严办,余是以照实供凡听候惩 治云云。仙舟司马以此信示马参赞,马参赞允计可施,徒 形愤愤。各报议论纷如,痛斥马参赞及zhongguo使署者又数 日,而孙则致函日报,遍谢英廷、英报、英民,文过饰非,倾 动众听。英国议绅于不明事理者,且举以诘责zheengffuu,拟请 勒令使馆不得再用马格里,幸沙侯相顾全大体,片言解 纷,星使又无所闻见,得以怡然养疴,更幸英外部允照星 宪照会中所请各节,移知香港总督,严查不法,以戢乱谋, 而杜后患。即日由星宪咨报总署,此案遂结。然传递密 信于奸仆,以孙文所酬只有英金二十五镑,控诸刑司,又 不得直,至今迄不甘服。孙逆亦以港督悬有厉禁,不敢回 华,以身试法,故辗转窜匿,澜迹东赢,而我zhongguo东南半 壁,即借此得以滥安,则我星宪龚公于一纸公文,保全者 诚大而远哉!粤民有知,尚其铸像以记也可。时光绪二 十五年八月,嘉定吴宗濂追识于汉皋铁路局于牟隐庐。 孙中山下跪 根据以上这绝无仅有的历史记录里,我们可以惊讶地发 现,在孙中山和国民党御用史家的一面之词之外,至少有这些 翻案的大内幕: 一、清廷zhongguo使馆扣留孙中山,是因为孙中山居然敢“改 名陈载之”到使馆来,使馆“即zhongguo之地,彼既肆无忌惮,势不 能不暂行扣留”。因此,事件是偶发的,不是设计的。孙中山 是自投罗网,zhongguo使馆并没把他半推半就式地弄进来。 二、孙中山在使馆时,留下了重要的“口供”,就是“邓翻译 与孙文问答节略”,透露不为人知的内幕极多。孙中山进入使 馆,原因是跑去问“有无广东同乡,特来拜见”,又“以异地遇同 乡,分外惬意”。他前来英国游历,但无法进入皇宫参观,想托 使馆帮忙,“设法令我一观其盛。” 三、“伦敦蒙难”的当天,孙中山且在使馆吃早餐,以便饭 后一起到“海口”去“带见”广东人、“探望粤商”.他完全没有警 觉与防范。 四、早餐吃过后,孙中山与“马参赞”聊天,谈到他去见李 鸿章,但“与罗稷臣相见,据云中堂不愿见我,盖因改装剪辫之 故”。可证国民党宣传孙中山见了李鸿章,是乱盖的。胡去非 在《孙中山先生传》中说孙中山“至北京时,冒险谒李鸿章,密 陈北京zheengffuu之横暴腐败,革命之不可缓,议论雄快。李谢之 曰:‘今日之革命,余亦知其不可已;然余年七十有九,精力既 衰,断不能大有为,幸君努力为之,zhongguo前途,唯君等是赖,余 必为君后援’云云(见时事新报馆编《zhongguo革命记革命党小 传》)。吴稚晖编年系‘别传’云,中日交战前,先生由湖南出扬 子江口,由海路入北京,深夜冒险晤李鸿章于私邸,陈说大计, 劝李革命。李以年耄辞”等等,都是鬼话。 五、孙中山自一楼上二楼上三楼,直到被关进加锁的房 子,是逐层参观而上,都没有被强迫情事。并且要他“安住此 房,不做犯人看待,只不许出门,如要看书,均可取来”。 六、日夜看守孙中山的是“邓刺史(廷铿)、武弁车焕章、谢 邦清、造炮学生宋芝田及洋仆二名”。 七、第二天清早,邓廷铿陪孙中山早餐,孙中山说:“此地 乃系英国,钦差在此,断难致我之罪。”正因为他相信奈何不了 他,所以他才敢来使馆,“否则我亦不自来署。” 八、孙中山提到他“已入美籍”,是美国人,“美国得知”会 提出干涉。邓廷铿却说“华人不能入籍”,说:“我曾在〔旧〕金 山多年,亦稍知美例。”因而不予相信。 九、孙中山提到“广东有一富人”要谋反,“该富人不知审 时,我所以阻之也。”“欲谋反者是他,而非我也。”但据清廷官 吏看法,这位“当道倚重”的富人,是被孙中山“妄扳”的。 十、孙中山被关后的第四天(十月十四、旧历九月初八)的 谈话,最重要。当邓廷铿表示如有委曲,何妨一说,“倘有一线 可原〔谅〕之路,我亦可念同乡之谊,代求钦差,为你申雪。”你 也可回到家乡,“再谋生业”。并告诉他我邓某人也有情报,并 非全不知情,你且说说看,看看与情报合不合,以证明是否“输 诚”。孙中山遂说:“事可明言,但不知钦差愿意排解否?”邓廷 铿说:“钦差最喜替人申冤,只要将实情说出,我必竭力代求。” 于是孙中山“即跪下,叩头流泪云:‘如事能直,恩同再造,感德 不忘’”。 十一、“国父年谱”中说孙中山“幼名帝像”,他对邓廷铿道 出这一命名原委是:“再号帝像,此号是母所名,因我母向日奉 关帝像,生平信佛,取号帝像者,望我将来像关帝耳。”此一声 明,显然表示并无在人间称帝为王之意。 十二、孙中山透露“其中有一姓陆者(陆皓东),本系蚕师, 过堂苦打,强逼成招”,成了叛乱犯,“已被正法”,这是冤枉的。 因为孙中山组织“农学会”,虽然未得官方批准,(今日“内政部 长”吴伯雄听着:孙中山在专制时代,尚有未经官方批准即行 结社的自由!并且该“农学会”成立于民国以前,故照你的王 八蛋逻辑,至今犹可无须登记而存在也!)但该会“不过教民种 植,意欲开垦清远县之荒田”而已,并没有谋反,“谋反之事,我 实无之。”“我真有莫白之冤也。”他们实在是遭到了嫁祸与迫 害,是被诬为革命党的。被诬以后,陆皓东“一见刑具,即妄招 认”,以致“无可挽回”。这一说法,与今天的国民党革命史南 辕北辙,并且根本否定了陆皓东的革命性。 十三、孙中山对邓廷铿说:“万望钦差,代为申雪,俾得回 国,另谋事业,断不敢再行为乱〔注十五〕。” 十四、孙中山对外国报纸说使馆中人说要把他“先行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 死,解华戮尸”的事,《随軺笔记》透露“此盖该犯臆造,借以骇 人听闻也”。 十五、孙中山《伦敦被难记》中说他对使馆中英国仆人柯 尔(George Cole)晓以大义,请他带信,只是“酬以二十镑”〔注十六〕。 据陈少白《兴中会革命史要》中说:“再当时柯尔答应救孙中山 先生的时候,孙先生除了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他,还允许他将来 出去之后,再要酬报他,所以后来康德黎博士介绍孙先生到处 演说请大家帮助,所捐到的几百英镑,也统统送给柯尔。柯尔 为了这事,早已被使馆辞退了。”可见在“二十镑”外,别有承 诺。据吴相湘《海外新见zhongguo现代史史料》(《zhongguo现代史丛 刊》第一册),在英国zheengffuu档案中,得知柯尔“承认孙允许给予 一千镑之酬劳金并且立即付给二十镑”。足证《随軺笔记》所 述,并非空穴来风。《随軺笔记》中说:“十九日,仙舟接短工洋 仆查耳时来信,内言孙文起初几次着伊送信,优给金钱,伊皆 一律缴呈马格里爵参赞,未得分毫奖赏。嗣孙复许酬英金五 百镑送一密信,并嘱其事后离开使署,随孙度日,故伊甘冒不 法,以洋信密报孙友坎特立及门森两英医。两英医因即在外 设法派人伺守,并报外部及巡捕房,各报闻之,遂亦附和做不 平呜,致贵署不能不将孙文释放,曷胜怅怅。马爵参赞当时曾 经恫吓,谓如有走漏风声者,当送官严办,余是以照实供明,听 候惩治云云。仙舟司马以此信示马参赞,马参赞无计可施,徒 形愤愤。……然传递密信之好仆,以孙文所酬只有英金二十 五镑,控诸刑司,又不得直,至今迄不甘服。”这一内幕,也极为 有趣。 以上所写伦敦蒙难的一些“罗生门”〔注十七〕,足见我们多年来, 主国民党一面之词的宣传下所得的印象,实不足凭。现在史 料的陆续出现,证明孙中山《伦敦被难记》所说,也不无错 误〔注十八〕。我们在研究这一问题的时候,实在该注意别上国民党 沟大当才好〔注十九〕。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午 〔注一〕Haxelles Hotel. 〔注二〕Sir James Cantlie. 〔注三〕《国父年谱》:“康氏夫妇招待甚殷,并为觅居附近之葛兰法学协会 场(Gray's Inn Place)八号宝勒特小姐(Miss Pollard)开设之私人公 寓(Boarding Home)。翌日,携先生迁往。” 〔注四〕Dr. Patrick Manson. 〔注五〕即芝加哥。 〔注六〕即李鸿章。 〔注七〕杞忧公子是郑观应,不是孙中山。 〔注八〕原文:“zhongguo民人因犯法逃在香港或潜往英国船中者,zhongguo官照会 英国官访查严拿,查明实系罪犯,即行交出。通商各口但有zhongguo犯 罪民人潜匿英船中房屋,一经zhongguo官员照会,领事官即行交出,不 得隐匿袒庇。” 〔注九〕原文:”英国之民有犯罪逃至zhongguo地界者,一经行文请交逃犯,两国 即应设法查拿,查有可信其为犯罪之据,交与索犯之官。行文将交 逃犯之意,系言无论两国何官,只要有官印关防便可行文请交;此 种请交逃犯之文书,亦可行于犯罪逃往之地最近之边界官。” 〔注十〕“窦使”是英国驻华公使窦纳乐(Sir Claude MacDenald).恐怕他得知 后打电报,英国zheengffuu会干涉也。《随軺笔记》卷二有《龚星宪论英国 驻华新使致总署总办公函》,说:“该使姓窦乃乐,名克罗特,系苏格 兰之世族。其父曾任陆军提督,而渠亦行伍出身,年约四十余岁, 初次膺使臣之职,沙外部立意欲将驻华公使一缺,以素未奉使之人 补授,似别有深意焉。渠在英国陆军中职如zhongguo之都司,光绪三 年,曾赴香港,随营小驻,继而英平埃及叛党之乱,与敌战于石勒甘 蒲,功绩卓著。自光绪八年以后,历办阿非利加事务,因转用丈职。 人甚精明,颇愿学习zhongguo语言。”“沙外部”是指英国外相沙里斯伯 侯爵(Lord Salisbury)。 〔注十一〕以上文件都根据王宠惠《总理伦敦蒙难史料),一九三0年上海《建 国月刊》第三卷第五期。王宠惠原记:“民国十八年十月,宠惠有事 于国际法庭,道出英伦,于我国使馆中,得阅昔年馆中所存总理被 难时文牒,亟录一份,携之回国,并摘其于党史有关,足为参考资料 者,发表于建国月刊中,以供同志研览。” 〔注十二〕马格里系据史馆档中呈报的正式译名,《伦敦被难记》中做“马凯 尼”,当“名从主人”改正。 〔注十三〕“司赖特侦探社”原文是Slateis Detective Agency。见罗家伦《中山先 生伦敦蒙难史料考订》。 〔注十四〕吴相湘在《<大革命家孙逸仙>影印本前》)里说: 按罗家伦编撰《中山先生伦敦蒙难史料考订),是罗君自诩史 学成名之作。民国四十六年罗君主编《国父年谱初稿》中于伦敦蒙 难仍多从“考订”之说。但以今看来:实在是一无可原谅的谬误。 原来自孙先生蒙难事件发生,英国外部之所以采取干涉态度。 即在清使馆非法使用管辖权违反孙先生本人意旨而加以诱拐。清 使馆所持以辩护的理由则谓:孙在被幽禁之先一日曾到过憎使馆。 即被禁当日亦彼个人自动前来。这一论调正式形之文字,首见于 一八九六年十月二十四日清使馆参赞马格里致伦敦泰晤士报投函 中;其后包齐“马格里传”(The Life of Sir Halliday Macartney by D. C. Boulger)采录此函。清使馆随员吴宗濂归国后梓行《随軺笔记》, 著意描述被禁先一日孙先生与使馆学生宋芝田的谈话,用意正复 相同:企图脱卸诱拐责任。 民国四十八年十月,笔者幸有机会游伦敦并获阅英国外交部 档案:F.O.1718《英国领土内之zhongguo革命党》,副题即“kidinapping of Sun Yat-sen by Chinese Legation”,其中一八九六年十一月十六日 英外部印行之机密文件(据以编印于原始文件亦存同档),第一附 件即讨论孙先生是否曾先一日至清使馆一问题;因为这是此一事 件是非的主要关键,也是英国zheengffuu能否采取干涉态度的重要枢纽。 英内务部司法人员因为马格里坚持孙先生曾先一日至清使馆的论 调;孙先生则矢口否认,其他人证又均予支持;故再三详细调查审 问有关人证,虽以未能至清使馆调查为憾(事实上曾与清使馆主谋 之马格里谈话多次),但综合详勘反复推敲各种可能后的结论,认 定孙先生的说法是真实的(Having found Sun truthful on Material Points)。就是说:孙先生在被诱禁前一日未曾到过清使馆,他完全 是被诱拐入内的。英外部这一专档题名开宗明义著明“kidna- ping”,可说正名综实(详见正中书局印行《中回现代支丛刊》第一册 拙撰《海外听见zhongguo现代史史料》)。 但令人诧异的是:罗家伦编国父年谱(上册六七页)竟著明:孙 先生”先一日并曾行经清使馆,邀学生宋芝田……询以馆中有无粤 人?欲向其宣传革命大义,宋答有。先生进入晤邓廷铿……相约 次日再来……是日(十月十一日)上午,先生果至……”。这是很明 白地指出:孙先生曾两次进入清使馆,并且都是根据自己的意思! 而不是“被诱拐”!这不仅与上述英国档案纪录完全不符(上文曾 指明:英zheengffuu于此曾特别注意审慎,有事实根据判定为“诱拐、后才 采取干涉行动),也与孙先生早经发表的《伦敦被难记》背道而 驰。——然而罗家伦编《国父年谱》注脚竟指明是根据孙先生《伦 敦被难记》及罗著《中山先生伦敦蒙难史料考订》所引清使馆密档。 就是说国父年谱这一段记载是揉合孙先生和清吏两方完全对立的 说词而成的。 任何一具备史学训练粗浅知识的人都知道:处理两种对立立 场的说词,应尽可能寻找旁证来判断是非;万不得已,无第三方面 资料可据则唯有存疑;绝对不能揉合两方对立见解而成“中庸之 道”。尤其是这一事例,英zheengffuu既采取干涉态度,清吏之诡辩不足 采信,已昭然着揭;这一段记载,遵依《伦敦彼难记》说词,更为义不 容辞之责任。然而其所主编之《国父年谱》中竟出现揉合两说的怪 特现象,而又自作聪明擅加“盖欲向其宣传革命大义”一语以为揉 合的媒介。但这一语句不仅不见子孙先生之《伦敦被难记》(吴宗 濂《随軺笔记》有孙与宋芝田对话,但《国父年谱》注脚未著录,故今 不采).并且与《伦敦彼难记》原文精神完全背道而驰,更出乎一般 情理之外)这一“揉合”真是匪夷所恩。zhongguo现代史——中华民国 史的研究成绩迄不显著,这些自诩“成名之作”具有“劣市驱逐良 市”的作用,实在是主要原因,怎能不令人感慨系之! 国民党御用文人罗刚写《罗编国父年谱纠谬》.根据吴相湘说,又杠 上开花曰:“本条记事,在纲文虽书被‘诱禁’,但在目文中则言国父 系自投罗网。如云:‘先生遂入晤邓廷铿,自言为陈载之,晤谈甚 惬,相约次日再来。……是日上午,先生果至,……迨既入门,被引 至一室。’此与国父伦敦被难记所述被‘诱禁’,完全不同,亦为对国 父自述之翻案。”罗刚又说:“何况国义之为人,正如吴敬恒所言, ‘品格自然伟大’,其一生言行,皓若天日,为天下所共晓,……《国 父年谱》使全党所共仰之总理,全国所共仰之国父,蒙受‘诳言’之 嫌。”其实吴相湘、罗刚的论证都不能成立。最大的错误在他们把 孙中山主动入使馆和入使馆后被扣留弄成一件事。使馆扣留孙中 山固系滥用外交特权,是违法的,但孙中山在扣留以前的行为,却 不能记在驻英公使他们账上。马格里在十月二十四日致函泰晤士 报,说:“孙逸仙之至使馆,系出己意,且为使馆中人所不料。其初 之来在星期六(十月十日),二次之来在星期日(十月十一日)。治 国际法学者对于孙逸仙被清使馆拘留一节,无论做何评论抱何见 解,然必先知本来并无诱骗。即其来使馆时,亦并未尝施以强力或 欺诈,此为本案之事实,而亦至可凭信者也。”这些话是可信的。孙 中山的到使馆,的确“为使馆中人所不料”.但一旦他进了使馆,“使 馆中人”自然就要“计擒”他了。“诱拐”也。“kidnapping”也,均从此 处方行开始、自此方行非法,以前并无不法也。吴相湘是博学多闻 的史学家,他当然知道陈少白《兴中会革命史要》、邓慕韩《孙中山 先生传记》、冯自由《革命逸史》中的话,他知道却把账算在罗家伦 头上而加以挞伐,就真令我们不解了! 〔注十五〕“断不敢再行为乱”自是表示悔意。孙中山后有致香港道济会堂区 凤墀书,说:“初六、七日内,无人知觉,弟身在牢中,自分必死,无再 生之望,穷则呼天,痛痒则呼父母,人之情也。弟此时唯有痛心忏 悔,恳切祈祷而已。一连六七比日夜不绝祈祷,愈祈愈切。至第 七日,心中忽然安慰,全无忧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不期然而然,自云此祈祷有应,蒙 神施恩矣。”信中说“痛心忏悔”,想是自悔干上此行耳! 〔注十六〕《伦敦被难记》:“及星期五(十月十六日)上午,予祈祷既毕,起立后, 觉心神一舒,一若所祷者已上达天听,因决计再尽人力,俟英仆柯 尔来,又向之哀求脱险。予向柯尔曰:‘君能为我尽力乎?,柯尔反 诘我曰:‘君为如何人也?’吾曰:‘吾为zhongguo之国事犯而出亡于海外 者。’柯尔于国事犯之名称,若未能领会。予乃问其尝闻阿美尼亚 人之历史否?柯尔点头。予遂迎机利导,告以zhongguo皇帝之欲shaa我。 犹土耳其苏丹之欲shaa阿美尼亚人,土耳其苏丹之所疾视者,乃阿美 尼亚之基督徒,故欲聚而shaa之。zhongguo皇帝之所疾视者,为zhongguo之基 督徒,故欲捕而shaa之。吾即zhongguo基督徒之一,且曾尽力以谋zhengzhi之 改革者。凡英国人民咸表同情于阿美尼亚人,故吾之生平及目前 状况,苟为英国人所知,则其表同情于我,可不言而可决也。柯尔 云:‘不识英zheengffuu亦肯援否?’予曰:‘英zheengffuu之乐于相助,无待赘言。 不然zhongguo使馆只须明告英zheengffuu请其捕我,而交与zhongguo可也。又何 必幽禁于斯,且恐外人闻之,加以扃镢那?’吾更进迫之曰:‘吾之生 命,实悬君手。君若能以此事闻于外,则吾命获全。否则予唯有束 手受缚,任其shaa戮耳。君试思救人于死与致人于死,其善恶之相去 几何?又试思吾人尽职于上帝为重乎?抑尽职于雇主为重乎?更 试思保全正直无私之英zheengffuu为重乎?抑袒助腐败之zhongguozheengffuu为重 乎?请三思之!并望于下次相见时,以君之决心示我!’翌晨,柯尔 取煤来,投煤炉后,复以手微指煤篓。予见其所指者为一纸,不觉 中心跳荡不已,盖吾之生死,全赖此片纸所书也。及柯尔既出,急 取而读之,其词曰:‘吾当为君递书于君友,唯君书时切勿据案而 坐,因监守者伺察极严,得于钥中窥见君之所为,幸君伏于卧榻书 之为要。’予于是卧伏榻上,取出名片一纸,面壁疾书,致康德黎君。 晌午,柯尔复来,取是书去,予酬以二十镑,自此而予囊罄矣。既而 柯尔又持煤篓至,以目示意,予待其去后,急搜煤篓,得一纸,读之, 大喜过望。其词曰:‘勉之!毋自馁!吾zheengffuu正为君尽力,不日即可 见释。’因此予知祈祷之诚,果能上违于天,而上帝固默加呵护也。 计自被逮后,衣未尝解带夜未尝安睡,至此始得酣眠,及旦而醒。” 〔注十七〕当然还有别的“罗生门”,不过太荒谬了。吴相湘《孙逸仙先生传》 有注如下:“又叶夏声述:国父民初革命纪略书内三处述及一zhongguo仆 役‘燕人赵升夫妇数数窥之门隙。国父适拟遗书英友康德黎,投置 牖外.赵升慨然拾而代致之,遂终获救而得释’(第一0页)。又记孙 先生云:‘翌日晨起,余以身畔之笔,正就致余英友康德黎一纸,乘仆 从在门外洒扫之际,启窗投之玻璃屋顶之上。少时似有拾者,无何, 有男子口操北方语者,隔门与余语……先生之函,小的愿为致之贵 友。’‘馆仆赵姓,夫妇同佣,唯当时切瞩勿泄,以全首领。故民国前 十年间,无以为报。民国成立,则赵佣亦失所踪矣,此余所常引为遗 憾者也。’(第一八二-一八三页)又云:‘幸馆中北方侍役赵某夫妇, 颇具同情。(孙)总理乃为书致英友,而自铁窗中投诸玻璃顶篷上, 赵某洒扫得之,为赍函致英友,始震动舆论,而卒出于险。’(第一八 七页)比照柯尔陈述有zhongguo仆人Chow拾得孙书字条事。Chow与 赵音相近。可能即指赵。但字条立即被柯尔抢去送呈马格里,并无 转送康德黎之事。孙先生幽禁室内,自不明其后真相。且赵隔门相 语,也少可能性,因除中英仆人两人监守外,zhongguo武弁随时巡视,赵 如敢如此作为,早被解回国处刑矣。叶夏声记录孙先生所言与《伦 敦蒙难记》完全不符,殆事后得之传闻,不是当时真相,今录之以供 异闻耳。” 〔注十八〕如孙中山说“柯尔之妻尤为尽力”,不知此乃霍维太太(Mrs. Howe),非“柯尔之妻”也。据吴相湘《海外新见zhongguo现代史史料》: “孙蒙难后之能获释,消息外泄于康德黎是一重要关键。据上述档 卷中是年十月二十二日(孙尚未获释)康德黎在高等法庭(High Court of Justice)证词:十月十五日,康遇孙所居留之葛兰旅店之波 奈尔女士(Miss Pollard)言:孙自十一日来,四日未回旅店不知去 向,即已关切之至;至十六日夜,康家信箱内忽有一未签名信言其 zhongguo友人被禁清使馆,康乃报警。这一寄发未签名信予康氏者为 何人?不仅为一有兴趣问题,并且是重要关键所在。孙中山自撰 《伦敦蒙难记》谓为使馆英仆柯尔之妻,今党史会刊行之国父年谱 (上册页七三-七四)考订说不是柯尔之妻,乃女管家霍太太,但究 竟是何处的女管家‘尚待考’。现就上述专档确知道一女管家即伦 敦清使馆的管家妇霍维大太(Mrs. Howe)。并且据档卷中柯尔证 辞:孙被禁后,马格里即嘱其小心看管,如孙托其传递任何消息,应 即报告,每次必予奖金一镑。柯尔均遵行,故孙两次托致信康,柯 尔均呈马而获奖金,嗣经孙苦求,十月十六日,柯尔偶与女管家霍 维太太言及,霍维太太极力鼓励其传信,柯尔之意乃决。翌日遂将 孙之名片递送康家。但当晚康家却发现有一未签名之信函报告此 事。柯尔证辞说:他不能确知更不能确言此信是否即霍维大太所 寄发。这是柯尔宣誓不能做伪证的负责话,但以今论霍太太寄发 的可能很大,因为当时他只和她谈及此。并且不论如何,柯尔之心 意由遵守马格里之吩咐转变至不听吩咐而为孙传递消息,霍维太 太的影响力最大,这是柯尔证辞承认的。”再据《国父年谱》(增订 本):“唯关于作书与递书之女子,据罗家伦最近在英文《康德黎爵 士传》中所发现(此书为康氏于子NeiI Cantlie与George Seaver合 著,原名“Sir James Cantlie”一九三九年伦敦出版,系根据康氏文件 写成),谓‘柯尔以此事告知英籍女管家霍维太大(The English housekeeper. Mrs. Howe),霍太太对被囚者同情,乃作此函,于十月 十六日夜间十一时投至康寓’。今据Statement of George Cole 1896.11.2亦同。” 〔注十九〕最有趣的一个尾声是冯自由《革命逸史》第二集所述的邓廷铿与孙 中山民国成立后的再见面:“按邓廷铿号琴齐,广东三水县人,乙未 前孙总理在广州行医时尝与邓有一面之雅,故丙申远游伦敦,以他 乡遇故,自容易受骗,邓曾任广州某报记者,自称‘环球三周客’,盖 邓时以生平曾三度环游世界之经历炫耀人前也。辛亥革命后,邓 于民元二月尝诣南京临时大总统府投刺求谒孙总理,总统府副官 某等知其曾陷害总理,欲治以汉奸之罪,特向总理请示。总理曰: ‘桀大吠尧,各为其主,已过之事,无庸深究,彼来求官,但不予之官 足矣。’即令副官护送邓出府,庶免发生危险,是可见总理器量之 广,殊非常人所及也。”又胡汉民《题总理蒙难记念室》诗注中说: “总理曾言至伦敦遇粤人邓某,喜其颇识时务,欲晓以大义,辄与偕 行,遂误陷使馆。”足见孙中山当时与邓廷铿不无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