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五经四库全书道教指南茗香文斋茗香文斋-补遗轩怡文苑
> 新国学网---茗香文斋*古典novelxiaoshuo
 古典novelxiaoshuo>>

雪月梅
作者:陈朗

第十七回 洒别泪征途重气谊 叙情肠绣阁惜分离

--------------------------------------------------------------------------------

  却说蒋士奇次日起来,同刘、岑二人到祠堂中,看匠人灰布才完,不得干燥,未上桐油。叔侄们在庄中无非演武谈文,以消永昼。不觉又过了数日,油气渐干。蒋士奇因见刘电归心甚急,到二十六日一同归家商议起身之事。蒋士奇计算:必须雇两辆大车,一辆装放灵柩,一辆与他兄妹坐;但长途之间,虽然兄妹无嫌,必得一妇女相伴才好。刘电意中亦想及此事:虽为兄妹,水陆长途,非一朝半日可到,毕竟得一老年妇人作伴才妥。却不知蒋公早已踌躇此事,这日进内与老母相商,蒋大娘子道:“不如叫大丫头送去。”老婆婆道:“碧莲粗蠢,途中服侍尽可去得,但都是个闺女,终究不便,必得有年纪的陪伴才好。”岑夫人道:“我这老仆妇闲住在此,不过叫他送了雪姑娘回去,就近先叫他回家倒好。”蒋士奇道:“此论甚好。且到大姊回时,我这里另着人服待。”当下计议已定,出来与刘电说知。刘电道:“最好,我送了妹子回去,就烦许伯转送这梅嫂回家是极便的了。”
  此时家中已叫裁工与雪姐做了一套上盖衣裙,又做了两套途中更换布素衣服,又与了梅氏一套绸子裙袄,又与刘电做了一套布素衣服并两付被褥。行囊俱已齐备,车已雇就,择定八月初一日起程。里面内眷俱有梯己送雪姐的衣饰并赏梅氏的物件。岑夫人梯己与了雪姐一枝凤钗、两个金戒指,又吩咐梅氏:“到家时,将我们离家后光景备细写一字雇人寄来,免我悬望。”苏小姐亦送了雪姐几样衣饰并鞋脚等件。姐妹们依依不舍,整夜说话,说到分离就哭泣起来,连岑夫人也陪了许多别泪。
  这七月却是个小尽。到了二十八日,刘电自备了两付祭礼前往祠堂,拜祭蒋氏宗亲并父亲灵柩,将祭物都给了庄户家眷。二十九日早,蒋士奇即吩咐将一辆车子打到祠堂,将灵柩装载停当,到初一日黑早从西门外穿到南关,与家眷车取齐起身。这日内外俱有饯行酒席,说不尽许多留连惜别的情况。席散后,蒋士奇取出白银三十两送刘电,以为路途费用,格外十两一封,以为奠敬。刘电道:“舟车之费,小侄自备,但长者之赐,实不敢辞。”岑公子亦送奠敬十两,刘电俱拜受了,因向岑秀道:“贤弟功名大事不可错过。此人明年秋间亦当限满去任,不足介意。愚兄服满后即到贤弟家中相访。”蒋士奇再三嘱托:“见过许公,即与我一信。”刘电应诺。此时诸事齐备,蒋士奇道:“今先着家人送二位贤侄竟到庄上住宿,明日凌晨即送灵车由西门外转到南关,我在家料理内眷车子起身,在南关取齐,庶不两边耽误。”刘电道:“老叔丈见得极是,小侄亦是这般想,省得两下照料不便。”此时日已过西,刘电先在厅前洒泪叩谢蒋公道:“老叔丈如天恩谊,不知何日得报万一?”蒋公道:“已成至戚,何必挂齿!”又与岑公子叩谢后,就同到内堂叩辞了内眷出来。蒋士奇遂吩咐家人同骑牲口送二位相公到庄院过宿,预将灵车 收拾稳当,只等鸡鸣时就要起程。家人答应,骑牲口跟随刘、岑二位竟投庄上来。
  这夜他弟兄二人竟叙了一夜的话,不曾安寝。到得鸡声再唱,就料理起程。刘公子赏了家人、佃户两个封子。将及黎明,秋风瑟瑟,衣袂凉生,弟兄二人同家人各骑牲口,跟着灵车取路往南关来。
  且说这边蒋士奇家中,将一切行李物件料理周到,都安放在一处,又吩咐蒋贵先到南关,连夜备连桌便饭伺候。这夜,里边内眷们陪着雪姐叙话。雪姐对蒋老婆婆道:“可怜再世之人得蒙老婆婆与娘们待如骨肉,此恩此德生死不忘!今日拜别后,不知何日再得会面,想起来怎不伤感?”说着泪如贯珠而下。蒋夫人婆媳都道:“难得你如此多情依恋,定是有缘,自然日后还得聚会。”蒋大娘子道:“雪姑娘日后荣贵了,不要忘记我们,须要当至亲往来才好。”雪姐垂泪道:“婶婶说哪里话?这番恩德,生死难忘,总然天南地北,也要到来探望,再不敢上刻忘怀的。”岑夫人见雪姐如此依恋情深,想起膝前并无女儿亲热,也是流泪不止,因想:那刘封君的话若果灵验,得他做了媳妇,也不枉了此番恩义。这雪姐也是一般的心事,见岑夫人如此悲戚,因道:“儿自幼失母,若得在娘身边侍奉,也不枉再世为人。”岑夫人道:“若得你这样一个媳妇,老身也心满意足,只不知日后缘分如何?即或不能遂愿,但得做一亲戚往来也好。”雪姐道:“娘请放心,想地下恩父所言必有应验,总然海角天涯,十年廿载,儿已矢志不移。回去禀知生父,也再无不允之理。”说毕流泪不止。岑夫人听了,道:“但愿如此。”这一夜,大家 说一回,哭一回,竟不曾安歇。
  及听得鸡声再唱,大家又用了些点心。将及黎明,车辆俱已装载停当。雪姐含泪一一拜辞,又请蒋公拜谢。梅氏也都磕头谢过了。原来苏小姐同小相公一定要送雪姐到关,因备了一辆轿车儿,姊妹们好同坐。此时因小相公睡熟,不去唤他,只碧莲服侍同去。这时蒋老婆婆同内眷并这些丫头仆妇跟随直送出大门外来。梅氏先坐上了大车,看雪姐洒泪与苏小姐上了轿车,碧莲相随,跟着大车缓缓出村去了。老婆婆们直到看不见了车辆,方才转身对岑夫人道:“好个有情意的姑娘!又齐整,又温柔,又伶俐,与我这玉馨儿正是一对。这几日到叫我老人家陪了他们许多眼泪。”岑夫人道:“古人说人生最苦是离别,真个不差。听他姐妹两个说话,倒叫人心酸。”蒋大娘子道:“倘若日后再得聚会,真是一场大快乐的事。我看他两姐妹你恩我爱,一刻不离,就是同胞姐妹也没这般亲热。”岑夫人道:“真是难得,大婶子还不知他们两个已哭了好两夜了,今朝送去,一家还要哭一场才得分手。”蒋老婆婆道:“看来总是前世有缘,日后还得聚会,也不可知。”
  且不说内眷们一番叙话,却说蒋士奇自料理车辆起身后就骑牲口一路照管,往南关来。到了一座大客店门首,蒋贵接着,将车辆打进。原来这关厢妇女们因昨晚蒋贵到店备饭传言开去,都知道来的就是这还魂的女子,等得车辆进门,都来观看。左邻右舍闹动了多少妇女,拥挤不开。因看见却是两位姑娘一般齐整,及至开口才知道这江南语音的就是。不说众妇女问长问短,且说蒋公即着家人至关口探着,灵车到来且在路口暂停一时,请二位相公到店用饭。家人去不多时,引着刘、岑弟兄到店,此时饭已端正,蒋士奇道:“贤侄水陆长途,诸凡谨慎,我不能远送,只此间祖道一杯,以壮行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北京zheengffuu机房敏感词屏蔽>se。”刘电道:“老叔丈无微不照,小侄载德实深,不敢言谢。当下,蒋公与岑公子各送了三杯酒。须臾,用饭毕,蒋公吩咐先请小姐上车。原来里边许多妇女们簇拥着观看,姊妹两个连话也不能说一句,惟有含泪相对。苏小姐与梅嫂劝雪姐略用了些酒饭,听得外边饭毕来请起身,只得含泪一同出来。苏小姐拉着雪姐的手道:“妹妹途中保重,到了家,务必寄个信来要紧。”雪姐道:“姐姐不须伤悲,日后再得相会。回家拜上老婆婆并两位娘,说我生死不忘大德。”说着,两个泪落如雨。苏小姐必要看梅嫂与丫头扶雪姐上了大车,又叫 丫头搀扶梅嫂上了车,然后无奈同碧莲上了轿车,一同出店。这些妇女们看车辆出了门,才分头散去。
  这边蒋公与岑公子同刘电步行出关,家人拉着牲口同行,到得关外,见那灵车已在大路等候。叔侄三人又同行了数箭远近,来到个三岔去处,便须分路。刘电叫住车辆,便在大路旁扑翻身拜谢,请蒋公与岑公子上了牲口,自己才跨上车辕,洒泪而别。
  蒋公看着车已去远,才吩咐蒋贵去算还店费,自与岑公子同着苏小姐轿车回家。这边刘电护送灵车就道,免不得黄昏宿店,鸡唱登程。
  话分两头。却说那殷勇,自从在金家拜辞继父、金舅,起身回至京口,便要辞别叔婶前去投充武勇。到得门口,看见婶娘方氏独坐在铺面内,见殷勇回来身上穿着孝服,吃了一惊,便问:“侄儿为何穿着孝服?”殷勇流泪道:“我母亲不在了。”方氏大惊道:“是几时没的?为何竟不通知我们一信?”殷勇便将母亲于某日同雪妹渡江,怎么不回家,怎么分头找寻,寻到某处怎么只寻见母亲身尸,雪姐尚无着落,又怎么买棺权厝某处,后来到金家报信,又怎么拜继了的话,从头说了一遍,不禁泪如泉涌。方氏听说,呆了半晌,便哭道:“姆姆年纪比我大得几岁?不想遭此惨变,可怜!可怜!怪不得你去了这好几日。你叔叔自你去的第二日就生起病来,如今卧床不起,望得你好苦。你兄弟才去取药去了,连铺面也没人照管。”殷勇听说,急问:“叔叔是何病症?请谁人医治?还不妨事么?”方氏道:“请的是何先生医治,吃了几天药,总不见转头,因盼望得你紧,不想你又遭此大变。”殷勇道:“叔父现有病在身,我母亲亡故的话婶娘切不要提起,且待叔叔病好再说不迟。我且到楼上看看叔父再处。”说毕,进内换了一件青布海青,便上楼来。
  原来这殷俭开的是个杂货铺面,年过半百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殷富,年才十七,却是个少年朴实的人,虽读过几年书,不能通达,笔下只会写写帐目,到十五岁上就辞了学堂,帮着父亲照管店中生理。这外边买卖发货,许多帐目,都是殷勇经手。他两老口又都是老实人,把殷勇待如亲生一般。当下殷勇上楼来看叔父,正值殷俭睡醒,翻转身来,见了殷勇便道:“你怎么去了这些时?叫我好生盼望。”殷勇道:“只为那边有事,因多耽搁了几天,不知叔叔因何得病?”殷俭道:“我不知何故,胸口胀闷,头目眩晕,吃药也不见效,浑身疼痛,连床也起不来。外边有几处要紧的帐目正等你来好去讨要讨要。”殷勇道:“正是,叔叔且放心,这几处帐目都是容易讨的。待叔叔病好了,侄儿们便好出门。”殷俭又问:“你母亲康健么?”殷勇忍泪点头道:“健。”因坐在床边说了一一回话,道:“叔叔且安心调养,诸事不要挂怀,侄儿去取药来。”说毕便下楼来,却见婶娘两泪汪汪与兄弟正在厨房说他母亲身故的事。殷富见了殷勇道:“怪不得brothergege去了好些时,可怜姆姆死了我们一些也不知,却又死得苦恼。”方氏听了儿子这话,待要哭出声来,殷勇急止住道:“婶婶且莫悲伤,叔叔现在病中,若听见了一定烦恼,倘再加 起病来反为不美。婶娘、兄弟千万不要提起,且待叔叔好了再说未迟。”方氏见侄子如此说,只得忍住不哭道:“像姆姆这样的好人偏死得这等苦恼,叫人想起,怎不伤心?”因将药煎好,殷勇便送上楼来。
  这殷俭见侄子回来,便放了心,吃下药去就安然睡着。自此日渐轻松,母子兄弟俱各放怀,惟殷勇有事在心,这投武勇的话又不敢一时提起。弟兄二人,每日只是小心服侍。过了几天,便可起床行走。这一日,殷勇不在楼上,方氏不合将姆姆溺水身死缘由一口说出,这殷俭听了号叫一声,忽然晕倒。正是:
  
  乌鸦喜鹊同鸣,吉兆凶音未保。

  不知殷俭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返回
回目录

古典novelxiaoshuo 现代novelxiaoshuo 古典诗词 现代诗歌 外国文学 名家文集 另类作品 笑话大全 侦探novelxiaoshuo 科幻novelxiaoshuo 诸子百家 文学常识 四书五经 四库全书 道教书籍
武侠novelxiaoshuo 言情novelxiaoshuo 古典散文 现代散文 纪实文学 人物传记 热门作品 原创作品 文学理论 经济研究 哲学宗教 马列zhuyi 茗香文斋 国学书库 新国学理论