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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到灵山有无见佛 得真解来去随心


  诗曰:
  清升浊降自高低,岂可容人截补齐,
  善恶有谁能假借,死生无处讨便宜,
  看明佛地原无佛,行尽西天更有西;
  多少参求称大慧,此中尚有一尘迷。

  却说唐半偈师徒四众,历过了地水火风,便觉胸中豁然,满前佳境,坦平大路,一霎时猿熟狮驯,缓缓的转过林子要寻宿处。不觉的路旁闪出一个草庵儿来,大家看见,不胜欢喜。忙忙赶到近前,正打帐进去,只见莲化西乡的那个笑和尚忽从里面走将出来,手里拿着毗卢帽子笑嘻嘻的说道:“你来了么?光着头怎见如来!一个帽子送你。”唐半偈看见,不胜惊喜,慌忙滚鞍下马,接了帽子戴在头上,拜伏于地下道:“前遭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du口,蒙佛师解厄,功德无量。今遑遑失路,怎又劳接引?真莫大善缘。”笑和尚又笑嘻嘻说道:“你一路来舟楫艰难,鞍马劳顿,又风风火火,也辛苦了,快进庵去歇息歇息,明日好见如来。”唐半偈听见说明日就见如来,满心欢喜,因又拜问道:“弟子大颠,蒙唐王钦命,不惜几万里驱驰,来求真解,不知明日果有缘得见如来否?”笑和尚即笑嘻嘻说道:“咫尺灵山,怎么不见?但见有几样,不知你是要见如来之面,还是要见如来之心?”唐半偈道:“下根人得一睹佛容足矣!安敢妄要见心?”笑和尚又笑嘻嘻说道:“就是见面也有两样,不知你是要见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面,还是要见空面?”唐半偈一时答应不出,因问道:“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面云何?空面云何?求佛师指示。”笑和尚又笑嘻嘻说道:“说不得,说不得。”唐半偈再三苦问,笑和尚方说道:“见佛自知,你们且去歇息。”唐半偈不敢再问,只得叫徒弟牵马挑担进庵,取些干粮吃了,摊个草铺去睡。
  睡醒一觉,天亮了起来,连草庵也不见,笑和尚也不见。知是佛师显灵,忙望空拜谢,重复上马西行。行过的境界,遇着的花草,看见的禽鸟,只觉与尘世不同。有时见长松下法侣谈经,有时见白石上幽人共语,有时见高僧飞锡过,有时见老衲捧经来。唐半偈不敢怠慢,下马步行,行不数步,早望见一带高楼,几层杰阁,小行者道:“这一定是个佛境,可访问个明白。”小行者道:“此是玉真观。”唐半偈道:“若果是玉真观,便已到灵山脚下了,你看,有金顶大仙在内,不可不进去参礼,烦他指引。”小行者道:“不差,不差!我们就去。”不一时,走到阁下。唐半偈看那庙额,果是玉真观,不胜大喜道:“不期今日已到灵山了。”便轻轻走了进去。走到丹合之上,望见殿中一位大仙立着。师徒正行间,那殿中大仙早问道:
  “那僧人是哪里来的?”唐半偈忙向前问讯道:“弟子大颠,乃东土大唐差来,要见我佛如来求真解。今幸得到宝观,欲参谒金顶大仙,故敢进来。”大仙听见,忙笑欣欣迎将出来道:“原来就是颠圣僧!那年唐玄奘奉旨求经,哄我等了他十余年方才来到;今颠师父求解,我定道也须七、八年工夫,怎才过了四、五个年头就到?莫非贪近便走了捷径?”唐半偈道:“弟子若走捷径,此时不知堕落何方?幸步步实历,所以来得快。”大仙听了欢喜道:“颜圣僧直截痛快,果是解人,明日见佛,定得真诠。”遂邀进殿中相见,又命小童看茶摆斋,留他师徒饱餐。斋罢,唐半偈谢了,就要求大仙指示上灵山的道路。大仙道:“灵山虽有路,不必远求,若在依门傍户之人,小仙即指点一二也不妨;颠圣僧既信步行来不差一步,今灵山咫尺,小仙又何须饶舌?”唐半偈遂不敢再问,竟谢别了出来,叫沙弥牵马,一戒挑担,自却同小行者徐徐望着灵山步来。
  不期那灵山看着似近,走了半晌只是不到。猪一戒道:“这路多分走错了。”沙弥道:“看着山走如何得错?”猪一戒道:“你不知这山中的路,前后左右都可走得的,要近就近,要远就远,比不得大道是直去的没有委曲。这大仙说话跷蹊,我故动疑。”唐半偈道:“只要有路,远近总是一般,疑他怎的?”小行者道:“师父说得是,走走走。”大家相逐着又过了几个峰头,又上了几层磴道,早望见一座大寺。小行者指与唐长老道:“这不是雷音古刹?”唐半偈抬头望见,不敢怠惰,遂一层层拜了上来。到了寺门,却静悄悄不见一人,惊讶问道:“我闻佛会下有优婆塞、优婆夷、比丘僧、比丘尼三千大众,今日为何一个也不见?”小行者道:“这是时常有的,近日想是佛在哪里讲经说法,大众一齐都去听了,故此冷静。”猪一戒道:“若果是佛讲经,我来得凑巧,且去听听也是大造化!”遂一齐都拥上山来。不期到了二山门下,竟不见金刚守护;又到了三山门下,也不见金刚守护,一发惊讶。小行者道:“不要惊讶,且走到大殿上去,自有分晓。”一齐走到大雄宝殿上,也是静悄悄不见一人。唐半偈惊得默默无言,只瞪着眼看小行者。小行者道:“师父不消看我,我想,佛家原是个空门,一向因世人愚蠢要见佛下拜,故现出许多幻象引诱众生。众生遂从假为真,以为金身法相与世人的须眉无异。今日师父既感悟而来,志志诚诚要求真解,我佛慈悲,怎好又弄那些玄虚?所以清清净净,显示真空。”唐半偈听了,低头不语。猪一戒插嘴道:“若依师兄这等说来,西方竟无佛了。”小行者道:“怎的无佛?”猪一戒道:“佛在哪里?”小行者道:“这清清净净中具有灵慧感通的不是?”猪一戒笑道:“师兄不要口头禅耍呆子,若说这样,哪里没有,何必辛辛苦苦远到西天来求?我只不信。”唐半偈方说道:“履真说的倒是真实妙谛,守拙却不可不信。”猪一戒摇头道:“师兄这张油嘴,听他不得!”唐半偈道:“这不是履真一人之言,你不记昨夜那位好笑的佛师他也说有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面,有空面,这想是空面了。他又说有如来之面,有如来之心,这想是如来之心了。差是不差,只是我奉唐王之命而来,不见得如来金面,不领得如来法旨,怎好复命?”小行者道:“有我在此,若必定要见佛也不难。”猪一戒道:“师兄说话也要照前顾后,莫要不识羞,惹人笑。你又不是佛,怎说见佛不难?”小行者笑道:“兄弟呀,你不晓得,人心只知舍近求远,我与你整日在一处,看熟了,便不放在心上。不知我佛却平平常常,还没有我的神通哩!”猪一戒听了笑个不了道:“罪过,罪过!羞死,羞死!你且说你哪些儿是佛?”小行者道:“我说与你听:佛慈悲,我难道不慈悲?佛智慧,我难道不智慧?佛广大,我难道不广大?佛灵通,我难道不灵通?佛虽说五蕴皆空,我却也一丝不挂;佛还要万劫修来,我只消立地便成。若说到至微至妙之处,我可以无佛,佛不可以无我!你去细想想,我哪些儿不如佛?”猪一戒摇着头,只是笑道:“这些捕风捉影的鬼话且莫说起,只我佛的慈容妙相,或者比你这副尊猴子脸略略差些。”说罢,连沙弥也笑将起来。小行者道:“俗语说,呆子看脸。你真是个呆子,只晓得看脸。也罢,既是你们定要见佛也不打紧,你们且退出山门外伺候,等我进去请世尊出来相见。”唐半偈没法,只得同了猪一戒、沙弥真个走到二山门外。小行者便在身上用手在肩上拔了一把毫毛,嚼碎了喷在空中,叫一声:“变!”一霎时就变做八菩萨、四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十二大曜、十八伽蓝,两行排列,自却变做如来至尊释迦牟尼佛并坐于莲台之上。
  一时间钟鼓齐鸣,檀烟缭绕。唐半偈在山门外听见,不胜惊异,因对猪一戒、沙弥说道:“你大师兄果有些手段。你听,殿上鸣钟击鼓,多分是请了世尊出来了。”正说不了,只见内中走出六个金刚,两个是管三门的,两个是管二门的,两个是管大门的,看见唐半偈师徒三人立着,便问道:“僧人是哪里来的,到此何干?”唐半偈忙作礼答应道:“弟子乃东土大唐国奉钦差要求见世尊拜求真解的。”金刚道:“既要见世尊,怎么不言不语立在这里?”唐半偈道:“因不见人,故立此拱候。”金刚道:“是了,方才世尊在灵山顶上优婆树下讲无穷妙法,大众俱去窃听,故半日无人。你既候见世尊,我须与你通报。”说罢,竟走了进去。不多时,又出来说道:“世尊有金旨,宣你们进去。”唐半偈听了欢喜,忙整整衣容,领着猪一戒、沙弥走进去。将到大殿前,正打帐下拜,忽传出金旨来道:“东土僧人,且着他在贝叶墩少坐,先叫他徒弟进见。”唐半偈领旨去坐,早有伽蓝将猪一戒、沙弥带到殿前。世尊开口道:“你二人叫甚名字?”猪一戒道:“弟子叫做猪守拙。”沙弥道:“弟子叫做沙致和。”世尊道:“你既随师远来求解,我一时不在,只该恭恭敬敬等候,怎敢枉口拔舌,议论我的长短?”猪一戒道:“弟子从来信心,虽不晓得佛爷妙处,却时常念两声阿弥陀佛,怎敢议论长短。”世尊道:“我方才以慧耳听之,明明听见你说,你可以无我,我不可以无你。”猪一戒辩道:“佛爷爷听错了,这样犯上的话,弟子就烂了舌头也不敢说!”世尊道:“你既不说,却是何人说来?”猪一戒道:“这都是我师兄孙履真说的。”世尊道:“我闻你那师兄也是一尊现在的活佛,如何肯说我?”猪一戒道:“佛爷爷你不知道,他是一个猴子出身,为人贼头贼脑,最刁钻,最狡猾,也捉他不定。他虽慈悲也是有的,智慧也是有的,好起来热突突,赤律律,还象个人儿;若是恼了他,他便千思量万算计,或是坑人,或是害人,哪一件堕地狱的事儿不是他做的,怎说个活佛?”世尊听了勃然大怒,大喝一声道:“你师兄我久知他是个好人。你这野猪精,人身还不曾变全,怎敢花言巧语毁谤他!他与我同体共性,你毁谤他就是毁谤我一般。”叫道:“金刚,快将他押到泥犁地狱,拔出舌头。”说不完,早有四个金刚来捉拿。吓得猪一戒魂不附体,着了急乱叫道:“佛爷爷,不看僧面也看佛面,饶了吧。”世尊笑起来道:“我罪你,怎么倒要看我面饶你?”猪一戒道:“不看佛面还看师兄的面,饶了吧。”世尊道:“你既毁谤师兄,师兄必定恼你,怎么又替你讨情面?”猪一戒道:“师兄不肯,可看师父面,饶了吧。”世尊道:“你师父又不来求我,我怎看他面?”又分付金刚道:“只是快快拨出舌头吧。”猪一戒见说师父不求他,只得乱喊道:“师父,快来救我!”唐长老听见也着了忙,只得走近前,将要跪下去求饶。小行者看见师父要跪,慌了手脚,忍不住大笑一声,现出原相,忙跪下来扶住道:“师父莫要听这呆子耍。”急将身一抖,收去毫毛,一霎时金刚、菩萨并三千大众俱寂然不见。呆子看见,忙跳起身乱骂道:“贼猴子耍得我好!几乎连胆都吓破了。”小行者笑道:“该死的,一个佛爷爷怎敢乱骂。”唐半偈定了性说道:“你们这等顽皮,不知何时见佛?”小行者道:“师父不要性急,顽皮恰也是见佛。”说不完,只见那笑和尚立在山门外招手道:“你们游戏够了,快来跟我去见如来佛。”唐半偈看见,大生欢喜,忙上前拜问道:“弟子大颠,不知前劫中有何因缘,屡蒙指引。”笑和尚又笑嘻嘻说道:“有因缘,有因缘,且去见佛要紧。”踅转身便先领路。猪一戒忙上前一把扯住道:“你且不要走,我被人耍怕了,你须说个明白,我方跟你去。这灵山乃万佛之地,为何一个也没有?”笑和尚笑嘻嘻说道:“你岂不闻万佛皆空?”猪一戒想想道:“这也罢了!怎么一个佛地容我师兄变做世尊捉弄我?”笑和尚又笑嘻嘻说道:“也不是捉弄你,这叫做心即是佛,你哪里晓得!”唐半偈言下有悟,便要随行,猪一戒又拦住道:“师父,还有话说,这是灵山不见佛,却到哪里去见佛?”那笑和尚又笑嘻嘻说道:“你岂不闻俗语说,除了灵山别有佛。不要迟疑,快跟找来!”四众方死心塌地跟定笑和尚前行。正是:

  咥咥不无情,嘻嘻不无味。
  除却下士心,都是拈花意。

  笑和尚笑嘻嘻引着唐半偈师徒四人,东一转,西一踅,直走到一个去处。又不是山,又不是水,又不是寺,又不是院;也有树木,也有禽鱼,也有楼阁,也有烟霞,远远望去,但见一道白光罩定。笑和尚又笑嘻嘻用手指定道:“那白毫光内有一个须弥园芥子庵,即世尊的极乐世界,世尊无事只在此中,快去拜见求解。我去也!”唐半偈再三拜谢道:“蒙佛师指示,敢求佛号,以识洪深。”笑和尚笑嘻嘻说道:“向后自知,不必说也。”唐半偈还要拜问,他竟笑嘻嘻去了。唐半偈不胜感激,便依着他的言语,望白光一步步拜来。拜到园前,见两扇门半开半掩,唐半偈不敢轻易进去,忽见走出一位菩萨来问道:“外面立的想是东土求解僧人,有金旨着你进去。”唐半偈方循规蹈矩领着三个徒弟,又一步一拜拜了进去。拜到面前,只见世尊褊袒着右肩坐在一块盘陀石上,唐半偈恭恭敬敬绕佛三匝,膜拜作礼。礼毕,方长跪佛前启说道:“二百年前,东土大唐皇帝曾蒙我佛慈悲,造了三藏灵文,许流传zhongguo,度人度世;又蒙观世音菩萨指示因缘,故差圣僧唐玄奘经十四年岁月,历十万八千程途,远诣灵山,辛勤求去,这是天大的善缘,海深的福恩。无奈流传日久,愚僧不知真解,渐渐堕入贪嗔,诬民惑世。玄奘佛师不胜悲悯,故又启请世尊,愿再颁真解,以救沉沦,复蒙世尊慈悲,允其所请;又蒙玄奘佛师亲至zhongguo封经显示,故大唐皇帝复差弟子大颠,继玄奘佛师之志,重诣灵山,再求真解。今喜众生有幸,大颠有缘,仅五遍寒暑即达灵山,伏望世尊念众生苦恼,慨赐真诠,宣扬中土,唤醒贪痴,庶不负从前造经洪恩,流传善果也!”世尊闻言,三复叹息道:“这些因缘我已尽知,但我既造真经,岂惜真解?只可怜你那zhongguo人心欺诈,世事偏颇,shaa生害命,造下无边恶业。前冤来解,后孽又生;往障才除,新仇又结。纵有灵文,止可是暂消一瞬;任传真解,也难开释多生。不如削去言诠,使他渐忘知识,倒是返本还原的妙义。”唐半偈又拜求道:“世尊昔年造经开导,总是慈悲;今欲泯灭见闻,无非救度。但弟子下根固执,止辨一心,不知转念,求解因缘,先希成就。”世尊点头道:“既是这等说,就与你几卷去也无妨,只恐zhongguo的孽重魔深,自生嫉妒,求去也与不求去一般。”唐半偈又拜求道:“孽障由他孽障,慈悲不失慈悲!还望世尊怜悯。”世尊闻言,又点点头叫阿傩、伽叶问道:“昔年唐玄奘取去真经的数目,你可记得?”阿傩道:“止记得共是三十五部,五千零四十八卷,各经名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俱注在珍楼之下,须去查看。”世尊道:“既是这等,你可领他四众到珍楼下查看,有一部真经须付他一卷真解,不必定要又合藏数。”网傩、伽叶问道:“从来佛门九九归真,三三行满,昔年唐圣僧经数、难数、时数;皆令相合,今日颠圣僧为何一切扫除?”世尊道:“你有所不知,昔年唐玄奘乃我第二个徒弟金蝉子,为因听经怠惰,故我罚他身受八十一难,以完功行。今唐半偈自超凡入圣,故难由心造,一妄一魔,心之妄定由他魔之妄定,至经之卷数即解之卷数,若要减增拼凑,解又非真了。”阿傩、伽叶与唐半偈拜受佛言,皆大生欢喜,合掌以为希有。拜罢,阿傩、伽叶就领了唐长老四众同到珍楼下,细查前付藏经数目。却是:

  《涅槃经》四百卷
  《菩萨经》三百六十卷
  《虚空藏经》二十卷
  《首楞严经》三十卷
  《恩义经大集》四十卷
  《决定经》四十卷
  《宝藏经》二十卷
  《华严经》八十一卷
  《礼真如经》三十卷
  《大般若经》六百卷
  《大光明经》五十卷
  《未曾有经》五百五十卷
  《维摩经》三十卷
  《三论别经》四十二卷
  《金刚经》一卷
  《正法论经》二十卷
  《佛本行经》一百一十六卷
  《五龙经》二十卷
  《菩萨戒经》六十卷
  《大集经》三十卷
  《摩羯经》一百四十卷
  《法华经》十卷
  《瑜伽经》三十卷
  《宝常经》一百七十卷
  《西天论经》三十卷
  《僧祇经》一百一十卷
  《佛国杂经》一千六百三十八卷
  《起信论经》五十卷
  《大智度经》九十卷
  《正律文经》十卷
  《宝威经》一百四十卷
  《木阁经》五十六卷
  《大孔雀经》十四卷
  《维识论经》十卷
  《具舍论经》十卷

  阿傩、伽叶与唐半偈细细查数,果是三十五部,五千零四十八卷。查明了,阿傩因与伽叶暗暗的商量道:“还是与他去不与他去?”伽叶道:“佛祖分付,怎敢违拗?”阿傩道:“不是违拗佛祖,白手传经,世尊原不欢喜,怎好轻易与他?”伽叶道:“昔年唐玄奘虽说不沾不染,还有一个紫金钵盂藏在身边苦苦不舍,我恐他贪嗔不断,故逼了他的出来。你看这个穷和尚,清清净净,一丝也不挂,就勒逼他也无用,转显得我佛门中贪财;况求解与求经不同,经是从无造有,解是扫有还无,着不得争争论论,莫若做个好人情,与了他吧。”阿傩没法,只得又转身对唐半偈说道:“圣僧既为唐王来求解,也该叫唐王尽个人情;今见圣僧到此,四大皆空,不好开口,只是太便宜了些。”唐半偈忙合掌称谢。小行者道:“我们虽然便宜,解又不是你的,你们也没甚吃苦,落得做人情,快付与我们去吧。”阿傩、伽叶只得上楼去外了宝藏,照账于三十五部中将三十五种真解都查出,搬下楼来交与唐半偈道:“真解在此,圣僧可点明白收拾了。”唐半偈先跪受了诸解,放在案上,又合掌向二人称谢了一番,然后叫小行者三人上前相帮查点。
  原来真解没甚繁文,多不过一卷两卷,少只好片言半语,拢总收来仅有两小包袱。收拾完了,就叫猪一戒、沙弥各捧了一包,同随着阿傩、伽叶到极乐世界来见佛,拜谢缴旨。拜罢,世尊说道:“我这真解热似洪炉,冷如冰雪,灵明中略参一点,便可起永劫沉沦;机锋上少识些儿,亦可开多生迷锢。诚失路金丹,回头妙药也!此去虽东天孽重,无福能消,但你坚意西来,其功不浅,且去完此因缘,归来受职。”唐半偈又启请道:“前玄奘遵承金旨显圣封经,至今尚然锢识,今既蒙颁解流传,理合开经重讲。又木棒一根,传蒙恩赐,一路驱邪助正,大赖帡幪。今已归西,不知还该缴上还该随行?均乞金旨定夺。”世尊道:“真经暂封,原因失解;真解既至,则真经岂可仍封?即着汝将封皮揭去,敷宣妙义。倘有野狐须加棒喝,木棒听汝择人传付,以代传灯,不必回缴。我观唐运将微,你去吧,莫误善因。”唐半偈领旨,又绕佛三匝,拜谢了洪恩,又谢了众圣,方叫猪一戒、沙弥仍将两个真解包袱捧出,到了园外收拾好,放在龙马身上驮了,叫沙弥牵着;行李仍叫猪一戒挑着,自却与小行者缓缓随行。
  行不上数步,唐半偈忽自惊讶欢喜,看着小行者道:“徒弟呀,我这一会只觉性如朗月,心似澄江,满身的血肉都化做虚空一般,来往可以自如,不似从前沾滞。”小行者道:“师父,恭喜!你初来时,未得真解,五官皆障,如今见了我佛,得了真解,妙义熏心,灵文刺骨,自然遍体通灵游行无碍也!”遂叫住猪一戒、沙弥道:“师父身体轻松已成佛了,我们大家商量驾云去吧。”猪一戒听见欢喜道:“造化,造化!省得走路。”沙弥道:“师父若能驾云,龙马倒是个赘货了。”小行者道:“不消虑得,人到灵山既能成佛,马过佛地岂不成龙?且试试看。”把手在灵山石上一招,却招出一片慈云来,请唐师父立在上面;又招一片驾了龙马,大家驾起云头,回首望着极乐世界,齐念一声:“阿弥陀佛!弟子们去也!”忽一阵香风将慈云吹去,竟往东来。正是:

  千山万水来西土,一片慈云又转东,
  莫笑世人忙不了,圣贤成佛也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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